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好了好了……”林誉安慰。
“林夫人,”谢岫白不耐烦了,“您又想把什么帽子扣在林涧头上?”
林涧低声道:“小白。”
再说两句陈云舒就真晕过去了,陈云舒身体承受不住,他也还有话要和陈云舒说。
谢岫白不满:“她脆弱她就有理全世界都要让着她吗?这是什么道理?我真的不懂。”
“――谁阻止她去追梦了吗?林家每年给她办画展、参加慈善晚宴、参加拍卖会、买艺术品买珠宝的钱少了吗?”
“谁说她了吗?哦,你爷爷说了,那关你什么事啊?真就爷爷和妈掉河里先捞谁吗?”
林涧:“……你少说两句。”
“冷静不了,我忍她很久了,”谢岫白难得对他没好气,他转向陈云舒,“林夫人,我真想和你说一句,你想当艺术家,可以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没人拦你,现在林涧爷爷也不在了,更没谁拦你了,你爱当就当,我完全尊重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的个人意愿,你没时间也不想管儿子,也可以,反正他也这么大了,不需要你这个妈也饿不死。”
“但你不能既追求了梦想,又成功转嫁了带孩子的烦恼,还指望你没养过一天的孩子当个孝子贤孙,事事对你言听计从,温顺贴心吧?木偶人都没这么糟蹋的!”
“你能不能把他当个人?他和你那些艺术品和画不一样!”
“人不能这么贪心你知道吗?”
林誉原本几次想打断谢岫白的话,都被他密不透风的语句堵了回来,听到后面,喉咙几阵干涩,只能更紧地握着陈云舒的手。
陈云舒被他说得脸色煞白,眼睛几欲闭上,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林誉正要去找医生,她忽然睁开眼,盯住林涧,执拗地问:“林涧,我要听你说,你是不是……”
“不是。”林涧说。
陈云舒堵在胸口穿不上来气的堵块在这句毫不犹豫的话语里消散,她露出一丝笑容,握紧了林涧的手,正要开口。
林涧紧接着说:“母亲,其实您不用担心这些,我完全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和选择――”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垂下眼。
陈云舒仰望着他,完全能看到他垂落的纯黑的额发,还有额发下,轻烟一样朦胧散开的碧色瞳孔,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
她这才发现林涧的脸色看上去不比她要好多少。
陈云舒被他看得莫名不安,将将要扬起的笑容就这样消散了。
林涧握着她的手,用一种很轻的,呵护名贵瓷器一样的声音说:“我依然很感激您,从前是因为爷爷林叔和陈嘉,现在还有小白――无论发生什么,这世界上总有我喜欢的人,这样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很好的,值得我为了它停留的……”
“所以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自由――无论是选择做我母亲还是成为一个艺术家的自由,亦或者是放弃掉一部分自由做弟弟的母亲的自由。”
“这些都是您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应该拥有的权利,不能因为我是您儿子就自私地剥夺掉您追求梦想的资格,成为拖你后腿的累赘。”
他弯下腰,很轻地抱了一下陈云舒。
大概从他出生之后,就再也没和自己的母亲如此亲近过,林涧停留了一瞬。
陈云舒身上温暖柔和的香味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林涧眼睫很轻地眨了一下,拍拍她的肩,用手指擦掉陈云舒脸上糊成一片的泪水,柔和地说:“我尊重您――”
“现在,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自由。”
――时至今日,他仍然保有爱上某个人的能力,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爱上“母亲”的能力。
他尊重陈云舒不喜欢他的自由。
现在,轮到陈云舒尊重他不喜欢她的自由了。
陈云舒仿佛预感到什么,眼睛睁大,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出去,眼眶红的要滴出血,更加剧烈地呛咳起来,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去抓林涧的手,声音哽咽难以成句。
然而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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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林涧直起身,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她竭力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擦过林涧的衣角。
柔软的布料划过手指,触感轻微的就像是她曾经在小儿子索要时,毫不在意地交出去给小儿子玩耍,最后不慎弄丢的那个戒指。
明明丢的时候只是没了一个戒指。
结果现在整只手都空了。
陈云舒手滞在半空,神经质地看着空气,而林涧的影子也快消失在她手里,抓不住的影子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她彻底崩溃,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一动之下只有手背上的针头差点扎进肉里。
林誉到底看不下去,抱住陈云舒的同时朝林涧的背影大声说:“林涧,你站住!”
林涧站住脚步,侧头看着他。
只看半张脸,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就更明显了,连性别特征都无限淡化,唇角天然下垂,把母子俩面相上相似的凉薄展示得淋漓尽致。
林誉一窒,但还是踌躇着开口:“你……”
“时间不早了,您和母亲早点休息,”林涧一字一句说,眼睫迟缓地垂了一下,“忘了说了,母亲,生日快乐,抱歉来迟了。”
陈云舒嘴唇颤抖地看着他。
林涧主动伸手拉住谢岫白,指缝贴着指缝,十指紧密交扣,谢岫白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反手把他握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