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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

佞宠 四月流春 8286 2024-06-30 14:20

  瑞王掌心托着药丸,若有所思,须臾,肃穆道:待查验无误后,本王再设法为你师姐脱罪。

  查验?哼,若是请了外行,看不出问题,内行则普遍拒绝与皇室打交道。宋慎深得恩师真传,精通医术与毒物秘术,胸有成竹,应该的,您尽管请人查验。

  辛苦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宋某的荣幸。

  药,不是不会制,而是不能制。万一瑞王真拿毒/药对付八皇子,大夫便是帮凶,必死无疑,甚至被诛九族孤儿虽无亲戚,却有师门,并且身为掌门,岂敢犯糊涂?

  宋慎定定神,提出告辞:时辰不早,草民得去给惠妃娘娘请脉,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告辞。

  哦?瑞王回神,把木盒锁进抽屉里,迈步走向门,本王正要去给娘娘请安。

  难怪,一副出门的打扮。

  不过,探望亲娘,服饰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瑞王在前,宋慎落后几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踏出房门后,宋慎发现几个小太监在收拾行李,随口问: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王全英喘吁吁近前,殿下病情好转,今儿该回王府了,成年的皇子不能长住宫里。

  原来如此。

  服药六七天,殿下就能下榻,宋大夫医术精湛,佩服佩服!王全英笑容满面,再无初次见面时的轻视与怠慢。

  宋慎少不得谦虚一番,公公过奖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而已。

  其实,瑞王仍十分虚弱,稍微多走几步,便需太监搀扶。

  一行人跨出皇子所,穿过宫殿之间的长长夹道,并路过御花园,走向惠妃住所。

  晨光明媚,秋季的御花园,丹桂馥郁,金菊清新,景色怡人。

  走着走着,两名太监忽然追上来,捧着一个小箱子,躬身禀告:殿下,宋大夫的医箱取来了。

  什么?

  我的医箱?落在最后的宋慎一愣。

  瑞王站在盛开的海棠丛旁边,扭头,与大夫对视,含笑说:物归原主。

  晨光下,这一笑,恍若画中谪仙,脸庞玉白,俊美出尘,引人瞩目。

  两人相距不远,宋慎回神,干巴巴说:多谢。

  殿下特意派人去太医院,替你要回来的。王全英矮胖,行动便冒汗,频频擦汗,他们扣着你的医箱不还,没道理嘛。

  难缠皇子不难缠的时候,倒也不讨厌。宋慎看着温文尔雅的病人,笑了笑,再度道谢,多谢殿下。

  小事一桩罢了。瑞王继续前行,心想:原来,一个旧医箱,就能让你高兴?

  半个时辰后

  惠妃一贯注重保养,原本风韵犹存,痛失爱女后茶饭不思,憔悴不堪,鬓发灰白,短短月余几乎像老了十岁。

  瑞王坐在下手,陪长辈闲聊。

  琛儿能走来请安,真是多亏了宋大夫。惠妃脂粉未施,靠着矮榻,眼尾嘴角皱纹细密,嗓音仍沙哑,赞不绝口:你的医术,把整个太医院都比下去了。

  宋慎一向恩怨分明,对客气的惠妃还以客气,娘娘过誉了,您这么夸,草民实在不敢当。

  你医术过人,当得起。唉,那些太医,嘴里长篇大论,却总不敢给个准话,远不如你聪明爽快。惠妃失去女儿,满腔母爱悉数给了儿子,殷切盼望民间大夫能治愈儿子心疾,吩咐宫女:把谢礼呈上来。

  宫女领命,端出事先准备的礼物,屈膝献上。

  区区薄礼,聊表谢意。惠妃和颜悦色,琛儿的病,还请大夫多多费心。

  宋慎站起,抱了抱拳,婉拒道:殿下虽然能离开病榻行动,但身体仍虚弱,尚无大起色,故草民不能领赏。

  哪里?儿子病情好转,惠妃自然欣喜,示意宫女硬塞,你能把琛儿从卧病不起治得下地行走,已非常难得,当赏!

  宋大夫,请收下。宫女把礼匣硬塞进大夫怀里,旋即退开。

  瑞王慢条斯理说:给你,你就收下。

  宋慎推不掉,无奈接下匣子,多谢娘娘。

  谈论病情许久,惠妃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巳时了,琛儿,去给你父皇请安吧,他这会子应该有空。

  好。瑞王尚未谅解父亲,眼底的笑容淡去,今天陪您用过午饭,我再回府。

  路上小心。

  瑞王起身朝外走,路过宋慎时,脚步一顿,刚想开口,却听惠妃问:

  宋大夫,我这两天,躺着一闭上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流泪,并非因为伤心,就是莫名流泪,眼睛干涩刺痛,难受得紧。你可有什么法子治一治?

