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拉再次拥有意识时只觉身体十分沉重,使不上多少力气。
她努力睁开眼,眼前又变成了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她正躺在自家沙发上。
缓慢坐起身,她伸手揉了揉还在发胀的太阳穴,回想刚刚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卡罗拉觉得自己是太累了在沙发上睡着做了个梦,但内心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后一刻见到的男子孤独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那是一张莫名熟悉感的脸,但卡罗拉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见过这张脸就不应该会忘记,那张俊美又带着难以抹去的孤寂的脸。
外面的雨早已停下,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卡罗拉甩了甩头,不再试图去思考这些问题,再不抓紧时间好好睡上一觉那明天可能就会在课上睡着,唯独这个她不想实践。
在卡罗拉关上卧室门后,客厅一角浮现出一道黑影。
黑影轮廓渐渐清晰,竟就是先前卡罗拉遇到的神秘男子。
他环顾四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当天夜里,卡罗拉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卡罗拉手中抓着喜欢的玩偶让它跳舞,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明明是白天,整间屋子却像开了冷气般令人发寒。
小卡罗拉坐在地上将玩偶抱在怀里,小小声地说:“莉莉,爸爸妈妈今天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他们会来看看卡罗拉吗?”
玩偶当然不会回答小卡罗拉的问题,她将头埋在玩偶身上,一声不吭。
忽然,她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小鬼。”
小卡罗拉吃惊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但长得十分好看的男性。
男性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看到小孩对自己的话有反应并准确地看向了这边不由得挑了挑眉。
“……”小卡罗拉攥紧了手中的玩偶,抿着嘴巴看了回去。
“你能听到我说话并且能看得见我?”
男子心想,自己只是碰巧在这一带闲逛,没想到竟然碰巧可能遇上了猎物,而且还是个人类幼崽,这可并不常见。
看到小卡罗拉乖巧地点头,他更是感叹自己运气不错。
“你是谁?”见对方迟迟不出声,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啊,我啊……”男子略微迟疑,“我叫法伊,你呢?”
“卡罗拉。”
“噢,小卡罗拉,你好?”太心急会干不成什么大事,他决定慢慢和眼前的小孩打好关系以便得到最优质的灵魂。
小卡罗拉既对对方的和善语气感到困惑,又对这个略带亲昵的称呼感到喜悦。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愿意这样喊她了。
“……你好!”
法伊感受到小卡罗拉周身的防备明显减轻了不少,他不明所以,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他坐直身子,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你一个人在家吗?”
小卡罗拉顿时露出落寞的神情,抱紧了怀中的玩偶,闷闷地点点头。
法伊感到一丝好奇,今天是周末,按理来说人类不应该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家。
他开始思考,人类是不能那么容易看得到他的,只有心中怀抱着十分强烈的愿望的特定的人才能与恶魔沟通,人类小孩能符合这类条件的少之又少,与之相对他们的灵魂品质又会很高,对恶魔来说可是上好的养分。
那么眼前的小女孩又怀抱着怎样的愿望呢?
“你喜欢看绘本吗?”他看其他人类小孩都会看这个。
小卡罗拉抬起头,仿佛想起来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法伊将手背到身后,随便一晃,拿出一本崭新的绘本,在对方惊奇的目光中递给她。
小卡罗拉小心翼翼地拿过绘本,封面上画着一个穿着可爱裙子,在花丛中微笑的小公主。
她刚想打开,但停了下来,不安地看向走近的法伊。
“我可以翻开看吗?”
法伊蹲了下来,看着她略含期待但却充满了不安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已经伸了出去。
他轻轻地摸了摸小卡罗拉的头,“当然。”
小卡罗拉在手碰到头的时候微微缩了缩脖子,但得到回答后兴奋地马上低头开始翻看绘本。
法伊说完就愣住了,他看向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虽然法伊每次都神出鬼没的,但他天天都会来陪小卡罗拉聊天看绘本,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地变得亲近。
一天阳光明媚,温和的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热度。
法伊一如既往地来到小卡罗拉的宅中,却正好看到她将头埋在玩偶里。蹲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法伊走到她面前,投下一片黑影,但对方仍未察觉。
“小卡罗拉?”
“……法伊哥哥。”
小女孩闻言抬起头,眼神又恢复成初见时的空洞,让法伊不禁微微皱眉。
“怎么了?”法伊蹲下来看着眼中了无生气的小卡罗拉,内心一阵复杂。
明明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变得像正常小孩一样会笑,变得有些许活力了,他不由得有些恼火是谁让他的努力白费。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望向法伊,眼里充满不解。
“法伊哥哥,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生在这世上?”
“……为什么这么说?”
“爸爸妈妈,他们都不需要我。因为我,他们被迫住在一起,天天吵架。”
这是这段时间来小卡罗拉在他面前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父母。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难得的宣泄口,小卡罗拉无视了法伊的沉默,低头看着怀中的玩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着。
“爸爸妈妈很久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了。他们回家了也不怎么说话,只会让我去别处玩。”
“可我想让爸爸妈妈看看我呀。”
“……”
“来做饭的阿姨总是悄悄地说我可怜,说我的爸爸妈妈都不爱我。”
“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吗?”
法伊一时语塞,普通人看不到,但他可以看见小卡罗拉周边的气息逐渐浑浊,形成一层薄薄的黑雾环绕在她身上。
这正是小卡罗拉内心巨大的负面情绪的具现化。
小卡罗拉抬头直直地看着不出声的法伊,“是吗?”
黑雾愈发浓郁,在她背后凝聚成一个哭泣的她的黑影。
法伊心想,他大概猜到小孩的强烈愿望是什么了。
“你希望不是的话,你就不会是。”
“诶?”小卡罗拉一时无法理解,呆呆地看着突然露出笑容的法伊。
法伊打了个响指,一束小小的白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
“告诉你个秘密吧,小卡罗拉。”他将手指在她面前晃过,悠悠然地站起身,“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哦。”
“任何……愿望?”
“没错,任、何、哦。”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为你实现你的愿望。”
“真的?什么都可以?”小卡罗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段时间陪伴自己的哥哥竟然是魔法师一样的厉害人物,但她眼中开始闪烁着期待。
“当然!”法伊露出温和的笑容,“告诉我吧,小卡罗拉想许怎样的愿呢?”
“我、我……”小卡罗拉拽紧了小玩偶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法伊,“我希望爸爸妈妈多看看我,对我笑,再次喊我小卡罗拉……”
“嗯,这个简单!”
“还有……我想要法伊哥哥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法伊闻言一愣,他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提到自己。
“这个……可能不行哦……”前面才说了什么都可以,如今却要打自己的脸,即便是他也觉得有点尴尬。
“呜……那我想和法伊哥哥结婚!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法伊扑哧一下笑出声,不禁笑弯了腰。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法伊哥哥?”
“啊抱歉抱歉。”法伊清了清嗓子,重新站好,“小卡罗拉,你真的很有趣。我改变主意了。”
“除开关于我的,你的全部愿望我都帮你实现!你将拥有你渴望的一切,直到你主动放弃。”
小卡罗拉刚刚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随着法伊打了个响指,她立刻闭上眼睛倒了下来。
“契约成立。”
“为了防止在我拿到代价前被别的恶魔误拿,就用这段记忆来做个专属标记好了。”
法伊看着昏倒在地的小卡罗拉,仿佛在耳边低语般轻声说道:“希望等到你长大后,灵魂也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纯净。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可爱的小卡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