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林风毫不客气的驳斥道,唬得汪士荣脸色苍白,自就仕汉军以来,林风还是对他如此严厉,“纪云你要记得,那些地方本来就是我们的,我姓林的皇帝敢杀、皇宫敢拆,但那些地盘我不敢丢――我负不起那个责!”
“负责?!”汪士荣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主公现在拥兵数万,治地千里,谁敢对他说三道四?他需要对谁负责么?不过他心思慎密城府极深,此话自然也不能当面质询,口中只得连连大声赞叹道,“我主英明,卑职一时糊涂,昔日汉之陈汤有言,所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不过……咳、咳,这个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执宰者必深明进退取舍之道才好,眼下辽东战事将起,如此奈何?”
“咳……咳,孤王的意思……我刚才只是说说这个态度问题,你明白么?!”待把爱国情绪抒发完毕,回到现实的林大帅也冷静下来,不好意思的对汪士荣点点头道,“这个老毛子既然来了,那盟约自然是得签的,总之现在得共同对敌不是?等把鞑子灭了,咱们该什么还不是干什么。”
“大王所言极是,”汪士荣笑眯眯的朝林风躬身一礼,“此事绝密――不过届时主公将以什么理由和罗刹鬼开战?”
“祖宗规矩嘛,所谓‘教化蛮夷’,这还需要理由么?!”
“呵呵,不错,微臣多虑了,不过此间还请主公命李大人和辽东布政司汤大人与微臣多多配合,从现在开始卑职就布置细作调查罗刹人的军力虚实,为大军收买向导!”
“如此甚好!”林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据他所知,俄罗斯这个时候在远东实力虚弱之极,而且根基全无,连对付当地的土著部落都屡吃大亏,所以他对于这场战争倒是信心十足,“对了,你等下叫那个什么‘一伙懦夫死鸡’过来,本王现在就和他谈判!”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咱们这边可没人懂俄语,这话怎么谈?!”
汪士荣呆了一呆,吃惊的看着林风,“用蒙语啊――难道大帅不知,昔日蒙古大军曾征服罗刹数百年,这伙子蛮夷的蒙古话都是说得很顺溜的。”
第二节
北京城给俄罗斯外交使团的印象很怪异,这是一种惊异夹杂着梦幻的感觉,事实上在到达北京之前,伊霍诺夫斯基男爵对中国的印象仅仅停留马可波罗的作品之内,但那也只是抽象派的东方建筑风格给人的一种震撼感,在城市内生活几天之后就立即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落差,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遍地的牛奶和蜜”或者“黄金宫殿”之类,与莫斯科一样,北京城也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穷人,街道的角落里同样堆满了污秽不堪的垃圾或者屎尿,大部分地区的空气中弥漫着莫斯科的那种湿闷和恶臭。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伊霍诺夫斯基男爵自然对中国人的军队很兴趣,实际上这一路上他都从未停止过刺探军事情报的行为,从目前的所搜集到的情报来分析,中国人与黑龙江流域的那批野蛮人显然不是一回事,不论从军容外表或者组织结构,还是武器装备来看,中国军队与那些鞑靼人都截然不同,作为一名效忠沙皇陛下的军人,眼前这支普遍列装火枪和拥有大口径火炮的军队确实是令人非常郁闷。不过这个结论虽然有些令人沮丧但还是在他意料之中,因为根据历史资料来分析,黄河流域的中国人拥有高度发达文明,那么军队强大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游览几天北京城之后,伊霍诺夫斯基男爵大人终于得到了中国统治者的接见,出乎意料,中国人并没有摆什么排场,甚至连一些必要的外交礼仪也省略掉了,进入中南海的过程有点象随意参观,而这一路上的警戒也并不是那么严格,这个景象甚至令男爵大人产生了某种错觉,似乎不是在去觐见一位君王,而是去找某个三等文官办事。
“彼得大沙皇、伊凡小沙皇及索非亚长公主殿下祝福汉王陛下健康长寿,愿汉国和大俄罗斯帝国友谊长久、愿……”
“行了、行了,多谢多谢!”林风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这个老毛子的蒙古话确实说得很漂亮,据他所知,蒙古语中的许多发音和俄语迥然不同,这一连串拗口的音节能发得这么顺溜,确实很难得。“这个……伊什么……伊大人,咳,咳,对不起了这位,能不能把阁下的名字再说一下!”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叫伊霍诺夫斯基?霍洛维茨,沙皇陛下的臣仆,俄罗斯帝国远东行省四等文官,拥有男爵爵位,我的家族发源在著名伊凡大公所在的维尔基城堡,鄙祖父曾经是沙皇陛下的将军,封邑在莫斯科以西三百公里的……”
“哦……”林风有点头痛,其实他也就随口问问,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吹上了,不过这种外交场合气氛相当严肃,他也不想丢了面子,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听了半天,眼见这个家伙居然没完没了,当下不得不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咳、咳,原来还是贵族,请坐、请坐!”
