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气氛不太好。
贺勤知情不报这件事实在太可疑。
虽贺勤想到了理由,现在却也是不能开口的情况。
当时金丝雀匯报的时候,姜成民的人已经来了,当时距离袭击还有三个小时,梁思程告诉他,长工里有内鬼。
内鬼是谁贺勤并不知道,但金丝雀他们来得匆忙,贺勤不想耽搁他们,一但姜成民起疑心,后来的计划都会无法进行。
仓库里的华草已经累积了一定数量,今夜过后不晓得会如何,可心细的贺勤仍是急忙联络了范良,只交代他一定要去续约。
他没料到真的有这个需要,也没料到一晃眼就是十年。
而综观大局,当时装作不知情的确是上策。但他也没有打算一直隐瞒。他得告诉姜賾悟才行。
起先他并没有回房,而是在长工宿舍旁边待命,很快火光四起,贺勤衝了进去,却被人抓住了。
他被掩住了口鼻。
贺勤反应快速,连忙几个拳头招呼了过去,那人挨了不少下,似恼羞成怒,将他推到了地上,「狗娘养的……」
光线昏暗,长工宿舍烧了起来,火红的光打在那人脸上,贺勤看了过去:「陈春恆你是不是找死?」
「嘿,不一样囉。今夜以后,都不一样囉。」
仔细想想,那次在拍卖会上,陈春恆肯定早知道他失忆了。
「姜賾悟操了这么多回,我一直很想试试看……」
「去你的吧!」贺勤抓了把沙子往他眼里丢,随后一脚踹上了他的下体,「老东西也想上我?」
陈春恆痛的跪在地上,却俯在地上发出了一串怪笑,「你会后悔的……」
贺勤心里一慌,抬脚奋力往他头上踩了一脚,他听见『啪嚓』一声,陈春恆天灵盖凹了进去。
想必那里后来寸草不生便是如此。
他痛得嗷嗷大叫,贺勤懒得理他,急着找到姜賾悟。
大火烧了起来,可这里有思程在,应该不要紧。
贺勤在华林里疾奔,四处不见姜賾悟的影子,而下一秒,突然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醒来,他正躺在菸草仓库里。
成堆乾燥的菸草之上,他赤裸着下体。姜成民跪在他面前,不停套弄着自己的肉棒,那地方却软绵绵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勤觉得可笑,姜成民想强暴他,可居然怕得硬都硬不起来。
他在怕什么?
那丑陋疲软的性器被姜成民握在自己掌心粗鲁套弄,贺勤躺在乾草上,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很快仓库门被打开,铁棒摩擦地面的声音慢慢靠近。
姜成民嘴里喃喃唸着,贺勤凝神听,他居然在唸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找到你了。」九爷的声音响起。
姜成民缓缓转过头,一记铁棒连忙迎面而来。
九爷逆着光,可隐约光线也不难看出他浑身是血。他手上抓着一根铁棍,上头也全是血,棍棒中段已经歪了。
九爷的目光扫了过来,「醒了就把衣服穿上。」贺勤连忙套上裤子。姜賾悟朝他伸出手,「慢慢走,小心一点。」
贺勤拉住了他的手,透过微弱光线他看见姜賾悟衣服里不停渗出鲜血,胸口的地方,裂了好大一个口子。姜賾悟摇摇晃晃的,却执拗的站着。甚至一路拿着棍棒追到了这里。
他彷彿杀不死的恶鬼,浑身是血,杀意坚决。也难怪姜成民如此恐惧。
他踩着不规则的菸草表面往九爷的方向移动,可地上原先一动不动的姜成民却突然爬了起来。
也许是伤重的九爷力道不够,姜成民愣是没死,他爬了起来头上鲜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他如破釜沉舟一般扑了上来,举起了地上的大石头猛力往贺勤头上砸。
一切都来得太快,贺勤只感觉眼前一白。
想必是他受了重伤以后,姜賾悟便崩溃了。他本来就快支撑不住了。
后来贺勤昏迷之后的事在思程嘴里也听了七七八八,事情串了起来,却是贺勤自己明明白白的,九爷心里说不定怀疑他。
可才这么想,姜賾悟便道,「也许时间紧凑,有比告诉我还要重要的事。」
「你都没有一点点怀疑?」贺勤按捺不住,「我有可能是故意的!」
「你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有可能是故意?」姜賾悟问道。
贺勤语塞,九爷同他说话的语调已经完全变了。就和以往一样……。
贺勤心觉也许九爷知道他想起来了。
「丽莎跟派克会在哪里?」贺勤中止了跟姜賾悟的话题,转而看向了小龙。
小龙一愣,贺勤的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嘴角轻浅的笑意就如同初识那夜让人安心。
「呃……我不知道……不过范良应该知道。」
贺勤点点头。
何时初跟蒋永安毕竟是当时姜家的人,贺勤没让他们知道太多。在他们这里也问不出什么重点了。
况且他记起来了,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这十年间,被安排主要任务的还是范良那个分支。
范良,丽莎跟派克。十年来,都干嘛了呢?
