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榭放开钳制他脖子的手,又飞快在喉间点了几下,祢衡能正常呼吸,只是暂时发不出声音来。
“带路。”
中途祢衡想直接带兰榭去见住持,可是兰榭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手心里时不时冒出一团烈火吓唬他玩,祢衡当即把人带回正确的路。
沧渊说的不错,藏经阁内确实挂有三幅画像,就悬于阁楼之上,顺着木梯而下,风光无限,一眼就能看见。画中之人皆是和尚,金色莲台,祥云引路,菩萨低眉,慈眉善目……
祢衡发现这个人很奇怪,说他不敬佛陀吧,他很认真地只盯着虚无师父的画像看,但若说他敬佛陀,祢衡也实在难以在他身上看见虔诚。
他看了好久好久,久到祢衡有些犯困,对他的防备心也淡了几分,然而这个人只是安安静静仰头看着,如看爱人,又略显失落。
“你们这里的画像,是他已成佛的意思?”
祢衡听见那人问,随即感觉嗓子一阵通畅,轻咳两声,发现能出声了。
“阿弥陀佛……能挂在这里的,自然是千百万年来得点化成佛的佛陀,不过施主看的那位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兰榭目光仍在任积雪面上流转。
这不是在魔窟说要还俗的任积雪,也不是雁咕寺旧佛堂的任积雪,这是在兰榭梦里出现过的神佛,眉目温柔,心有好生之德。
画卷足有五丈高,兰榭一仰头,恰见画中之人低眉,仿佛在与他对视,可惜任积雪悲悯众生的眼不是在看他。
祢衡说:“虚无师父从小在雁咕寺长大,与佛的缘分甚深,于雁咕住世百年成佛,从此更加潜心为民,普渡众生,一时间成为各城流传的佳话。但不知为何,第七年时遇老魔尊――哦,就是现在魔族那位可一手遮天的魔尊大人的上一位,老魔尊残忍暴戾,虚无师父耗费心神与他周旋,竟意外丢了佛骨,毁了佛身……”
这些都是祢衡在雁咕的史书里看见的,如今已经过去近千年,谈来还是觉得有无限惋惜遗憾。
兰榭回他:“老魔尊有那么厉害吗,虚无师父好笨,这都打不过。”
“才不是!虚无师父厉害着呢,他就是太累了,听说那老魔尊当时完全失去心智,谁都不认,虚无师父还要护着旁边的人,一时不慎遭遇暗算也无可厚非。”
祢衡着急为虚无正名,“后来虚无师父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再出世,雁咕搬迁他也没动,后来就失去了消息,直到前些日子寺里送来一个受伤很严重的僧人,住持对他很是在意,我瞧着面生,又觉得熟悉,来了藏经阁一看,这不虚无师父嘛!”
“所以他后来关了自己近千年,又重新出世了……”兰榭很诧异自己能平静问出口,“他为何出世?”
“还不是因为魔族。”
最近寺里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接待少了,香客不来了,各城城主来的多了,经常一谈就是好几日,人群离开后,雁咕又恢复孤寂冷清,祢衡已经很久没见住持这么心累过。
“施主肯关心虚无师父,想必也知晓此刻他正被困在魔窟里吧。”祢衡看了看兰榭背影,莫名在他身上看出高贵不凡,猜想这是百城之内哪位城主家低调的公子,于是感觉亲近了几分,“现在这任魔尊虽说目前为止还没动静,但谁也不知道他存的什么打算,会不会有朝一日突袭人族,壮他魔族。”
“阿弥陀佛!”祢衡一声叹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虚无师父舍小为大,舍身取义之举,实乃让人钦佩。”
兰榭围着任积雪画像慢悠悠地转完了一圈,很温柔地笑了,“小师父,你说他是舍小为大,舍身取义,如何个舍法?”
祢衡清澈的眼眸转了转,想了想,说:“大家都说他是为了打探魔族消息才忍辱负重进去的,那可是魔窟啊,魔尊所在的地盘,随时会丢掉小命的。”
“啊确实……”兰榭恍然大悟似的,一点头,“可现在还没听说他死掉了的消息啊。”
“所以更可怕啊!”祢衡来了劲,一心想跟这位施主谈谈魔尊的可恨之处,“施主不觉得这件事越深思就越可怕吗?那位魔尊先是让魔二公子到处抓人,用人质换了各家家主的传世宝贝,也不知道干嘛用,也许是觉得好玩……但是!本来说好了是请去魔窟玩玩,可是魏家公子却莫名死了!对待虚无师父就更奇怪了,魔窟不曾叫人来雁咕要东西,也不放虚无师父回来,虚无师父处境堪忧啊。”
兰榭也跟着担忧地点点头,附和了句:“原来他还干了这些事情。”
“是啊!”祢衡义愤填膺道,“传闻那位魔尊还喜欢男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人到处抓美男子去魔窟,稍不如他心意就肆意虐杀,听说被他看中的不是失踪就是死了,从来没人能活着离开魔窟!”
“啊这个我知道,他确实喜欢男子。”
闻言,祢衡慌了,焦急道:“坏了坏了,他不会是看上虚无师父了吧?”
祢衡很慌乱地跺脚,为这种细小的可能性感到焦躁不安,虽然虚无师父是出家人,但是生的好看,万一真的被那魔头看上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真看上我们虚无师父了吧?要不要告知住持啊?”祢衡很焦急地挠着后脑勺,摆着个苦瓜脸,很是郁闷的自言自语,“那魔头该不会连和尚也不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