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残酷的角力
“偏心眼儿还不许别人说一下？”听到周东飞说自己吃醋，蒋汗青也说的直接，但多半是在开玩笑，“你那《妖孽保镖》多大的排场啊，谁饰演女主角都肯定会红起来的，更何况是安澜这样的条件。”
周东飞笑道：“其实我是考虑到，你已经在省里面闯出名气了，放弃主持生涯会更可惜。安澜不同，她那个栏目会让她一直局限于海阳市。”
“瞧见了吧，飞哥多体贴你，怕你失去一举成名的机会呢。”
“我看是更体贴你，怕你这个省级主持人转行太冒险，呵呵。”
两个女人都是主持人，言语比较犀利。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疼，都疼。”周东飞说。
于是，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笑说了一句“肉麻”。
随后，周东飞就和戴安澜签订了一份合同。不像其他的女艺人一样，几乎签的是卖身契。戴安澜的合同很宽泛，很自由。而且，给出的价码也很令方燕绫咋舌——哪怕红不起来，每年的年薪也至少保证三十万，类似于基本工资。要知道，胡玫和秦海玉那样的，要是没有了其他的收入，基本底薪是每月三千，差距近乎十倍。
戴安澜是几天之后离开的海阳，先和大导演冯大刚会了面。要说和冯大刚的要求相比，戴安澜距离一线当红女星的水准还差了一点。毕竟不是搞这一行的，不可能一上来就顺手。不过冯大刚对于戴安澜的条件还是相当满意，因为这个年轻女艺人的接受能力非常强，能把导演的意图贯彻地非常到位。而且，学习的劲头儿也很足，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狂补电影知识。在冯大刚看来，这样的好苗子就是一块璞玉，稍稍打磨一下就能光芒四射。以致于两个月后正是开拍《妖孽保镖》，戴安澜从省城返回海阳这个拍摄地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似乎再度提升了不少，俨然一股大明星的味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就在戴安澜辞职的当天晚上，周东飞和李清芳应约去了李正峰的家里。本以为要谈一谈那一千亩地建影视城的事情，结果却有了一些变故。两人一到李正峰的家中，就看到这个铁打一般的汉子，似乎有种极其疲惫的味道。
“爸，您这是怎么了？”李清芳愣了愣就问。
坐吧！李正峰苦笑了一声，安排吴妈倒了两杯绿茶。
周东飞问：“伯父，是不是那一千亩地的事情，让您在市委领导班子那里为难了？没关系，大不了咱们换一个计划。我们心怡集团自己买一块地方，小一点、花点钱也无所谓，至少能满足了《妖孽保镖》的拍摄。”
“这点事倒不算什么，毕竟对海阳的经济发展有好处。”李正峰叹了口气说，“其实，问题出在另外一个层面。”
原来，有人竟然向省纪委打报告，说李正峰勾结涉黑势力，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
报告中煞有介事地说，一个叫吴晓梅的女人就是海阳最大的黑势力头子。而吴晓梅的心怡集团，和李正峰关系甚秘。该集团董事长吴晓梅、总裁周东飞，都和李正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这个心怡集团，恰恰就是吴晓梅的黑势力大本营。
此外，报告中说李正峰一直维护心怡集团，包括院东路开发等事情上，给予了心怡集团很多的好处，让心怡集团大赚了一笔。
总之，这封报告写得很有水平，一切都仿佛是真的。幸亏写报告的人还不知道，李清芳是李正峰的女儿，而周东飞就是李正峰的准女婿。要是那样的话，恐怕会说得更加天花乱坠。
事关一个堂堂市委书记，所以省纪委的领导非常重视，甚至提交了省委领导班子研究。而对于李正峰的工作能力和态度，省委领导是知道的，觉得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但别人既然举报了，而且是实名举报，根据工作程序是必须调查的。
所以，省纪委调查组今天下午来到了海阳。当然，还没到双规的程度，更谈不上启动法律程序，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工作组还是公事公办，要求李正峰积极配合调查，给组织一个交代，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实名举报？真大的胆子！”李清芳一愣，问，“是谁？”