两人回到了姜家。才进门,九爷便一把将他按到了门上。
「贺勤……」
贺勤望向他,又移开了眼。
「宝贝,你想起来了吗?」
「……」贺勤不答话,想起来固然很高兴,但一下子得交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反而让人有些畏惧。
「说话的方式,喝茶的习惯,你骗不了我。」姜賾悟凑了过去,在他颈侧低语,「你想起来了吗?」
他问得迫切,甚至有些哀切。
贺勤心痛如绞,绞碎的心又掉了满地都是,他根本无法想像姜賾悟怎么渡过十年。
换作是他,一年、不,甚至一刻也无法坚持。
深情泡不烂他的眼,要他忘了自己,贺勤无法接受。
他伸手捧住了姜賾悟的脸,朝他点点头,「嗯,想起来了,老公,我想起来了。你不准哭,我也会哭的。」
姜賾悟眼眶红了一圈,里头湿润晶莹,眼泪却愣是不掉。
贺勤让他不许哭,他便不哭。
可即使他没哭,贺勤眼泪还是豆大的掉,他揪住了九爷胸前的衣襟,紧紧抿着嘴,可鼻子一皱,还是「哇」地一声,哭了。
他一哭九爷反而笑了,他俩此刻彷彿才重逢,贺勤紧紧抱住了他。
「老公……」
那只是戏言,贺勤让姜賾悟长大娶他。可姜賾悟一直没忘。
贺勤精明得如同小狐狸一样,看似不安于世,看似狡诈,可其实狐狸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爱侣死后便不会再有其他伴侣。可大家总爱骂人狐狸精。对于狐狸而言的确有些不太公平。
贺勤专情,所以姜賾悟要比他更深情。
他知道哪怕贺勤忘了所有,也还会记得爱他的。因为他一生只爱一人呀,除非他死了,不然贺勤会一直爱他的。
「你送我的戒指不知道丢去哪里了……」贺勤哭着道,那可是对戒。
姜賾悟手上还戴着。
「我会再买给你。」
「去你的,我不在的日子居然睡了那么多人!」贺勤用力搥打他的胸膛。
「不是不介意吗?」
「我那时候忘了!去你的……下次肯定要咬断你那东西……」
姜賾悟笑着,笑声在胸膛震盪。
「十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说?」
「我尝试过自我了断,对不起。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来,没有相信你。」
他的回答让贺勤嚎啕大哭,他埋在他胸膛,不敢抬眼看他。
「还有吗?」问题闷闷的。
姜賾悟想了想,「嗯,一直很后悔没好好跟你说一句我爱你。把你的存在视作了理所当然,你属于我,被我看得天经地义,可却没想过,有一天你可能会忘了我,也可能会成为别人的。」
贺勤猛然抬起脸,看见了自己正在他眼底。
「我爱你,宝贝。我爱你。」
贺勤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不会再让你寂寞了。」
「嗯。」姜賾悟收紧了手臂。
出乎意料的是,姜賾悟一句对于贺勤的计划都没有问,一直到晚上,唯一问他的问题只有晚饭要吃什么。
虽说九爷的个性本就有些游刃有馀到让人发指,以往也没少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发过脾气,可十年了,姜賾悟的确跟以前有了不少差别。
可那都是小改变,九爷一样耐心过人,比较不同的就是他变得异常深情,对贺勤而言这样自然是好事。
以前的九爷爱总含在嘴里,不常说也不爱说,可过了十年,恐怕是真的怕了。
黏糊糊的,就很肉麻。
九爷变得什么都说,因此贺勤便有些不解姜賾悟为何一句没问。
「你什么都不问吗?」
姜賾悟愣了愣,「喔?你说你那伟大的计划?」
「去你的。」贺勤笑了,他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桌上摆着晚餐。
他就喜欢这么在地上吃东西,跟狗一样。骂了好几次也不爱听,久而久之,姜賾悟倒也随着他窝在地上。
那对肠胃不好,分明知道却还是喜欢贴着他。
前段日子贺勤突然变成了人,乖乖使用餐桌,倒也给了姜賾悟不少衝击。总算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了,却反而没滋没味。还是要这样挨在一块才是一顿啊。
「不是我伟大的计划,是我跟巩云的事。」
「喔……」九爷笑了笑,「那事萧兰茝知道。都告诉我了。」
「他?」贺勤本想问萧兰茝为何知道,可后来想起萧兰茝曾娶过潘悦。
儿戏一样的婚姻。没想到这种事潘悦会说。贺勤跟潘悦自然是不熟的,他们分别时潘悦只是一个婴儿。
「嗯,他调查过潘悦。毕竟来路不明的女人他是不可能让她跟自己躺床上的。可婚后一心求嫁的潘悦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萧兰茝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
「那方寧难道不像女人吗?一头长发骚得跟什么一样。」贺勤打趣道,「没想到萧总是个纯攻。」
「嗯,刚好就喜欢方寧那种的。要不是如此,我跟范良都得死。」九爷笑道,「那萧兰茝刻薄的要命,要能入他眼的可不多。」
「那能入你眼的多吗?」贺勤问道。
姜賾悟摇摇头,「我眼里已经有人了,自然谁也进不来了。」
「肉麻。」贺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