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了然, “现在怎么不做了。”
她稍微顿了一下, 神色依旧平淡,含糊地解释:“遇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做了。”
聂凛就着‘不愉快’这个字眼往深想了想,脑海里蹦出许多种可能性,忽而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车里都只有轻柔的纯音乐回荡。
两人互相缄默着,半晌,他挑开另一个话题:“义工本在家里,过两天给你带过来。”
“好。”她弯了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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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这次批给他们去谈的生意是一个星级酒店的装潢工程,酒店坐落在非常好的地段,投资人也是圈内有名的大老板。其他装潢公司也在争取这个生意,竞争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
两个组合并联合负责各种方案的制作,副总和两个组长每天围着客户转,例会小组会和客户会连轴转。
就连苏芒珥这个打杂的实习生都被带着感受到了打仗似的忙碌。
听说组长想约上次那个李总当面谈都约了好久。
这天临近下班,她再次被郭霏留下。
“上次你跑了就算了,这次可是李总点名要你陪同,你如果不去,到时候这个单子黄了大伙这么久全白干。”郭霏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苏啊,公司这次很需要你。”
苏芒珥在心里百般无奈。
这次算是逃不过去了。
到了时候,她跟着郭霏坐着公司的车前往应酬的餐厅。
一进包间,她就瞄见客户公司的几个代理人,以及大老板李总。
李总跟上次单子的赵总不太一样,他没有赵总看上去那么臃肿油腻,反倒有种中年事业有成精英人士的知性风范。
不过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南城上流社会见多识广的苏芒珥来说,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的伪装和伪善。
苏芒珥拉开靠门的椅子,刚要坐下,就被郭霏拉着往前走,“上次时间赶,小苏你往前坐,这次多跟李总聊一聊。”
“我记得李总是理工大毕业,那跟华大一样是南城的优秀学府啊,你们这些高材生肯定都有共同话题。”副总搭腔搭调的。
她被迫坐在了最前面,李总旁边的位置。
两方的人闲谈了一会儿,菜品陆续都上来。
李总挂着微笑,从她坐下来以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小苏同学是华大的学生,真是优秀。”
苏芒珥干笑两声,生硬地奉承一句:“没有,还是您优秀,事业有成。”
李总拿过一旁的醒好的红酒,给她手边的酒杯里倒了半杯。
“哎呀,这该是我们给您倒酒的。”郭霏赶紧站起身客气地说。
李总摆摆手,笑而不语。
苏芒珥盯着眼前这半杯红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底开始发慌了。
这时候副总和李总搭话,两人交谈着。
“小苏,快敬李总一个。”郭霏凑过去,笑着提醒她。
苏芒珥咬住下唇,有苦难言。
最后低着头端起酒杯旁边的茶杯,为难地跟她说:“可是我酒精过...”
“苏芒珥。”郭霏暗声呵斥她,说完把她的酒杯端起来塞在她手里,“你在这时候跟我扯谎,别怪我回头在领导那没你好话。”
“这个酒,你今天必须给我喝。”她靠在苏芒珥耳边,命令道。
手里的酒杯有些冰凉,里面摇曳着酒红的液体。
她确实说谎了。
她的身体对酒精并不过敏,但是却一点酒都不能沾。
因为烟酒对于她的听神经都有毒害作用,酒精会刺激神经,对她这样听力神经处于衰弱状态的人而言是绝对要远离的东西。
“小苏,来。”李总和副总说完话,转头端起酒杯,过来跟她捧杯。
苏芒珥坐在李总身边,被包间里众多目光盯着,喉咙发干。
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颤。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忍着浑身的抗拒,抿下一小口。
然后趁着他和他人说笑的功夫,抽了两张纸伪装擦嘴的动作吐在纸上。
但还是有一半都被自己咽了下去。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嗓子串下去。
就这么被灌了三四次酒,苏芒珥感觉脸上发热,顺着到耳朵也跟着烧。
她本身酒量就很差。
事情谈的非常顺利,双方的表情都非常轻松。
这单生意眼见就要被一口答应下来。
李总的酒杯再次伸过来,她低着头摆摆手,咳嗽道:“我,我不能喝了。”
郭霏和副总也端着酒杯,他们的目光忽然射了过来,刺在她身上。
“怎么了?”李总的手伸到她背后,抚摸着拍了拍。
陌生男人的手罩在自己后背的衣料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手上在瞬间的用力和流连。
苏芒珥浑身发毛,瞬间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我去一下卫生间。”
李总眼见着她出去,副总赶紧搭话:“年轻人酒量还没练出来,正常,来我再敬您一个。”
李总和他喝了一个,依旧笑眯眯的,镜片下的眼神透着异样的精光。
...