“谢谢陛下!”
“这个……我说伊大人……”林风准备单刀直入问他的来意,忽然看见伊霍诺夫斯基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一动,改口笑道,“北京城好不好玩?!”
“贵国美丽的城市令人留连忘返,我尊敬的陛下!”
“客气了、客气了,我们的祖先曾经教导我们,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个我们中国人没别的,那就是好客,伊大人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应该好好招待!”林风笑嘻嘻回头四顾,对左右的大臣道,“各位先生,回头叫厨房师傅们准备准备,今天上川菜、明天上粤菜、后天上鲁菜,这个什么涮羊肉、烤鸭、蒸熊掌什么的一天上一样,务必要把友邦人士招待好了!”
“谢谢陛下……”伊霍诺夫斯基男爵急忙躬身道谢道,“贵国的美味佳肴的确令人难忘,不过这么多菜肴,我们肯定是品不完的!”
“没事、没事,一天两天当然吃不完,不过吃个十年八年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林风笑嘻嘻的挥了挥手,“反正咱们中国地方挺大,你们也可以到处看看,什么泰山、黄山、庐山之类,多走几圈,顺便品一品咱们的中国菜。”
“……”伊霍诺夫斯基呆了一呆,忍不住苦笑道,“谢谢陛下的美意,不过……不过我们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使命……”他看了看笑嘻嘻的林风,无奈的道,“我们希望能与贵国达成友好协议,共同消灭邪恶的鞑靼人!”
“没问题啊,实不相瞒,其实这些野蛮人和咱们有仇,可以说得上是不共戴天,寡人迟早是要收拾这些匪棍的!”林风严肃的道,“男爵阁下放心,你们先顶着,等本王把这边料理清楚了马上去抄他们的老家!”
“‘马上’?……”伊霍诺夫斯基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知道国王陛下所说的这个‘马上’是多久呢?”
“哦,这个倒也难说,或许两三个月,或许七八个月,不过肯定不会超过一年!”林风脸上一本正经,见伊霍诺夫斯基脸色发白,他耐心的解释道,“男爵阁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打仗这玩意很麻烦的,这个什么枪啊炮啊子弹粮食什么的都得准备不是?也不是我说行就行的!”
“可是……陛下……”伊霍诺夫斯基犹豫半天,终于苦笑道,“陛下,眼下野蛮人调集了大批军队进攻雅克萨城堡,我恐怕未必能够等到陛下的援军!”
“伊大人太谦虚了,贵国的哥萨克和火枪手英勇无敌,野蛮人肯定不是对手!”
“陛下,”伊霍诺夫斯基站起身来,恭敬恭敬的朝林风鞠躬道,“我们是抱着友好的目的来到这里,希望汉、俄两国能够签订友好的军事条约,希望陛下能够能真对待友好的朋友!”
“哦,伊大人的意思是说本王没有诚意?”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很抱歉,”伊霍诺夫斯基急道,“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请您重视这件事情!”他偷眼看了看林风,想起尤在重重围困中的城堡,心中一狠,咬牙的道,“陛下,据我所知,贵国西北方的准葛尔鞑靼帝国正在崛起,这些野蛮人极端仇视文明人,我想,他们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林风原本懒洋洋的和伊霍诺夫斯基调笑,忽然听到他扯到准葛尔,悚然抬头,紧紧盯着伊霍诺夫斯基,默然良久,忽然嘿嘿笑道,“男爵阁下在威胁我?!”
“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作为高尚的文明人,俄罗斯帝国和汉国应当站在同一战线,为文明与和平而努力!”见林风神色森然,伊霍诺夫斯基反而镇定下来,脸上依旧是一派恭敬的神色,“如果陛下能够救援那些为正义而战斗的勇士,俄罗斯帝国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慷慨和友谊!”
林风思索半晌,缓缓道,“伊霍诺夫斯基男爵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而俄罗斯又能给我什么呢?!”
