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推开房门,院子深处君阳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离开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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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府隔了几条大街,南宫家府邸巍峨,高墙如围城,金城汤池,就是不知能否拦得下武功高手。
院墙内忽然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接着墙上出现了一个身姿窈窕,白衣胜雪的美女,傲立在上,如凌波仙子。漆黑夜色下,雪衣如同皓月一样,闪亮出众。
南宫天香轻盈跃下,回头望了望南宫家,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南宫少女走后,不过数息,角落里忽然浮现出南宫玄的身影,他竟是一直看着南宫天香离去,但是却没有阻止。
南宫玄自言自语,有些讶然的说道:“天香没有一丝迟疑徘徊,走的如此坚决!天香对这个家难道没有一点回忆吗,又或者她不再将这里当做她的家了!”
“唉,当初她进入学院学武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南宫玄身后,一个锦衣少年缓缓走出,少年英俊挺拔,丰神俊朗,卓然而立。
“天香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因为她是我唯一弟弟的骨血,只因为她是南宫家的女人。但是,你不能……”南宫玄负手背对锦衣少年,“天问,你是南宫家的男人,为南宫家生,为南宫家死。”
南宫玄心中,从来没有依靠南宫天香联姻振兴南宫家的打算。牺牲南宫家的女人来振兴南宫家么,南宫玄从未这样想过。
南宫家的男人还没有死光,不需要女人站出来。
南宫玄叹息一声,莫名一笑:“等到了明天,就可以……”
南宫天问忽然开口了,他说道:“父亲,你不该因二叔的死迁怒君叔叔。二叔英勇战死,他的死是光荣的,是荣耀的。你这样做是亵渎二叔的荣誉。”
南宫玄猛然回头,凌厉的目光盯向天问,南宫天问昂起头颅,鼓起勇气对视。
“你知道我的计划?”
“父子连心。父亲心中如何想法,天问略知一二。”
“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南宫玄哈哈一笑,“天问,你有自己的主见了,你长大了,我很欣慰。”说着,面上笑容一寒,“但是,你二叔是我唯一的弟弟,可他为君阳而死了。”
“父亲!”
南宫玄摆手,转身说道:“我等武者追求武道为何?长生罢了。”
“千古艰难惟一死!人一死,荣耀,权力,名誉,亦随着消失了。只要活着,才是一切。”
他随即以一句冷漠话语作结:“我的弟弟南宫离死了,他的结义兄弟理当舍生为祭!我等了三年,不能再等了。”
南宫天问知道无法劝说父亲,低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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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皇朝虽然是帝制,但文明开化程度却是一点不差现代化社会。城中晚间没有宵禁,暂时不说其他,光是帝都夜生活这一块,帝都居民就可以通宵达旦,醉生梦死。无人有权阻止他们享受生活,便是皇帝陛下也不能下此御令。
君莫问沿着内河两边的柳岸悠然散步。一路观赏内河两岸的青楼画舫,灯红酒绿,一边悠闲地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君莫问有着过人灵觉,可以感觉到诸多强者的意念不断扫射自己,透着缕缕好奇。他们的确有些好奇,君莫问如何一夜之间获得三阶修为。
君莫问真气连通天地,内外交感,而他低微的修为无法拒绝强者神念的探察。是以,他只好佯装不知,缓缓而行。
城门,近在眼前了。午夜时分,一般无人在这时候出城,但如果有特殊情况,守城的卫队同样没有资格拦阻。强者追求自由,元天皇朝的法令也是以自由为基准点。
君莫问喃喃自语:“小看我么?”
帝都城门仿如一个界限,隔绝两界。君莫问一出帝都,心头恍然一清,密密麻麻笼罩在他身上的意念,仿若被一斩而断。
对与君莫问,帝都强者们的确有些好奇,但不过好奇不意味着在意。更准确一点,他们其实是对君阳的抉择好奇,羲王一脉已经末路,他将如何选择,安排后事?
