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温暖的大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许怀谦拿手贴了贴被冻得冰凉的脸蛋,果然,他的身体不适合待在京城,没回来,在盛北待着都好好的,一回来,这都开春了,还觉得冷。
落后他一步的沈温年见许怀谦冻得瑟缩了一下,问了一声:“很冷吗?”
许怀谦不太想搭理他,快走了两步,想要甩开他,谁知道,沈温年又追了上来,还把他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许怀谦批上:“天还冷着,出门穿厚一点啊。”
感受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许怀谦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达到了顶峰,没忍住吼了出来:“沈温年,你有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他以后回“带本带利”还给你的。
第110章 携酒上青天54
沈温年不是有病, 他只是想成亲想得快要疯掉了。
在没有经历过情爱之前,他对这些无欲无求,甚至是可有可无的状态, 但是有了情爱之后, 他跟所有人一样, 每天朝思暮想着自己的爱人。
旁人就算是家世不允许,私底下还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而他和秋若笙中间隔着不仅仅是家世, 还有山长路远的距离,甚至为了让计划不败露,他连她的信物都没有要, 连个思念的寄托都没有。
为了能够让沈家主动去求娶秋若笙, 他从西域回来就一直在布局, 沿途找各式各样的小倌儿养在身旁贴身伺候, 做出一副似而非似的暧昧模样。
让人怀疑又不怀疑,等沈家派出婢女来试探他时,他又装出一副对女子十分恐惧的神色。
这样几次推拉下来, 沈家人再蠢也知道他身上出了问题,母亲奶奶以及三姑六婶们把他拉了过去,对他三堂会审, 问他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他只能黯然神伤地交代,他在西域受了伤之后就这样了, 对女色避之不及,一触碰就浑身难受。
一时间,娘哭奶喊的, 说着些他命苦之类的话语。
看着一屋子人为自己落泪心焦, 沈温年也并非那等薄情寡义,丝毫没有情绪之人。他只是觉得, 现在不想办法让家里人认可秋若笙,等他们给自己订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不喜欢人家,人家却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也苦。
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将事情解决,大家都皆大欢喜。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避女子避之不及了,家里哭闹过一阵子后,开始给他张罗起哥儿来了。
沈温年:“……”
他不得不将谎言进行到底:“女子不行,哥儿也不行,我现在只能接触男人,触碰到男人让我舒服,让我心安,越好看的,越心安。”
“哥儿与男子是一样的,温年,你试着接触接触好不好,万一多接触,你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呢?”沈家人还是对沈温年抱有一丝希望的,“总得留下一个子嗣吧。”
于是这几年,他们各种给沈温年寻医问药,找偏方,还给他身旁安排了许许多多肥环燕瘦的哥儿,好在,他是对哥儿完全没有那方面意识的,所以不管这些人怎么往他身旁凑,他都并不为所动。
反而愈发关注起坊间拥有容貌的男子来,只是,这些男子的地位都太低下,而他只是接近,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家里人还抱着一丝希望。
沈温年皱眉,得给家里人下一剂猛药了,普通的男子让他们还能得过且过期待他能够有治好的一天,那朝中有权有势的男子的?
可是朝中哪有年轻又有权势的男子?能够升至五品以上的官员,哪个不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三四十的官员,他与他亲近,别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直到他听到许怀谦要回朝了,他脑中瞬间跳出许怀谦当年殿试前那一幕弱柳扶风的模样。
要论朝中年轻貌美又有权势的男子,谁能比得上许怀谦!
所以在许怀谦上朝挑衅他时,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唯一的问题就是许怀谦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家有室,自己此举,只会让自己的风评更差。
不过他都已经这样了,要不要风评好像已经没有区别了,只希望陈烈酒不要误会就好。
下衙回家后,沈温年想了想,还是给陈烈酒写了一封致歉信,让人先行送去了盛北。
毕竟,他的本意只是借用一下许怀谦,不是真的要人家怎样。
至于许怀谦的情绪,不重要!
看他今日的反应就知,许怀谦应该是对他排斥至极,他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就行了!
被蒙在鼓里的许怀谦,一脸窝火地回了家,他不管沈温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招惹他这个有家有室的人就是不对!