“我们希望能与伟大的汉帝国签订军事同盟条约,以后守望相助、互不侵犯,”见林风松口,伊霍诺夫斯基急道,“陛下,如果您能与沙皇陛下建立友谊,那么在以后您与鞑靼人的战争中,我们将坚决和您站在一起!”
林风默然,俄罗斯与中国有着漫长的国境线,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据他所知,他们除了在西伯利亚远东地区大肆扩张之外,对中国西北也是屡屡伸手,蒙古准葛尔部一直与俄罗斯人关系密切,老毛子除了在政治上给予他们声援之外,每年都给予他们大批军事物资,根据前段时间派遣过去的商队刺探到的情报,现在葛尔丹的部队已经装备了不少俄制火枪,甚至还拥有小型了野战火炮,老毛子对蒙古草原的野心可谓路人皆知,实际上就在原来的《尼布楚条约》中,康熙也是通过黑龙江流域的小规模战争与俄罗斯达成瓜分协议,以出让大片领土为代价换取他们摒弃对准噶尔帝国的支持,眼下这帮家伙显然又想来这套,这笔买卖做与不做真是伤透脑筋。
林风沉吟良久,皱眉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伊霍诺夫斯基男爵大人――”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台阶下的使者,直言不讳的道,“恕我直言,我恐怕阁下没有这个大权限――即使你们的远东总督也没有这个权力来决定这件事情,你能保证沙皇和索非亚公主能够同意这件事情么?!”
伊霍诺夫斯基吃了一惊,登时满脸通红,关于建立黄俄罗斯的国策确实只能由克里姆林宫来裁决,适才他所说的话实际上已经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因为现在雅克萨朝不保昔、千钧一发,他本来的打算是糊弄糊弄这个东方的君王,随便给他一个模模糊糊的许诺,先解燃眉之急再说,实际上在这以前,远东的征服者也是对本地的土著部落耍弄这套手段,没想到现在却这个中国的统治者毫不客气的揭穿,眼见林风凝视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回避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想起马可波罗的记载,这些东方的君王大多聪明勤奋,精明过人,不由得大为后悔。
见伊霍诺夫斯基窘迫,林风也不想过于强逼,微微一笑,转口道,“这件事情我会和索非亚谈,不关你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小家伙还不够资格。
伊霍诺夫斯基面红过耳,却也不敢反驳,当下讪讪一笑,谨慎的道,“感谢国王陛下!我保证俄罗斯帝国会友好的处理这些小小的纠纷!”
“‘友好’?嘿嘿……以后再说罢!”林风忍俊不禁,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正色道,“摊开来说吧,男爵阁下,若要讨论边界问题,还是等你们莫斯科来人了再说,现在咱们是要解决盘踞在黑龙江流域的满清余逆,这个军事合作还是很有必要的――你老实告诉我,现在你们还有多少兵力,还能够支持多久?!”
伊霍诺夫斯基稍稍迟疑,欲言又止,眼见林风以及堂内的数名中国大臣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心知对方肯定早已对雅克萨、尼布楚派遣了大批间谍,而这个时候己方窘迫无比,确实没有隐瞒实力的必要,当下苦笑道,“陛下,我自尼布楚出发的时候,我国一线的军队还有四千多人,其中一千多人是英勇的哥萨克,而围困我们的野蛮人可能有两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鞑靼骑兵!”
林风讶然道,“你们有四千多兵力?!难道还守不住坚固的堡垒?!”没想到俄罗斯人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兵力,林风确实是大吃一惊。
“尊敬的国王陛下……”伊霍诺夫斯基苦笑道,“本来一两万土著人不能威胁到沙皇的军队,其实在很早以前我们就和他们交过手,但这次确实大为不同,这批野蛮人之中有很多正规军,而且居然还装备了很多火枪和重炮,对我们的堡垒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林风这才知道山海关的红衣大炮到哪里去了,看来这次奉天八旗和自己一样,拟定了先安定后方的战略――主动让出辽东、辽中大部分地区,迟缓、分散汉军的兵力,集中力量倾尽全力一举消灭骚扰后方的俄罗斯人,然后再回头与汉军决战。
这个战略很不错,扩大后方纵深,在小兴安岭等山地建立坚固后方,即使在平原地区战败,也可以逃入地形复杂的地区,联络其他少数民族继续顽抗。
见林风沉吟不语,伊霍诺夫斯基心中心中大为恐慌,以为林风被鞑靼人的兵力吓住了,急忙补充道,“陛下,现在我们俄罗斯帝国正在贝尔加湖地区紧急征兵,加强前线实力,鞑靼人绝对不是不能击败的!――只要您能派出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骚扰对方的后方,减轻萨克雅的压力,等到援军到来,我们就能迅速恢复战斗力!”
