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汉军的军事压力也是非常沉重,除了林风直属的近卫军团之外,各处野战部队除了马英和王大海两镇其他都有兵力不足之嫌,而且汉军目前也更本没有任何二线兵团可以轮替,所以如果执行休假制度的话,那这个军力缺陷就更是雪上加霜,试想一下,若是边境的敌军趁汉军休假的机会发动攻势,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但是如果借这个原因取消休假的话,那情形也更为糟糕,实际上据林风所知,自入冬以后,汉军官兵们就一直期盼这个唯一的休假机会,好回去看看妻儿老小,如果不能满足这个“小小”的愿望,那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不但会失去军队的信任,而且士气也会受到的巨大的打击。
经过反复斟酌,林风终于在激烈的辩论中一锤定音,这个制度必须执行。开玩笑,如果军事条例都成为儿戏,那以后的队伍还怎么带?!何况这个制度也是出自林风的“金口玉言”,所以这个问题还很有可能会上升成政治事件――所谓“君无戏言”,身为君主却不能履行承诺,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下了决心之后总参谋部不得不抽调大批参谋军官统计士兵和军官的籍贯和回乡路程,制定出最严谨的轮休计划表,而与之配套的奖励福利也必须安排到位,所以与此相关的军事后勤工作也相当之庞大繁杂。
根据林风亲自签发的紧急命令,张家口、承德热河等边境城市开始从东蒙古部落大批收购牛、羊,而北京城内的晋徽商会也接到了大批订单,这次林风下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办得轰轰烈烈,这个道理其实也非常简单,若要让手下的数万官兵当炮灰送死卖命,打造出一支拖不垮、大不烂的铁军,不下大本钱肯定是不行的,而汉王自问没本事创造出什么光辉的革命思想,那么也就只能采取各种各样的人性化手段来笼络、收买军心了。
大汉官军的第一次年假过得非常之惬意,实际上当林风拿出这一揽子计划之后,包括周培公在内的汉军各级军官无不瞠目结舌,就十七世纪的中国来看,这套福利简直温馨体贴到了极点,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之传统的公车应考决不逊色半分。
在林风的计划下,在这次大休假中汉军政府趁掉冬季牲口掉膘廉价的机会,一共在东蒙古科尔沁甚至准格尔控制区内采购了整整五十五万只牛羊,然后集体宰杀运送到各处军营,每名士兵都将获分十二斤牛羊肉、两斤酒、两斤盐和一斤酱,此外还提前领取一个月的军饷,为了方便士兵在冰雪中赶路,总参谋部计划一共投入近六千辆各类骡马车辆作为代步的交通工具,并且在各处官道征用大批民宅设立军事驿站供士兵休息,沿途派遣骑兵部队提供安全保护,另外出于天气方面的考虑,每名回家的士兵可以领取两双布鞋,以便路上保暖。
除了这些均等的福利之外,汉军政府颁布了劳军令,凡大汉军属家庭,各地地方衙门必须派遣官吏上门慰问,有未成年子女者每户人均赏糖五两、老人赏肉两斤,各地地保村长供应每户木柴两百斤,民团丁壮出人修缮房屋一次,务必令每一个大汉军人后顾无忧,同时宪兵部队与都察院的都卫军顷巢而出,封锁汉军境内各处妓院、赌场,严禁任何返乡官兵嫖娼赌博挥霍军饷,迫令官兵们把银钱用到安抚军属方面。
这场大规模劳军活动震动了整个北方,当消息传出之后各地诸侯无不忧心忡忡,而与汉军敌对的各地清军官兵也是羡慕万分,最为激动的就是刚刚投诚汉王的安徽驻军,实际上这批幸运儿也确实是赶上一班快船,林风还未来得及对这批投诚的绿营军进行重新整编就展开了这项计划,为了表示一视同仁收买人心也不可能搞区别待遇,所以这支良莠不齐的部队也享受了一把。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此刻已经开入安徽境内驻防的汉军步兵第三军刘栳泗部,因为军事行动和驻地遥远等关系,第三军的万余官兵错失良机,没能享受到这次休假机会。
除了第三军刘栳泗部之外,新近征召的两万多新兵也被剥夺了探亲休假的权力,而当这个决定作出之后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弹,实际上两万多人也才离家不过个把月,若是马上就放假确实有点匪夷所思,所以当命令公布之后包括新兵自己在内人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有老兵受到优待为榜样,不仅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而且士气也更为高涨,在这个充满温馨的人性化军事制度的感召下,新军的凝聚力也得到了大大加强。
与前几次扩军行动相比,这次新近征召的部队不论是人数上还是兵员素质上都是更胜一筹,自从林风南返之后,汉军政府一共征召了两万五千多新兵,分为步、骑两批,主要来源于宁锦、奴尔干和绥远察哈尔地区,以汉族人为主,分别在丰台兵站和滦州、山海关兵站进行训练,其实在林风的计划中,这批新兵在接受四个月的训练之后,将会被补充到各地的驻防部队之中,而相对应的,各处大将的部队也将进行一次小规模的换血行动,一批精锐的老兵和有实战经验的低级军官将被抽调至北京,除了恢复近卫骑兵第二军建制之外,林风还将扩建近卫步兵第三军,形成一支兵员超过四万的机动战略预备队。
应该庆幸中国北方的漫长冬季,在这种严酷的天气中,以骑兵为主力的蒙古准葛尔部在科尔沁联盟的牵制下,应该不会不计损耗的对山西发动猛烈攻势,致令林风得以在这几个月之内,抓紧时间整顿军队,应付一六八六年的大规模战争。
第七节
