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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 第86节

人间绝色 尼古拉斯糖葫芦 5357 2024-06-30 14:13

  似被蛊惑,钟意走进去。

  顾清淮的房间整洁,冷冷淡淡没有一点暖色调。

  衣柜的门没有关严实,被南博万刨开,钟意赶紧把狗狗抱到一边:“不可以这样哦,这样不礼貌。”

  她另一只手去关柜门,目光瞬间顿住,手里的东西掉一地。

  她的一颗心从万丈高崖坠落,悬崖下深不见底,连回音都没有。

  入目之处,满柜子警服。

  警衬、警裤、警服外套,深蓝藏蓝层层交叠。

  从春秋装到夏装冬装,六位警号熠熠生辉,臂章上是万里长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

  她像是被掩住口鼻扔进深海发不出一点声音,周身发冷,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

  钟意看到衣柜挡板处,放着他的身份证,身份证下面是警官证,国徽庄严肃穆。

  她的嘴唇紧抿,被牙齿狠狠咬住。

  手指颤抖着拿起来,打开,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变成慢动作。

  照片上的人眉目清晰英俊,有恰到好处的棱角,警服禁欲冷淡神圣不可侵犯。

  照片下方写着:顾清淮,清远市公安局禁毒支队。

  钟意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毫无缘由。

  警官证下面,是她和他唯一一张合影,六月初夏海天一线,他面无表情她笑眼弯弯。

  是那张她在顾清淮母亲墓碑前写的卡片,被他用制作标本的方法塑封起来完好如初。

  甚至是那一张她拟好的房屋出租合同,期限从这一年9月20日到白发苍苍。

  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落笔签上他的名字,补全她所有心愿,而后在不为人知的时间地点,被他一个人珍藏。

  最后,是一张卡片,写着: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卡。

  “钟意,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归期不定。”

  “不要说话,就一分钟。”

  “我有喜欢的人。”

  “不可以随随便便因为男孩子流泪。”

  “钟意,会遇到更好的人。”

  原来你是警察啊……

  所以才会总是受伤,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过往画面眼前重现,全是顾清淮身上纵横交错的伤,钟意眼泪断了线。

  是什么样的任务要离开,归期不定,甚至要抛弃自己的所有身份。

  心脏被拉扯被撕裂鲜血淋漓的疼,她蹲在地上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她手指用不上力气,好半天才拨通南野的电话。

  南野:“姐,怎么了?”

  钟意:“你那天跟我说的那个同事……他叫什么名字?”

  不要是他,一定不要是他。

  拜托拜托,一定不要是他。

  那个瞬间,钟意无限希望顾清淮只是个酒吧服务生。

  “顾清淮,婚礼那天他一直在看你,我觉得他可能想当我姐夫。”

  钟意挂断电话,眼泪落在地板一片水渍。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她哽咽着快要喘不过气。

  顾清淮是怎样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度过这三个月。

  让她搬走却又送她回家,告诉她会遇到更好的人,一个人离开。

  他该有多疼啊……

  被拒绝,被抛弃,被推开,原来全部全部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钟意终于崩溃大哭,眼前全是那一个人的影子。

  顾清淮,你在哪里。

  我真的好想你……

  风吹过,书桌上那张纸轻飘飘落在地面,在冷冷月光里晦暗不清。

  钟意捡起来。

  字如其人,透过那笔触锋利的字迹,好像能看到他。

  凤眼凌厉眼尾如利刃,鼻尖一颗淡色小痣,嘴角天生微微向下,依旧有少年的干净青涩。

  时空有一瞬间错乱,把她的现在和他的过去交叠重合。

  顾清淮因为三个月的艾滋病阻断药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脑袋昏沉、恶心呕吐,身体里的每寸骨骼每寸血肉都在经历碾碎重塑。

  他安安静静在书桌前坐下来。

  叩开笔盖,沉思片刻,落笔却是遗书。

  没有一个字是喜欢。

  字字句句全是喜欢。

  眼泪不断上涌,钟意一行字一行字看过去。

  好像又听见那道清冷的声线,带着笑,又或者没有,眼眸清润,温温柔柔看向她。

  遗书

  如果哪天我牺牲,你或许会遇到一个人。

  有我的眼睛,又或者有我的心脏。

  我的眼角膜,还可以代替我看你。

  如果用我心脏的那个人遇到你,会忽然发现他心跳快了几拍。

  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是我一直都在。

  钟意,不要因为任何人哭。

  顾清淮

  第44章

  过往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眼前倒放,那些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场景换了一个视角。

  像失忆的人突然找回记忆,所有的画面熟悉又陌生,如同大梦初醒,醉了一场。

  他给人联系方式,是国家反诈中心app的二维码。

  他的工作时间不固定,昼伏夜出经常消失,有时是三五天有时候是几个星期。

  他对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好,攒下的钱全部寄回贫困山区的学校,默默资助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

  他受伤,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频繁。

  有时是利器所伤,有时伤口又极不平整,淤青不断,皮开肉绽。

  原来他是警察,最危险的缉毒警察。

  传说中行走在刀尖上的那一类人。

  是她迟钝,是她不懂事,是她从头错到尾。

  顾清淮漂亮凌厉的字迹,被眼泪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钟意从没遇到过一个人,温柔到致命,温柔到残忍。

  你的眼睛,你的心脏,我不要它出现在别人身上。

  我只想要你啊……

  那张人体器官捐献卡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掌心近乎割裂的刺痛。

  她死死咬住嘴唇,忍哭忍到呼吸急促胸口钝疼,哽咽声音从齿缝溢出。

  手攥成拳捶过自己心口,痛苦到快要断气。

  是不是那三个月来顾清淮默默忍受过的疼痛,现在全部回到她的身上。

  眼泪变成一道透明屏障,她在这边,顾清淮在另一边。

  这个家里遍布他的痕迹,她好像看到他,清瘦且白,冷冷淡淡拒人千里。

  她看见女孩哭着问他,我可以不走吗。她拼命笑,忍着哭,不让他讨厌。

  他说不可以,去看窗外,眼神漠然,眼底却有水光……

  她看见门被带上,他怔怔抬眼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而后慢慢拿起那张她手写的、近乎儿戏的《房屋出租合同》,签上自己名字,眼睫湿润。

  她看见他低头去看手臂的针眼,猜测艾滋病的患者的血液是不是已经流遍他的全身。

  她看见他一个人去做检查,一个人服用艾滋病阻断药物,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待这一秒疼痛过去,下一秒痛苦到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看见他蜷缩在床上,开始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身边只有一只天真无邪的狗狗。

  当朝阳初升,他就又是那个坦荡无畏的缉毒警察,行走在刀尖之上,没有一刻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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