“男爵阁下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派遣增援,我是怕派兵没用!”林风收起调侃之心,郑重的道,随手拖过一张巨幅地图,命卫兵立起,指点道,“现在我的军队驻扎在宁远、锦州一线,离你们的交战区域很远,现在满清的战略是先北后东,我即使是派兵进攻他们的城市,他们也未必会理会!”
伊霍诺夫斯基急道,“陛下,野蛮人的政治中心在奉天,他们一定会非常重视的,而且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在这边力量很薄弱,您只要摆出一副大举进攻的姿态,然后再派遣精锐的骑兵截断他们的补给通道,他们一定会派兵回援!”见林风犹豫,他解释道,“陛下,从去年秋天开始,我们已经交战几个月了,现在他们的物资一定非常紧缺――您知道的,黑龙江地区很荒蛮,绝对没有能力支撑这么长时间的战争,而且那里也没有炮弹和火药的生产能力,所以他们的战争物资一定是从后方输入,现在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代了,既然他们依靠火枪和大炮来进攻城堡,那就非得重视后勤不可,不然仅仅凭借那些冷兵器是无法攻破我们坚固的堡垒的!”
林风斜着眼打量着这个俄罗斯使者,心道这小子倒想得美,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口中却微笑道,“哎……我这个就是心太软,既然男爵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寡人总得给点面子不是?!――你放心,本王一定顾全义气,尽力救援俄罗斯朋友!”
伊霍诺夫斯基如蒙大赦,急忙屈膝半跪,“感谢国王陛下,沙皇陛下和俄罗斯人民一定永远记得您的仁慈!”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林风摆摆手道,“不过本王这边战马和军费都有点缺口……哎,老实说本王也不想开这个口,不过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了,想来你们也不会介意不是?”
伊霍诺夫斯基笑容一滞,呆了半晌才回过味来,他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唉,老实说提起这个真是很伤感情哪,本来依着寡人的性子,对待朋友那自然是要两肋插刀,不过刚才我的大臣们都是和平主义者,反复向我提醒这个财政问题,唉……真是为难哪!”林风痛心疾首,长吁短叹,朝李光地努了努嘴。
见林风**裸的敲诈勒索,李光地心中确实有点不以为然,但为人臣下,自然要为主分忧,既然注定做恶人了也不想罗唆,当下苦笑一声,转头对使者道,“伊大人,眼下我们军费和辎重紧缺,不知道贵国能否支援一些?!”
伊霍诺夫斯基神色苦涩无比,看来对于文明国家来说,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这套游戏规则倒是共通的,反而那些土著人还诚朴一些,不过他倒也不是很意外,实际上自从他把中国升级为“文明人”之后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装糊涂肯定是非常之无聊的。
“关于军费问题,我想我们应该进行详细磋商,我们俄罗斯帝国对待朋友,也从来都是非常慷慨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风点点头,“晋卿,你回头安排一下,男爵阁下是四等文官,咱们也得派个四品官过去商量,不可怠慢!”见李光地躬身应命,他忽然想起一事,“这个军费问题不比孔孟之道,咱们的官员可能有点外行――你最好去晋徽商会找几个有经验的师爷,凡事得搞清楚,别胡乱拍板!”
