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正月十五这天,百里岭南回京。
这期间,娇然在宇楼内住着,来找她的人不少,但个个都被东方轩宇挡在门外。
直到百里岭南携夫人拜访。
娇然让红玉请他们进来,到院中的亭子里等待,自己则精心收拾一番后,才抱着黎黎前去。
这会客的亭子是东方轩宇的得意之作,地上铺有发热的地龙,周围用薄如纸片的玉屏风遮挡起来,既暖和又明亮,还能通过屏风看清院内的花草树木。
温慧许是第一次见如此景致,在亭中慢慢地走来走去,打量着周围,脸上露出好奇又喜爱的神态,偶尔回头同百里岭南说一句话,百里岭南微笑的点头附和。
是他先看到走近的娇然,还有他怀里的小团子,略微突兀的站起身来,望着她们母子俩。温慧也看到了来人,收回好奇的视线,与岭南站到一起。
还不等娇然微笑,南宫陌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些天他一直在门外守株待兔,没等到娇然却见到百里岭南,他瞧了一眼将军夫人,便将她浑身上下,由里到外的病证都说了个遍,如同一个算命先生,就连她日常的饮食习惯都说的分毫不差。
百里岭南亦有些惊叹,光通过察言观色就能知晓一切的大夫实属罕见。
南宫陌又详细说了她的身子该如何调理,点了几味药,很是周到。
最最后,当侍卫要领他们进去时,南宫陌便让他们也带自己进去。百里岭南此时已经不好推辞了,带他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答应了。
哪想到他进门后就鬼祟的跟在自己后面,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脸上一副苦相,对娇然说,“娘子,你还在生我气?”
娇然着实吓了一跳,差点没抱紧黎黎,“我不生气!不过你碍我事了。”
南宫陌看了眼岭南他们,而后撤到一边,“无妨无妨,那我在旁边等着,等你处理完他们,我们再好好聊。”
说完自作主张的走进亭子里,要随她一同会客。他知道东方轩宇早上就出去了,不在家,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时候,他不傻,眼前这两人非敌非友,他怎会放心她一个人应对。
娇然看他毫不客气的坐到亭中喝茶,心里暗暗想,待会再收拾他。
她朝等候的两人微微颔首,而后只看着百里岭南,递了一下怀里的黎黎,“你不抱抱他?”
到底是血脉相连,百里岭南见她怀里那粉嫩可爱的小肉团子,眉眼唇角刻画着他的影子,心底泛起异样的感觉,没有多想,他就朝她迈了几步,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接过孩子。
不可避免的,两人身体有些碰触,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胳膊,而她将黎黎给他后,自然而然的拿手纠正他的姿势,“你手要托着他的这里,不是…这样会勒到他肚子的…”
温蕙在旁,纵使再大度,也感觉到了危机感,这一刻他们和谐的如三口之家。
娇然对她若有若无的挑衅,从家宴上就开始了。
温蕙说,“第一次抱孩子,难免别扭,我来抱吧?你别再摔到他?”
百里岭南爱不释手,抱着黎黎左右端详,到底是个男人,很难捕捉到女人之间微妙的火花,只是随口答道,“不会的。”
温蕙略有失意,但还是笑着,甚至在旁也逗弄起孩子来。
旁边的南宫陌,处在局外,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娇然不着痕迹的将手从百里岭南胳膊上移开,而后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同南宫陌一起,悠闲地喝茶。
玫瑰花茶,配上晶莹剔透的茶盏,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笑了笑了!岭南,你瞧,是不是跟母亲一模一样?”
她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岭南的生母,娇然不曾见过,“都说女孩会像父亲那边的人,男孩则像母亲多一些,看来这说法也不一定准。”
“大一些就会像你了。”百里岭南脱口而出,正要继续往下说,却意识到什么,视线移到自己妻子身上,渐渐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而后温声低语,“蕙儿…你也抱抱他。”
娇然低头饮茶,丝毫不介意他们的谈话和自作主张。
南宫陌看向娇然。寻常人家,妾侍所生长子过继给正妻作嫡子,是再普通不过的事,甚至因为嫡子的地位,那些妾侍会觉得荣幸至极。但娇然怎么能一样,就算百里岭南只是让温蕙抱一抱孩子,她心里也是在意的。
“二位到此,是来抱孩子玩的?”南宫陌又恢复了以往的那张狂邪冷傲脸,话里也带刺。
娇然一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孩子,而后吩咐红玉将孩子抱走了。
百里岭南与温蕙于是坐下,正想进入正题,却见还有一人不走,“南宫太医,能否暂且回避?”
