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看着始终无人接通的电话,她疯了一般的质问着暖曦,“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啊?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暖曦被她的指甲刺的生疼,她躲避着她,“你自己去问他。”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喃喃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暖曦暴躁地大喊着。
顾唯安知道暖曦今天出院,于是来医院送她。远远的就看到两人纠缠的画面,他大步上前,立马分开两人,冷声对暖曦说道,“你又发什么疯?”
暖曦愕然,整个人就像被一刀又一刀的剐着。
晨曦满脸的泪痕,涩涩的捂住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暖曦失笑,满脸的失望,她望着顾唯安,“就是你看的这样。我告诉她小舅病了,快要死了。”她眼底的温度荡然无存,“正好,小舅要是死了,你们俩也可以再续前缘了。”
“反正你悔的要死了。”
“住口!”晨曦突然厉声喊道,“他是你的亲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不会有事的。”她死死的看着她,声音悲怆难抑,“就算他真的死了,我这辈子都会独身一人。”
顾唯安脸色一片苍白,脸颊绷得紧紧的。晨曦的话就像一柄利剑直直的扎入他的胸口。“我先送你回去。”他伸手牵过她的手腕。
只是刚刚接触到她,晨曦就像碰到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说完,她不再看他们,挺着背脊一步一步的走去。
暖曦讥笑道,“你还不去追?”
顾唯安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暖曦,不要再这样了。”
暖曦瞥过眼,眼圈通红。
顾唯安追了过去,“晨曦,你听我说。”
晨曦咬着唇,满脸的泪水,“你滚开。”她抬手推着他,她现在睡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听。
顾唯安无奈,一把抓住她的手,纹丝不动,“你不要乱了方寸,你这样很容易出事的。”他眼里满是痛苦之色,“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要。”她大喊着,“顾唯安,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要颤着我呢?我和你已经离婚了,陈湛北是我的丈夫!就算他死了,我和你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顾唯安的嘴角颤了颤,晨曦的话说的很难听,有种转介的报复感,他感到心酸又无奈,紧抿着唇角,“是啊,我是希望他就这样去了,或许我们之间还有希望。晨曦,我后悔了,每一晚,我都在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把我从水里拉上来,我送你小弹珠,我许诺将来照顾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用着极慢的语速,“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是那个当年的小女孩,我们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境况。我和你,还有孩子――”他的声音已经哽咽,“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晨曦艰难的动了动嘴角。
可是没有如果。
“可是这一切都被我毁了,可是晨曦――你想过没有,当初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我们或许就不是这样的情景了。”
晨曦死咬着嘴角,“顾唯安,你以为我没想说过吗?我想要说过,可以你给过我机会没有?”
两个人僵僵的站在那儿。
顾唯安的眼圈渐渐的红了,他颤着手,“对不起――对不起――”他想再赌一次,就这一次。
晨曦转过身来。他从后突然拥住她的身子,“让我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他乞求着,语气沉重的无法自拔。
晨曦感到脖子间一阵冰凉,她知道他哭了。曾经温暖如玉的男孩竟然哭了。
暖曦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相拥的那一幕,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机。俞昊站在她一旁,“暖曦,何必呢?”
暖曦手一颤,还是按了拍照键。
俞昊拍拍她的肩,“你要是不放下,痛苦的永远是你。”
她抽着气,“俞昊,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要放下,可是我守不住唯安这么对我,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无力的扶着冰冷的墙面,“我也不想这样的。”
俞昊怜惜地看着她,暖曦满脸的痛苦,他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中了爱情的毒。他伸手扶着她,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肩头。他真是有些后悔了不该把陈湛北的事告诉她的。
陈湛北做了化疗出来之后,护士把手机递给他,“陈先生,刚刚有一通电话。”
“好的,谢谢。”陈湛北拿过电话,见是晨曦打得,他微微一愣。又回拨了过去,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才接通过,“晨曦,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你在做什么?”晨曦屏着呼吸。
“刚刚在开会。”陈湛北轻声回道。
晨曦的心口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我没什么事,我不打扰你上班了。”她慌乱的挂了电话,她怕自己坚持不住。
陈湛北你怕我难受,瞒着我,我还能做些什么?
晨曦上网查了很多关于迹象白血病的资料,她记得她当初很喜欢的一部电视剧,女主最后也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她找宋轻扬时,宋轻扬或多或少的猜到她已经知道陈湛北的病情了。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一见到他没有丝毫的停顿,立马上前问道。陈湛北让她有事找宋轻扬,这就说明宋轻扬是知情的。
宋轻扬知道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他紧握着她的手臂,微微施力,“晨曦,你冷静点。”
晨曦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是我的丈夫,你们都骗着我,你让我怎么办?”