强者们并不关心君莫问的得失。蝼蚁罢了,难不成还可以逆天?即便这只蝼蚁侥幸逆了天――当世超越天道的存在亦是不少!
天下间最强出现过不少,无敌,已经消失了千万年。
夜已深,云雾遮掩的明月只有暗淡的光。
夜幕下,君莫问行走如风,三武者阶的实力,片刻不到,已经赶了二十里路。让后面紧追的南宫小姐,几乎泪流满面。
南宫小姐逃出南宫府后,直接到了君府,准备强枪民男。谁知,君莫问却先自己出来了。南宫大小姐犹豫一下,决定隐秘跟踪。而灵觉敏锐的君莫问,却因无数强者的神念参杂,竟未注意到南宫小姐的跟踪。
少年少女不知道的是:有一些恶趣味的强者,为她隐藏行迹。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君莫问,一下子甩掉了二阶刚突破的南宫小姐。
南宫小姐积极追赶,奈何实力不济,命运挫折。直到天空上出现鱼肚白,南宫小姐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跟丢了,失去了君莫问行踪。
“怎么可以这样?”虽然有武者二阶的修为,但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南宫天香依然急得眼眶垂泪。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一这句结束,好像有些不知所云呢!
第八章 下品神剑
“敕令:
殿前大将军君阳,涉嫌不赦之罪,命其即刻交接职务,赴有司定罪。
若有抗令,杀无赦。
――钦此”
皇宫大内,深宫九重的这一纸调令,君阳一脸不在意表情,随手接下。一大队皇宫禁卫到了,包围整个君府。
禁军一队,不过百余人,不可能将一座庞大府邸团团包围,但进入禁军至少是二阶修为,武功好手,并且他们平时习练一门军阵,可以气机结合,封天蔽日,使君府内无一寸地方遗漏。
大内禁军共有三位统领,副统领职位随机授予,数目不定。统领之职的硬性要求是修为七阶以上,副统领一般都是六阶高手。
・文}这此禁军带队的秦明,为禁军副统领,修为六阶,对比君阳修为,两人正好伯仲之间。
・人}秦明一身玄色甲胄,红色披风,行走间铿将有力,虎踞龙盘。他目光凛然,望着君阳道:“君将军,诏令已下,你请吧!”
・书}君阳眼神淡漠,仿佛一根钉子钉在地上,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屋}秦明神情不由一冷,道:“君将军,你也知道我们禁军为什么会来,请不要让我们禁军将士为难!”
元天皇朝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强者上位,能者居之。
当然,上述八个字是明面上的友好说法。
真实情况是:当朝廷诏令武将去职的时候,总“有一些”人不服,甚至反抗命令。如果这个武者强大,冠绝群伦,有时便是朝廷也会无能为力,收回成命。
当然,统一一方世界的元天皇朝不可能是真的无力,但一些必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朝廷也是不会做的。毕竟,这是一个强者的王朝。
所以,每逢有官员去职,禁军往往跟随传令者,若有人违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禁军处理了。要是连随队禁军也无法处置,以后也就无需再理了。
此刻,秦明发出最后通牒。如果君阳不愿和平接受朝廷命令,他们绝不惮于采取强硬措施。可惜――
君阳仍然不语。
秦明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他早知会如此了,元天官员都是这样同一个德行,说好听叫当仁不让,说难听点就是胡搅蛮缠。可无奈的是,他不得不接着再问:“君阳,请放弃抵抗,立即跟我们走。”
依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这句“请求”必须连问三遍。元天皇朝虽然是强者的皇朝,但人性中天然的一丝怜悯无可回避。强者无力回天,不是更加令人怜悯么?
似君阳这种反抗朝廷命令而被压制的悲情强者,往往就容易引起帝都人们的同情。所以,无奈的秦明副统领不得不再三问询。
事实上,秦副统领非常喜欢随队传令的职务,因为他可以借此与许多强者的交手。元天官员仿佛“联盟”一般,很少有安然接令的情况出现,所以战斗不可避免。
对秦明来说,这个美好任务唯有一点瑕疵――问询三遍。
“君将军,你还是放弃抵抗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秦明的最后一次问询中,君阳听到了深深的诚意和劝导。
“咦!”