“好,那也请尊夫人回避一下,”南宫陌冷笑,“毕竟,孩子是你跟然儿的,我与她都算旁人,插不得嘴。”
百里岭南自然不会让妻子在此时回避,于是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谁都没走。
百里岭南直视坐在对面的娇然,开门见山,“旁的我不说了,就直接说如今的局势…皇上不久就会退位,到时候小黎会成为新的太子,及冠之前由宰相和我在旁辅佐。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
娇然听后,想了想,“的确是个好法子…百里家不称帝,就不用背负谋逆的罪名,而小黎是你的亲骨肉,你辅佐他,自然也会尽心尽力,这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可以,我很放心。那么,皇上呢?你们什么时候将他给我?”
百里岭南见她心里跟明镜一样,一语道破真实的局面,于是直接说,“这个不可能…没有哪朝的亡国之君会全然身退,我们留他性命已算是险棋一步。而你,如果愿意,依然是小黎的母亲,以新的身份进入皇宫,享尽一生荣华富贵。”
娇然手指伸到茶盏里,轻轻搅动里面的玫瑰花瓣,“所以,我的夫君被你们囚禁,我的儿子被你们当做傀儡推上皇位,我还要感谢你们给了我荣宠一生?是这个意思吗?”
百里岭南与温蕙皆是一愣,如果刚才她的聪颖只是他们一时的错觉,那么现在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只会将小情小爱放在眼里的女子。
南宫陌咳嗽一声,指了指自己,“然儿,你的夫君在这里,没有被囚禁。”
娇然在心里给了他一记白眼,而后对百里岭南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相信大将军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觉得,今日已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还是等你们想好了,再来见我吧。”
百里岭南拦住她,“你要知道,你没有谈判的筹码。若我们不顾你的意愿,执意如此,你也拦不住的。”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呢?”娇然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大将军负责到底,纳我为妾。”
百里岭南顿时肃着脸,“别胡扯!当时虽然你我都身不由己,但还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百里家不是毫不讲理之人,不然今日也不会坐在这与你谈判。”
娇然眼神有些飘忽,“身不由己?大将军…是真的身不由己吗?”
温蕙坐立不安,“岭南,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的,明明是他们占据优势,可硬是有一种要中圈套的感觉。
百里岭南见妻子如此,更是想当机立断,“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同被陷害,是不争的事实,你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妻子误会,居心何在?…别让我后悔,当初饶了你一命!”
南宫陌拍案而起,“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
娇然已泪如雨下,拦住南宫陌,“大将军,记得两年前,你在营帐里对我…罢了,不说了!方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黎有父亲和母亲的陪伴,才会真正快乐的长大,所以我不介意嫁入将军府。既然将军无意,那就当我自作多情了。”
百里岭南搂着妻子,“把话说明白了。”
娇然深吸了一口气,“好!说个明白是吗?将军,你可知道当日我们所中媚药叫什么名字,出自谁手?”
“我知道是丝萝干的,这个是我护短,没有将她严惩,可这跟你我之间,有何关系?”
“幽兰香,这是媚药的名字,它提取自幽兰花中,所以如同这桌上的玫瑰花茶,会越泡越淡,渐渐消散。丝萝当时讨来这药,你应该也知道,并不是用在你我身上,后来她陷害你我时,已经是数月之后了…幽兰香早已失效,就算还有,也不足以让内力极强的将军您…动情。”
百里岭南听罢,真有那么一瞬间,在回想当时密室的情形,“胡扯!根本不是!…你一个女子,怎么会对媚药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又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幽兰香!?”
“因为这药我很熟悉,就是出自我身边的这位'神医'之手…将军大可以问问丝萝,她是从谁手里讨的这东西,是否只讨过一次,却用在了不同人身上。”娇然又叹了一口气,甚至有些颤抖,“将军,我想问您,如果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非常厌恶,为何会与她缠绵一夜呢?”
“岭南!我不想待在这。”温蕙面色惨白,端庄优雅的脸上有些扭曲。
“温蕙,你要信我!”百里岭南握住妻子肩膀,情真意切。
可惜,她此时看不到他的底气十足。
“带我走…求你了…我不想再听下去。”
百里岭南有口难辩,转头失望又费解的看了一眼娇然,而后带温蕙离开了。
南宫陌等他们走远,抬起手,用力鼓了三掌,笑道,“做得好!”
娇然拿巾帕擦着眼泪,“是吗?我这样,会不会太坏?”其实,她刚才紧张的腿在打颤,现在都有些发软。
南宫陌说,“这才是我的娘子。就凭他曾经对你动了杀念,就不该让他好过。”
娇然笑笑,发现南宫陌无论对错,都会站在她这边。“那你记住了,以后调配的幽兰香,只能有数天的寿命。”
南宫陌有些为难,“这…你知道的,我所调配的药,向来药性持久,咳…跟我本人一样,经久不衰,金枪不倒…”
娇然将用过的巾帕揉成团砸他头上,“流氓!”