何况他家阿酒还不在他身旁,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阿酒回来要是听到了,还不得跟他生气。
当然许怀谦了解陈烈酒,他肯定是不会跟自己生气的,他只会自己气自己!
这样一想更生气了!
然而,令他更生气的还在后头。他一回家,王婉婉就抱了一摞画像给他说:“二哥,这些都是各家各户送来我们府上让小妹挑选的未来夫婿画像,你要不要帮忙看看?”
许怀谦刚被一个男人恶心到了,正是看不得这些的时候,何况,他希望陈小妹是找一个直接真心喜欢的人成婚,不是盲婚哑嫁,就看这些画像拉郎配。
现代发相亲照片都还要p几下,古代的画像也是会美化人的,再说,就凭一张画像能看出个什么来?
过日子靠得还不是两情相悦和家底丰厚?
所以当王婉婉给他看画像的时候,他没好气地说了句:“看什么看,不看,小妹要找就找她自己喜欢的,除非她亲自把人拉到我面前说要嫁给他,其他一律不考虑。”
极少见许怀谦发火的王婉婉见状,忙把抱抱给许怀谦的画像收了回去,二哥说不看就不看。
至于陈小妹,她这会儿正抱着她的阳阳小侄儿笑呢,家里多好玩啊,她暂时还没有嫁人的想法。
见许怀谦为了自己的婚事,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她把侄儿往地上一放,让他去哄许怀谦。
可能许怀谦就是那种天生招小孩子喜欢的人物,昨儿个阳阳一看到许怀谦就喜得不行,要不是因为许怀谦太累了,他还想拉着许怀谦多玩一会儿。
这会儿许怀谦看上去精神得不行,陈千帆小朋友一从姑姑的怀抱里出来,一下就溜到了许怀谦的腿边,抱着他亲亲热热地唤道:“伯伯!”
“欸!”有小孩子在场,许怀谦也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了,他弯腰把抱着他小腿的阳阳小朋友抱在自己腿上,逗着他玩,“我们阳阳就这么喜欢伯伯啊,伯伯一回来就黏着伯伯?”
“嗯!喜欢!”阳阳小朋友诚实得很,许怀谦一逗弄他,就笑着承认了。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对他有善意,谁对他有恶意,他是察觉得到的,许怀谦对他只有亲近没有恶意,加之许怀谦又会逗着孩子玩,不会忽视孩子,他们是很喜欢许怀谦的!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纯粹的,他们现在还没有被世俗所浸染,许怀谦也喜欢跟他们说一些含含糊糊的车轱辘话,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陪伴孩子,是在古代不可多得的一项“娱乐”
但今天的许怀谦明显不在状态,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陪着阳阳小朋友玩了一阵子,心里越想越不得劲,不行,我不能让陈烈酒误会!
于是在沈温年的信前脚刚送去京城的路上,许怀谦把阳阳还给了王婉婉,紧接着给陈烈酒写了一封告状信。
信里他详细描述了沈温年的不对劲,还诉说了一遍自己被恶心到的委屈,最后强烈地表示,希望他快点回来保护自己!
信送出去了,许怀谦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男人不自爱,就像大白菜,他才不是大白菜,他是极品翡翠,他要自珍自爱!
沈温年和许怀谦的信笺抵达盛北的时候,陈烈酒正忙着呢。
昌盛帝一纸诏书,许怀谦立马就启程回京了,剩下的收尾工作都是陈烈酒在做。
袤河的河堤和运河即将要完工了,他除了巡游监工以外,还得负责把所有工人的工钱核算出来,以确保一丝一毫都没有出错。
这是许怀谦交待的,在现代待过的他知道农民工讨薪有多不容易,他不希望把这种风气带到古代来,既然县衙有钱,他是每做完一段工程,就会把这段工程的钱给结清。
当然修河堤和修运河都不是一件小事,就算做得再精细也总有疏忽的地方,因此完工前还需要再三核对才行。
其次,等运河这边的事完工后,陈烈酒也要回京城了,他在盛北这边的工作还得找个接班人才行?
找谁呢?