“轻扬,是他一点一点把我缝补起来的,没有他,你或许根本就见不到我?”她的胸腔里顿顿的难受。
“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难受。晨曦,这个病并不是绝症。”宋轻扬叹息一声,“骨髓的事我已经去联系了,很快的。”
“要是等不到合适的骨髓呢?”她失神般的问道。
宋轻扬默然,“会有的。”
晨曦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她踉跄了几步,最后软软的坐在沙发上,“我要去见他。”
既然她已经知道,宋轻扬自然不会再瞒着她,索性带她去见陈湛北,不管结局怎么样,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医院。
晨曦来的时候,陈湛北出现呕吐症状,医生和护士忙乱着。她站在门口,闭着眼眼睛,心传来阵阵钝痛。
宋轻扬沉声说道,“一会儿再进去吧。”
晨曦死死的咬着唇角,那种恐惧好像要淹没了她的头顶。
时间好像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等到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后,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扬,我自己进去吧。”她没有看向他,声音坚定。
宋轻扬嘴角动了动,他懂,“我去和杨大夫谈一谈。”
明明只是一扇门,她却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打来了。
病房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向来挑剔的他怎么忍受下来的。她轻轻的,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过去。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根本听不出一丝声响。
陈湛北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经过了刚刚一番折腾,他这会累极了。他的一只手还吊着点滴,晨曦只觉得鼻子酸胀的无法呼吸了。
眼前一片朦胧,几乎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
陈湛北恍惚中感觉到有人走进来,刚刚他有些困意,让护士把窗帘都给拉上来。屋子的光线有些暗,他微微眯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晨曦――”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有几分不确定。因为刚刚呕吐,喉咙还没有恢复。
“是我――”晨曦抽了抽鼻子,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陈湛北微微挣扎想要坐起来,晨曦抬手胡乱的摸了摸眼睛,“你躺着,别乱动。”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和。
陈湛北没有问她怎么会到这里,两彼此默默的看着对方,心照不宣。
这时候再多的都是空白。晨曦紧紧的锁着他的面容,他又瘦了。她弯了弯嘴角,“你还要不要睡了?”
陈湛北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不语,手慢慢的握紧她的手,他的手不似往日的温暖,带着几分冰冷的触感,“又把自己整的和只兔子似的。”她的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
晨曦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最后那一层固守瞬间决堤,她低垂着头,“陈湛北,你怎么能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最亲密的人,不是说过祸福相伴吗?”
“你怎么能这么坏呢?”
陈湛北撑起身子,探手抚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估摸着今天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了。他的太阳穴胀胀的疼,“越哭越丑了。”
晨曦止不住泪水。
陈湛北终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心深深的蹙起,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没多大的事,国内外这方面的专家都请过来了。”
晨曦知道他这是在宽慰自己,她连忙收住眼泪,她知道她难受的话,陈湛北也会难受,“我知道,这病现在很多治愈的案例。会好的,轻扬也和我说过了。”
陈湛北听着她这样说话,心里不免心酸。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整日整夜在医院陪着陈湛北,两个人好像这件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既然晨曦知道他的病情之后,陈湛北也没有在瞒着陈父陈母。陈母在知道这个消息时,瞬间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
晨曦再看到她时,终于明白电视剧里写的一夜白头真的不是假的,陈母的憔悴不是假的。
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疼爱的儿子如今这一遭,两位老人家瞬间变得一片颓然。
晨曦给陈母到了一杯水,陈母接过,晨曦站在一旁。
陈母看了看她,“孩子,坐下吧。”她现在能说什么呢,儿子都这样情况了。“我和你爸已经托人去联系了,放心――”其实,说这话时,老太太心里是没有底气的。
晨曦默声不语,这几天,她不断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管结局怎么样,她都会坚持到底的。
“晨曦,我有点想吃你昨天买的奶黄包了――”陈湛北回头对她说道。
晨曦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有话对陈父陈母说,她站起身,点点头,又对陈父陈母说道,“爸妈,我先出去。”
老人家现在听着她这称呼心里不禁恻然。
待晨曦离开后,陈湛北微微蹙了蹙眉,“自从拿到检查结果后,我就开始怜惜配型了,直到今天――”他顿了顿,“爸妈,现在我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如果注定是这样我认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是晨曦吧――”陈母哽咽的说道,心里百味杂陈。
陈湛北瞥过脸,看着窗外,“她也吃了不少苦――”
“湛北,你别说了,我们都明白,你放心好了。”陈母红着眼圈,“儿子,你不会有事的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指望着你和晨曦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呢,到时候妈给你们带――”
陈湛北看着母亲两鬓的白发,心中微酸,这么多年,他和他们的芥蒂终于在这时候才放下。
晨曦站在门口,双腿和灌了铅一般,好半晌,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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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曦终于还是离开了d市,再次踏上了美国那番领土,临走前,她给晨曦打来电话,晨曦没有接。最后她给晨曦发了一条信息,小舅的事,我很抱歉。
晨曦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她摩挲着键盘,最后按了删除键。那些事,那些人都不重要了。
d市的这年春天来得特别迟,好像要掩埋一切生机似的。可是在等待中,春天还是来了。
陈湛北最近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晨曦急的嘴角起了一大片水泡,每晚都睡不着觉。可是怕他担心,她每晚都要装的深睡。耳朵却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
晚上连着噩梦缠身,每一次都是她和陈湛北走散,无论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每每被梦惊醒,晨曦轻轻打开床头灯,非要看一眼陈湛北才能安心。
每一天,她几乎都在祈求,让配型快点出现。即使让她少活二十年,她都愿意。
农历二月十九日这一天,在春天迟暮而来时,她一个人去了东鸣寺,焚香祷告,最后她还求了一支签。
签上说“风寒即水冷,向北忙让送。”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看着人来人往的善男信女她最终没有去解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