第三节
待伊霍诺夫斯基离开后,林风立即召集未参与接见的大臣商议军略,这次从伊霍诺夫斯基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好,本来汉军政府认为俄军在战争中虽然处于下风但也还是有一拼之力,但从这个使者的口气来看,或许老毛子真的有点靠不住。
适才在接见俄罗斯使者的时候,林风表现得非常笃定,但实际上内心却非常惊异,本来在他的印象中,现在八旗在奉天、北满地区的军事力量应该非常虚弱才对,除却守城的二线部队,能够投入野战的精锐军充其量不过三四千骑兵而已,而在这之前,汉军在宁锦的顺利进军仿佛也证明了这一点,但现在忽然听到伊霍诺夫斯基明言对方聚集了两万多精锐部队投入黑龙江战线,确实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林风丝毫也不会怀疑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因为伊霍诺夫斯基绝对不会无故夸大清军的实力,因为这意味着俄罗斯要对汉军政府的救援行动付出更大的代价。
在等待臣僚的时候,林风一个人在议事大厅内来回度步,思索着问题的最佳解决方式。从这个讯息的初步分析上来看,自己的情报系统应该除了一些问题,不过这里他倒也没有怪罪汪士荣或者陈梦雷的意思,因为现在的东三省与后世的工业区迥然不同,汉族人的势力范围大都集中在辽河平原等经过初步开垦的平原地区,而其他地方大都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可以想象,汉军的情报人员如果要完整的打探出清军的全部军事力量,那就必须完全的渗透进个个少数民族部落和那些荒蛮无人的地区,而即使得到了一些情报,不经过个把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也是无法传递回来的,受原始的交通工具和讯息传递方式局限,自己身在北京,那是绝无可能对千里之外的敌人作出非常精准的判断。
如果自己分析的没错的话,眼下清军奉天方面的战争恢复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迅速得多,在去年秋天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开始从聚居在山林中的鄂伦春或者东蒙古部落征集士兵、囤积战争物资,以致于现在拥有超过两万以上的机动兵团。
半个时辰之后,直属汉王府的各个高级大臣均已到达议事大厅,因为现在已经正式开府治事,各种朝会礼仪逐渐制度化,文官系以李光地为首,军方以周培公为首,分别在左右落座,各人战战兢兢,气氛压抑肃穆,汉王的威仪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但以前那种自由活泼的空气也少了很多。
“这次召集大家来,是为对彻底解决辽中、辽西的清军余孽,”干了这么久的最高首脑,林风早已适应高高上的感觉,他朝正襟危坐的手下左右扫视,不动声色的道,“刚才孤已经应允罗刹……俄罗斯使臣,准备近期对清军开战!”
议事大厅一阵沉默,李光地、周培公对视一眼,就俱俱一言不发。
林风有点恼火,实际上现在开会的时候,老是发生这种事情,自己说了开头,下面却没有人接话,有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
“培公,你有什么想法?!”有点无奈,林风不得一个个点名。
“咳……咳,启禀大王,末将以为,此刻开战或许不妥,”周培公稍稍沉吟,郑重的道,“虽然现在我军屡次扩编,但可用之兵却也不多,若主公定要攻略辽中、辽西,我军只有马建威及王平辽麾下将士可以出征,此外,王平辽坐镇宁锦,军力分散各处驻扎,固守可矣、进取稍嫌不足,而马建威之新六军目前正自滦河整编,其军中将校也多在马庄武学受训,且新军人心未定,仓促出征,我恐有些不妥!”
这时马英刚刚结束了武学受训,还没来得及回到部队,眼下正坐在周培公下手,听见主官质疑自己的部队,心中委实恼怒非常,当下顾不得官阶,跳起来朝林风躬身行礼道,“主公,咱们新六军的弟兄都是吃辽河水长大的,十几年来跟着末将出生入死纵横辽东,也不是没见过血的雏,”他朝周培公拱了拱手,傲气十足的道,“周将军恕罪,咱们辽东好汉讲究一个爽快,咱也不跟您绕来绕去――您别瞧不起咱的出身,只要大帅一声令下,咱们弟兄绝不含糊,慢说那几个鞑子,就是天兵天将,老子也剁了他狗日的!”
周培公根本没想到马英居然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公然顶撞上司,眼中怒色一闪而逝,眼见马英一派傲色,他直直的瞪着马英,默然良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咳、咳,马建威误会了……你我一殿为臣,本部院只是就事论事,绝无轻慢之意。”
“咚咚……”林风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培公你别见怪,马英性格直爽,即使是对着本王,那也是直来直去……”转头看着马英,忽然提高声气,森然道,“小马,依我大汉军律,顶撞长官罪可处斩,你这臭脾气若是不改一改,若是日后误了大事,小心你人头不保!”
周培公急忙站起,两人急忙躬身道,“主公恕罪……”
“行了、行了,都坐下,尽他妈跑题,”林风忍不住骂了句粗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正经事,培公,刚才听罗刹人说,现在满清八旗在辽东已经聚集了数万人马,我觉得不能让他们这样发展下去,要是不借着他们两线作战的机会,早点割掉这个毒瘤,我怕迟早会酿成大患,若是真搞处第二个努尔哈赤来,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主公明鉴,这直捣黄龙之事,委实势在必行,不过眼下我军确实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周培公默默算了算,沉声道,“马将军的骑兵第六军本有一万二、三千精骑,经过整编分流充实到各支部队,眼下也只有九千多人,而平辽将军王大海麾下能够出征的或许只有那两个骑兵旅――不过这四千人还是从绥远赵蒙古处征借而来,若是迟迟不能归还建制,也是不妥当的!”见林风眉头大皱,他解释道,“主公难道不知,眼下蒙古草原动荡不安,土谢图部倒也罢了,那蒙古科尔沁部与爱新觉罗家乃是姻亲,是满清的铁杆忠臣,若是绥远长期空虚,他们猝然发难,可怎生得了?!”