对于林风来说,这个新年的确过得不算愉快,虽然就中国人的传统来看,春节都是一个大放松,但这里并不包括政客,实际上林风本人当初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本来在他的计划中,这个春节他应该好好陪陪老婆阿珂,随便找个地方逛逛,比如游园或者“微服私访”都可以,或者一起努力制造一个王子公主之类,但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迫使他取消了这个休假,很显然,他忘记了咱们中国人的春节还有另一个名字――年关,而年关的意思就是把去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算总帐。
第一只乌鸦是汉王相李光地,刚刚迈入腊月,这个不识时务的混蛋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报丧,不过现在肯定也不好把这小子拒之门外,实际上当林风看到自己的宰相那副衰样心肠也就软了下来,其实他本人也明白政府方面今年比较困难,除了有不少令人无法放心的改革之外,领地内的传统几大传统项目也出了不少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未过不惑的宰相大人就已经提前步入花甲,由于平时天天见面的关系,林风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候见到李光地,林风忽然猛的省起这个问题,想起当初两人初遇的情形,李光地英俊年少、羽扇纶巾,谈笑间将满清王朝付之一炬,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当接过康熙的接力棒之后,繁琐而沉重的政务就将这个汉王相压垮了,先前的少年英才华发早生,原本壮健的身体此时瘦得象根干虾米,宽大威严的官服笼在身上宽宽荡荡,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脸上泛出一种不健康的土黄色,神色之中疲惫非常。
没有任何意外,政府方面的确了出了大问题,当听完李光地的报告之后,林风这才发现事情远远比当初预料的还要严重。
这个尖锐的矛盾是从最近的赈济流民上爆发的。其实在林风接受顾炎武的求助,下令有限度的接济人口之前,汉军的领域内就一直存在着一股移民潮,林风根本没有想到,自从他颁布优待工商的法令、并且亲自扶植了以胡明仁的“胡记铁行”集团之后,各级官吏、地主、大商人纷纷上行下效,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汉政府区域内的工商业兼并已经达到了最高潮,因为占据强势地位,大肆欺凌压迫下层的手工业者,这些人上下串通,除了勾结部分汉军官吏之外,还有不少人甚至收买、组织黑社会团伙,逼迫那些零散经营的匠户、作坊主出让产业,期间凶杀、欺诈、谋夺等等案件层出不穷,种种手段令人发指,在这种残酷的打击下,直隶、锦州的大部分冶铁、酿酒、制药等小规模作坊大面积破产,一部分破产的手工业者在强势压迫下,不得不进入垄断集团的大工场工作,忍受他们苛刻的盘剥,而其他不甘心的破产者则纷纷朝辽东奴尔干地区移民。
在这个剧烈的大洗牌中,这些“无业游民”几度对大汉政府的统治构成了威胁,而就在林风当初讨伐满洲八旗的时候,这些人除了有组织的进行告状、上访之外,还曾数度聘请秀才撰写“呈文御状”,并且成千上万的集结一处抗议示威,有慢慢地酝酿成暴动趋势,而针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李光地不得不行文都察院求援,在陈梦雷的两旅都卫军的帮助下,汉政府对这些破产者进行了数次大规模镇压,其中仅腰斩、枭首、斩监候者就有数百人之巨,而其他杖责、鞭笞、流放者更是不计其数,经过血腥残酷的大规模杀戮,这场险些引发社会大动荡的工人暴动才被勉强镇压下去,从而保证了林风的对外战争顺利进行。
除此之外,这些工商业集团相互之间也是混乱不堪,为了争夺市场份额,彼此之间经常大打出手,甚至买凶杀人、故意纵火,给汉军政府制造了大批恶性治安案件,令原本动荡不安的都市雪上加霜。
李光地对此一筹莫展,他不是一个缺乏能力的人,实际上在当今中国,他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一位有数的英杰,而这种情况却是他从来没有遇到的,而且也是重来没有想过他将来会应付这种事情。虽然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士人,但他并不古板,如果古板冬烘他也不会积极参与对大清王朝的造反,恰恰相反,他除了字写得好、书背得好、诗词填得好、筝琴弹得好、八股文作得好之外,还精通帝王之术,能读通历史,知道古今王朝的兴亡大事,熟悉政府机构的运作,同时在理财屯粮方面也很有一手,总而言之,他就是中国传统中最最典型的儒学精英,既能“通学”又能“经济”。
目前汉政府领地内已经形成了数十个大型财阀,其中财力最雄阔的就是以原晋徽商会会长许淡阳为首的晋徽财阀――这种模式林风非常熟悉,银行业与工商业互相勾结形成的金融寡头;势力最强悍的是汉军军人子弟组织起来的军属财阀――听起来很古怪,很像是日本的武士集团,实际上这个集团的形成还是林风一手促成,当初攻占北京之后,林风立即颁布了优待军属令,命令全北京的工商店铺一律无条件朝汉军军属让利,这批人利用这个政策漏洞,乘当初社会动荡粮油疯狂涨价的时机强买强卖囤居积奇,虽然最后汉政府及时修正了这个政策漏洞,但他们也借此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而人脉最宽广的是原来的大地主集团,其中尤以林风注资的“胡记铁行”为代表――这批人占据了大批地产、矿山,同时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固定市场份额,势力在本地根深蒂固,为了应付前两类财阀的恶性竞争,他们也不得不联合起来互通声气,同时利用胡记铁行迫切需要矿产原料的关系攀上了胡明仁这颗大树――众所周知,胡记铁行是汉王的产业,同时也是军方器械的主要供应商,谁敢胆边生毛、老虎头上拍苍蝇?!!
