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虽然男爵就是一个从五品官,没有许怀谦的中书舍人正五品高,但是爵就代表着贵族。
官看见贵族是要行礼的。
只要一想到,从前对他们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夫人,现在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甚至他们回家看到她还要给他行礼。
这些大人们气都快要气炸了!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觉得他们要为许怀谦讨一个公道!
京都的官员们还是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地为许怀谦打抱不平,但他们打抱不平的时候,却忽略了一件事。
陈烈酒以哥儿身份封爵,开了历朝历代以来的先河。
所以,在他们忙着写奏折为许怀谦讨公道的时候,孟方荀连夜加班加点地把陈烈酒封爵一事,登上了邸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个哥儿也是能够获封爵位的!
至交好友莫过于此,孟方荀懂许怀谦,也懂陈烈酒。
他们都是在农家长大的,比在京城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更能够明白,女子、哥儿在农家的苦。
忙是他们家里田里的一把好手,不忙时他们还要负责孕育,可比男子要辛苦多了。
所有他不觉得,提升女子、哥儿的地位有何不妥。
一个家,本来就该男主人和女主人平分,有事商量着来,而不是男主人一个人说了算。
家庭都尚且如此,国家为何不能如此。
只是这个想法,大部分的人都还不能够接受,只能够一点点地来。
孟方荀的邸报一经发行,果然在全国泛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知道陈烈酒的商人们,看到他们商会的会长成了男爵,昌南商会的人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他们会长有许怀谦这个红官在手,自己又成为了男爵,以后将会给他们商会带来更多的便利吧?
而其他没有陈烈酒当商会会长的商人们,这会儿长吁短嘘得不行,早知道,他们也跟昌南商会一样,推行陈烈酒当商会会长好了。
就以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口子的能干度,要是让陈烈酒当了会长,他们还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吗?
因为许怀谦和陈烈酒是绑在一起的,加上陈烈酒又颇为能干,商人们又都是一种向利而生的人,所有他们不觉得陈烈酒一个哥儿,荣升为爵有什么不对。
其次就是陈烈酒封爵的消息传回了杏花村。
如今的杏花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苦兮兮,穷哈哈的杏花村,有生姜有仿银炭,他们杏花村早就荣升为了昌南第一富县。
虽然,盛北去年遭了水灾,当初许怀谦和盛北的医馆签订的五年合同作废了。
但是,经过他们吴县令不留余地的到处宣传,整个昌南都流行起了吃姜来,更有别的地方的医馆和酒楼到他们杏花村靡山县买姜。
加上他们杏花村还出了许怀谦这个名人,丢了盛北的单子,他们杏花村的姜也不愁卖!
反而还有些供不应求。
上旬,许怀谦在盛北弄出来的可以增产的蚯蚓肥一经在邸报上发行,杏花村一众人就商议了,他们得支持许怀谦。
不管这蚯蚓肥能不能够使他们南方的农作物增产,他们都必须去盛北买些蚯蚓肥回来。
这去盛北买蚯蚓肥的人才刚刚出发,他们就又在邸报上收到陈烈酒封爵的消息。
“不得了,不得了,陈族长,你们族里可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哥儿!”
都是一个村的,本来他们就羡慕陈氏宗族能够有陈烈酒这样一位能够带着族人致富的哥儿,没想到人家还能更甚,直接封爵了!
以哥儿身封爵,这种事谁能想,谁敢想?
这下杏花村的陈氏宗族,可是彻底地荣耀了。
陈氏宗族的族长,这会儿,更是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夸赞道:“都是烈酒哥儿,自己争气!”
“可不是!”陈烈酒的本事,杏花村的村民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夸起陈烈酒来也是不留余地。
“这哥儿都能封爵了,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读书一事,应该也没有人来管了。”
说起这事来,还是当初,许怀谦给陈烈酒出的损主意,让他在杏花村修一座特别大的学堂,多请几位夫子,让村民们心疼钱,把家中的女子、哥儿一块送去学堂读书。
一开始杏花村的村民们确实是心疼钱把家中的女子、哥儿送去学堂读书,但后来家里还有富余了,也不心疼那点给夫子的钱了,见他们在学堂学得也挺好的,回来还可以给他们读邸报,他们也就没有管他们了。
不过,这让女子、哥儿在一个学堂读书的事,到底还是世俗不容,来教学的夫子缺钱,杏花村的学子越多,他们的束脩越高,当然不排斥女子、哥儿了,可是外村人,尤其是外村读书人,特别受不了杏花村这样男女不大防,在一个学堂里读书的模样。
外头到处都有抨击的人。
被抨击得多了,就算再有陈烈酒的叮嘱,陈氏族长也有顶不住压力的时候,都在想,要不要不让村里的女子、哥儿读书了。
陈烈酒这等封爵的消息一出,陈族长的信念顿时坚定了:“哥儿都能和男子一样共处朝堂了,甚至还能获封男子一样的爵位,为何不能让他们在学堂里读书。”
“要是还有人来管,我们就把这份邸报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进京找陛下去!”
