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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养明月 第26节

我欲将心养明月 多梨 6833 2024-06-30 14:33

  耳侧听秦既明一句“顺其自然”,秦自忠冷笑两声。

  “自然?什么自然?”秦自忠说,“你要顺什么自然我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说:“林月盈年纪也大了,她又不缺钱,早就该自己住了。我和你爷爷不一样,我不希望两家能有什么关系。你照顾她这么多年,也够仁至义尽了,我现在不管你答应了你爷爷什么,也不管你怎么想。”

  “让她搬走,”秦自忠说,“我已经重新为她找好房子,也已经付好租金,让她走。”

  第20章 遗憾

  林月盈确认自己目前已经“开启无差别战斗模式”。

  从傍晚的小组讨论开始之后,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求、甚至坚持完全舍弃美观度、最大限度实现所有有用、甚至无用功能的李雁青。

  冯纪宁正在读大四,还在准备考研, 专心学习,来社里的次数不是很多, 更不要讲他下半学期就会出去实习, 虽然不说是退社, 但和退社也没什么分别了。按照传统, 在下半学期刚开始时就会进行新社长的更迭, 社内几个骨干成员之间的内部商议+社内成员的无记名公开投票, 一般来说, 这个人员是从副社长中选出。

  现任的副社长有两个,孟回, 正读大三,心细, 沉稳,绰号疯狂座山雕, 因其在编程上极其具有天分。程序员一般不喜欢帮忙调试其他人的代码――这种东西, 宁可自己写一套新程序跑出来这些功能, 也比大海捞针屎里捡金修正bug要容易些。

  孟回不一样,她极其擅长处理那些有着奇奇怪怪问题的扭曲代码, 自言能在数字和字母中寻找到平静的真谛――这也是她疯狂座山雕绰号的来源。

  疯狂改代码, 一坐一整天,风雨不动安如山,雕(褒义)。

  相较之下, 暴躁藏獒李雁青就比较符合昵称, 他技术好, 细心,有创造力,但脾气差到人神共愤。他原本带了六个新社员埋头干,不出一周,跑得只剩下仨,又过一周,只有一个人还坚持着。

  一心扑在研究状态上的李雁青属于直接六亲不认,就一炮仗,谁点就炸谁。

  公认的脾气差,无奈技术高。

  所谓一物降一物,现如今社里唯一一个不怕李雁青、敢和他对着呛的人就是林月盈。

  “这些大家都玩烂的无用功能你加上去做什么?知道的夸你一句信心万无一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肚子里没东西了,天天搞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引不起评委兴趣的玩意。”

  “告诉我,李雁青同学,高中毕业前你的美术老师是不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诉你,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千万别把她名字说出来?我很好奇,毫无审美能力也是一种天分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和我讲美观不重要,也不要和我讲科技不需要外表,现在我给你买张机票,你飞去美国去加州,去alta mesa纪念公园,你去草地上烧几柱香问一问乔布斯,让他老人家托梦和你说科技需不需要审美。”

  “外观当然重要,我的天啊,李雁青,李同学,李副社长,”林月盈慷慨陈辞,“如果外观不重要,你怎么解释科技公司高薪聘请设计人员?”

  李雁青沉默不言。

  片刻后,他抬手:“暂停,明天再议。”

  林月盈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今日事今日毕,不要想着逃脱现实,李雁青同学,请你坐下。”

  “我不逃脱,”李雁青站起来,沉着脸,“我去个厕所还不成吗?”

  ……这个厕所去了半小时。

  他跑了。

  能令暴躁藏獒尿遁,林月盈还是第一人。

  也不用第二天,当天晚上九点,李雁青就给她发了条短信,很简单,就仨字,他妥协。

  他放弃一开始的“实用性为主”,勉为其难地答应采纳林月盈的建议,尽可能地做好产品的外观设计。

  林月盈却并不觉得开心,也没有辩论胜利的愉悦。都说情场不顺事业顺,其实也未必,就像她,那晚的大失败之后,她完全是一门心思全部都扑在学习和社团中。

  至于秦既明……

  算了。

  林月盈决定不去想他,却又无法不想他。

  江宝珠和红红都看出林月盈的心情不好,林月盈不讲,她们也不追问,只是推掉了能推的活动,陪林月盈的次数多了很多,没事的时候就约她一块儿吃吃饭,打打球,散散心,分享一下最近的乐子。

  就连宋观识,也在打完球后小心翼翼地给她发短信,问,是不是他的追求让她感觉到困扰?

  如果是的话,请不要自己难受,一定要告诉他,他一定会改掉。

  林月盈冷静下来,认真地回应了每一个朋友的关心。

  然后慢慢松口气。

  重新抬起头,林月盈想,小学时学什么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烦闷中,秦自忠那边又让人过来给林月盈送东西吃。

  天知道,林月盈有多害怕他。

  秦自忠派来的人是他的助理,让这样的人才来给她送枣花酥实在是令林月盈不安。更不安的还是助理临走前透露出的话语。

  “秦先生已经给您找好了新的房子,距离您现在住的学校很近,车也配齐了,就是你们学校的通行证有点难办,先生的意思是,开车进学校可能有点高调,您考不考虑配备一个司机?放心,工资呢,由秦先生出,”助理问,“林小姐认为合适吗?”