虽然当初李光地曾恳求过主公,要求把政策回转到传统的农桑田梓上来,但世事岂如人意?!被束缚数个世纪的产业一旦被推上轨道,又怎会轻易的让李光地单枪匹马扭转回来?!一开始宰相大人也曾壮志凌云,矢志要拨转乾坤,然而仅仅审了几个案件就不得不被迫面对现实,因为这些财阀与汉军政府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密切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肉一体,不论朝谁开刀都等于是在自己身上切肉。
而最令李光地困惑的就是汉军领地的经济并没有垮下来,他想象中的“农无亩、地失佃、民无所居、生业疲敝”的窘状并没有出现,恰恰相反,现在汉军领地内的市场空前繁荣,虽然仍在战争时期,但各种生活物质比如盐、铁、酱、布匹的价格比之康熙初年还低了两成,手工业的大破产并没有波及到广大农村,原本固有的小农自然经济仍然维持得很好,大工场的大规模组织生产现在还没有能够对自然经济造成足够的冲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前几次的工人暴动才会被陈梦雷的数千都卫军镇压下去。在中国社会,工人阶级若是不能找农民帮忙,就他们自己想搞点什么事情,那简直是个笑话。
一方面是社会的剧烈动荡,一方面是财货丰裕物埠兴旺。很显然,孔子并没有交代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孟子也没有,而朱熹二程王阳明是玩哲学的。所以这种奇特古怪的现象令大江南北的士林纷纷瞠目以对,其实别说是这些儒家士人,即算是林风,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形,虽然他知道资本萌芽时期似乎有这种人吃羊羊吃人之类怪事,但那终究是历史教科书,当真正是自己面对时,却又总感觉怪怪的,别国怎么作的是一回事,但中国这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种儒家土壤中长出来的传统资本显然和别国大有区别,现在他们紧密的捆绑在汉军武装集团这株大树上,紧紧的捆绑在新兴的大汉帝国上,紧紧的捆绑在林风身上。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历史笑话,他们不是因为社会进步的关系而萌芽生长,而是林风争夺中国、制霸天下的副产品。
这简直象个怪胎。
林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早已不在他的控制之内,实际上这个东西很象是某个炸药包,他之前所做的种种事情,都只是将这个导火索点燃罢了,之后爆炸也好、毁灭世界也好、开天辟地也好,那都不属于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些非常现实的问题:首先,破产的手工业者失业了,他们需要安置,不论是去财阀的大工场也好,还是去新征服的东北地区也好,都得给他们一个饭碗;第二,根据林风的估计,就目前的发展模式来看,汉军现在控制下的直隶、东北市场显然将会拥挤起来,若是当这些资本在窄小的市场内互相恶性竞争造成两败俱伤时,这些刚刚上道的地主、商人们肯定会失去信心,重新回到传统的生产模式上去,从而引发大规模的经济大衰退――这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汉军集团不用别人来进攻,自己就很有可能垮掉了。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战争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很象是当初跟着自己卖命打仗的军人们,这些人希望能够跟着林风来个大翻盘,当占领全中国定鼎神州之后,根据传统的红利分配法则,林风可以当皇帝,他们则可以封公封侯当大将军,封妻荫子建立不世功业;而这批财阀也肯定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作为紧密团结在林风周围的一部分,他们应该能够跟着汉军的脚步发展生意拓展市场,并且在与其他地方资本的竞争中享有特权,通过盘剥其他省份来养肥自己。
不过这些解决方案都只是一些计划,通俗的讲那叫“纸上谈兵”,林风自己也不是什么很有把握,实际上他能够想到这一招也只是借鉴后世中国改革的经验,当年政府能够牺牲全中国来养肥几个特区,那想来自己跟着学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当然,或许在政策操作上会有一些困难,但只要大方向定了下来,那基本上就不会产生根本上的危险了。
如果所根本上的危险,那目前倒也还有一个,其实这也是现在困扰李光地的第二个难题。这件事情说起来责任也还在林风身上,当初他答应顾炎武的求助,开放部分边境关口挑选青壮入境之后,这些人聚集在边境的几个州府闹事,实际上林风的这个命令的确是非常之混蛋,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千里迢迢来到汉军领地找饭吃,本来就够凄惨了,而好不容易得到汉军允许入境之后,却不得不接受抛家弃子的折磨,这里面不少答应条件的人当时也是实在是饿得狠了,为了不饿死硬着头皮丢下老小进入边境,当喝过几碗稀饭之后便立即反悔,要求大汉官府衙门放他们的爹娘子女进来,如果官府不答应那大伙儿就一起鱼死网破。
这个事情现在已经很有点火药味了,要知道根据中国人的理念,放弃孝道那是非常非常严重的罪行,比盗窃抢劫强奸卖淫更受舆论谴责,现在林风又感到了拍脑袋的痛苦,实际上这个政策也确实是他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的产物――想象中确实非常完美,丢掉了包袱,获得一批廉价劳动力,而且也在政府财政允许的范围之内,比买奴隶还便宜啊,可惜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他汉王一个人有脑袋,大伙都是有血有肉有亲人,现在一缓过气来就跟他来了这么一手。