南宫陌一手抓住帕子,放到自己衣襟里,“什么流氓?我只是陈述事实…除了与你的初次,以后的哪一次让你失望过?欲罢不能的可不只有我一人…”
娇然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提着裙摆往亭子外走,却被他一个手臂,又捞了回去。
南宫陌低头埋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别怕,相公只是闻闻,你不愿意,相公肯定不会…操你。”
她,才,不,信!娇然扭了扭,叫了声痒,而后推他,“别…别在这儿,这是东方的住处,他有洁癖。”
“嗯?”看来有戏,“那去哪儿?去我家,不,是我们家?”
“太远了吧…”娇然眼珠子转了转,“不如,去前院找个房间?”
“这么心急?”南宫陌看她太主动,担心有诈,“前院可是青楼,我虽然没东方那么洁癖,但也不喜欢烟花之地。”
“不是心急,只是想好好谢谢你…帮了我。青楼里也有雅间,而且,还有很多好玩的…你知道的,东方他其实很古板…没有你会玩…”
南宫陌一听,被撩的心痒,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跟在她身后走向青楼。
当他踏入房间,看着屋里摆的挂的'玩具'时,鼻血都快出来了。
娇然从一排琳琅满目的'玩具'架子上取下一条黑布,走到他身后,
“你要听话…才能不受惩罚。”
南宫陌听她甜酥温婉的声音,却吐出女皇一般的命令,下腹一紧,便可耻的硬了。
接着她用黑布条蒙上他眼,又粗鲁的推他到床上,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手脚被锁住。
他四肢舒展了一下,“娇娇,别太过火,相公…第一次玩,还不太能消受…”
娇然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不玩点火,怎么能让你尽兴呢?”
说完站起身,朝着门外一喊,“红玉,把楼里最会玩的姑娘都叫出来,今天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大爷!”
说完,红玉就带着四个美娇娘进了房间。
南宫陌骂了一声,“然儿!别闹!别闹!”可他眼睛被蒙,手脚被缚,只有鼻子能喘气,闻着刺鼻的胭脂味越来越近。
“操!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然儿,然儿!我错了!啊~~~~”
“滚开!妈的,信不信老子一剂药让你毙命!”
“他妈的,谁敢碰!我让她七窍流血,全身溃烂!”
娇然站在门外,笑得好不开心,又听见咚咚咚撞击声和铁链哗啦哗啦声,问一旁也笑得直捂嘴的红玉,“不会出人命吧?”
红玉摆摆手,“不会…她们几个有数。”
又听了一会儿,只听里面调笑的女人改为抱怨。
“哎呀,只中看不中用啊…”
“可不是,软塌塌的,倒是很大了,娘的硬不起来!”
“你上!这里面,你口活最好…”
接着是男人振聋发聩的嘶吼,长嚎一声后,突然没了动静。
叫的好惨,娇然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但想到以前的零零总总,舅舅的背叛有他掺合了一脚,又觉得不过份了。
似乎真没了动静,她倾着身子,耳朵贴在门上,想听清楚些。
吱…隔壁雅间的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人。
恰好看见,正在认真…听墙根的她。
娇然一愣,看向隔壁的那人。
试问,被同一人撞见两次都在听墙根的几率,是有多大…呢?
那人盯着她,不说话,像是不确定是她。
此时,她面前的门也开了,貌美的花魁探出身子来,“哎呀…要不换个男人来试试,我觉得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娇然的注意力又回到南宫陌身上,她从门缝里瞟了眼屋内的情形,“先放了他…”
花魁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情,让屋里的姐妹松开南宫陌,语气里满是遗憾,“光皮相还是挺惹人的…”
南宫陌被松开后就跳下床,没走几步就呕的一声吐出来,接着一手扶着床栏上,弓着身子,另一只手像在掐着自己脖子,让自己吐的痛快一点。
花魁见了,很意外,捂着嘴无辜的说,“我们姐妹几个…就这么恶心?”
他吐完狼狈的直起身子,恨恨得瞪向门口。
娇然心里一咯噔,做得有点过分了?他的眼神像是要揍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决定走为上计。
蹬蹬蹬快步走下楼梯,让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红玉有些傻眼。
司徒绝在旁,问,“东方轩宇什么时候知道她还活着的?”
红玉注意到他,心里叫了声糟糕,怎么就在让宰相大人看到娇然了呢。
人人都知道,他那儿子自从傻了以后,见了哪个女的都叫然然,谁是然然,不言而喻。
就凭这点,楼主肯定是不想司徒宰相遇见娇然。
她此刻只能装傻,“宰相大人,您真是稀客啊…怎么出来了,可是姑娘们招待不周,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换一批…”
说完,把那几个'伺候'南宫陌的女子叫出来。
司徒觉锐利的眼睛盯着红玉,不苟言笑,“我来是找东方的,他可在?”
“有点不巧,今日我们楼主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司徒绝听完,似笑非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哼...”
然后就没再说什么,便扬长而去。
红玉没想到司徒宰相这么容易就打发走了,也没放心上,等东方轩宇回来时,只捡了紧要的说,司徒宰相拜访的事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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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轩宇回到宇楼已是深夜,见娇然坐在桌案前,两只手支着额头,头一点一点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怎么不去睡?”
