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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仙朝帝师 今夕何夕 6799 2024-06-30 14:16

  眼见安伯尘急匆匆赶出,司马房眼里闪过不屑,施展身法径直向城郊而去。

  大雨连天,行了一路,司马房的衣衫仍是干的,直到北郊方才停下脚步,回身看去,眉头稍蹙。

  “人去哪了?莫非还是个胆小鬼……”

  他并没发现,一条肉眼难见的水影逆着大雨,慢悠悠的爬上他身侧大树。

  化作水影,安伯尘将无邪藏于树后,细细打量向三步外的少年。

  城隍判官说司马槿是鬼军斥候统领,手底下的人都是阴气极重的鬼卒,何来这样一个丰姿俊秀的少年?再者,司马槿送来神龛,定会托付心腹之人,这人故弄玄虚,应当不会是司马槿的人……难不成是她的仇家,半路截下神龛?

  思索片刻,安伯尘已猜出前因后果,想到司马槿被司马家人抓回吴中,虽能入阴间,可平日里却不知会遭到怎样的待遇,安伯尘心头不由一痛。

  “你是何人?”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在风雨中飘忽不定,传入司马房耳里,来自秦中的俊龙心生古怪,亦有些警惕。

  是那个安伯尘?

  怎么可能,那人胆小如鼠,铁定没胆子独自一人来此荒郊野岭……难不成我惊动了哪方高人?

  司马房暗暗笃定,拂落如雪白衣,朝向雨中遥遥一拜:“在下司马房,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

  “本居士闲游于此,却见你冒雨来到郊外,心生好奇罢了。原来是司马家的人,不知你来琉京所为何事?”

  声音飘忽不定,司马房心生忌惮,朗声笑道:“在下来此不过是替人传信罢了。”

  话音落下,郊外忽地一静。

  司马房心中忐忑,等了许久不闻回应,只当那高人远去,可转眼后,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卷起泥泞将他的裤腿淋得污浊一片。

  司马房勃然大怒,就听那高人冷哼一声道:“好胆,竟敢欺瞒本居士!”

  心头一惊,想到那“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明身法,以及神秘莫测的控风之术,司马房只觉头皮发麻,刚刚生出的怒意荡然无存。

  若是面对面,让他看清来人的所在,即便天品强者司马房也不惧一战。可眼下那位高人无影无踪,偏偏又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敌暗我明,此为大忌,司马房自然不敢造次。

  这位高人也许是偶经琉京,心生好奇罢了,就算告诉他也不会怎样。

  心中如是想着,司马房眉毛轻跳,尴尬一笑道:“前辈见谅,在下此行来琉京,实则为了杀人。”

  “杀谁?”

  蓦然一笑,司马房幽幽道:“一个小仆僮,不足道耳。”

  那“高人”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再没说话,可司马房却觉得他并没离去,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耐烦,他还等着回头去杀那安伯尘,可没时间在这磨蹭。

  犹豫着,司马房拱手道:“前辈若无它事,在下先行告辞。”

  “且慢……你为何要杀他?”

  闻言,司马房心中生出古怪,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这位前辈高人似乎管得太宽了,也太过好奇。

  任凭司马房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他口里的“前辈”正是他心中不堪到极点的安伯尘,否则他也不会说出接下来这番话。

  罢了,高人的性子总是古怪无比,再陪他说一句便走。

  “那人占了他不该得到的东西。”

  司马房慢条斯理说着,一想到那个出身卑贱的小仆僮竟得到他倾慕已久女子的芳心,司马房便按捺不住心头的忿忿,又多说了一句:“待我取得那人首级,回转后便能抱得美人归。”

  “你说的,可是司马槿?”

  风雨中,传来少年人的声音,仿佛裹着层冰般寒冷。

  司马房一怔,随后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还未等他唤出那个名字,宛若游龙的银枪从树后奔腾而出,刺穿雨幕,宛若毒蛇摆尾,又如怒龙咆哮,其势如雷霆,迅若闪电,转瞬后已然近在咫尺。

  此枪万万敌不得!

  心慌意乱下,司马房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抽身疾退。

  可他刚一退,那杆银枪却中途加速,枪间似乎环绕着一圈紫雷,咆哮着,在这一瞬竟将虚空震得颤抖了起来,转眼后扑面而至。

  与银枪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个青衫垂发的少年人。

  面庞已被雨水淋湿,衣衫湿透,可安伯尘却不管不顾,心中的怒火已将他燃烧,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生平第一次,安伯尘真正感悟到何为杀意。

  此子竟想取我头颅回见红拂,还想占有她。我出身卑微,不如他司马门阀万一,可无邪在手,今夜取了他的性命又何妨?

  司马房吃惊的看向整个人都变得不同起来的少年,前一刻还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傻里傻气,此时却杀意凛然,整个人宛如出窍的宝剑般锋芒无匹。司马房已经没功夫去想安伯尘是如何无影无踪,假装高人,还掀起怪风,面对那杆令他全身彻寒的银枪,司马房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避开。

  可无论他退得再快,那杆枪如影随形,紧紧贴着他,只差半尺,避无可避。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司马房深吸口气,一摆袍袖,抽出柄铁扇。他擅使奇门兵器,这柄逍遥扇是他命能工巧匠耗费半年时间打造,为他近战兵器。

  逍遥扇出,司马房狠狠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安伯尘,左手暗捏印法,猛地止住身形,扇舞如风,卷起一串雨珠迎向安伯尘。

  他有地品修为,远超安伯尘,先前只是猝不及防,如今回过神来,又岂会再惧怕身前的银枪。安伯尘这一枪虽然来势汹汹,变化连连,可其中的元气尚不足他十一,只消站稳脚跟便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杀于当场。