“就是,我们杏花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面的人来插嘴了,要是没有烈酒叔叔为我们杏花村的人,为我们陈氏宗族的人闯出一条路,我们杏花村哪有这样的日子过,他们不让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读书,就是不想让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能干。”
陈族长的孙女陈婷婷听到她爷爷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站出来帮腔道。
天知道,先些天,她有多担心,爷爷真的会让她们这些女子、哥儿不读书。
以前家里能够读书的只有哥哥弟弟,他们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还得求哥哥弟弟教才行。
但她自己去学堂读了书,识了字,见识到了书中的天地,她才知道,读书多么重要。
要是爷爷不让她们读书了,她们又回归到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娃,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现在她们自己会识字会算账能看邸报,她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的,她才不想回到那种等着嫁人的日子。
看着出落得大大方方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大相径庭的孙女,陈族长也不想再把孙女变回去。
陈烈酒为什么能够带领族人走出去,不仅仅是因为胆大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还因为他读书,出门在外也不怕被人骗。
他从陈烈酒身上受到启发,若是他们陈氏宗族,不论男子、女子、哥儿,都跟他一样能干,是不是他们陈氏宗族会更加繁荣富强。
“爷爷,让我上京吧!”才读书了三年书,就把学堂里大部分能学的知识都学得差不多的陈婷婷,觉得她再待在杏花村,最后也逃不过嫁人的命运,“我想去烈酒叔叔身旁继续学习。”
“我不想嫁给一个秀才或者一个举人,这辈子就这样了,”陈婷婷勇敢地向她爷爷要求道,“我想去寻寻自己的路。”
“就算不能像烈酒叔叔一样封爵,哪怕是去太医院当个小小的医女,爷爷,我们不能只依靠烈酒叔叔,只有我走出去了,才能使家里和家族继续繁荣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陈氏宗族近百年的男运不济,先有胆大包天的陈烈酒,后有聪慧过人的陈婷婷,就是没找出几何聪明的男子。
原本陈族长想让陈婷婷跟陈烈酒一样,召个如同许怀谦一般的赘婿进门,继续将宗族发扬光大。
可是如许怀谦一般的赘婿又那是那般好找的,就算找到了,也不能保证人家发达后,不把他们这些累赘给踹掉。
但陈婷婷再聪慧,这辈子也就只有在这儿了,上头不让女子科举,她就只能选择经商,再多的就选择不了。
可一个女人生意做得再大,手中没有权势,终究逃不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如今陈烈酒封爵让陈族长看到了希望,没准让婷婷上京,去跟着陈烈酒学,能够闯出一条不同的道路来。
“行。”陈族长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族长了,他看着属于许怀谦的那五亩花椒地,“正好,把今年新采摘的花椒给你烈酒叔叔和许叔叔送去。”
许怀谦进京去当官了,原本讲好的,陈烈酒会每年回来一次,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在京城的事太多了,根本就抽不开身。
陈族长帮他们看着家和地,许怀谦没说卖不卖,陈族长也不敢胡乱决定,只有把成熟的花椒采摘下来给他送往京城去。
同样的事也在别的地方发生,姜小山和陈小青还帮陈小妹守着孵小鸡的孵化室。
由于村里这两年有钱人越来越多,舍得吃鸡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人又做主多开了一个孵化室,姜小山因为小鸡养得好,还自己开了养鸡场。
有那想吃鸡的都不用自己喂,直接到他的养鸡场里买,生意可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姜小山的丈夫孙旺财老闹事,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姜小山每次都用钱把他打发了。
由于他要写账本,所以也在学堂读了两年书,读了书的他胆子和眼界都比以前要大一点了,可他始终不敢走出和离这一条路,总觉得哥儿的宿命就是如此,他当初选择了孙旺财是他的命如此。
“狗屁的命,”陈小青看不惯他这样,拿着新买的邸报给他看,“你看看烈酒哥,以前别人还说烈酒哥只有烧死的命,你看看,烈酒哥现在封爵了!”