苏芒珥扶着卫生间里的垃圾桶干呕了好几下,想把肚子里的酒吐出去,把自己折腾地浑身发软虚脱都没能成功。
她喘了几口气,想出去洗了把脸。
刚走出卫生间,她一抬头看见李总从男厕出来,在中央洗手池洗手。
李总瞥见她,笑了:“身体没事吧?”
苏芒珥摇摇头,转身要走。
她刚走出一步,身后人追上来攥住她的胳膊,男人浑身难闻的酒气铺洒下来。
“你干什么!”她用力甩开李总的手,警惕地瞪他。
刚刚在包间里隔着衣服触摸到女孩后背上的肌肤,那细腻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燥热,没想到手臂更是娇嫩。
现下没人,李总逐渐剥开外表那层衣冠禽兽的伪装,步步逼近,“我没有恶意,就是喝醉了,站不稳。”
“反正都是要回去,小苏,你就扶着我点吧。”李总再次伸出手,抓着她往墙上摁。
苏芒珥就算力气再大,也抵不过性别力量上的差距,她被攥住挣脱不开,眼见着李总靠得越来越近。
“你再不松手我要叫人了。”她警告。
“小苏,”李总混臭的酒气吐在她脸上,凑在她耳边说:“你领导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
“今天拒绝我,明天你们公司就会掉单子,而你,也会失去这份工作。”
“只要我一句话,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人敢聘用你,信不信?”
话毕,他见女孩没了动静,心里得意,落下嘴唇向她脸上去。
苏芒珥忍不住冷笑,在他贴近的同时用头使劲撞他的头,一个头椎把李总撞蒙了,他痛叫一声,眼镜也掉在地上,碎了一半。
她趁机脱手,用尽力气把他推开,李总喝多了站不稳,摔在地上。
我信你妈。
她心想。
苏芒珥喘着粗气,冷视着眼前还想爬起来拽她的男人。
趁着他还没站稳,她转身就跑。
她用出比体测跑八百米还要快的速度回到包间,不顾副总和郭霏的质问,背上包就往外逃。
苏芒珥腿都是软的,她生怕自己慢一点就会被他们拖回那个令人窒息的酒局。
...
出了餐厅,她来不及分辨方向,顺着大马路就跑,只要是远离那里的地方,去哪都好。
只顾得拿了包,没有把外套带上。
已经进入十一月,空气寒冷下来。
冷风一吹,冻得她浑身发抖。
滋滋――
她愣了下,从兜里拿出手机,并不是自己猜测的来自郭霏的电话。
是聂凛。
苏芒珥蹲在原地,用这个姿势抱住自己取暖,接了电话,没有说话。
“喂,怎么不说话,义工本给你送过去啊。”熟悉的懒散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她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我...”苏芒珥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颤得吓人。
那边听见这短暂的一个字眼,也安静了。
聂凛耳边回荡着她沙哑颤抖的声音,倏地敛去那些轻佻,严肃的问她:“你在哪。”
“我...我也不太清楚。”嘈杂的交通噪音在她周围响起,苏芒珥环顾,含糊道:“可能是...一个路口。”
“手机发个定位,哪也别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