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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李陵的故事24

宴亭录(1V1古言)双C 闲雨 6971 2024-06-30 14:36

  第二十四章

  陆醒清晨走出步雨楼之时,已有弟子候在楼前。

  昨夜魔界少君凌随波已赶到,结束了众位掌门与妬姬対持的局面,并将锁住狁的那副焦黑骨架收入自己囊中。

  各位掌门无视连夜疲乏,约定今晨在凤阳会馆议事,请丹青阁掌门尽快赶去。

  陆醒听完,忙快步往大门走,路过湖边时,看见那里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带了一顶斗笠,瞧不见脸,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形很高大,他身穿一件灰色布袍,领口微敞着,露出一片古铜色肌肤,从衣着和随意的坐姿来看,很像一个落拓的江湖客。

  他身后的弟子奇道:“咦,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陆醒笑了笑,屏退弟子,撩袍到那人身前坐下。

  “凌少君?”

  那人“嗯”了一声,摘下头上的斗笠,打量了一下陆醒,“你就是陆醒?”

  他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瘦削的脸庞,高鼻深目,眉锋上挑,淡色的眉尾几乎延伸到鬓角处,眼珠像是褐色的琥珀,隐有暗光流动,他的头发也是褐色的,用了一根破损的木簪束住,除了他本身所带的这种异域之美引人侧目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凌厉逼人的气势以昭示他的不凡身份。

  陆醒点点头,“怎不见苏姑娘?”

  他一提到苏黛,便能明显感到面前的人气质有了变化,少了一份随意不羁,多了一份警惕与戒备,褐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郁,整个人锐利起来,像一把危险的尖刀。

  陆醒赶紧转了话题,“凌少君打算如何处置妬姬与那只狁?”

  凌随波略放松下来,眉尖轻轻绞起,“我这就带他们回魔界——妬姬的族人现正策划叛乱,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昨夜与妬姬已经谈好了条件。”

  他并不吝啬语言,人界的语言也掌握得不错,稍有些生涩,音色低沉浑厚,极有磁性。

  这时有弟子上茶来。

  陆醒起身替他斟茶,“凌少君这就出发么?”

  “本来是昨夜便要走的,”凌随波笑了笑,“觉得那副骨架上的锁魂阵很有意思,想过来请教一下大师姐。”

  他一笑起来,嘴角上挑,深目微眯,面容立刻生动起来,带着一丝灼灼神采,即使身着半旧布衣,也掩盖不了那种异样的光华。

  陆醒低头喝茶,凌随波口中的“大师姐”这会儿正埋在他的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想必一时半会是无法出来见客了。

  他轻咳一声,抬起头道:“锁魂阵不在精深,而在量多,李陵在那副骨架上设了不下二十个锁魂阵。”

  凌随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腰上的包袱中摸出一样东西递过来。

  “还有一事,这件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陆醒接过一看,正是那支通身银白的挽月晴岚。

  “这……”他讶异地望向凌随波。

  凌随波已将斗笠拿在手上,站起身来。

  他目光凌厉,说话很干脆,语气里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支挽月晴岚,当初是我从她身边拿走的,苏黛已经是我的人,我不会容许别的人再对她有什么妄想。”

  陆醒愕然片刻,忍不住笑了,“凌少君放心,我对苏姑娘没有任何想法,何况——”

  他起身行了一礼,“我得多谢凌少君。”

  凌随波见他笑如春风,神色真诚,略一点头,将斗笠带回头上,“如此,我便告辞了——父尊早年曾来过人界,他很尊崇人界,若有机会,欢迎你们来魔界做客。”

  “一定。”陆醒再行一礼,目送他离开。

  花府事变后,附近的整片区域都成了一片废墟,所幸天渊派弟子事前就将附近的百姓转移,因此没有牵连到什么无辜的人。

  不过花家一朝倾覆,凤阳城的大局,也只得数位掌门暂时出面来主持。

  陆醒仍很低调地坐在末座,听几位掌门激烈地争论不休,发现讨论来讨论去,好像没有丹青阁什么事,干脆找了个借口提前退席。

  他回了逐月堂,去看了重伤未愈的花渔。

  花泽守在他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大哥,兄弟俩都显得很平静,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陆醒躬身检查了一下花渔的伤势,在他床头坐下。

  花渔沉默不语,花泽笑嘻嘻道:“名利来的快也去得快,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已与大哥说了,等他伤好,便送他们一家去南鹤洲,大哥也是偃师,手艺不错,养活一家不成问题,至于我嘛……”

  他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云游四海,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陆醒不由莞尔,“嫂子和蓁儿呢?”

  “瑾娘自是随我,”花泽道,“蓁儿想学制偃之术,已与李偃师说好,会随她去青宴山。”

  “是吗?”陆醒颔首,“如此也好,今后若有需要,随时找我。”

  他回了步雨楼,看见李陵穿戴整齐,正坐在门口的青石凳上等他。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他笑道,想起昨晚说过的话,上前将她抱起来,准备抱她进门。

  她笑意盈盈地圈住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舍地放她下来,“怎么说走就走?”

