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虽是掩日仙庄的地盘,但城中却不都是仙庄之人,他二人当时出手帮忙了,很大可能已经被有心人认出来,消息传进了那些邪魔耳朵里。
乐无晏:“那我们今日还来得巧了,要不岂不又要被人坑一次?”
“未必是巧合,”宿留丰道,伸手一指龙恬恬,“我方才跟这小子聊天,发现个奇怪的事情,这小子似乎是被什么人有意引来的这里,像是有人知道了此处邪魔修围城之事,故意让这小子回去通知你们。”
乐无晏闻言略意外,问龙恬恬:“你是被人引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啊,”龙恬恬道,“我在海里玩,看到天上有彩绸在飘,想捉下来,一路追着跑,就到了这里。”
乐无晏:“……”
果然,他就说龙恬恬没事怎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彩绸?”乐无晏不确定问,“你没看花眼吧?”
龙恬恬:“那自然没有,我怎么可能看走眼,那些彩绸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啊。”
徐有冥道:“算了,回去吧。”
说罢他揽过乐无晏,直接飞身而起。
乐无晏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徐有冥:“不确定,若真是她,自会来找我们,不用管了。”
极上仙盟。
谢时故接过刚收到的请帖:“又是屠魔大会,不必去了。”
他看也没看,将帖子扔到了一旁。
来送请帖的手下禀道:“今次的屠魔大会似乎有些特别,帖子是太乙仙宗派人送来的,盟主还请详阅。”
听到“太乙仙宗”四个字,谢时故眉峰动了动,灵力抹开那请贴上的封印,看罢其中内容,沉目深思片刻,一声冷笑:“星河岛。”
手下低声与他禀报:“盟主先前派出去的人,都被扣下了,应该就在星河岛上。”
谢时故的神情漫不经心,没有应声。
“还有一事,”对方道,“几日之前有邪魔修试图进攻东大陆的定城,盟主要找的人现身救了他们。”
“他们倒是大度,”谢时故嗤道,“不过那些邪魔修为何会去找定城的麻烦?”
仿佛想到什么,他低骂了一句:“段琨这个没事找事、自作主张的蠢货。”
“太乙仙宗的请帖上说,找到了分辨夺舍邪魔修的方法,是否真的?”谢时故接着问。
手下道:“这个还不清楚,属下已命人盯着太乙仙宗那边的动静,若他们真有这样的法子,门内必有动静。”
谢时故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闭目沉默片刻,他起身去了秦子玉的住处。
秦子玉正在门廊下发呆,听到谢时故进来的脚步声,一动不动。
谢时故上前,提醒他道:“外头冷,进屋去。”
秦子玉冷淡道:“我想在这里坐会儿。”
“你鼻尖都冻红了。”
谢时故伸手想碰他的脸,秦子玉侧头避开。
“之后我要去一趟星河岛,”谢时故收回手,略略遗憾,“你那位仙尊和夫人本事大得很,太乙仙宗的宗主还是相信了他们,这一次所谓屠魔大会,大概是冲我来的。”
秦子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时故:“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认输,可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子玉,你会有一星半点的难过吗?”
他盯着秦子玉的眼睛:“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秦子玉眼睫轻颤,始终没有回答。
寒风卷起地上枯黄落叶,再无声无息地坠下。
谢时故一声叹,飘散在风中。
第137章
之后大半个月,乐无晏一直在闭关赶制照魔镜。
到出关那日,他手中已有整整一百枚新鲜出炉的镜子,按他的打算,待到屠魔大会那日,先拿出二十枚,让那些玄门长老们把价格炒起来,之后便交给春风楼去帮他卖。
当然,若是他看不顺眼的人,给他再多钱,也不卖。
这笔生意宿留丰也很乐意做,他没兴趣替玄门对付邪魔,但能赚玄门修士的灵石,傻子才不干。
“不过,玄门那些宗主长老中,会有多少人被邪魔修夺舍了?”
