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后的每天,早上都得先承受日下炽祤的哀怨视线、晚上课辅则与新朋友原哀凌畅所欲言,最后以沉溺在伊佐那伶的温柔中进入梦乡。这样的生活持续了约二个礼拜,有天,以原哀凌欲言又止的表情为至今的平稳顺遂画下句点。
「怎么了吗?」对于原哀凌严重恍神的情形,玄翼不解地出声问道。
「其实……我有事想拜託你。」
经原哀凌一番解说后,大意如下:原来是有个跟踪狂一直缠着他,本来想说转来言璧这种有宿舍而且戒备森严的学校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个跟踪狂依然每天传骚扰讯息给他,所以……
「让伶假扮成你的恋人?」
玄翼眨了眨眼,覆述了遍原哀凌的请求。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很荒唐。」原哀凌垂眸,无奈地解释:「但听说伊佐那同学在言璧似乎没有人敢反抗他,我才想说找他帮忙或许可以吓跑那个跟踪狂……而且、他是你的恋人,而我相信你,翼。」
「哀凌……」
望着那双透着坦然信任的澄澈眼眸,玄翼在心底天人交战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唔、我回去问问伶的意见再告诉你。」
听闻玄翼没有断然拒绝,原哀凌感激地绽开笑容:「真的很谢谢你!」
──这下麻烦了。
顶着张被苦恼弄皱的包子脸,玄翼忐忑不安地回到704房,对上伊佐那伶投来的关切目光,他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胆战心惊地爬上床,玄翼乖乖坐在伊佐那伶身边,踌躇了好一阵,才仿若壮士断腕般深吸了口气。
「伶,那个……」
「嗯?」
「就是……有人拜託我传话给你。」
「喔?是真的有人吗?」
知晓伊佐那伶是为了先前古城羽那次在调侃自己,玄翼不禁红了脸,反驳道:「这次是真的啦!就是、那个人想拜託你……假扮成他的恋人。」
此话一出,伊佐那伶笑容依旧,但玄翼可以感觉到气氛变了。
「那个人、是谁?」
「……就是我课辅的对象,隔壁魍班的原同学。」
「所以,你答应了?」
「我说要回来问你的意见。」玄翼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因为他好像被一个跟踪狂盯上了,才想找个可靠的人逼退跟踪狂……」
伊佐那伶幽幽凝视着玄翼,轻声问:「你希望我答应吗?」
玄翼低下头,沉默了阵,闷闷地答:「如果伶愿意帮忙……我不反对。」
「明天课辅完,我会去找那位原同学,替我和他说一声。」
「……好。」
是夜,伊佐那伶彻夜未归,玄翼亦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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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顶着副熊猫眼上学去的玄翼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调侃。
「唉呦呦~~伶老大晚上太勇猛了吼~~」
「对啊~~人家小天使都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啦~~」
「伶老大都这样啦,趁白天上课补眠,晚上不睡觉都不知道在干嘛~~」
而玄翼一律以笑代答,默然地来到座位上。一旁的伊佐那伶逕自趴在桌上熟睡着,见状,前者收回了目光,拿出上课要用的书本。
察觉到两人的互动似乎有些不对劲,镜堂冷安转过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玄翼于是凑上前咬耳朵。
「嗯……你为什么不拒绝?」镜堂冷安推了推眼镜,道:「身为恋人,你有这个权利。」
「但他说、他相信我。」玄翼有些茫然。
「玄翼,不是每个人的『相信』都有那份价值在。」
「唔……」
见玄翼陷入了挣扎,镜堂冷安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便又转过身去。
就这样抑鬱地熬过了白天,放学时分,玄翼怀着沉重不已的心情踏入金魍。果不其然,迎上他的是原哀凌恬静无瑕的美丽笑顏,以及一贯温和的口吻:「翼,你来了啊。」
强打起精神,玄翼旋即回以一笑:「嗯,我来了。」不疾不徐来到原哀凌的身前,他选择在后者旁边的空位坐下。
「伊佐那同学怎么说?」原哀凌柔声询问,语气里丝毫没有半分迫切,似是不希望自己无形中用言语向玄翼施加压力而克制着。
「等等课辅完,他会直接来找你谈。」知晓外界对伊佐那伶的评价向来是偏冷酷无情那方,玄翼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好了,伶虽然看起来很难亲近,不过他其实很好相处的!」
「呵呵、我知道的,既然是你的恋人,我相信他一定也会是个好人。」原哀凌被玄翼替伊佐那伶护航的举动给逗得忍俊不住:「那么,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嗯。」
约莫一个半小时,玄翼解说到一个段落后,便宣布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接着,他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后,对原哀凌浅浅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伶应该等等就会来了。」