陈烈酒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许怀谦和沈温年一前一后各自寄给他的信。
看完沈温年的信,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有多炸毛了。
果不其然,许怀谦的信足足有五六页纸,其中大半都在诉控沈温年有多变态,有多恶心他。
光是看到这些字里行间的委屈,陈烈酒都能够想象得到,他回京后,许怀谦会怎么跟自己撒娇了。
他笑了笑,给许怀谦回了相同页数的安抚,顾忌到沈温年的情况,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许怀谦,只是在信里给他说,别理他。
回完了信,他这才放松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容都笑到天上去了,有了孩子,他再也不怕有一天许怀谦会突然离开自己了。
而且许怀谦那么喜欢孩子,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会更喜欢的吧。
“烈酒叔,吃点东西歇歇吧。”陈婷婷见陈烈酒没有停下来了,很有眼见地给陈烈酒端了一盘樱桃进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的孩子考虑。”
“嗯。”陈烈酒没有拒绝,许怀谦走后,陈婷婷发现了他有身孕后,就主动肩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其实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肚子的孩子很听话,除了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其他什么都吃。
这跟其他辛苦孕育孩子的孕妇、孕夫来说,已经很轻松了。
就是许怀谦不在,他一个人在盛北有点无聊,索性有陈婷婷在,也能陪着他说说话。
樱桃是盛北本土的樱桃,很涩,但涩中带着一点点甜,陈烈酒很喜欢吃,盛北的百姓发现后,有那家里有樱桃树的天天守在樱桃树下,一有鸟儿靠近,他们就把它们赶跑,等成熟的时候采摘下来给陈烈酒送过来。
不然,樱桃成熟的时候都被鸟儿给吃光了,哪还有人吃的份。
吃了些樱桃的陈烈酒特别满足,他看着陈婷婷主动将他手上的算筹工作接过去,拿着算盘核算起来,想了想,向他问道:“婷婷,你愿不愿意接手我在盛北的职务?”
“嗯?”陈婷婷听到这话抬了抬头,“烈酒叔,这不合适吧。”
要知道,陈烈酒在盛北的职务可是一县县丞,现在盛北的人口,一个县有三十四万人口,这么多人相当于一个府的人。
把县改为府其实也是可以的。
她一个女子,一没有功名在身,二身上也没有威严,三还不是盛北的当地人,只是靠着是陈烈酒的族亲就能顶替他的职务,这盛北的百姓还不得闹翻天啊。
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待了三四年的陈婷婷,也学得跟他们一样能够全方位地考虑事情了。
“那你觉得我走之后,我的职务交给谁比较好?”陈烈酒问她。
“我觉得何姐姐就很好啊!”陈婷婷也给出了意见。
她嘴中的何姐姐就是现在盛北一县的主簿何冬菱,当初许怀谦把她从天香阁里救出来,后来又跟他们一块回了盛北,陈烈酒见她颇会管教人,又对金钱颇为敏感,就安排她帮着自己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后来建立县衙缺人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把她推荐去做主薄了,果然曾经在家里帮着管理过钱庄的她,把这个职务做得井井有条。
现在陈烈酒要走,按理说安排她上位是件再合适不过的人。
可主簿说来是官,实际上还是吏的一种,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吏员地位要高上一点点罢了,还不是朝廷所承认的官。
说难听点,县令身旁的师爷地位都比他高。当时盛北又是那个情况,她当主簿当然没有人反对了,可现在盛北一切都发展好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孤女,从主簿一跃成为县丞,可想而知会发生些什么。
这也是陈烈酒考虑陈婷婷都不考虑他的原因,陈婷婷背后有他,即使盛北的百姓再不愿意,看在他的份上,他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但他没想到陈婷婷居然拒绝了,还推荐了何冬菱……
“其实烈酒叔何必纠结。”陈婷婷推荐完,见陈烈酒久久没有说话,又说道,“我看商部那边有竞争上岗,不如县衙这边也弄个竞争上岗吧。”
“让他们以考试的方式相互竞争,这样他们落败了,也落败得心服口服,要是赢了也赢得光明正大。”
“陈烈酒眼睛亮了亮,就按你说说的方式来吧。”他这一怀孕,怀得脑子都不灵敏了,还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考虑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