娇然揉揉眼,“等你一起啊…今晚,我让黎黎在其他房间睡。”
东方轩宇嗯了一声,并没有对少了一个捣蛋鬼而只有他们二人而显得兴奋。
娇然打量他,“你…不开心?”
“没有。”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抱起她,走向床边,“你先睡,我还有事要处理。”
“你就是不开心,我能感觉出来。”娇然有些不悦,“是因为我见了百里岭南他们,你生气了?还是因为整了南宫陌?”
东方轩宇顿了会儿,“…你趁我不在,自己见他们,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黎黎的事?”
娇然摇头,“不是。你会帮我,但我也有自己的方式让他们放弃黎黎。”
“什么方式?你觉得百里岭南会为了温蕙跟你们母子划清界限?”东方轩宇想她还是太天真,“你高估了情爱在一个男人心中的分量,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亲生骨肉,乃至江山社稷的。而且,你又是那么的惹人怜爱,万一他真的娶了你,怎么办?然儿,别再招惹他,这很危险。”
娇然,“那你呢?情爱在你心里又有多少分量?是不是你现在已经觉得疲惫了?觉得我是个麻烦?”
东方轩宇叹气,“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对我来说,早已不只是情爱的范畴了,我也从未觉得你是个麻烦。”
娇然有些失落,“可我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因为我不知道明天醒来会发生什么,每次的计划都没有变化来得快,设想的美好总会被人破坏,我什么都不敢承诺,我很担心会辜负你…”
东方轩宇本来想放她一个人睡,此时却知道不能离开了,他将她揽入怀里,“所以,你就将皇上赏你的珍宝换成钱,准备随时跑路?”
娇然愣了一下,“什…什么?”难道那家黑钱庄也是他的?
东方轩宇看她一脸心虚,心里的郁气更浓了,“你知道吗?凌云逃了…你又瞒着我偷偷换银子,让我不得不多想。你是不是打算跟皇上远走高飞…”
娇然,“不是的…凌云逃走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一个人还能将皇上救出来?”
“有可能…”东方轩宇看她慌张的表情,心情又好了些。
“那…百里家为何不赶紧斩草除根,免得夜长梦多!”娇然语气里的冰冷,与白日跟百里岭南提起皇上时全然不同。
东方轩宇皱眉,捏着她的下巴,“你可真是心狠…然儿,有一天,你也不再喜欢我了,会不会也如此?会不会也像整南宫陌那样,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娇然说了声不会,“东方,自从在船上与你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是你了,我不要再摇摆了。所以,南宫陌强迫我,我是真的很生气,因为我不想你以外的人再碰我。今日他又来找我,说什么我也得给他个教训。至于皇上,我不想骗你,我当时处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唯有催眠自己,让自己真的爱他几分,才能瞒过他的眼睛,让他对我放松警惕,所以,我不可能对他全无感情。可现在,我自由了,清醒了,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最好他是死了,我才放心!我知道你对我,比我对你用情深,所以你会患得患失,会怀疑,我其实也一样,你这么晚回来,我不知道你去哪里儿。你有什么事,也只跟红玉说,我并不能为你分担什么,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们是不对等的…会心累…”
东方轩宇心里被她一番话说的忽高忽低,“你…别给我灌迷魂汤,我们先说刚才那个问题,你要钱做什么?还拿皇上给你的东西换?我不给你钱吗?嗯?”
“就是不想用你的钱,才偷偷瞒着你的…而且我只当了一块暖手玉,那也不是皇上给的,是当时跟皇上打牌赢来的。”
东方轩宇听她跟皇上打牌,心又更堵了,“打什么牌,皇上能输给你?还连随身的物件都压上?”
娇然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你不要小瞧我…以后我跟你打,保准你输的连衣服都不剩…”
“呵…”东方轩宇醋意更浓,“然儿…你跟皇上还有哪些回忆?你一块都说出来…”
娇然摇头,“现在都是痛苦的回忆了…唯有赢来的那些钱财,最让我开心…”
“所以,你要钱来干什么?”她东拉西扯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你不要问了,行不行…”
“不行…”
“我想开个小店…自力更生!”
“什么店?”
“能不能不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找店铺,请帮工,进货出货,打理官府的人,你都会吗?”
她的确是什么都不会,于是懦懦的说,“只是想法…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东方轩宇,“你想找些事做,轩然山庄就是你的,你可以去打理。但你想自己独自做些事,不行!然儿,如果你真的开了商铺,我可能会处心积虑破坏,雇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武夫去找茬,切断你的进货,吓唬你的客人,让你连连亏损,让你体验到外面的艰苦,晚上再哭哭啼啼的来找我帮忙,最后…只得开不下去,老老实实的做个米虫…与其那么曲折,还不如现在就安分守己…”
娇然错愕,接着生气的扁着嘴,“…哪有你这样的!”不是应该支持她一路创业,走上人生巅峰吗!