林风默然,在整编之前,被招安的辽东义军本有一万几千骑兵,但根据总参谋部的建议,这些超出建制的骑兵被分割到各个步兵部队,每个军配属了五百多骑兵,作为独立建制的搜索营或者快速反应部队使用,不过眼下这项举措影响了出征的兵力。现在听周培公叫苦,林风一时间确实有些为难。
沉闷半晌,汪士荣忽然笑道,“主公,您是不是打算一口气吃掉整个辽西八旗?!”
“纪云不必客套,有话请说!”
“臣以为,辽东地方宽阔,以我军目前的实力来看,一口气吃掉它们恐怕是不可能的,而据某推测,奉天的鞑子眼下也未必肯与我军决战!”汪士荣缓步上前,对周培公和汪士荣略略拱了拱手以示谦逊,对林风道,“所以卑职以为,眼下我军也不必大举征伐长驱直进,若是把目标订得小一点,兵力也还是够用的!”
林风稍一思索,缓缓点头。
“纪云此言极善,”周培公深以为然,“主公,用兵之道,切忌急躁,依着罗刹……俄人的意思,咱们也不用大举进击,臣以为,此次攻略,应见机行事――若是八旗拼死反扑,死守奉天,我军就避其锋锐,若是清军在黑龙江的主力没有回援,咱们就增兵急进,一举攻取奉……攻取沈阳!!”
“如此甚好!”林风叹了口气,眼下四面受敌实力有限,各处驻扎的军队都无法抽调,想要一举绞杀满清的老巢确实很不现实,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占便宜了,“几位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这场战争也只能这么打了――”转头看了看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的李光地和陈梦雷,林风轻咳一声,“晋卿、则震,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光地和陈梦雷对视一眼,俱俱苦笑,李光地起身行礼,“主公明鉴,若是当真依着臣的意思,这仗还真是不打的好!”
林风呆了一呆,愕然无语。
“不过适才听培公、纪云所言也是极有道理,看来战事也是势在必行,”李光地叹了一口气,“启禀大王,我大汉的仓储实在是有些吃紧――目前正是夏初,再过一旬就是农忙,待夏粮入库,那就还得等上一旬,若是大军马上出征的话,那就还得征发大批民夫,如此一来,那收种又大受影响……微臣真是为难得紧!”
林风捏了鼻子,苦笑摇头,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这一头,转头对周培公道,“培公,咱们这次需要征发多少民夫,你有数么?!”
“主公明鉴,此次出征以马将军的骑兵第六军为主力,此外因为需要攻取城池,也得抽调一些步军和炮队为辅,即使最少估量,那兵力也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辽东地广人稀,就地补给那是靠不住的,照常理推算,其粮食、马料、火药炮矢等军辎运转,最少也得征发六~八万民夫,加上参谋部所储备的骡马大车,或可勉强敷用……”
“六到八万人?!……还只是勉勉强强?!……”林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典小说中为什么动不动“出兵几十万”了,真是太可怕了,看来在窝里打内战与讨伐少数民族真的是两回事,这种战争要是多打得几场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捏着下巴呆了半晌,“唉……算了,咱们还是等夏粮入库再说,反正俄罗斯人有上帝不是?――自求多福吧,愿上帝保佑他们!”林风无奈的苦笑道。
“那……既然主公不出兵……”李光地试探着道,“那是不是有对俄罗斯失信之嫌?!”
“谁说我不出兵?”林风惊奇地道,“出一个兵也是出兵,出一万个兵也是出兵,难道晋卿以为我会不守信用?!”
“……”
“马将军!”
马英急忙站起,躬身应名道,“在!”
“你现在快马加鞭,马上赶回你的部队,到地头了就立即派一些熟悉地形的部队渗入辽中,骚扰清军的各处道路、驿站以及运输船只!”林风笑道,“能占便宜就占,若是碰到硬骨头也别啃,保存实力――嘿嘿,这个不用本王教你吧?!”
“嘿嘿……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