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叶氏既无外戚支持,又无显赫身份,但她与阉党有些来往。若说此事乃叶氏所为……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孙粲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这叶氏不是无知小儿,即便深得帝宠,但毒害皇后甚至太子的罪名一点也不小,纵使不为自己,她也该为吴王考虑。冒然下毒风险极大,且嫌疑也最大。
不过也不好说,富贵险中求,若是成功了,她便极有可能是下一任中宫之后。
“依嬷嬷之见,这是个什么毒?”孙粲看着那绣袋若有所思,鼻尖总觉得有股兰香萦绕,令她鼻子疼。
李嬷嬷道:“虽说是毒,其实倒也算不上真的毒!”这话让孙粲听得很不解,是毒非毒,这是个什么东西?
“奴幼时曾听老嬷嬷说过,有的赤脚大夫治病,见人若是疼得厉害,便会掐了些花的汁液涂抹于伤口。那伤者便会全身麻痹,直至大夫包扎好伤口,方其恢复感觉。”
全身麻痹,那不是麻佛散吗?可这又和麻佛散有什么关系……
李嬷嬷看出孙粲的困惑,继续道:“那花汁的作用看似与麻佛散一致,但只要用过或是看过便知晓,那花汁麻痹之性便在于其毒性,少用者会心慌,嗜睡,无力……而多用者则会积累毒素,突然猝死!
而凤殿里的香料便掺了此花,因不是直接使用汁液,且此花无味毒性隐蔽,故而……”李嬷嬷突然吞吐,惹得孙粲忙道:“故而什么,嬷嬷倒是说啊!”
“故而那些没人来请平安脉的大夫并未看出端倪,而娘娘也会渐渐麻痹各个感官,先是嗅觉,再是味觉,其次是——”
孙粲强镇心神,“嬷嬷可确定便是那花作怪?方才也说了此花无味,嬷嬷为何,为何这般确定的样子。”
“夫人有所不知,此花虽无味,但其极畏寒,若是浇盆冰水或是雪水,即便是烧成灰烬也会散发一股恶臭。”
孙粲默了片刻才道:“此花都生在什么地方?”
“这在帝京算是稀罕物,少见。但在远一些乡下便是寻常的花草,因为极好种植养活,且也有些麻痹作用,有的地方的人便是专门种植这东西的。”
“专门种植?”
“是,此花的汁液可以提炼出一种膏体,制作方法如何奴是不知的,不过听闻那花——有的地方便专门收购。传闻有,有助情功效……”
“咳咳咳!”孙粲刚饮了一口茶水便差点喷出来,好容易才缓过来。
助情?这又是个什么,什么玩意?若是叶氏所为,她弄了这么个玩意儿给应皇后……这是生怕自己的恩宠太多了吗?
外头好像有些吵闹,孙粲起身走至窗前,却见是应冀回来了,披着件大氅,也不撑伞便往这里过来,似乎瞧见她的目光,还往这看了一眼。
“嬷嬷先下去吧,此事……此事先勿要和任何人透露,国公那便,我寻个机会告诉他。”孙粲压下内心的慌乱,这事情实在太不对,待还未明确下毒者是谁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嬷嬷行了礼退下,恰好那应冀便进来了,那披着的大氅因为沾了雪的缘故,进屋便化了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摘了暖帽,便露出一双豺目,暗藏凶光。
“早上何时醒得?眼下还有青黑……昨夜是做了什么可怖的梦了?瞧你睡得并不安慰,还冒冷汗。我起来时也怕惊着你,想来你一贯睡得浅,怕是那会也醒了吧?”应冀自己拧了帕子擦了脸,又洗了手才命人将搪瓷盆拿下。
“早和你说了我是离不得那香的,从前如此,现在亦是。梦见什么倒也没什么印象,不过有时总梦见……说来也怪,我总梦见一间不大的宅子,陈设并不怎样,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地方能不能住人。”她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茶杯,似有些失神。
应冀道:“这梦里的东西做不得真,是我不好,不该问你的。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他斟酌着言词慢慢道:“明日起便停了早朝,你也知道要过年了对吧?那个,下朝的时候,阿耶,阿耶说……说要我们回相府那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时不时看着孙粲的脸色。
“回相府——何时回去?我叫人收拾一下,你别担心,我知晓得。毕竟我们只是暂时住这,又没分家,一直住在外头也不合适……”她有些事情还是知道轻重的,况且孙樊贞也来过信,要她劝应冀搬回相府。
应冀很愧疚,闷闷道:“委屈你了,不过待我去塞北,自会和阿耶说,到时你便回来住——就是回孙家也无妨,只要你开心都好。有什么要的都和底下人说一声便好,不过在这之前,那些欺辱过你的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干净……”
孙粲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随便搭了声。
眼前的视线忽然一暗,孙粲没好气道:“又要说什么,一次说个干净罢,又臭——啊!”身子忽然凌空,吓得孙粲搂着他的脖颈,那应冀一手托着她的腿弯,一手放于她肩胛附近,横抱起孙粲。
“六娘喜欢荡秋千吗?”他问得没头没脑,孙粲正要说什么时,便有一股力道将自己往前带,真像荡秋千似的又高又远,更重要的是不会摔下来。
她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甚至,就算是幼时被人抱着也不过是孩童的抱法。
忽高忽低地动作倒给她别样的刺激,有时应冀故作放手,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抱紧,紧贴着的胸腔因为笑得缘故发出震动,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孙粲忽然觉得其实嫁给应冀倒也没什么,这样的生活未必不好。
只是现在摸不准应冀对她的底线在哪。
“唔……停,停下!”应冀闻声停了动作,怀里的孙粲转了转眼珠忽然笑道:“你生得比我高好多,想必可以看到好多我看不到的东西!要不,要不你弯下身子,让我坐在你肩头怎么样?”
她在试探,都说夫者为天,她是没听过哪家的丈夫是肯给妻子坐肩头的。
用老儒生的话便是大不敬,犯了女戒!
“这有什么,你若是想便坐吧!”他不假思索地说道,丝毫没有犹豫地放了孙粲下了,自己蹲着身子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不……不会吧,这样他都肯……孙粲自己倒是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兴冲冲地将两条腿放在他的两边肩膀,应冀便扶着她站起。
虽然知道她现在这个高度并不算什么,但孙粲还是生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兴奋地央求应冀在屋子转一圈,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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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冀要不了多久就要走啦,所以要珍惜相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