“你可以试试!”东方轩宇表情难得一见的凌厉。
娇然觉得他严肃的时候有点…煞气,“…我知道你不会,不然你也不会说出来了。你是不是怕我亏本,放心,我开店前会好好考察一番,做好万全准备的!”
东方轩宇看着她竖着自己两根手指发誓,毅然一副已经赚了钱的样子,“其他事可以商量,这件事不行…你挣钱无非是用来花的,你想花在哪儿?衣食住行上,我可有委屈了你,委屈了黎黎?”
“你…”娇然想到他刚才用了安分守己这个词,“你是不是觉得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你觉得我如果出去做事会丢人?”
“不,我是觉得你现在只拿我当个过客,才会在钱财上跟我斤斤计较。”
“…我…”娇然我了半天。
东方轩宇起身,“你睡吧…我还有账本要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养不起你了…”
本来可以好好一夜春宵,就这么,变成赌气的战场了。
娇然见他真的走去屏风后面坐下,还听到翻页的声音,气的在床上翻来翻去,“为什么你也要管我!”
东方轩宇听到了,也不做声。他的直觉告诉他,让她在钱财上也自立,是件后患无穷的事。倒不是怀疑她的能力,轩然山庄就是按照她的构思建造了,如今盈利都令他惊奇,他就是怕她翅膀硬了,一不小心又飞走了,到时候别说是他,恐怕其他几个男人都没得肉吃,只能吃素!
娇然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心里一直糊涂着,天大的事东方轩宇都没与她吵过嘴,怎么这赚钱的事他不肯答应。
东方轩宇等了许久,见没动静,心想,别在是一个人抱着被子偷偷哭呢。于是踱步走到床边,却见她抱着被子睡的正香,小嘴微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真是跟小黎一模一样。
他看她睡得如此,气也消了,有了些困意,于是脱了衣服也上了床。
不敢抱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扰她清梦,于是只攥着她手,放在自己胸前,某个地方硬挺着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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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娇然终于迈出大门。
不怪她娇气,常年与世隔绝,突然间与外人接触,她有点社交恐惧,何况她一下子要面对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所以,她沉溺在东方轩宇的庇护下,修养了几天,精神和身体都恢复好了,她才出来面对。
像不像一只冬眠后苏醒的小鱼呢?
东方轩宇这么形容她。在她出门前,他还捏她的脸说,你去吧,处理好那些事,我们好重新开始。
但她想先去看看齐然,据说他在流火吃了些苦头,回京后一直休养在她以前买的院子里。如今院子按照司徒宰相的意思已翻新,房屋也重新建造,与隔壁司徒冥的屋子合在了一起,俨然成了一家。
齐然为什么会住那里,她也不清楚,院子为什么合在一起,她也不想多问了,反正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显然,还是与她有关系的。
她由一个下人领着走进屋里,在看到齐然的之前,却先见了另外两个男人,司徒宰相和百里岭南。
百里岭南早晚要来见她,这个她心里有准备,可司徒宰相什么时候跟百里岭南走这么近的,他们不应该是敌对吗!为什么还能坐在一个屋子里喝茶。
娇然心中暗暗疑惑,“见过宰相大人…见过大将军…不知道民女,什么时候可以见一下民女的弟弟齐然。” 早知道,让红玉跟来了,她都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个局势了。
百里岭南见她自称民女,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用担心齐然,他并未受多大的苦。你应该知道,这次回来的只有本将军和他…其他人还被压为人质。”
一句话,点明了他对齐然的重视和保护。
娇然半天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将军是在等民女谢将军恩典,将他救出来?民女不觉得自己的一句感谢有多值钱。”
百里岭南看她突然像只刺猬,张开了身上的针刺,与前几日半商议半引诱的态度截然不同,这让他心里多了丝莫名的怒气,“在本将军这是不值钱…可齐然心心念念你这个姐姐,你的话在他那,却分量十足…”
“然后呢?”
百里岭南也不绕弯子,“流火的公主对齐然一见倾心,本来说好的谈和一事,又加上了和亲一条,便是想让齐然做流火国的驸马。公主年方二八,容貌才情都不比我朝的公主差…”
“将军快闭嘴吧!”娇然杏眼怒睁,“让不让我见齐然?不让我就回去,别那么多废话!”