“只有男子才能获封的爵位,他一个哥儿也能做到。”
“小山,你没有烈酒哥出去闯荡一番的勇气,你还没有去和孙旺财和离的勇气吗?”
“你现在有钱了,和离了,你也能再找个不嫌弃你嫁过人的男人抑制潮热,你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姜小山也在反问自己,一直以来,他不肯从孙旺财身旁离开,是因为害怕自己潮热到了,找不到可以抑制潮热的人,可是现在他有钱了,只要他放出话去,外头数不清的男人抢着要娶他,甚至入赘给他都愿意。
他为什么还要怕孙旺财?
“你就是脑袋被糊糊糊住了,”陈小青戳他,“要是当年烈酒哥拉着你做事,你早点跟着他一块做事,现在说不准都混到京城去了,就因为你胆小怕事,怕要账找不到好人家,匆忙嫁给孙旺财,害自己吃了多少苦!”
“和离吧,”陈小青见姜小山有了松动,主动道,“和离了,孵化室这边我看着,你带着账本跟我们陈氏宗族的人一块进京去见见烈酒哥,顺便把账本给小妹。”
“左右你弟弟妹妹也长大了,你的养鸡场他们也能照料,你去京城散散心,怎么样?”
“好!”姜小山这次终于没有再反对了,这些年他受够了孙旺财的折磨,再有陈烈酒这么一刺激,他也觉得,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明明没有孙旺财,他能够活得更好!
姜小山和陈婷婷的崛起不是个例,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很多人的家里。
有那小康之家的女子、哥儿从邸报上得知,陈烈酒一个哥儿都能封爵了,就向自己的家里人问:“爹、娘,为什么同样都是哥儿陈掌柜可以获封爵位,而我们这些女子、哥儿只能嫁人?”
还有那商贾家庭的女子、哥儿在看到陈烈酒获封爵位的消息后,向自家的爹娘问道:“爹、娘,朝廷都允许给哥儿获封爵位了,是不是朝廷也认为哥儿与男子一样,不分地位高低,只凭能力,我的能力比哥哥弟弟强,家里的生意是不是也能让我做一份主?”
还有官宦世家的女子、哥儿在看到邸报上的消息后,也朝自家的爹娘问道:“爹、娘,现在哥儿都能与男子一样封爵了,我比哥哥弟弟聪慧,只要你们不随意将我嫁人,专心栽培我,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封爵回来,给你们争个脸面。”
外面的这些改变虽然不多,但却意外地让很多的父母和长辈开始重视起家中的女子、哥儿来。
虽然,在他们心里认为女子、哥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他们培养得再好,那也是给外人培养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一家儿子孙子身上。
但是通过陈烈酒封爵一事,他们在反思,确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要是这个女儿比儿子聪慧,甚至比儿子能干,他们能不能把人留在家里,给她招赘,或者让她出去像陈烈酒一样给他们挣一份荣耀回来?
这些改变,京城的官员不知,许怀谦和陈烈酒更是不知。
他们一觉睡醒,面对的就是陈金虎和王婉婉给两人的敬茶。
“都是一家人,你们还这么讲究做什么?”许怀谦端着他们两人给他敬的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心情大好地喝了茶,从怀里拿出两个早就包好的红封,递给他们两人,“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他就不说了,因为他和陈烈酒两人都还没有,他们两人就再等等吧。
不能让他和阿酒的孩子沦为弟弟或者妹妹不是,不然,以后孩子长大了,看着比他还大的哥哥姐姐,却要叫他们的爹娘,叔叔婶婶,就会问他和陈烈酒:“爹爹,阿爹,为什么我不是最大的,而是最小的?”
许怀谦怎么跟他说,总不能跟他/她说:“因为,你爹你当年根本就不想要你,是你的阿爹想要你,爹爹才努力把你生出来的。”
孩子听了多伤自尊啊,所以根要从源头抓起,为避免尴尬,他争取在陈金虎他们前面把孩子生下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的,越担心什么来什么,他们在京城总共就待两个月,等到要启程回盛北的时候,有天在饭桌上,王婉婉突然孕吐了,而他跟陈烈酒还没有动静。
许怀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