谴责这些人不守信用是毫无意义的,在此次事件中,理亏的当然是汉政府这一方,虽然说赈济流民是善举,但要人家放弃爹娘儿女那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在道义上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地方。这两个月以来,陆陆续续进入汉军领地的青壮已经超过了六十万人,顺着官道一字排开,最前面的已经过了锦州,而其中大部分人都还聚集在边境的顺德府、正定府的几个边境州县,如果一旦出了什么乱子那可就是真的是太可怕了。
眼下的形势基本上还在汉政府控制之内,当初这个矛盾终于暴露并且日益尖锐之后,顺德、正定的两个知府立即行文京师求援,而总参谋部虽然猝不及防,但也明白事情严重,所以迅速作出了反应,防区内的汉军步兵第四军孙思克部全军出动前往弹压威慑,大同的步兵第五军赵良栋部也紧急抽调了一千多骑兵增援,除此之外,总参谋部的苦心经营的二线军事组织在此次事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由于临近河南的关系,这个地区的地主们全都被杨起隆的农民大起义吓破了胆,再加上前不久保定白洋淀发生的农民暴动威胁,各个都感到非常有必要采取一些防范措施,所以当官方要求组织民团时无不踊跃参与,不少眼光远大的地主在无法把子侄送进正规军的情况下,在民团上嗅到了味道,纷纷送子参与民团建设,所以尽管基层军事建设仅仅只进行了半年,但在得到各地的地方势力的大力支持后,也取得了巨大成效。
这个成果表现在边境州府琳琳遍布的碉堡和防御工事上,周培公整训民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人马大修碉堡,各地边境州县的民团在汉军正规军官的指挥下,按照“村村联防、户户联保”的方针下,按照汉政府的边境线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这个扇面防御阵形以河南的农民军和山东清军为假想敌,将原刘栳泗第三军和孙思克第四军的固定军营要塞化,然后整理道路以及军事驿站,保证“一方有警、八方支援”,初步形成了一整套的防御体系。
现在这些“闹事”的流民就被阻止在这些碉堡群之内,实际上当事态刚刚激化的时候,各地的民团团丁就在家乡父老的要求下进入了碉堡,部分州县的因为情况严重,掌握民团的汉军军官还打开了武库取出兵器武装部队,这批组织起来的民团虽然比较分散,但总兵力也超过了十五万人,现在双方就在窄小的区域内互相对峙。
听完李光地的紧急报告之后,林风立即派遣使者命令边境守军关闭关卡,停止流民入境,另命赵应奎上校率两千近卫骑兵紧急增援。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容不得他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赈济计划已经完全破产了,善后的选择有两个――第一个办法就是把这些已经入境的流民驱逐出去,第二个办法就是与流民妥协,允许他们的妻儿老小进关。
两相比较取其轻,如果采取前一条办法就只能发动战争,把流民们镇压下去,但这种战争无疑是非常无聊的,即算是打胜了、把这几十万人都杀光了,汉政府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所以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与流民妥协。
赈济计划只能到此为此,到了现在,林风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根据目前汉政府的财政状况,边境上的那几百万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全部养活的,而即使要赈济已经进入境内的那百多万人,就已经是汉军政府的极限了。
乱世之人不如狗,如今天下交兵,赤地千里,数百万生灵的生死存亡,就凭天发落吧。
第八节
历史终于跨入了一六八六年,这个春节北京过得异常热闹,在过去的两年之内,这个巨大的城市因为剧烈的政治变动的关系,一批有眼光的幸运儿搭上了汉军的快车来了个大翻身,不少原本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摇身一变腰缠万贯,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所以这个时候不少人借着过年的机会在大家伙面前狠狠地的炫耀了一把,除夕之夜除了大汉朝廷官方组织的大型烟火、灯会之外,不少富贵人家也纷纷凑趣,组织起来闹腾着舞龙什么的,有趣的是,因为这次炫耀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来自福建,于是过年的节目单里又增添了舞狮子采青这一令北京人陌生的活动,传统的中国龙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在这类活动中,汉军领地内的各个团体活动尤为明显,虽然这些人平时也并不是很收敛,但这个时候小圈子的特征却表现得有些过分,令林风吃惊的是,这些人居然无师自通的懂得了公共关系学,不少财团组织的舞龙队、舞狮子队都打上了深深的商业烙印,出于“与民同乐”的关系,林风也曾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年会活动,见证了这一可怕的觉醒。