这是宿留丰唯一担心的事情,若是玄门的高阶修士都被邪魔修占了,加上一个疯子谢时故,那这屠魔大会,谁屠谁还不一定呢。
“不会有多少,”徐有冥笃定道,“高阶修士各有各的本事,没那么容易被夺舍,且天魔的修为被压制,大多在炼虚以下,没那个能力,其他邪魔修则未必那么相信天魔,即便习得夺舍术,也不定愿意放弃己身肉身,尤其修为越高者,顾虑越多。”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他道,“到了那日,先祭出照魔镜便是。”
乐无晏深以为然:“若那些长老都安然无恙才没意思,我还想把照魔镜炒个高价,总得先让他们见识见识它的厉害,一般邪魔修没这效果,必须得拿个大人物开刀震慑他们。”
“你们有把握就好,”宿留丰放下心,说起外头这段时日的消息,“定城那日的事情已经传开,现在人人都知道你俩重新出现了,外边风言风语,反正都是些不好听的,说了你们也不爱听,不说也罢。”
“倒是太乙仙宗那边,重开屠魔大会的请帖已经发到了百家,确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各门各派都在打听他们说的那辨别夺舍邪魔修的法子,是否确有其事,原本对这邪魔大会不感兴趣,或者不愿沾染是非的门派,这次应该都会来这星河岛上一探究竟。”
“极上仙盟和如意宗那边呢?”乐无晏问。
宿留丰:“如意宗最是上紧这事,屡次派人去太乙仙宗打探消息,不过太乙仙宗这段时日关闭了山门,勒令门内弟子无特殊原因不得随意出宗门,外头人更别想进去,他们想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
乐无晏闻言不屑道:“那个段琨,不会心虚不敢来星河岛了吧?”
徐有冥:“他不能不来,若是不来,只会让人觉得他有问题,不敢来。”
“确实,”宿留丰道,“我已让人在各地散播流言造势,言说不敢来星河岛参加屠魔大会的人,必是心中有鬼,惧怕太乙仙宗说的辨别邪魔修的法子,害怕被当场揭穿所以不敢来,如此一来,那些不想来、不敢来的人,都得硬着头皮来。”
乐无晏笑了:“楼主这缺德的点子不错,如此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不来必得被人指指点点,怀疑他心虚。”
宿留丰道:“我猜他也会来,总要来确定太乙仙宗说的是不是真的。”
“极上仙盟如何?”徐有冥问。
“极上仙盟没什么动静,”宿留丰摇头,“这位谢盟主还挺沉得住气的,除了让人盯着太乙仙宗那边,就没再做别的事,连我们这星河岛都没再派人来了。”
极上仙盟。
出门之前,谢时故最后去了一趟秦子玉那里,秦子玉正在打坐,听到声音睁开眼,面无表情看着提步走进来的人。
“我要去星河岛了。”停步在秦子玉身前,谢时故低声道。
秦子玉:“去便去,与我何干。”
谢时故提醒他:“你留在这里,别再像上次一样试图离开。”
“我逃得掉吗?”秦子玉问他,“我若是逃得掉,今日又怎还会在这里?”
谢时故:“……除了这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秦子玉摇头,不想再说这些。
沉默一阵,谢时故道:“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太乙仙宗召集百家再开这屠魔大会,想必是有备而来,只怕事情比我知道的还更棘手,我若是去了,不定能平安回来。”
秦子玉抬眼看向他:“你怕了?不敢去了?”
“去自然要去,”谢时故道,“子玉,你能给我说一句好听的吗?”