司徒宰相在旁,差点被茶水呛着,他看了眼百里岭南,见他'老脸'果然挂不住了,被这么一个小女孩顶嘴,是不怎么舒坦,何况,他岭南将军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跟女的计较。
百里岭南的确哑口无言,别看他骂起手下的兵来头头是道,可平日里说话都是有理有据,很少动怒,应付女人更是不擅长,前几日那场争辩已经是头一糟了,今日被她直来直去的骂,一下子脸都气红了。
司徒宰相,“让她先去见见齐然吧,姐弟俩毕竟有两年未见了…”
娇然瞪了一眼司徒绝,“多谢宰相大人!”两人在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跟她演,都不是什么好鸟。
司徒宰相攥了攥手中的茶杯,觉得无缘无故的就被她嫌弃,有点无辜。
娇然如愿见到了齐然。
齐然当时躺在床上,嘴里哼着歌,二郎腿还不住的抖,好不惬意!
“姐!”他歪头一见来人,欢呼着蹭蹭蹭跳下床,一把抱住她,在屋里转圈圈,“姐…好想你!”
娇然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也咯咯笑了起来。
裙摆飞扬,似盛开的大花,在屋中见飞旋,她也被转的晕头晕脑的,在来之前,她觉得自己会哭,可见了面一点要哭的欲望都没有。
久别相见,不就应该如此快乐吗?
齐然放下她,她脚点地,仰头看着他,黑了些,脸也有些棱角了。
他弯着脖子,双手从她腰间放开,捧着她脸,像捧着个碗,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低头,深深的一吻,印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娇然感觉到他温热的唇,有些重。
齐然移开嘴唇,还是捧着她脸,跟拔萝卜一样的姿势,“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么近,你看得清吗!”娇然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刚才他鼻尖都刮着她脸了,呼吸也洒在她脸上:真害怕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我的小外甥呢?怎么不带来?”感觉到她胸前的丰盈,还有身上淡淡的奶香,想起来,她已为人母了。
这两年,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以前,从将军口里知道她相安无事,他就真信了,直到回京后,大将军才告诉他一切。
“他在家,外面冷,怕他生病。”而且,她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带他出来。
“嗯,也是!”齐然想了想,“姐姐,孩子真的是岭南将军的?”
“谁知道呢…不管是谁的,也都是我的孩子,也都叫你叫舅舅!”
齐然点头,“哈,我当舅舅了!姐,大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这两年我跟在他身边,知道他的为人。”
娇然,“你才跟了他两年就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他刚才试图让我来劝你入赘到流火国,娶那流火国的公主?嗯?难不成,你小子…真看上人家公主了?”
齐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为了我朝的安定,牺牲这点算什么?哪怕是让我嫁给流火国的太子,我也甘愿。”
“什么?”娇然眼睛都快脱眶了,“你真是被他们洗脑了!那是你一生的幸福啊…”
“我太渺小,无所谓,没人会在意的。”
“怎么会没人在意…你要是不愿意…就别答应,我会替你想办法的。而且,你住在司徒宰相这,他应该也会帮你的…”娇然突然觉得有些沮丧,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就扭转不了什么,还是需要借助外人。
“这怎么是司徒宰相的地方呢,这里有一半也是我的啊。舅舅给我的…我已经知道百里玄敬是谁了,姐姐,你怎么当时还瞒着我呢?”
“…他告诉你的?”娇然当时是打算跟舅舅成亲的,所以就也瞒着齐然了,现在…
“没有,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我跟在舅舅身边多年,他这一年又突然出现在老将军身边,行医诊病的手法跟舅舅一模一样…我以为是我多疑了,因为如果是舅舅,那他应该待在你身边才对,后来,我回京,把事情合在一起想了想,就确信无疑,是他了…”齐然望着娇然的眼神有些诡异,“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我不是有意的…不聊这个了,说说你两年的变化吧!” 娇然低着头,没看到他抬起的手正隔空抚摸过她的黑发,手与她的头发始终中空,不碰到她,又往下滑勾勒她的后背,腰线,到她臀部时,他虚虚的曲了曲五指,仿佛在揉捏她的臀肉。
这两年,他怎会没有改变,从连个鸡都没杀过,到斩人如麻,本来细长的脖颈上喉结都已突出,下巴上的胡渣也越刮越硬,何况是其他的性征,更是蜕变如成年男性一般。
常年行军打仗,不可能没有女人的调剂,都是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做起男女之事来也不防备。他见过,很经常。
但自己却不想碰那些女人,只是肖想着一个不应该肖想的人。
比起杀人,将敌人的尸体四分五裂,他这点乱伦禁忌真的算是九牛一毛,不值得有负罪感。
看着姐姐什么都不自知的,就站在他面前。
他真想,扒光她的衣服,让两人赤裸的紧紧相贴,而后将他从未上过战场的利剑刺入她的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可惜…外面还有两个碍事的男人,而他,也不敢打草惊蛇。
他近乎痴狂的炙热眼神,在她抬起头来时迅速收起,罩在她臀后的手也来到前面,顺势攥住她的手,拉她到床边,“姐姐,坐下说话。我不是怪你,我是觉得你太不相信弟弟我了,好生气!”
