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为给了我一堆大钞买药。我拿着那些钱,心想可能领导已经太久没食过人间烟火,都不知道市场正常物价是多少了。
我打车回家,去上次的药店。其实公司附近也有卖药的地方,但那天晚上药店的两名药剂师服务态度相当好,非常耐心。就凭这,我也得当回头客。
我拿着药单走进去,柜台后的小哥一眼看见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嗨。中国小姑娘。”
“你还记得我呀?”我上次太匆忙,没留意他的长相。现在正面相遇,他可真帅,典型的拉丁情人长相。穿修身T恤和牛仔裤,上身肌肉线条流畅,一看就经常健身。棕色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琥珀般的眼睛在又浓又密的睫毛下显得深邃,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夺目。
“当然。”他从柜台后走出来,和我握了握手,“这里不常见到亚洲人……昨天我妈妈还提起你呢。说怎么会有受教育程度这么高的中国女孩,西班牙语讲得也很好听。”
“哦?那天给我开药的那位女士原来是你妈妈啊?”
“是啊。我妈妈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药剂师。”他指指我手上的药单,“这次是什么问题?”
“我想要上次买的那些药,再来一份。”
他接过单子:“我看看。你的那位朋友,好些了吗?”
“他说感觉好多了,觉得你们推荐的药很有效果,所以才想再买一些备在家里。”
小哥听到这里,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我:“这些药都是缓解症状的,不是处方药。如果他后面再出现不适,一定要去医院。要做胃镜。”
我脑海里浮现出肖为做胃镜时嘴里插管的画面。虽然这样不厚道,但我还是禁不住“扑哧”笑出声。
他奇怪地问:“有什么很可笑的吗?”
我强忍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回归一个正常状态:“不不不,我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对照着单子,挑拣药品:“告诉他,不要对这种药产生依赖。我这次只给他拿两天的量。有问题一定要去医院。”
“好的,我会原话转告他。”我也很认真地点头。
他把药装在一个纸袋里,细心地封好,递给我:“很高兴为你服务。我叫佩德罗。”
“我叫…米娅。很高兴认识你。”
“米娅?你是在中国就叫这个名字吗?你没有中文的名字?”他很好奇地问我。这个问题我在哥伦比亚被当地人问过不下五次,每次被问的时候我都感觉他们傻气得可爱。
“我有中文名字。”我拿过柜台上的便签和笔,写下“闻卿”两个字,标注了拼音。
他按西语发音方式拼出来:“W-e-n,gui-ing……”我简直没耳听。
我告诉他正确读法,但感觉他的舌头还是捋不直。
我说:“看见了吧,米娅这个名字就是方便你们来叫的。”
“确实。不过中文很有意思。”佩德罗仔细端详着那两个汉字,“你们的字像画一样。”
我突然想到罗德里格斯部长。不知他在当地人心中是个怎样的形象?我便问了佩德罗他对能源部长有什么看法。
佩德罗露出个鄙夷的表情:“哼,政客。一个虚伪的,无时无刻都在演戏的群体。快要大选了,这家伙很希望往上走一步。最近正在给自己造势。”
我又想到和肖为拜访他办公室时,桌上的那份报纸。
“这位部长,和媒体的关系怎么样?”
佩德罗耸耸肩:“要我说,这些老年人就是不太与时俱进。而且军人出身的人,一般也不太注重公关之类的事儿,用的游戏方法还是几十年前那一套。他们也得和美国学学……”
听完佩德罗的回答,我对罗德里格斯的事虽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概念,但我有种直觉,应该把这些告诉肖为。
“好吧。谢谢你,佩德罗。”我踮起脚尖和他贴面礼,“我得先走了。”
他微笑着回应:“祝你今天愉快。回头见。”
我回到办公室,准备把药给肖为。桌上刚好也有封翻译好的发函给他看。
肖为招呼我进去后,很容易就能看出他面色不善。再看坐在他桌边的那个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便也不提罗德里格斯的事。
中午我出去买汉堡吃。最近我很迷路边小食车卖的家常口味汉堡,料足味浓还便宜,浇点BBQ酱和蜂蜜芥末酱,配上一大杯冰可乐,罪恶的享受。
我付了钱,拿着汉堡准备回去,却听见有人在背后用中文叫我:“美女。”
回头,是郑总。他笑嘻嘻走过来:“美女你们中午吃这么简单啊?”
尬聊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我晃晃杯子:“是啊,我们这边条件一般,没有食堂。”
“够辛苦够辛苦。今天还没问,美女贵姓?”
“我姓闻。郑总您叫我小闻就好,别这么客气啦。”
“哈哈,好啊。”他冲我挥挥手,“今天事情实在太多,改天有机会,请你到我们那儿去吃饭。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我见远处一辆SUV车门开了,下来个穿着米色套装的窈窕女人,远远地看着我们。我便向他点头:“谢谢郑总盛情邀请。您同事在那边等着您呢。”
他往车的方向看了看:“啊,不是我的同事。那是咱们中资企业商会的执行秘书。你之前没去过商会吧?不认识她。”
“是哦。没去过。”
“以后肯定有机会。”他冲我挥挥手,“那我先走一步了。再见,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