通常情况下,很多舞蹈队用的龙、狮子等道具相对于传统形象都做了很大牺牲,比如原本应该描绘龙磷、狮毛的外皮上都印上了醒目的大字,比如“童叟无欺xx商号”或“妙手回春xx堂”之类,一群彪形大汉人人神色严肃,就这么高举着变异的“广告牌”上下挥舞,将这个讯息散步到四面八方,而稍有创意一点的就在别的地方出奇招,比如狮子采青采出来的绸子上从传统的“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变成了“xx商行通南北”或者“xx丹治万病”之类牛皮痫,总而言之乌烟瘴气怪模怪样,让人整个感觉非常奇特,当然这种行为肯定是遭到了士林的广泛议论,不少学问高深的大儒比如顾炎武先生之类就对此作出了深刻的批评,虽然这里面有不少人是赞同“开工商”的进步人士,但这种巨大的变故实在是把他们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虽然赞同有条件的放松这道枷锁,但对工商业迸发出的如此活力却也有点措手不及,而道德人心败坏到这个地步,也确实不能不令人痛心疾首,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阻止这种事情,实际上就林风自己看来,这些老板商贾们倒是很有一点挑衅的意味,虽然这一举措到目前为止,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趁着举国欢腾的时机,汉军小朝廷里又有一大票官员纷纷给林风上表劝进,这个风头最开始是来自陈梦雷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吴之荣在新年前夕突然给中南海进了一份“万言书”,平心而论,这个吴之荣虽然平日里人品有些猥琐,但文章确实写得非常棒,这份“万言书”实际上是“十几万言”书,看得出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准备好的,由此可见此人的良苦用心。
文章走的是策论模式,传统的理论联系实际路线,首先从炎黄二帝开始说明关于“皇帝”这种东西必要性以及对中华民族的影响,然后开始从四书五经里引经据典,联系圣人先贤的理论来进行证明,掉完书包马上就开始探讨古今王朝的兴亡大事,这里重点讲解了刘邦、赵匡胤、朱元璋几位先生的生平事迹,最后详细分析了当今天下的“王者之气”,对天文学和星相学进行了一番探讨,同时附上了几分北京城里几位很有名望的“易学大师”的推测,在这个分析时局的过程之中又具体把林风创造的那个“领导中心论”拿了出来,来了个具体结合,围绕汉王殿下的高贵品质进行了疯狂的吹嘘,然后画龙点睛的、不容质疑的下定结论:汉王必须即皇帝位,不然中华民族一定会有巨大的危险,会遭遇空前的灾难。
没等林风耐着性子把奏折上的生僻字认全,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畿大地,以媲美电报的速度迅速朝其他地方蔓延,一时之间大汉轰动,朝廷里大小官员目瞪口呆之后立即醒悟,随即大队跟进,一摞一摞的劝进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向中南海汉王府,最开始的时候上奏折的官员们倒也不是什么很够分量,但林风这个时候因为老婆阿珂怀孕的关系一时没顾得上理会,迟迟没有对此表态,这个重大的政治失误立即让汉军的一些首脑吓了一跳,以为主公真的有登基的意思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来说话是因为自己没有表态,当然这个时候没有哪个傻瓜胆敢胡乱站队,实际上能在高官的位子上混的大佬也没什么不识时务的笨蛋,于是在汉王相李光地、大汉总参谋长周培公的牵头下汉军的在京重臣一齐联名上表,请求林风登基为帝。
当林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汉军集团内的绝大部分官员将领都已经表了忠心,甚至一些驻扎外地的领军将领也千里迢迢快马传书,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驻守奴尔干的破虏将军马英收到风声的时候事件已经接近尾声,急了眼的马英将军一时来不及找枪手,干脆割了血管玩了一份血书,弄了几个干巴巴的大字要求主公当皇帝,真是令林风有些啼笑皆非。
老实说就林风本人来看,当不当皇帝很无所谓,实际上这个时候他在北京和皇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面对着这个大劝进风潮,虽然看上去“民心可用”,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吃了一惊之后就立即明白是什么回事。
其实自从林风力排众议传檄天下之后,汉军集团内的大部分臣僚就明白这个东西的份量,事实上就儒家经义来说,有权力对天下诸侯发号施令的除了皇帝也再没有别人,既然汉王当初一定发这个威力巨大的檄文,那就表明他应该早就准备挑战天下诸侯,问鼎九五大位,所以稍稍联系一下马上就作出了“看上去很准”的政治判断――更令人放心的是,劝进这个东西无论成功与否,那都是有功无过的,而反过来说,当大伙都劝进你不劝进,那基本上就跟自杀没有两样了。
这个时候林风没打算当皇帝,当然这里他不想登基倒也不是怕了谁谁谁,事实上自从剁了康熙之后林风就已经看得开了,而且就登基这回事来说,他有把握天下诸侯绝对没有什么人出来反对,唯一会表示抗议的那大概只有吴三桂的大周朝廷,不过抗议归抗议,这种事情一旦干了而南周又无法作出什么有力反应的话,那也只能默认现实,拖上一段时间之后也只能回归于好。
他不想当皇帝只是觉得眼下的地盘太小,虽然目前汉军所统治的区域看上去地域辽阔,但其中除了直隶、安徽之外大部分地区都不符合传统的“中原重地”,辽东地区按照儒家的说法那还只能叫“化外之地”,所以就这么当皇帝确实还比较丢脸,就算放到史书上流传后世,也逃不掉一个“小家子气”或者“沐猴而冠”的暴发户名声,虽然林风本人是绝对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但就这种事情来看,他还是抱着自己的观点:如果一定要当皇帝的话,那还是等统一黄河流域之后才算是实质意义上的“众望所归”。