“……你之前问我,你若是死了,我会不会难过,”秦子玉冷声道,“不会,你坏事做尽,合该有此下场,若有机会,我更想亲手杀了你。”
谢时故:“若终究要死,我便让你杀吧。”
秦子玉漠然闭了眼。
谢时故抬手抚上他的脸,秦子玉没再避开,也始终没再睁开眼。
转眼到了临近屠魔大会之日,怀远尊者与玉真尊者带着太乙仙宗修士近百人,提前来了星河岛,门中弟子依旧在紫霄岛上安顿,之后怀远尊者二人低调过来了一趟春风楼。
他二人开门见山说起这段时日宗门中发生的事情,外头那些窥视打探且不提,太乙仙宗门内清理门户也费了不小的工夫,怀远尊者叹气道:“因只有一枚照魔镜,要清出门中全部混进来的邪魔修几无可能,我们只能先从高阶修士下手,好在诸位大乘期长老皆无恙,倒是合体期的高阶修士,竟有七八人被邪魔夺了舍,清理这些人,乃至他们名下弟子,也闹出了一些风波,着实花费了些时间。”
他说着又不免庆幸,这些合体期修士,有擅于伪装的,竟是连他也看走眼了,若无这照魔镜,待到这些人修为继续提升,成为宗门长老,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因为消息放出,这段时日宗门内部人心惶惶,”玉真尊者道,“更有那混进来的邪魔修自己心虚,试图作恶,在门中生事,我们很是费了些工夫,才压下那些事端,过后回去,怕还需要仙尊夫人多炼制几枚照魔镜才好。”
这话怀远尊者这位宗主不好意思说,便让玉真尊者来说。
乐无晏也不客气,明说自己手里是还有一些,但还得考虑玄门其他家,都给了太乙仙宗之后在屠魔大会上没法交代:“宗主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元神受损,炼制这照魔镜需要耗费颇多精力,非是弟子不乐意尽力而为,实在力有不逮……”
怀远尊者二人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乐无晏元神受损这事本也是玄门欠了他的,三倍宗门贡献点根本不够补偿,若无乐无晏炼制出的这照魔镜,玄门倾覆不过是早晚之事,他想要多少东西都不过分。
怀远尊者尚在犹豫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徐有冥直接替乐无晏说了:“我们想要逍遥山。”
对面二人一愕:“逍遥山?”
乐无晏点头:“对,逍遥山。”
怀远尊者诧异看向他:“为何,要逍遥山?”
“那地方可是个风水宝地,”乐无晏大大方方道,“逍遥山上的魔气已快散尽了,一旦魔气消失,引入灵气,便是绝佳的玄门修炼之所,偌大一块宝地,空置在那里岂不浪费。”
明知道这事又会让人对他们生出怀疑,但在与徐有冥商量过后,乐无晏还是想要回逍遥仙山,日后哪怕他与徐有冥仍是太乙仙宗的弟子,也可隐居在逍遥山中,从此逍遥自在,不被那些宗门规矩束缚。
迟疑片刻,怀远尊者最终点了头:“这事待邪魔动乱尘埃落定后,我会提出来,你二人炼制出照魔镜,助玄门铲除邪魔,贡献如此之大,只是要一块地盘而已,应该的。”
虽然这块地盘特殊了些,他们若真想要,也不是不能给。
乐无晏心下不快,他自己的地方,想要回来还得玄门百家同意,着实令人不愉快,但看在徐有冥的面子上,他忍了。
出门之前,怀远尊者仍似有话想说,话到嘴边,到底没出口,回去了紫霄岛。
乐无晏瞧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与徐有冥道:“你这位师兄,只怕仍觉得我就是那魔头。”
徐有冥:“逍遥山围剿,师兄没去。”
乐无晏目光转向他,从徐有冥眼神中看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再又想起在北渊秘境的幻境中,确实没看到这位太乙仙宗宗主出现在他洞府里,怀远尊者只在那之后独自来了一趟逍遥山山脚下,想劝徐有冥回去,徐有冥没肯,他也再没为难他们,之后那百年,其他门派不时前来逍遥山挑衅,唯独太乙仙宗,一次都没有。
怀远尊者对他,并无非杀不可之心,即便有怀疑,却不止一次偏袒他们。也因为这个,徐有冥始终对他这位师兄抱有几分敬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