  宋慎坐在侧方,并未直视宫妃,闻言才扭头,冒犯了。请娘娘把眼睛睁大些,草民看一看情况。

  瑞王见状,便把大夫留给娘亲,在太监搀扶下,前往乾明宫见父亲,请安并禀明自己将回王府。

  半个时辰后,他返回,宋慎已不见人影。

  母妃,宋大夫呢?

  惠妃答:他开了方子就出宫了。

  上哪儿了?

  回家了。他说,想回家看看,岂能拦着?你按方服药,过几天,他会去王府探望。饭菜飘香,惠妃招呼儿子落座,来,快坐下吃饭,全是你爱吃的菜。

  回家?他老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境,紫藤阁那种地方,能算家吗?瑞王神色如常,按捺下一丝莫名的不快感,侍奉惠妃用饭。

  夜晚紫藤阁

  月牙弯弯照竹楼,楼顶露台上,宋慎惬意窝在摇椅里,饮酒赏月。

  躺椅旁有个架子,几条蛇颜色各异,或盘踞,或游走,忽昂首望向露台入口,嘶嘶~吐信子!

  哎周彦清头皮发麻,第无数次被吓退,抱怨道:你能不能叫它们回竹林待着?太吓人了!

  宋慎没动弹,你从来没挨过咬,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非得被咬一口才能害怕吗?我天生怕蛇,行不行?

  行,当然行!宋慎一声口哨,蛇缓缓游走,顺着垂入露台的竹枝爬伸,一一消失在浓密竹叶里。他喝了口酒,懒洋洋说:有一条蛇变瘦了点儿,哎哟,这几天,它肯定很想我,夜不能寐,思念致瘦。

  瞎说八道!

  周彦清在旁边坐下,蛇还能比我更担心你?

  那不能够!

  宋慎睁开眼睛,坐直了,才发现义兄手捧一尊玉观音。

  玉质温润细腻,雕工卓越,虽然没达到羊脂玉级,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宫里的玉器,真不错!周彦清爱玉,细细观赏,惠妃一出手,就送了玉观音,够大方的。

  宋慎醉意微醺,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根本不想收什么赏赐,谁知推辞不掉。

  傻!周彦清抚摸玉观音,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推辞?你就当是诊金呗,否则,白辛苦了。

  清哥既然喜欢,搁你房里当摆设吧。

  你不喜欢吗?

  我对瓶瓶罐罐和石头没兴趣。

  周彦清了解对方,一听便明白,好奇问:你小子把美玉当石头,那,谁送你瓶瓶罐罐了?

  由于兹事体大,不知情为妙,故宋慎并未把皇室秘密告诉义兄。他暗悔失言,轻描淡写答:瑞王。他给了一尊瓷器,怪模怪样的,又笨重,我懒得拿。

  傻啊!

  周彦清直摇头,想当然地说:你令瑞王病情好转,他出于感谢,赠予谢礼,再正常不过了。你不懂古玩,下次记得拿回来,我替你品鉴品鉴。

  行吧。

  宋慎不愿谈论瑞王,岔开话题,正色问:我不在的这几天,镇千保可有动静?

  周彦清摇摇头,据探,近半个月他都没露面,下落不明,兴许是被别的仇人收拾了。

  平南侯府的得力狗腿子,普通人奈何不了他。宋慎抱着酒壶,明早我上庆王府一趟,打听打听。镇千保作恶多端,他助纣为虐的证据,我早已交给了庆王,助殿下一臂之力,扳倒平南侯。

  他树敌太多,迟早付出代价!

  宋慎又问:我师姐呢?她怎么样了?

  糟糕,我彻底忘了周彦清低着头,鉴赏玉雕的眼神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叹息答:唉,我本想去探望,但近日牢里管得越发严,塞银子打点,狱卒不肯收,麻烦啊。

  事实上,周彦清极度瞧不起夏莉,深深埋怨她害得宋慎东奔西跑,为了救她,甚至冒险揭榜入宫,令人担惊受怕。

  宋慎丝毫没怀疑,信以为真,听容大人说,贪污案快宣判了,料想也是越管越严。明天下午我去试试,看能否见个面,看她的病好了没有。

  担心什么?镇千保失了踪影,你又求庆王打了招呼,狱卒不会再偷偷折磨她了。

  宋慎却放不下心,虽如此,有空也该看望看望,监牢阴森,我师姐娇气,吃不了苦。

  娇气?周彦清轻笑,埋头鉴赏玉观音,四十多岁的妇人,能娇气到哪儿去?依我看,就该让她狠狠吃一场苦头!