敢写信状告市委书记就已经很有胆魄了，竟然还敢署名。当然，或许写报告的人担心匿名信没有作用，毕竟实名举报才是必须要调查的。
“刘子健！”李正峰苦笑道。
擦！难怪省领导会这么重视！一个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直接状告市委书记，简直是市委班子窝里反了。而且，一个副厅级实权派领导干部的实名举报，这种力度是相当强悍的。省委接到这样的举报，绝对不能装作不知道。
不过，刘子健这样的举动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违背了基本的为官原则！
“这条老狗疯了？”周东飞皱眉问。
“不是疯了，是反戈一击。”李正峰说。
原来，最近一个贪腐案子在追查过程中，竟然直接牵扯到了刘子健的身上。检察院不敢继续查下去，因为刘子健的地位太高。于是，市检察院检察长将这件事直接报告给了李正峰，征求李正峰的意见。
李正峰的脾气众人皆知，眼睛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的。看到检察院的汇报，刘子健贪腐的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而且，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了撇清嫌疑、促进破案也要查。
于是，李正峰在报告上批了八个字——“按程序办，速办，严办！”
而在公检法系统中，刘子健的人多得是。这件事情刚要追查下去，刘子健就得到了风声，并且知道了李正峰的批示内容。为了自保，刘子健必须扳倒李正峰。否则的话，刘子健本人八成会因为这个贪腐案子而落马。到时候，其他的贪腐案子一旦接二连三被追破，刘子健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监狱里过了。
所以说，刘子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等于是背水一战。只要扳倒了李正峰，整个海阳官场就是一场大地震。到时候，他自己的案子就是一件小事了。而且李正峰只要一倒台，那么检察院的追查必然又会停下来。因为没有李正峰的撑腰，估计检察院还不敢动他这个政法委书记。
政治上的角力很残酷，近乎你死我活。
李清芳几乎气炸了肺，怒道：“这个刘子健怎么这么坏！东飞，想办法弄死这家伙！”
李正峰眉头一皱，厉声呵斥：“小孩子胡说什么！到书房里去，不要瞎掺和！”
哼！李清芳有点委屈的去了书房。这个书房真讨厌，动不动就成了李大小姐的禁闭室。
客厅里只剩下了李正峰和周东飞，气氛有点沉闷。周东飞叹了口气说：“伯父，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怪你！即便心怡集团是个不认识的人开的，只要它安安分分，而且能促进海阳经济发展，我一样会支持。这是我的性格所致，跟你、跟晓梅没有必然关系。”李正峰说的话很公道，也说明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只不过不想纠正而已。“我一直觉得做事问心无愧就行，哪怕落下一些把柄口实也无所谓。而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你和晓梅。只要我坐定了‘充当黑势力保护伞’的罪名，接下来就必然追查你们两个。你们还年轻，就这么跌倒了太可惜……哎！”
周东飞想了想，问：“暂时不谈这个。伯父，您觉得省纪委的追查力度有多大？要是您坚持一下的话，能跟他们耗多少天？”
“你让我不配合组织调查？”李正峰不是牛脾气，简直是驴脾气。
“不是那个意思。”周东飞说，“我是说您暂时回避现在的问题，大不了请几天病假，随便省纪委工作组自己去调查，这样不违法原则吧？都随便让人调查了，这还不行？而在这种前提下，您能确保几天之内，省纪委不会对您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没有确切证据，他们不可能随便双规我这个市委书记。我想一周之内，肯定是没问题的。”李正峰又问，“怎么了，难道你争取时间，会有什么大动作？”
“他刘子健背水一战，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不采取动作，难道任人宰割？！”周东飞咬牙说。
李正峰顿了顿，说：“你别对我说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而且我先对你明说，不允许你采取任何非法手段！”
