如果给寻聿明咨询,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对方的情绪,影响对方的思想,让他爱上自己,对自己产生迷恋,还可以探知许多隐私,甚至能催眠寻聿明。
“这不道德。”那对庄奕而言不是难事,对寻聿明或许是一场灾难。
“前提是你打算这么干。”陈霖霖道,“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给人家做个咨询?”
庄奕扯了扯嘴角,表情透着无能为力,他站起身,深有感触地说:“千万别考验人性,没人经得起那么大的诱惑。”
你如果知道我有多爱他,多渴望他,就会知道这些诱惑对我意味着什么,在它们面前我会爆发出怎样的冲动。他心想。就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一旦掌握水源,后果可以想见。
“你去哪儿?”陈霖霖见他拉开门,跟出去问。“这事儿怎么办?”
庄奕边下楼边说:“我去找他,过后再说,你先问问你爸。”
他去实验室看了看,岑寂正监督其他五个人帮寻聿明做神经元剥离,见他过来笑道:“寻老师今天早晨有门诊,我带你过去吧。”
“他怎么上门诊了?”庄奕闻言不禁蹙眉,门诊每天人流量巨大,现在是特殊时期,万一遇见坏人,保安也救不及。
岑寂跟着他快步往门诊楼走,说道:“寻老师一个号得排一年,哪能说取消就取消,病人家属不得跟医院拼命啊。他怕拖延人家看病,跟陈院长要了个保安,就去了。”
庄奕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威胁他的生命安全,他却不当一回事,自己却在这里急得上火。
这种事势必耽误工作生活,但病人怎知底细,一旦拖延,他们只会怪罪寻聿明耍大牌不肯坐诊。一来二去,风险也是他担,埋怨也是他受,别人都有人心疼,谁心疼他。
岑寂大步迈进门诊楼,在一楼西侧第三门廊里找到寻聿明的诊室,门口乌压压围的全是人。隔三差五便有等不及的家属涌到诊室小门的窗口上窥探,生怕有人插队,或是叫号没听见。
庄奕一推门,立刻有七八个人围上来,横眉怒目地喊道:“你几号?到你了吗就往里进!”
“他是大夫!”岑寂忙解释,他穿着白大褂,几个家属看见气势便弱了三分,口里仍不依不饶:“大夫也不能插队,都像你们这样走后门,还有王法没有!”
岑寂脾气好,始终笑呵呵的。庄奕可没他那耐心,他现在看谁都像凶徒,拧开门走进去,里面一般的人挤人、人挨人,连旁边做检查的小床上也坐满了病号。
岑寂跟在他身后,听见旁边大妈和自家女儿悄声议论:“喔唷,这哪像个给人看病的样子,一点都不老成的。头发那么老长,是大夫还是明星嘛?”
“当然是大夫了,大妈。”岑寂低低笑道,“明星哪有这样帅的嘛。”
大妈“咯咯”笑起来,点点手指说:“小伙子,油嘴滑舌!”
寻聿明听见这边动静,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庄奕微微一怔,冲他笑了笑,神情只在瞬息之间。他接过下个病号的身份证,在读卡器上一刷,问道:“您什么症状?”
病人是个不到一米六的老太太,戴着副椭圆眼镜,给他病历和片子,说:“我就是头晕得不得了,走着走着路就跟刹不住车了似的,老往前冲,不小心就跌倒了。”
寻聿明打开阅片灯,放上磁共振的两张片子一扫,低头开始写病历,“您这个以后去看内科吧,动脉硬化,脑缺血,脑萎缩都有点,典型的老年病。”
“这不是您权威么。”老太太七十六,对他恭恭敬敬,像个在老师面前答话的小孩,“排一趟队可不容易,您给多开点药吧!”
寻聿明写完症状,说:“给您开点长春胺、定眩片、银杏蜜环口服液。平时吃阿托伐他汀和胞磷胆碱纳吗?我给您写上用量,去门规的医院开吧,报销还便宜点。”
说着将身份证和病例还给她,叫道:“下一个。”
“该我了,该我不是你!”三四个人纷纷挤到跟前,眼看要吵起来。
“一个个来,按号排。”寻聿明深吸一口气,擦擦额上汗渍,再一抬头,庄奕却没影了。
过不多时,诊室门再次打开,有人往他手边放下杯水,刚买的乌龙茶,还温热的。庄奕轻挑嘴角,默默站到了后面。
寻聿明端起杯子喝一口,一个接一个的病人看下去,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偶尔余光瞥到庄奕,却是带笑的。他也不戴口罩,写病历、开药、看片子、约手术,就像流水线旁边的组装工人,熟练而专注。
庄奕一直陪他看到中午下班,寻聿明终于坐起身,抻了个懒腰,笑道:“你怎么一直在这儿陪我?”
“有事问你。”庄奕等他洗完手,拿上杯子,一起往咨询室走。“你怎么不听话?”
几天前刚和他说过行动要注意,千万别自己到处跑,尤其是门诊最好先别看,万一有坏人混进去难以控制。
寻聿明捶捶后腰,道:“我怕耽误事儿嘛,总不能老躲着。”
庄奕见状,揽住他腰身,手指在他僵硬的肌肉上不轻不重地揉捏。寻聿明禁不住痒,笑着直躲,他一向敏感。
“太瘦了。”手里的肉只有薄薄一层,触感柔韧,庄奕叹一声,推开门,去餐厅吧台拿了两份饭,将自己碗里的肉都挑给他。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寻聿明接过他递来的菌菇汤,先喝了两口。
庄奕抽张纸巾,擦擦他嘴角,见他脸红着躲闪,笑说:“陈霖霖说不能给你做咨询了,想让我接手。你觉得呢?”
寻聿明舀米饭的小勺一顿,表情纠结起来:“我……你不是不愿意给我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