鉴于如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汉王林风在正月十五的宴会上正式下诏,对自己关于“淡泊名利”的思想进行了坦白,表明自己除了关心黎民百姓之外,对皇帝这个位子没什么兴趣,不过劝进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三进三出,所以大臣们按照惯例依旧继续上表,直至林风花费了老大的口舌,给李光地、周培公、陈梦雷等人反反复复表白之后,才勉强把这个莫明其妙的劝进事件搁置起来。
因为战争迫在眉睫,林风不得不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军队建设中来,在新年过后,总参谋部连续颁布了数道升迁命令,在去年的战争中表现卓越的官兵得到了嘉奖,蒙古中郎将赵广元、平辽中郎将王大海、羽林中郎将瑞克?拉歇尔迁中将军衔,分授蒙古将军、平辽将军、羽林将军将号。
除此之外,林风这段时间也频频光顾丰台兵站,视察新军的训练情况。这批新兵自从去年初冬入伍以来,至今已经训练了大约三个多月,就林风的经验来看,相对以前的兵员来看,这批新兵的素质无疑要强很多,实际上这批新兵大部分在入伍之前就参加过战争,火枪部队基本上就是去年参加辽东战争的民兵,经历过大规模战争的考验,而从奴尔干、宁锦、绥远、察哈尔等地征集的骑兵则大都为勇武之士,之前不少人原本就是满、蒙战士,原本就是在部落战争的战火中熏陶成长。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驻防奴尔干的破虏将军马英给林风送来了一份大礼。经过几个月的拉锯战,马英统帅着大汉骑兵第六军在基本上肃清了整个奴尔干地区,经历过大战考验的大汉铁骑骁勇善战,连续击败了盘踞在偏远地区的各个部族,铁蹄所向无人可当,在疯狂的征战、屠杀下,生活在奴尔干地区的东蒙古、鄂伦春、锡克等少数民族部落纷纷臣服,根据征服惯例,马英征调部落酋长、贵人的儿侄和勇武的战士从军,不过碍于大汉军规,这批军人不能直接补充进他的部队,于是这几千强征而来的少数民族骑兵被勒令自带马匹干粮,来北京报道,加入了汉军的新兵队伍,被汉军军官打散分拆,与汉军骑兵一起接受军事训练和高士奇的“汉族同一论”教育。
至此,加上原本征集而来的一万二千骑兵,新军中的骑兵部队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原定的一个骑兵军的编制,达到了一万六千多人,而与此同时,驻扎在外的各地驻军却因为战争消耗编制不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汉军在春季进行了一场大换血。
总参谋部武选司经过周密筹划,从正月开始就陆续从各地驻军中成建制的抽调老兵和军官返回丰台兵站,为成立新军进行准备,而新兵则开始有条不紊的补充进各支野战部队,此外,各地大将麾下的营、旅级中层军官也开始交叉调动,大批马庄武学培训合格的军官纷纷补充进各支部队,军队的人事配备得到了空前加强,其中尤以炮兵为甚,大批深受操炮训练、懂得火器原理的军官进入军队,大大改善了这支技术兵种的战斗力。
现在汉军的军事训练一律以准葛尔蒙古骑兵为假想敌,针对蒙古骑兵的种种战术进行针对性训练,实际上当林风亲自视察之后,才明白他当初在后世军训时一些训练项目的意义,比如大学里最为“臭名卓著”的紧急集合,这个科目的要领大概的意思就是要求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战争准备,以应付突如其来的军事打击,而现在汉军根据赵良栋、马进良的提议,在全军范围内加强这种训练,根据他们的解释,夜袭就是蒙古骑兵最经常的战术,这帮子混蛋因为具备了强大的机动力,非常喜欢在夜幕的掩护下突然杀入敌营纵火突击,而限于这个时代军队普遍较低的军事素质,大部分中招的部队往往在惊慌失措中炸营溃败,从而被一支数量很少的骑兵部队击败,所以不得不加强军队在这方面的适应力。
在这个论调下,新入伍的新兵蛋子过得暗无天日的生活,实际上他们的训练过程实在是残酷无比,到了这个时候林风才明白当初那些大学教官是多么的温情脉脉,汉军在这方面的训练过程基本上就是硬干加蛮干,通常的情况是黎明前夕、当大伙睡得最酣畅的时候,一伙子马贼突然杀入新兵军营,各个武装整齐手执大棒,照着这帮菜鸟冷不丁的就是一通狂揍,痛痛快快海扁一顿之后再得意洋洋的走人,让新兵们接受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老实说这个办法确实是非常之不人道,不过效果却非常惊人,事实上经过这么几次惨痛的教训之后,新兵之中居然有不少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成为谛听专家――这帮耳朵灵敏的家伙居然可以趴在床上听到数里之外轻微的马蹄声,然后大喊大叫通知兄弟们在数分钟内穿衣戴帽决一死战。
除此之外,为了让步兵克服对骑兵的恐惧,汉军也频繁的进行种种步骑演习,这个方式倒也简单,基本上就是让步兵列好队伍,然后数千名骑兵轰轰隆隆在步兵方阵的孔隙中冲锋,这个训练非常危险,要知道数千匹战马奔跑起来尘土遮天蔽日,数丈之外就看不见人影,而步兵和骑兵的距离太过相近,所以训练事故非常频繁,基本上每次都有不少倒霉蛋掉胳膊掉大腿,不过这些非正常伤亡并没有影响林风的决心,在这个时代死几百士兵根本无伤大雅,无非就是撒几把银子,绝对没有什么人权主义者跳出来跟他说三道四,而在目前汉军的这种高压加优抚的军事制度下,士兵的情绪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士兵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只要能赢得战争,死人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风坚决反对继承戚继光的车厢战术,坚决反对在野战阵形前面设置任何障碍,这一点来自于历史经验――汉人的万里长城没有挡住呼啸而来的游牧民族,大明的高墙厚壁也没有挡住凶猛的女真铁骑,那士兵身前的几块木板、阵形前方的几个陷马坑,又能挡住谁?!
