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后座,抬头看着后视镜里开车的男人。
镜子里只有他一半的脸。
嘴唇很薄,半抿着,唇尾天然向下,所以即便是冷然的表情也看起来颇有些郁结,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鼻梁高挺,胡茬不多,很干净。他的眼睛在行车的晃动间偶然出现在后视镜里,眼窝很深,眼神凌厉,和沈意瑛的相似但又有不同,他更狠戾。
抬眸间生杀予夺,他看着我。
“陈济。”
我说:“嗯。”
又沉默了下来。
仔细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跟我讲过的话几乎不到一百句,还算上了像刚刚那样类似“嗯”的应承和我的名字,我十七岁了,在世十七年,想到这里,突然就有点沮丧。
他摇下车窗开始抽烟,烟末顺着风落在了我脸上。我轻轻抹了抹,才发现自己哭了。
唔。
有点难堪。
慢慢垂下眼眸。
“学校怎么样?”
他突然问我。
我说:“还行。”
“今天的事吓坏了吧?”
我说:“……嗯。”
他从后视镜看着我,放低了声音,“没事的,以后安心上课,我都处理好了。”
我说:“……嗯。”
他没再说话了。
也移开目光。
镜子里只有他的嘴唇,抿合着没有言语,有点冷漠的意思。
我问他:“订婚宴不是明天么,你今天来A市,赶得及吗?”
他说:“嗯,送你回去我就赶路了,时间刚好。”
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指甲陷入肉里,手腕被我抓出一道血痕,涌出了一大片血迹。
突然就有点疼。
他把我送到了别墅门口,进房间里坐了会。
嘱咐的话说了两遍,一遍是自己的,另一遍是转自爸妈的,我说“好”。
然后他起身就要走。
我也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冲我笑了笑,笑容不深,但真实地点亮了他的眼睛,柔软的光溢了出来,他说:“不用送了。”
我说:“嗯。”
我看着他的背影。
哥哥。
我的失眠症又犯了。
我最近大把大把地脱发,心情时好时坏,不想和人做爱,高潮的瞬间快乐消失,跌落在地面摔得很痛。我也很想你。
如果可以,多陪陪我好吗。
他在我面前关上了门。
我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为什么就满眼漆黑。
我被黑暗包围了。
漫无边际的寒冷和阴晦里,似乎触动了什么按键,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到了……”
“陈济!”
“喂?!”
“你在哪?”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