娇然虽然觉得有椅子不坐,去坐离着老远的床,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把这个细节忘了。但她没忘记抽出手来,离别前的朦胧不清,她还记得。
齐然眨了眨眼,与她相似的长长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在他俊秀的脸上添了几分无辜。他表面上并未在意,将上半身靠在床头,跟她讲自己的经历。
娇然听得心惊又胆战,却又好欣喜,因为她弟弟总能机智地化险为夷,什么都不怕都能扛。她也简短地告诉他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隐去了期间种种的情绪,只告诉他结果。
“感觉姐姐变得越来越心狠了啊…”齐然神态明朗轻快,左边有个浅浅的酒窝,随着他淡淡的笑若隐若现,显得无害又朝气蓬勃。但他的手却摩挲着她的耳垂,时轻时重。
触感真好,软软的,滑滑的,真想含住,用舌尖弄湿了,吸一吸。
她那里的触感会比耳朵更好吧…
齐然直起身子,翘起二郎腿,衣袍撑起来,恰好遮住他胯下鼓鼓的一包。
哎…真是头疼呢,你一直盯着我的样子,真让我邪念四起。怎么办呢姐姐,弟弟的已经长到很大了…想让你…
“哎!什么毛病?耳朵都快被你揪掉了…”娇然后知后觉的打掉他手。
齐然捏了捏手指,“捏个耳朵这怎么了?小时候你哪里没被我捏过呢!”
姐弟俩打打闹闹,此时门却突然开了。
既不是司徒宰相,也不是百里岭南。
是百里玄敬,大步闯了进来。
娇然站起身,齐然先她一步行礼,“见过百里大人!”
娇然一愣,齐然这是不想跟舅舅相认吗?
百里玄敬也不管这个越发阴阳怪气的外甥,上前抓过娇然的手腕,“你出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娇然另只手一摊,“岭南将军方才也说有话要与我说,也让我出去时见他。你们兄弟俩,到底,我先接待哪一个呢?”
百里玄敬见她嬉皮笑脸,站没站相的,“你不会…好好说话?接待什么?什么叫接待!”
“要不然叫接客?”娇然使劲甩开他的手,“你们百里家可不是把我当作接客的妓女吗!想来就来,想要就要,孩子想夺就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说了吧…”
百里玄敬,“谁要夺你孩子!我已与父亲说过了,任谁都不能违你心意行事!”
“呵呵,是啊,老将军自然一言九鼎,可谁都知道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底他还能为了你维护我到什么时候!我想岭南将军比你更清楚!要不然你以为他特意见我,是为什么事!”
百里玄敬听出他大哥瞒着他做了一些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放心,这事我替你担着,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人抢走你的黎黎。然儿,别再对我有敌意…我们好好说会话,不行吗?”
娇然看他满头华发,悲凉的让她鼻子发酸,“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就放过我吧…”
“怎么放!然儿,你说怎么放过你?你能轻易的说放下,你看看我,你让我怎么放下!”
“姐姐…你们聊,我先出去好了。”齐然从他俩中间穿过,正正当当的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凝视。
娇然转身,也要跟着出去,却又被舅舅攥住,“你弄疼我了。”
他依然不放,与她纠缠。
娇然咬了咬牙,“其实,只是我自己解不开这个心结,一想起你当时这么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扇她一巴掌,我就觉得心寒。可现在想想,打人不对。”
百里玄敬顿了一下,甩开她手,而后十指狠狠扣着自己的头,“所以呢?然儿,你想要怎样?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打她几巴掌!还是打我几巴掌?你说!你怎么样才解气!!”
娇然对他还有多年的亲情,见不得他自残式的抓自己头,但又不想去碰触他的身体,于是什么都没说就扭头跑了出去。
百里岭南见她出来,又听屋里传出咆哮声,连忙进去查看。
到底是手足情深,不可能不管不顾。
娇然则静了静,打起精神。齐然走过来,将手放在她太阳穴,轻轻给她按摩,小声说,“你与舅舅吵成这样?”
她苦笑一下,“恩……我先回去了…”
“我们分别两年,才见了不到一个时辰。”齐然手搭上她脖子,“姐姐,你真的很冷血呢,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舅舅和我了吗?”
娇然,“没。今天这里人太多太乱,改天我再来,或者,你去宇楼找我?我看你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门吧。”
“谁说的?”齐然撸起袖子,展示他胳膊上的刀痕,“你看…身上也有。需要我脱光让姐姐检查一下吗?”
她看着精瘦的胳膊上有条长长的伤口,已经结痂,“很…疼吗?不是说没受伤吗?”
“现在不疼了…就是痒。”齐然盯着她的小嘴,“姐姐给我舔舔…”
“啊?”