在这个年代,士兵的作战意志就是无敌的核武,而林风布置给汉军的军事方针也非常简单:大炮――火枪――刺刀,退缩者全家处死。汉军不计工本花费数千万两白银,却只打造了十万部队,要的就是职业军队。
大汉步兵,打的就是骑兵。
第九节
休完年假之后,汉军政府立即迎来了两件大事,限这两件大事的严重性和严肃性,在汉王相李光地的强烈要求下,在外视察军队的林风不得不赶回了北京。
对于这时代的地方官员来说,他们是否胜任职位,一般都从“政”和“学”两个方面来考核,“政”的意思一般被认为是“钱谷刑名”,意思就是地方收入和司法治安状况,而“学”的意思就是关于对治下百姓的人心教化问题,当然这个东西相对前者来说比较抽象,所谓人心隔肚皮,谁也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政绩的考核一般都确立在“劝学”上,也就是看这个地方读书士子的情况如何。
现在这两件重要的事情就被李光地政府提上了工作日程。这年头政府抓收入主要还是集中在农业上,所以这个春耕工作绝对是重要无比,本来“劝农”这个事情是儒生的老本行,几千年固定不变的农桑政策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参考经验,所以其中大部分工作早已程序化了,官吏们干起来那都是驾轻就熟,只需要按照节气规律操作就是,不过今年这个工作又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这个问题主要是出在林风倡导的农业改革上,根据汉王的命令,今年汉军治下的大农民都必须按照政府规定大量种植“金薯”、“洋芋”和“玉米”,本来林风以为这项利国利民的举措一定会得到广大农民的热烈拥护,却没想到当李光地政府真正去执行的时候却受到了广大劳动人民的抵制。实际上当汉军政府的各个地方衙门贴出告示之后,立即就遭到了当地的地主的非难,然后在他们的发动和调唆下,不少地方的农民也开始进行了“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具体的表现方式就是对官府的律令置若罔闻,或者我行我素不理那一套,总之就是你说你的我种我的,官差一来就说老子不识字,看不懂告示。
实际上就传统来看,这次大汉政府的行政行为的确是有点越权嫌疑,一般来说官府在农业方面的业务主要集中在兴修水利或者大修龙王庙上面,至于农民具体怎么种田那确实是管不着的,而且农民对老爷们突然跑来对自己的田地指手画脚也是在是有点莫明其妙,作为被压迫阶级,大伙儿从本能上感觉此事不妙,也不知道官府这次是想了一个什么新招来折磨人、
而地主阶级反对则更是大有原因,在中国北方,传统的主要粮食作物都是粟和小麦,虽然经过去年的观察,红薯土豆等东西也不象起先那么陌生,但到底也是一个新生事物,还搞不清楚规律,所以现在要是种这个东西确实算得上是“风险投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亏大了,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从去年的粮食行市来分析,红薯土豆这个东西虽然产量大,但却是粗粮,大部分人都很不习惯吃这个东西,所以价格方面一直上不去,而且也很不好卖,相对来说小麦之类细粮和这玩意比起来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经济作物”了,所以从自身利益来考虑,他们也极力反对推广种植。
了解了真实情况之后,林风这回也有点恼火,去年的经验表明,在这个时代粮食那就是原子弹加氢弹,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震慑性武器,而且如果一旦没有粮食那就什么事情也干不了,但这个农业生产的事情却似乎不能用非常粗暴的方式来解决,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林风也从来没采取强力手段介入生产领域,用自己的意志指导别人来造什么东西,而且更令人为难的是,这件事情就算用强也不是那么容易,要知道反对这个事情的农民几百上千万,总不能在派出军队在田里地里监视吧?!
春耕是不能拖的,到底一年的饭碗就靠这几天,包括林风在内也没有哪个有胆子将这个事情搁起来,于是经过激烈的辩论,大汉政府最终不得不和地主、农民妥协,把限令种植改成“自愿种植”,发出布告通令全境,表明今年官府征粮将以红薯土豆等粗粮为主,而且数量也要增加,反正各位看着办,至于交不交得出那就与政府无关了。
政令发出去之后,原本巨大的争议渐渐平息了下去,出乎意料,这样稍微变通一下农民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而且也立即在历史上找到了借鉴――原来官府也是要限令家家户户种什么桑树之类,看来这个新玩意也跟原来的那些东西差不多,都是官府要的,反正凑合着种几亩应付公粮就是。
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科举的问题。因为军事上的巨大胜利,大汉政府的政权从风雨飘摇至逐渐巩固,为了巩固“国本”,这个鼓励学问的项目当然也得从清朝政府手里接过来,实际上这个事情广大士林也早已士期盼已久,虽然去年汉军政府就弄过一次科举,但那个时候形势不明,大家伙谁也没把握大汉的旗帜到底能打多久,而且就算考上进士之后,万一大清再打过来岂不是糟糕之至?!所以那个时候大部分士人都还保持观望态度,但随着汉军的节节胜利,鞑子们一批一批的被跺掉脑袋,大汉的威望如日中天,眼看新朝就要鼎立了,这个时候再不去分一杯羹那可就真的没机会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汉军上下个个明里安里受到了诸多压力,时下又是春至,这个春闺当然不宜再拖。
由于今年的政治形势与去年大不相同,大汉小朝廷在以枪杆子为后盾的情况下,悍然宣布取消“伪清”的一切功名,大汉政权将重建科举制度,也就是说如果之前在清朝那边是举人、秀才什么的,那就全部被废掉了,退回到“童生”状态,若是想出人头地的话那就得重新再考。
本来林风以为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起士林的轩然大波,因为人家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辈子,这么一下就全没了肯定是群情激奋,在林风自己看来,如果当年自己好不容易考上清华大学之后,国家突然宣布高考不作数了,而且大学生的文凭一律以初中毕业证对待,那自己也绝对会怒不可遏,所以针对这个问题他在很早之前就准备了诸多说辞,而且秘密调动了都察院和军统的大批军警特务,随时准备镇压**。