君阳有些诧异,难道传闻有误,秦明不是嗜武如狂,喜欢与强者战斗,怎么忽然磨蹭起来了。
君大将军哪里想到,秦明竟然对他的遭遇有所同情。
秦副统领确实是武痴,但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武痴秦明的心中没有是非,他清楚君阳的情况,明白对方的处境,进而产生了同情。君阳的修为,君阳的品格,秦明都是非常佩服。
可是,若说别的时候,君阳尚有拒接诏令的资本和机会,但今天这道诏令为太子与诸王书写,连七阶武者都不是的君阳,根本不可能抗衡。
君阳的反抗必然失败。
君阳也在理会秦明的同情,压下杂念,心如镜湖,淡淡道:“让我答应去职,很简单。败我即可!”
“好!这才是我印象中君阳!”
秦副统领大笑起来,挥出一拳,劲力滔天,如银河倒挂,席卷苍穹。
君阳脸色一变,快步退后,这一拳太重,不能硬接。
秦明的拳和禁军卫队的阵法气机相连,接着众人之势,战力直线上升,几乎超出了六阶修为的范畴。君阳六阶巅峰的修为不是接不下这一拳,是实在没有必要。
硬接必然受伤,不如以巧破力。
后退的君阳轰隆一下,击毁自家府邸门房,轰隆间飞沙走石,空间仿佛震动了一下。
禁军的阵法借重地势,聚集众人意念,最后在秦明六阶问虚,初窥空间的统合下,天地人三才汇一。秦明携三才之力一击,如网中捉鳖,无可遁逃。
不过君阳自毁城墙,借此,终于撼动了禁军阵法之势。
“所谓阵法,终究要依存空间而布,空间不存,阵法何存?”君阳哈哈一笑,双手忽然扯出无数条闪亮丝线,胡乱摆动,禁军众人只觉失去了方向感,明明向朝前走,却忽然后退,向左转变成了向右转……
“厉害!”
秦明不由得惊叹,他本来认为君阳要耗费功力大范围破坏空间才能破阵,未想对方境界高深,对空间法则的掌控已经臻至六阶和七阶的临界点。
君阳轻轻一笑,负手而立。他一副高人气派,心中却想:还好我没有丢掉从前的阵法修为。
大道相通,万变不离其宗。阵法和武道也有相通之处。
初级阵法的布置借重地形环境,究其本质其实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与低阶武者苦练精妙招式的行径相似且相通。若看透表象下的真实,破阵不难。
中级阵法的布置借重空间节点或天地法则脉络,除非毁灭空间或精于阵势,不然难以破解。君阳和秦明都是六阶修为,毫无疑问,他们就在这个境界徘徊。
至于高级阵法――
君阳天资所限,未能窥见分毫。
微笑间,君阳缓缓挥出一拳,击打虚空。仿佛出现了咔嚓一声,禁军诸位身体一震,如遭雷击,“噗”的全部吐出一口血,无力倒下。
秦明摇头叹息:“阵势本无形,你却连无形的阵势也可以击败。看来你我虽同为六阶,你的实力却是强了我一分,天差地远的一分!”
秦明曾听说:武道差一分,往往即是天渊之隔。从前,他半信半疑,而今全部相信了。他和君阳同为六阶,但这击破虚幻的一拳,却令他生出了可望不可即的绝望。
君阳亦是叹息:“帝都的大人物们通天地造化,算无遗策,既然让你来降服我,自然有其后招。现在使出来吧。”
秦明苦笑:“你我皆是棋子,棋子只能任人操纵,无法自主。得罪了。”
君阳却是冷笑,哼道:“棋子,对于帝都的大人物,你我可没有做棋子的资格。”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何等气概,何等魄力,何等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