李正峰确实“不想知道”。因为他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一旦知道的话，省纪委要是在调查起来，依照他那个迂腐的性格，肯定会向组织上如实交代。装一次糊涂吧，非常时期。
“绝对不违法。相反，我们是用法律保护自己。”周东飞说，“我已经不便在这里久留了，清芳也跟我走。只说一句：伯父您放心，区区一个刘子健，他蹦跶不起来！”
……
坐在回别墅的车上，李清芳心乱如麻。“你到底想好办法了没有？”
“别担心。”周东飞就说了这三个字。
回去之后，周东飞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拨通了凤池的电话。
“凤叔，上次我让您帮着调查的那个司机——就是叫做‘叶哥’的一个家伙，还记得吗？”
上一次在梅姐和启御认亲的宴会场外，夜十三看到了那个“叶哥”。那时的“叶哥”潜逃到了龙江，给一个富商当司机兼保镖。周东飞随即请凤池帮忙，查清了那个富商的底细，同时掌握了“叶哥”的行踪。
“怎么了？”凤池问。
“正峰伯父出了麻烦，只能用这小子来给咱们解围了！”周东飞说。
“什么？你说清楚点！”凤池一惊。李正峰是杨家的女婿，这件事很突然，也很重要。
第211章 调查
“什么？你说清楚点！”凤池一惊。
于是，周东飞简单说了说当初刘子健指使“叶哥”枪杀唐三，又杀了一个无辜作为掩饰，而后潜逃的事情。现在，刘子健要扳倒李正峰，所以李正峰想要反击的话，就是提前扳倒刘子健。而只要这个“叶哥”的案子爆发，刘子健就首先坐定了一个“组织谋杀”的滔天大罪！到时候肯定彻底扭转了局面，到底谁勾结黑势力？谁充当黑势力保护伞？你刘子健本身就是黑势力，而且有人命案子在身！既然你刘子健是黑势力，那么壮观李正峰基本上就是诬告，甚至是恶人先告状。
凤池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笑道：“果然是个不要命的东西。你放心，明天一早就能抓到那个‘叶哥’。”
“不是你去抓，要龙江的警方去抓。”周东飞说，“而后让龙江警方以最大的力度、最快的速度，撬开这个‘叶哥’的嘴，让他主动交代出枪杀唐三的事情。因为要是我们明显介入的话，难免留下打击报复刘子健的嫌疑。”
“这个需要一点时间，估计至少需要两三天。手头有几条命案的人，牙关通常是闭得很紧的。”凤池咬牙说，“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三天之内吐口。怎么样，你那边能硬撑三天吗？”
“差不多！”周东飞说。其实根据李正峰的估算，一星期之内兴许没问题，所以时间应该够用。
至于凤池用什么手段，促使龙江警方抓“叶哥”，以及再用什么手段迫使“叶哥”交代以前的罪状，就不需要周东飞担心了。凭着杨家在龙江的庞大实力，再加上凤池几十年来摸爬滚打的经验，要是办不成这件事，不如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周东飞打开卧室门，却见李清芳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呢。看到门开了，这妞儿丝毫没有窃听的羞愧感，反而理直气壮的逼供：“臭犊子跟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
“一个老相好儿。”
“扯淡。说，是不是在处理老爸那件事？跟地下世界有关系？”李清芳这妞儿一点都不傻。
“你说你一个局长，跟我这个大混子讨论什么案情。来，陪哥到床上坐一坐，哥给你讲故事，同时畅谈一下人生理想。”
……
在这个别墅区、但距离很远的另一座别墅内，刘子健正在蛋疼。
常务副市长陆建明也在，神色同样凝重。海阳官场上，这二人狼狈为奸，有种呼风唤雨的味道。但自从上次竞选市长落马之后，陆建明的威望一落千丈。大家也都知道，要是没有特殊的大机遇，他这辈子的政治生涯也就止步在现有的位置上了。而刘子健则被一个小案子牵扯到，陷入了麻烦之中。这个案子本身不大，刘子健也就从中收受了几十万的贿赂。但是，李正峰却要求检察院从严查处，那么一旦掀开了，肯定会判刑。五千块钱的赃款就能立案判刑，何况几十万。
“老刘，今天省纪委工作组来了之后，李正峰似乎受到了些打击呐。”陆建明有点隔岸观火的乐呵，“亏有人说他什么官场铁汉，关键时候同样不行。”