  直到此时,司马房终于平复下心绪,脚步不退反进,冷笑着战向安伯尘。

  “乒乒乓乓……”

  弹指间,枪扇相击十余次,安伯尘借势偷袭,司马房元气深厚,一时间难分高下。

  也不过如此,仅仅是装神弄鬼罢了。

  稳住脚跟,司马房越战越起兴,心中浮起一丝不屑。

  这也难怪,看清安伯尘的修为,习惯了他的变招,司马房先前的畏惧早已一扫而空。安伯尘的枪招虽然精妙,可修为比自己低上一个境界,等到自己完全占得上风,他也只有落败身亡的份。

  转眼后,越战越勇的司马房隐隐取得大势,可就在这时,银枪虚晃一招,掀起雨珠横飞,晶莹剔透,密密麻麻。

  雨幕中,青衫少年忽地转身,拖枪而走。

  第155章 无邪在手 北龙亦伏(下)

  透过如注大雨,司马房冷眼看向“狼狈而逃”的安伯尘,眉毛轻跳,嘴角浮起浓浓的笑意,舞扇如风,迈步奔去。

  “受死!”

  距离安伯尘还剩一步,司马房低喝道。

  今夜的遭遇也算诡异,司马槿这个心上人倒也有两手本事,只可惜修为太低,一力降十会,自己根本无需其他手段,光凭一把铁扇便能压死他。

  司马房如是想着。

  然而正当手中铁扇距离安伯尘只差两尺时,冷锋掠过眼眸,司马房心头一紧,就见身前少年猛地扭过腰,银枪划过难以捉摸的弧线从腋下而出,掀起如幕雨珠,“啪”地扫中铁扇。

  回马枪?

  司马房手臂一震,脚步并未凌乱,嘴角浮起冷笑,暗道此子枪技着实有一套,竟能在步战中使出回马枪,只不过元气毕竟差太多,蚍蜉岂能撼大树?

  铁扇挡住枪尖,看向借着回身之势杀来的安伯尘,司马房冷哼一声,罢了,就此了结吧。

  两指用力,司马房刚想旋出扇风,可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古怪的力道从枪尖传来,仿佛旋转着般,硬生生扯动铁扇,司马房一怔,转眼后面色剧变。

  那股怪力虽不足地品,却飞速旋转,借着旋转之力奔涌而出,仿佛一根极细的尖针插入,就算再坚实的石块也难免会被刺穿。

  此为螺旋枪力,安伯尘的杀手锏之一,算得上举世无双,司马房何曾见识过。

  单手握枪,食指扶之,安伯尘猛地迈前一步,衣襟扬起,泥泞飞溅,手中银枪也再度发力,轰然暴刺。

  “斗!”

  酝酿许久,憋了许久,安伯尘终于将心中的憋屈和愤怒一股脑的发泄而出,口吐真言,阴阳之风自袍袖下涌出,裹挟着无邪轰向司马房。

  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司马房只觉两股不同的力道纠缠在一起,如龙如蛇,转眼撕扯开自己地品修为的元气,涌入铁扇。而那股大风更是使得枪力陡增,凶猛异常。

  耗费半年用精铁打造的铁扇再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碎裂成两瓣,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朝着不同的反向坠去。此时此刻,司马房已是空门大露,无邪去势凶猛,直向司马房胸口奔去。

  司马房面无人色,匆忙之下,双掌合十,在枪尖即将刺上胸口时猛地夹住银枪。

  “去!”

  随着安伯尘一声暴喝,水火交融的螺旋之力向两旁奔涌而出,又岂是司马房肉掌所能夹住?

  “咔嚓!”

  骨裂声响起,司马房的一双肉掌已折,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尤带血丝。而他的身体在安伯尘的喝声中倒飞出去,“扑通”一声坠落水坑,泥泞将他如雪白衣染得污黑不堪。

  被司马门阀上下视作家族希望,唤为秦中北龙的司马房喘着粗气,茫然的看向污浊的衣衫,随后怔怔地抬起头,张大嘴巴看向持枪而立的少年。

  直到此时他仍未反应过来,前一刻胜券在握,下一刻便已经重伤惨败……他带安伯尘来此,本想在这污浊不堪的荒郊野取他性命,应一应景,现如今,应景的却变成了他。

  面白如纸,颊边尚沾着散发腐臭的泥泞,司马房打了个寒战,又羞又恨,还有一丝恐惧。

  他不敢去看那个卑贱的少年,害怕那双冻得他心寒的眸子,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立马逃回司马家。

  深吸口气,司马房使出仅剩不多的力气,跳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北奔去。

  望向那个狂言要取自己首级此时却狼狈如犬的少年,安伯尘眸子清冷,却没去追。

  慌乱的叫声响起。

  安伯尘笑了笑,就见司马房又倒飞了回来,再度落入泥泞。

  “阿弥陀佛,施主走错路了。”

  白衣如雪的僧人从雨幕中走出,俊美的脸蛋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揶揄的看向司马房。

  “无华!”

  从泥坑中抬起头,司马房大吃一惊。

  秦国神僧的传人,天生无底洞者,他又岂会不认识。年轻一辈中,他为数不多忌惮的人里,当有无华一个。

  司马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无华,此时他忙着逃命,哪有心思去想其它。

  再度起身,司马房踉跄着向西北奔去。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花,安伯尘和无华相视一眼,同时一笑。

  “扑通!”

  司马房再度抛落水坑,这次将他踢回来的是一个穿着布鞋的少年,鞋底横脏,沾满泥草,臭得司马房几欲作呕。

  “张布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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