齐然眨了眨眼,“口水可以止痒…可我舔不到,姐姐帮我…”
“什…什么?”娇然皱眉。
齐然撸下袖子,抓了抓自己手臂,“哈,这么好骗!?”他笑了笑,趁她懵神,低头在她头发上印了一吻,“明天记得来找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娇然觉得,她的弟弟有些奇怪。
齐然也没坚持,爽朗的点头,“那明日见,我的…姐姐。”
娇然被他推上马车,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意愿要明天见他,却已答应他时,马车已经驶出好远。
齐然目送她走远后,也没回屋,而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院里,听舅舅和大将军在屋里争吵,两人似乎都不妥协,越吵声音越大。
一刻钟后,舅舅摔门而出,看见齐然站在院子里,“你姐呢?”
“早就回家了…”
百里玄敬,“回家?什么家!她哪个家!”东方轩宇那儿算她哪个家!
齐然啧了一声,对坏脾气的舅舅耸耸肩,而后吊儿郎当的回了屋。
其实,她的确没回家。
马车拐出街口,就越行越远,娇然觉得四周越来越静,揭开车帘,才惊觉行驶的方向不对,她看了眼前面的车夫,强装镇定的说道,“停车!我要小解!”
“等到了目的地,就让你下车。”冷冷的语调,熟悉的声音。
娇然在颠簸中从门帘里探出身子,“凌云!你什么意思?”
凌云带着假面具,但还是被她认出,“皇上要见你。”
“他不是在宫中吗!你这是去哪?停车!”娇然拉着他衣服后领,往后拉扯他。
“别闹!不要命了!”凌云一手驾车,另一手反手将她抓到自己身侧,用胳膊压住她。
“放我下来!你没告诉他实话?没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我…你去见他一面,他放不下你…”
娇然说了声不,狠狠咬住凌云的手臂,待他松懈,一个推拒就挣脱了凌云,同时自己也被甩下马车。
马车行的太快,她几乎是飞出去的,撞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眩晕间觉得自己被抱住又滚了几个跟头。
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紧接着是刀剑相碰的声音。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消息灵通的东方轩宇,知不知道,凌云今日会来找她呢。
“你去吧,处理好那些事,我们重新开始。”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宰相府中。
“放心,不是头先着地,没有大碍。”司徒宰相手臂上绑着纱布,脸上有一点擦伤。
“那她怎么还不醒?司徒绝,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本相是答应过你,可你说她对皇上余情未了肯定会去见这一面,结果呢,半路跳车!幸亏本相跟着,不然…这下可好,人受了伤还打草惊蛇,下次就没这么容易引他出来了。”
“下次?没有下次…”东方轩宇看着未醒的娇然,“都怪我…我不该瞒她,更不该利用她…”
司徒绝见他懊恼,宽慰道,“行了,你也是为了找到玉玺,好让她们母子不必分离。”
东方轩宇自嘲的笑了笑,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刚要说什么,却听外面一阵急促而响亮的男声响起。
“爹!”砰的一声,司徒冥推门而入,“爹!小姨说叫你爹吃饭!”
司徒宰相看了一眼傻儿子,闷声道,“知道了,你先去吃。”
“不!小姨说,一家人要坐一块吃,饭才香!”司徒冥使劲摇了摇头,一个巴掌呼他爹缠着白纱布的胳膊上,“嘿嘿嘿嘿…”
司徒绝疼得一哆嗦,“滚!”要往常,他一说滚,这小子保准吓得屁滚尿流,今日却跟只狗一样在他身上到处闻。
“香…香…好香…”司徒冥使劲吸着鼻子,伸着脖子从他爹闻到东方轩宇身上。
东方轩宇目不斜视的盯着司徒冥,想找出一些破绽,直到他惊羡的盯着床上的人流口水,东方伸出手臂轻轻将他遮挡开,转头看向司徒绝,“我知道司徒宰相与我合作还有一个原因…很可惜,我反悔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您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什么意思?”司徒绝肃着脸,“我承认,将她救下后安置在我这,是有私心。可我,我只是…想让她见见冥儿…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怎么叫不受委屈。宰相大人是心疼令郎变成这痴傻模样,可我的然儿何尝不是一个苦孩子。就这样吧,等她醒来,我就带她远走高飞…管不了那么多了。”
司徒绝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痴笑的傻儿子,心想,罢了,他如何配得上人家,他叹了口气,“你与我只谈条件,谈不上交情,可我有一点要提醒你,黎皇子是百里家的嫡孙,这是摆脱不了的事实,这个头衔就是他的宿命,你们想一走了之,隐于乱世,是不可能的…”
“爹!爹!”司徒冥惊叫起来。
宰相大人,“冥儿,听话,你先出去!”
娇然努力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漂亮的眸子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吓得瞳孔缩小。
“啊!”
娇然茫然的看着跌在地上大叫的司徒冥,床边憔悴的东方轩宇,还有不远处的司徒宰相。
真真假假,情情爱爱,是是非非。
东方轩宇见她醒了,喜极而泣,“然儿!”
娇然审视了半天,“我…我不会是穿越了吧?你…你是?你又是谁?还有你…别是个傻子吧?”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