“他要整我，我能怎么办？哼！背水一战啊，真的有种你死我活的味道了。”刘子健说。现在不仅他刘子健着急，其实陆建明心理面也有点悬乎。他和刘子健狼狈为奸的事情做得太多，比如在院东路开发过程中收受龙燕房地产公司的贿赂，还有其他很多事情。只要刘子健一吐口，他陆建明也会随之倒霉。所以，这几天陆建明一直和刘子健窝在一起商量对策。
陆建明点头说：“现在，就看谁的案子进展快了。要是先扳倒了他李正峰，你的案子自然会停下。就怕……”
“就怕我这个案子先突破？”刘子健的信心似乎还是不小，“你放心，检察院被我分管多少年了，没有一百二的把握，他们不敢动我。要不是李正峰给检察院撑腰，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查。如今李正峰自身难保，检察院那边肯定会观望一段时间。”
“嗯。”陆建明没有多说，默默点了点头。
“老陆，明天开始你别过来了。省里的人在这里，看到我们经常在一起，会产生一些别的负面影响。”刘子健继续说道，“你在外围策应着。万一……万一我要是出了意外，你还可以在外面周旋。”
……
第二天，省纪委工作组就分两路行动。一路人马调查李正峰，另一路询问刘子健。刘子健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梅姐说的比女魔头还女魔头。
但是，纪委工作组的组长却眉头深锁。临来之前，省委书记狄生和省长黎江就分别打了招呼，说这个吴晓梅就是组织影视业论坛的那位，在行业内的影响力巨大。现在，省里面准备突击培育这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所以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就不要太钻牛角尖。
省里面的一把手、二把手同时表态，这让工作组的人有点摸不清方向。而就在询问完刘子健、整理笔录的时候，省里面三把手、副书记方牧又打来电话，似乎态度同样明朗——
“宏奇同志，我刚听说了。你们调查的那个吴晓梅，刚好就是组织影视论坛的那一位。前天在会上提了一句，我还没有在意。你们要组织策略和尺度，要考虑经济发展的大局。”
汗！这不，三把手又发话了。工作组的几个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原计划这就要约谈梅姐，现在反倒不好办了。
此外一个让他们蛋疼的问题，是梅姐的另外一个身份——人大代表。这个身份连个副科级干部都不算，但却“代表着人民”。只要同级人大没有取消她的这个代表资格，你就不能找她麻烦。这个本来被梅姐视为没有太大用处的代表资格，此时竟然成了另一道挡箭牌。
“客气点吧。”工作组组长说，“抽几个同志亲自去心怡集团总部，也不要把人家‘请’过来了。要是最终没有大问题，至少不算撕破脸面。”
于是，工作组的几个人开着一辆专车，直奔心怡集团那个崭新的写字楼。到了楼下，几个人一看心怡集团的气派，就觉得这个集团的老板真的不容易碰。几个人直奔22楼，敲开了梅姐的那个董事长办公室。
不过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梅姐竟然热情接待了他们，完全没有什么紧张神色，也谈不上敌视和戒备。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人，工作组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她不像是个地下世界的大头目，真的不像！
随后，他们又根据刘子健的口供，约见周东飞。本以为周东飞会是一个横眉冷目、阴森可怖的黑势力头子了，可是一看到这家伙一脸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工作组的人又愣了。
这两个人，是黑势力的头目？！
“各位领导，我们吴董事长是人大代表，又是省领导亲自接见过的女企业家，怎么就成了黑势力了，呵呵。”周东飞笑道，“我们心怡集团做着正儿八经的生意，也犯不着再搞什么非法活动吧。单是这一栋写字楼，就够我们几个股东吃喝一辈子的，真的犯不着去冒险挣那些不干净的钱。”
“有人举报，我们只是例行调查。”工作组的人也淡淡笑了笑，说，“此外，举报信说你们跟市委书记李正峰有交往，这是不是实际情况？”
梅姐笑道：“只要企业壮大了，能够促进当地经济发展，不管那一级领导都会重视一些的。市领导是这样，省领导也是如此。说到底，都是在为当地经济发展服务，所以李书记接见我们两次，也算是正常的。”
言外之意，连省委书记都接见我们，市委书记接见一下有什么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