  林月盈说:“我需要和哥哥商量一下。”

  她懂秦自忠的意思。

  没人喜欢被人看到不堪肮脏的一面,也没人愿意让这样一个见过他本身劣根性的定时炸弹在亲人面前晃悠。

  林月盈礼貌地和助理告别,她没把这件事同秦既明讲。

  虽然他们现在关系有点点僵,可这种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去烦秦既明了。

  如今俩人还是那样,衣服分开洗,东西一起吃,秦既明还是会帮她剪指甲,也会在她的要求下为她梳头发,但秦既明开始尽力避免更多的肢体接触。

  林月盈还有一点点骄傲的小侥幸,被秦自忠通知搬走这种事情的确有点伤害她的自尊。坦白来说,就算当初秦爷爷没有留遗嘱、分钱给她,单单是林爷爷留给她的东西,也能让林月盈舒舒服服地生活。

  她不缺住处,林爷爷给她留了房子,也留了钱。

  林月盈只是想和秦既明在一块儿。

  她需要陪伴。

  初雪降临。

  要看大雪,还是要往北方去。

  早就约好了一块儿去长白山滑雪、看雾凇,一开始只讲林月盈、红红、宋一量和宋观识过去,但宋一量临时有事,去不了,宋观识又有着一种介乎无知的天真,看起来一只野猪都能把他骗到窝里。

  秦既明刚好有时间,从安全性和多种角度出发,他最终订了一张机票,陪着这仨孩子一块儿去长白山。

  雪花的确大,刚去酒店的第一日,降了雪,大雪,没法开车,有防滑链和雪地胎也不行,雪花大得严重影响可见度。不得已,抵达长白山的第一日,几个人就是在酒店中度过的,顶多出去晃悠两圈,走不远,又给冻回房间。

  秦既明在吃晚饭时发现林月盈不见。

  晚餐时间点,林月盈没有去餐厅。秦既明点了菜,都是挑她爱吃的,让人给她送去。

  侍应生很快回来,告诉秦既明,说林月盈不在房间中。

  秦既明打电话,关机,不接。

  他拿着外套就出去,也没和红红、宋观识说,只让他们好好吃晚饭。这俩孩子光长岁数,指不定心理年龄还不如他的月盈呢。

  和他们说了也没用,免得他俩再冲动地跑出去找人。秦既明就一个人两条腿两只眼,看顾不了这么多人,找到这个跑了哪个,他还要不要喘气了。

  出了餐厅,秦既明立刻找酒店负责人,要求他们调监控,立刻找人。

  监控显示,林月盈在半小时前独自出门,去了酒店后面的白桦林。

  找到人的时候,秦既明冷着脸,把在雪地上正艰难堆雪人的林月盈抱起来,掂一掂,才训斥她。

  “出来这么久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林月盈性格刚烈,反呛他:“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冷风吹得呼吸道痛,她咳了一声:“你反应干嘛这么激烈?”

  “手机关机,”秦既明说,“想让我担心?”

  “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秦既明,这么冷的天,应该是被冻关机了,”林月盈大声解释,又反驳,“虽然我在生你的气,但故意制造危险让你担心这种事情太幼稚了,从十七岁后我就不做这种蠢事了。”

  秦既明语气终于缓和,他说:“我怕你做傻事。”

  “做什么傻事,”林月盈一脚踩中深深的雪,闷声,“还有比喜欢你更傻的事吗?”

  秦既明不说话。

  林月盈扭头,她只戴了围巾,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

  “不要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林月盈说,“我的喜欢不是见不得人,只是见不得道德而已。”

  两人并肩走,雪地之上,脚印深深浅浅,一大一小,秦既明扶着林月盈,雪花落满衣。

  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们的体温都被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得不到流通。

  人类学会用衣服遮蔽隐私,也阻挡了交换温度。

  “我那天晚上的表现可能有点冒进了,但我苦思冥想,都没有更合适的、暗示你的方法,”林月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之前的多次试探,让我觉得无从下手。所以,我那时候想,不如再明显一些,明显到能让你懂、也让你找不到装不懂的理由。”

  踩碎厚厚积雪的沉闷破碎声,她的脚忽然踩中深深的雪窝子里,大约是地上有个坑,秦既明抬手,将她整个人抱出。

  林月盈只感受到他衣服上有着凉凉气息的雪。

  “我不是想睡你,”林月盈说,“其实我那天想说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就算我们以后不睡觉,我也会喜欢你的那种喜欢。你真的好幸运啊,秦既明,我这样好,还这样喜欢你。”

  她觉得说这话时好委屈,对着年长者、对着兄长的表白,再怎么若无其事地隐藏情绪、强装镇定,可在出口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说不出。

  秦既明微微叹口气。

  雪地中,他微微俯身,拍打她腿上的雪,一点点,把那些有着流言般锋利边角的雪花从她身上拍干净。

  仔细拍完雪,他才看自己一手带大的人。

  林月盈的鼻尖冻得发红,围巾拉到下巴处:“我喜欢你。”

  秦既明微笑:“我知道了。”

  啊。

  不需要其他回答了。

  林月盈知道秦既明不会说不喜欢她,体贴的兄长不会不爱妹妹。她也知道他爱她,所以无法祈求他喜欢她――多么矛盾,他本就是喜欢她,却不喜欢吻她。

  林月盈吸了吸鼻子:“嗯,现在我也知道了。”

  她松开攥住秦既明袖子的手,低头,想了想,又叫他。

  “秦既明,你等一下。”

  秦既明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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