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里李隐东奔西走,总算把虎符的事解决了。待他回到都督府已是月挂中天,只他回去见陶华之前尚有两人要与他见上一面。
李隐从早上至今只用过早膳,虽腹中空空,然而因想通了些事心中却感到格外松快。纵然晚风除除而来夹杂了些焦灼味也并未防碍他的好心情。李隐脚下轻快,不一会便到了仇内宦的院子中。经了一日光景,仇内宦早已收拾了早上那毛毛燥燥的态度。他一见李隐进内,便向他施了一礼。
李隐点头受他一礼,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入座方笑道:“仇大人气色好多了。”
仇内宦谄媚一笑,“多得都督关照。都督今日忙了一整天……未知﹑未知是否已有叶持下落?”
李隐见他笑意中隐有忧色,一时并未答话,却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他呷了口茶才悠悠道:“擒住了。”
仇内宦听得瞪眼,问道:“擒住了?那﹑那虎符呢?”
李隐边转了转手中茶杯,边说道:“取回了。”
“取回了?”仇内宦听得喉头不禁滚了滚。
“怎的了?”李隐说着挑了挑眉,“仇大人是信不过本都督的办事能力吗?”
仇内宦忙摇了摇头,“下官岂敢……那叶持都招了吗?”
“招了。”
仇内宦听得脸色一白,问道:“这贼子斗胆盗来都督府中盗符,可是有同伙?”
李隐听了,哈哈一笑,“仇大人料事如神,叶持确有同伙。”
“是谁?”
“仇大人不猜猜?”
仇内宦又摇了摇头,不是怕猜不对,只怕是猜对了。
李隐瞧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中舒畅,脸上却换了冷厉之色,“与叶持勾结的是灵州长史,”他说罢瞧了仇内宦一眼,见他脸上已是骤然失了血色,“灵州马贼肆虐多年,我原就怀疑官府中有马贼内应……今日一早得了叶持去向我便去把他擒住了。这贼子骨头软得很,我尚未拿出手段他便把长史供出。下午我便围了长史府,也在他府中搜出虎符。”
仇内宦听得干笑两声,“都督好手段……只是……长史为人憨厚,会不会是被叶持陷害?”
“叶持手中有长史笔迹的信件,他府中也有许多从马贼得来的金银财帛,此事他抵赖不了。”李隐说着起了身,上前拍了拍仇内宦肩头,“欸,幸好仇大人没淌这浑水。”
仇内宦一听,心下大惊,脸上却佯装微恼,“都督此话何意?”
李隐见此一笑,“本都督意思是幸好虎符失而复得,仇大人也好向圣人交待。”
仇内宦听得心头一颤,又不禁问道:“眼下长史与叶持如何了?”
李隐本就身材挺拔,兼之二人一站一坐,一时间仇内宦只觉李隐人形如高山压来,话刚说出口便垂了眼不敢再看李隐。
“长史乃朝廷命官,他勾结马贼为害灵州,我已是把他下狱待交由刑部办理。至于叶持……一介马贼死不足息。”
仇内宦一听似是松了口气,“死了?这种人死了最好。”他心中暗忖,最好长史连叶持一同死了,如此薛家与他于此事上头方无后患。
李隐把他脸色看了个通透,把该说的话说完也不欲再应酬,“明日本都督便把虎符交予仇大人,今趟望大人回京一路顺遂。”李隐说罢也不待仇内宦回话便转身离去。
李隐脚步方离开仇内宦的屋子,在外候着的戴游便迎了上来。
李隐见他便问道:“人来了?”
戴游答道:“来了,正在书房等着。”
李隐嗯了一声,便向书房走去,然而一路上却只是想着速速了却这些顼事,好早些回去见陶华。李隐人刚到书房门前,门已被推开,对着大门而坐的人甫见李隐来了便急急起身,向他盈盈一拜。
此番向李隐行礼的人正是几日未见的玉楼夫人。玉楼夫人此时素衣淡妆,虽仍是个风韵雅致的美人,却早已失了当日在北地的艳光。
李隐朝她抬了抬手,玉楼夫人方起了身。
玉楼夫人尚未开口,李隐便已道:“你卖的消息有用。”
当初玉楼夫人见李隐想要欧碧方子,便想以方子换叶持。后来眼见陶李二人情好,便怕方子在李隐眼中失了用处,先是把方子当成贺礼送给二人。后又汲汲赶去灵州,要把她手中有关薛家的消息卖给李隐。
玉楼夫人听得,原来苍白的脸上忽地现了些光彩,“那……叶郎?”
“无性命之忧。”
玉楼夫人听了这五个字,脸上微微变了色,“都督已废了他武功?”
李隐点头,“还有他一条右臂。”
玉楼夫人听得这话,身形一晃,终勉强撑住又向李隐屈膝一礼,颤声道:“玉楼谢过都督不杀之恩。”
李隐默了默方道:“往后这世上便没有叶持这人了。”
玉楼夫人应是,“也没有玉楼夫人了。”
李隐听了,不禁问了一句:“不可惜么?”
欧素玉听得笑了笑,“从前北地也没有玉楼夫人,只有一个叫小玉的妓子。那个妓子过着送往迎来的生活,她并不快乐。直到得了个小贼相助才脱了妓藉,过上自由的日子。如今……玉楼夫人不过回去当小玉罢了。”
李隐听罢点了点头,招了下人来并吩咐道:“送叶夫人去照看她夫君。”
欧素玉听了这称谓灿然一笑,朝李隐施礼道:“多谢都督。”
李隐送走了欧素玉,如此,北地往后再没有玉楼夫人和马贼叶持,只有欧素玉和她的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