  “今晨收到师父的信,她已回了青宴山,让我尽快回去,说有事要交代,”她笑道,“何况此间事已了,我也在外玩了两个月,再不回去不像话了。”

  他很懊恼地说:“可是我在这里还有些没处理完的事。”

  “我知道,”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我在青宴山等你。”

  “不能迟两天再走么?”他搂紧她,“就当陪我,我舍不得让你走。”

  她只笑着没说话,他再做一次努力,“昨晚咱们说的双修功法……”

  “我已经去藏书楼拓印了一份,”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满含笑意的如水双眸注视着他,“我会好好研究的。”

  陆醒无可奈何,只得放她离去。

  半个月后,已是初夏季节。

  青宴山上的樱花梨花已谢,遍山郁郁葱葱,峰峦迭翠,削壁间藤萝悬绕,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山顶的宴亭一侧,耀在迭壑间的清流瀑带上,似万点金光倾泄飞舞。

  亭中坐了四人,李陵和陆醒坐在一起,对面则是两人的师父秦惜晚和拂云叟。

  窝在亭角上晒太阳的鹦鹉大刀突地展翅,落到亭栏上,扑腾两下,张口吐出一段话语。

  “喜欢我用哪种姿势?”

  “随便……”

  “那先这样吧,我喜欢你在我上面……”

  陆醒和李陵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昨晚陆醒上了青宴山,夜探香闺,多日不见的两人自是激情四溢,难舍难分地缠绵了很久,一时情热,忘了关窗,只没想到枕间私语,竟被这只鸟听去了大半。

  大刀说得高兴,抖抖翅膀,飞到亭角上,继续叽哩哇啦地学着一女一男说话。

  “我不行了。”

  “那换我在上面吧。”

  “我真不行了,我不要双修了!”

  “再坚持一下,就快好了,这才刚刚开始双修,不适应适应,往后怎么成?”

  “第一次双修,就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当然……”

  ……

  陆醒尴尬地扶额低头,李陵涨红了脸,跺脚嗔道:“陆醒,你去把那只坏鸟给我捉下来。”

  “这不好吧……”他面有难色,低声道。

  对面的秦惜晚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表情,觉得心情非常愉快。

  拂云叟很诧异地对他这位大弟子说:“你挺乐在其中嘛。”

  李陵霍然起身,准备亲自去捉这只坏鸟,大刀翅膀一扑,迅速飞走,还不忘甩下两句。

  “不是已经双修过了吗?”

  “刚刚只是双修,是练功,做不得数的……”

  李陵悻悻回来坐下,陆醒面红耳赤,强作镇定。

  佛云叟啧啧有声,“很猛啊!”

  秦惜晚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别理那只鹦鹉,继续说正事。”

  她面容一肃,看向如坐针毡的陆醒:“我们虽不讲求什么俗世凡礼,但你们俩既要结为伴侣,该有的诚意还是要有。”

  陆醒连忙点头,“晚辈明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卷抽,双手奉上,“这是我准备的聘礼。”

  秦惜晚接过展开,是他画的一副女子画像。

  画中人自然是李陵。

  她一袭青衣,翩然坐于亭中,旁边樱树芳菲如云,花雨纷纷,如梦如幻,画面中有无数樱花花瓣飘飞不止,竟然还有几片从画中飞出,落于秦惜晚指间。

  秦惜晚挑眉一笑,正准备收好画卷,却见角度变化间方才画面倏然隐去,画中人慵懒侧卧于桃树之下,玩着一支竹笛。丽阳似金,撒在她裙裾之上,光影在她裙下赤裸的足踝间闪动不休。

  再一换角度,画面又成了她斜倚窗前,手持一杆竹枝,身后满园青竹随风而荡,沙沙细雨斜飞如帘,湿意扑面而来。

  也许这副画没有之前的挽月晴岚那般贵重,但蕴含了无价的情思,更为难得,也更真诚。

  秦惜晚满意地收好这帧画,与拂云叟对看一眼,一时有点唏嘘。

  其实当初在商议青宴山与丹青阁的联姻之事时,是想让两个大弟子缔约的,只是秦惜晚考虑到李陵的身体状况,换成了二弟子苏黛。

  没想到姻缘天定,各有各的缘分,最终还是这两人走到了一起。

  “阿陵的身体,想必你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秦惜晚叹了一声,“其实我这次外出游历,就是为了多方寻求能替她延命的法子,中洲大地广阔无涯,或许在碧云洲之外,还有奇人奇地,能赋予她一线生机。”

  陆醒略微有点诧异,不由看了眼李陵。

  李陵眼眶微红,感激地瞧着师父,十多天前她回青宴山见到久违的师父后,就知道了这事。

  “奇人是没找到,毕竟锦烜大师的医术和针灸之术已是登峰造极,无人可比,”秦惜晚安抚地看了大弟子一眼,笑道,“不过奇地倒是找到了一处,此处位于秋梧洲,是狐族聚居之所,宝山灵水,如果长居于那处,或许能滋养体脉。”

  陆醒大喜,“真的?”

  秦惜晚点头,“我已与狐族长老说好,让我这大弟子在那儿借住,不过究竟能起到多少效用,却是说不准的,先试一试再说。”

  她停了一停,继续道:“还有就是你们的双修,我看过阿陵拿来的丹青阁双修功法,此功法与寻常双修功法有所不同,或许真能起到效果。”

  “是。”陆醒正色道,“晚辈会督促她,勤勉修习。”

  旁边的拂云叟哈哈笑了两声,秦惜晚黛眉微凝,斥道:“笑什么笑?这是正事,敢情不是你大弟子?”

  拂云叟赶紧收了脸上笑容,不是他想笑,实在是方才鹦鹉学舌,把这气氛弄偏了。

  “对,一定要勤勉。”他坐直身子,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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