「翼。」原哀凌唤住就要踏出教室的玄翼,诚挚地说:「真的非常谢谢你。」
玄翼望着原哀凌,微微勾起唇角,便转身离去。
彷彿是看透了玄翼的行踪,他前脚一走,伊佐那伶后脚便踏入金魍的教室。一如往昔的面无表情,他淡淡地督向座位上,掛着好整以暇的和煦笑靨的原哀凌。
一步步缓慢地踏向那倩笑人儿,伊佐那伶在相距两公尺处驻足,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攫住原哀凌的目光,久别重逢的心情化为唇边别有深意的弧度,他轻声道:「好久不见了,伶。看来你过得挺不错的呢。」
「嗯。」
「和翼是认真在交往吗?」
「嗯。」
说来也怪,当初两人不论是交往抑或分手时皆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时隔两年的再会,明明该是尷尬万分的场面,此刻却仿若那些不愉快根本不存在般,倒是相当泰然自若地进行着对话。
就见原哀凌笑弯了眼角,好好打量了伊佐那伶一番后,才又接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愿意见我?是因为……他、和我很相似吗?」
没错,打自原哀凌第一眼见到玄翼时便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似的、完全没有违和的熟悉感。
简直相像到令人作呕呢。
伊佐那伶仅淡淡地说了句:「这是他所希望、所以我想实现。」
「呵……『天真无邪』,伶所嚮往的形象还是依然没有改变呢。」原哀凌轻笑出声:「总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嗯。」
结束与原哀凌的谈话,伊佐那伶选择直接前往宿舍的停车场而没有回704房。就这样开着车间晃了一整晚,踩着黎明景色回到寝室时,已然不见玄翼的身影。
简单地淋浴加盥洗后,伊佐那伶步出704房,来到了他不曾探访的房间门口旁,静静地等待。直到7点鐘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略带惊喜神色的姣好面容:「伶?你怎么……」
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约定,他于是扬起唯美的笑容,改口道:「你来接我了啊,要一起去吃早餐吗?」
伊佐那伶没有说话,只向他伸出了手,原哀凌便笑着覆上了自己的手。
于是乎,两人一同出现在安洁裘斯空中花园一事迅速成为了今早言璧校园内广为流传的热门八卦。
******
金魎教室,积累了一个早上的怨气,终于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日下炽祤着实忍无可忍,气冲冲地朝着教室角落那位仍睡得香甜的人士走去。
「咳、咳。」
假意清了清喉咙,日下炽祤敲了某人的桌子几下,便逕自开始抱怨道:「我说,亲爱的小伶,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有些挣扎地换了姿势,伊佐那伶实在有点懒得起身,碍于知晓日下炽祤闹腾的性子,要是不回话,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于是乎,伊佐那伶这才慢悠悠地挺直腰桿,望向日下炽祤正怒火中烧的炙热双眸:「嗯?」
「『嗯』什么『嗯』?你知道现在校园里到处都在传你拋弃小翼翼另结新欢的八卦吗!?」日下炽祤火冒三丈地质问道:「你跟那个原哀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你今天早上跑去他寝室接他一起上学?你到底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你这是在把小翼翼当玩具耍弄吗?给我说清楚!」
伊佐那伶先是安静地直瞅着日下炽祤好半晌,等后者一口气吐完所有问题后,他这才啟唇问道:「翼呢?」
听闻伊佐那伶的回话,日下炽祤这回是不怒反笑:「哈,你这个和他睡在一个房间的人都不知道了,你觉得我会知道他又跑去哪里了吗?」
「又」跑去哪里了。
察觉日下炽祤的弦外之音,伊佐那伶第一个反应便是开口呼唤前方的万事通:「冷安,翼呢?」
本来想无视身后的争执,镜堂冷安无奈地只好转头丢了句:「不晓得,好像昨晚直接打电话和吴导请假了。」
「少转移话题,伶,你到底跟哀凌在耍什么把戏?」这大概是日下炽祤第一次褪去了贯有的开朗阳光,语气冰冷地问向伊佐那伶:「你应该没忘记……两年前,那个人是怎么对待你的吧?」
难得见到日下炽祤认真起来,伊佐那伶不禁唇角微勾,逕自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给玄翼后,他说:「你放心,我记得比你更清楚。」
语落,他起身走出教室,然而他前进的方向却是──「说什么记得比我还清楚,现在却还是要去找那个原哀凌?搞什么鬼啊……」
相较于被蒙在鼓里的日下炽祤,知晓原哀凌拜託玄翼一事的镜堂冷安倒是抱着有点在看好戏的心态。看来伊佐那伶是答应了玄翼的请求啊……真不知道那男人又想要做什么了。
「炽祤,伶他自己会看着办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
「连冷安也这样……」
虽然仍是万分不满,但镜堂冷安的一番话确实有起作用,日下炽祤也只能暂时压下高涨的怒火,静静等待玄翼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