  宋慎无可奈何,你不懂。有些女人,从小娇气到老,性格永远像小孩儿,正如你怕蛇一样,天生的。

  我是不懂。

  周彦清懒得谈论,叮嘱道:夏莉在牢里,未宣判之前性命无虞,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瑞王母子身份贵重,为他们治病,千万多加小心。假如治不了,赶紧逃,保命要紧!

  宋慎失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哪儿去?

  天大地大,总能找到藏身之处,咱们什么苦没吃过?

  宋慎把酒壶往桌上一顿,说得好!够胆量!不过,清哥放心,我会尽力避免咱们过流亡日子的。

  但愿一切顺利。周彦清喃喃说:苦日子,我实在是过怕了。

  翌日清晨

  早饭后,宋慎依照计划前往庆王府,不料,途中被人拦截。

  宋大夫,相识的侍卫抱了抱拳,瑞王殿下有请。

  宋慎霎时皱眉,怎么?莫非殿下的病情有变化?

  不清楚,我只负责请大夫。侍卫掀开车帘,具体何事,您去了王府便知道了。

  宋慎稍作思索,因担心病人病情,不得不改变计划,决定去一趟瑞王府。

  马车太慢,给我一匹马!

  一行人马不停蹄,宋慎一刻没停歇,生怕耽误了救人。

  结果

  王府管事客气带路,我们殿下在园中赏花,宋大夫,请。

  赏花?宋慎咬了咬牙,他没发病啊?

  王府管事乐呵呵,多亏了您的医术,没发病!养病烦闷,娘娘夸你风趣幽默,殿下便叫你来,闲聊聊。

  闲聊聊?

  哼,我抛下要事赶来,他却在悠闲赏花?

  宋慎瞬间一阵气闷

  第9章 折鹤

  九月中旬,秋阳下,草木叶尖晨露欲滴,晶莹闪烁。

  王府后院宽阔,亭台楼阁水榭荷塘,错落有致,丹桂与金菊盛放,香气沁人心脾。

  瑞王沉默肃穆,月白袍角在秋风里翻飞,面朝荷塘而站。

  荷塘东侧,众多小厮正在忙碌搬运泥土,卖力填塘,一辆辆推车,车轮辘辘,泥土不停洒落,污了沿途鹅卵石小径,突兀嘈杂,打破了后园本有的安宁。

  殿下,管事躬身禀告:宋大夫来了。

  瑞王身形一动,点了点头,仍注视晚荷盛开的池塘。

  罢了,来都来了,就当探病。宋慎压下气闷感,踱了过去,草民宋慎,见过殿下。

  无需多礼。

  宋慎近前,也站在池边,扫视大片荷花,迅速猜到填塘的缘故,正色问: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胸口感觉如何?

  瑞王回神,目光从荷塘移向大夫,唇从发病时的紫色变为无血色,郁郁冷清,脸庞仿佛玉雕而成,睡得还算安稳,但仍是胸闷气短。

  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按时服药,按方调养,会慢慢好转的。身为大夫,宋慎免不了宽慰病人一番,却暗忖:心疾无法治愈,胸闷气短难以避免,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只能尽力设法缓解你的痛苦。

  荷花荷叶,触景伤情。瑞王袍袖里的手握拳,思绪无法平静,缓缓问:这些荷花,你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宋慎漫不经心答:玉蝶、黄菲、小红台,以及几样混株,品种太杂。

  没错。瑞王颇为意外,看你对青花古瓷兴趣缺缺,本王还以为你不懂风雅。

  草民确实不懂风雅。

  宋慎坦荡荡,荷花挺好看,也挺清香,但对我而言,远远不如荷叶粉蒸肉和藕粉桂花糕,美味食物更迷人!

  沉浸在悲伤缅怀中的瑞王被噎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能一眼分辨品种?

  它是药材啊,全身均可入药,医者必须熟悉,小时候答错一句,就要被师父责罚。宋慎莞尔,有次挨打之后,师父做了荷叶粉蒸肉,师姐做了藕粉桂花糕,合力哄我高兴,我一下就气消了。

  瑞王颔首,原来如此。听起来,你幼时经常被师父打骂?

  宋慎大大咧咧,家师信奉玉不琢不成器,生怕徒弟砸了师门招牌,所以一向管教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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