出人意料,士林对这道命令的反应相当平静,实际上当诏书颁布之后不少有名望的“大儒”还拍手叫好,根据他们的说法清朝的那种“夷狄之学”简直是对圣人的侮辱,所以就算考出来的那不一定会学问精纯,而广大士子虽然愤怒但也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借口,根据历代王朝的规律,从古到今那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是干掉了满清朝廷上位的,不认满清士人那也是正常得很。
为了把这件事情尽可能办得更隆重,汉军小朝廷新设了“国子监”衙门,并且重立“太学”和“律算”两座国家级大学,林风在李光地的建议下,亲自三请四接,礼聘顾炎武出山,担任大汉国子监祭酒,并在顾炎武的推荐下,远远发出诏书,征聘黄宗羲为大汉太学博士、总知学事,由此自上而下,直至各地府、州、县,汉军各地衙门纷纷重修孔庙,礼祭圣贤,给那帮子读书人发腊肉。
这一连串活动搞得林风焦头烂额,这些所谓“祭圣”、“礼贤”、“开学”等虽然都是一些表面功夫,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体力活,除了反反复复绕着圈子跑路之外,哪些子狗屁祭文一般又臭又长,弄得汉王殿下一跪就是大半天,而且还绝对不能叫苦,必须得装得盛意拳拳兴高采烈,否则就是不敬、不诚,而若是出了一点什么岔子,那之前收买人心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就在汉军上下大搞学问运动的时候,奴尔干却是大动干戈,破虏将军马英在肃清本地的流寇土匪之后,根据林风事前的交代,趁着鸭绿江封冻的机会大举杀到朝鲜,大肆掠夺朝鲜边境数道的金银、布匹、粮食和人口,而朝鲜王国驻防在边境的大军虚弱已极,义州、新义州、昌城一线的边军只接了一仗就被马英击溃,数万大军落荒而逃,而汉军铁骑纵横,前锋营数百骑兵竟差点杀到平壤,最开始马英还如林大敌,郑而重之的布置军队,以迎接朝鲜的反攻大军,不料等了半个多月连兵毛也没见到一根,却等到了朝鲜王李淳的使节。
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当朝鲜使者询问出兵原因时,马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虽然他是绿林出身,打家劫舍是家常便饭,但这个时候到底也还是当了这么久的将军,明白国家之间的战争跟出去打劫还是大有不同的,何况咱们中华上国从古到今都是号称“礼仪之邦”,所以就算出去抢也得找个名头不是?!
在使者的追问之下,马英想了半天,最终决定把这个问题推给主公,说到底这件事情也属于国家级的外交大政,而他只是一方大将,这种“结交外邦”的事情最好还是好搀合的好,何况林风当初跟他交代得也很含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林风是个什么想法也难说得很,所谓祸从口出,作人不能不谨慎一点。于是当下非常爽快的下令把军队退回到鸭绿江一侧,要朝鲜使者自己去北京找原因。
揣着这个糊涂,莫明其妙的朝鲜大使安智星走向北京。
第十节
安智星对北京不太陌生,算上这回,他来北京已经是第六次了,在他的仕途生涯里,出使中国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作为李朝礼部曹的重要官员,他也算得上一个“职业使者”――确实是很令人无奈,小国的无奈、弱国的无奈。根据两国传统的关系,在正常时节,他每年都得来北京三次:过年来拜一次年,中国皇帝的生日来祝一次寿,太子生日还得来贺一次“千秋”。
这一次来中国与上次略有不同,实际上对于中国的这场剧烈的政治变动朝鲜朝野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老实说当林风统帅的汉军集团剿灭鞑满之后,一向以“小中原”自居朝鲜王朝也是拍手称快,凭良心说,虽然当初朝鲜迫于皇太极的军事压力,李家被迫向清廷称臣,但骨子里却还是相当看不起这个“蛮夷之朝,而对于这个极端反动的奴隶政权所采取的一系列倒行逆施,朝鲜儒生真如感同身受痛心疾首,所以当安智星率领使团到达北京之后,看到满城儒雅衣冠,确实是相当之欣慰。
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目前两国还处于战争状态之中。
这次汉破虏将军马英统帅过万大军入寇,劫掠了平安道以及江陵道数郡,朝鲜军民死伤惨重,消息传来,朝野震惊,对于这一事件,庙堂里的大臣分成两派日夜争吵,西人派的意思是主和,北人派的意思是先出兵,即“御敌于国门之外”之后,再遣使议和。因为年轻气盛的关系,起先朝鲜国王李淳倒是倾向于军事解决,不过当听说自己的数万边军一战而溃之后也冷静了下来,采纳了西人派的意见。
因为是第一个朝见的“外邦”,李光地对安智星等人的到来极为重视,虽然说此刻正值两国交兵,但这并不妨碍汉军政府用最高规格来接待朝鲜使团,当然这个架子也不能不摆,本来按照林风的意思就是快刀斩乱麻,当天就接见安智星商洽两国争端,不过汉礼部曹张英却数经列典坚决反对,于是朝鲜使者只得焦急的在北京城游荡了半个月之后才得到了汉王的接见。
“朝鲜使安智星,拜见汉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安智星一身盛装,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娴熟的两跪六叩。
“哦,请起、请起!”林风仔细的打量着安智星,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见到朝鲜人,所以不免有点好奇,要知道在他那个年代棒子们可是趾高气扬,在东亚这块地面上可是嚣张得不得了,所以现在看到安智星这个样子确实很有点快感,“安大人远道而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安智星有点哭笑不得,心道我还能有什么事?面上却仍是一派恭谨,恭恭敬敬的屈身道,“启禀殿下,我王闻大王大破建奴,复礼教衣冠,此诚举天齐贺之大事,故遣小臣贺之!”
“嘿嘿……”林风嘿嘿一笑,摆了摆手,“小事情、小事情,难为小李子还这么上心――对了,小李子身体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