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拿会子在手,仔细观看。只见会子遍布云纹,一面印着鹿门山,一面印着昭明台。抬头正中写着“襄阳会子”四个篆字,下面画着不同钱数。在会子的下面,写有十文、二十文和五十文的文字。
曾惇道:“天下曾印过数种交子、会子、钱引,虽然形状不同,却没有这般的。一般的会子都是竖着印,这却是横着的。不过这会子印得精美,不是其他可比。”
王宵猎道:“横着印,百姓花起来方便。而且这样方便排版,也方便印刷。”
襄阳司法参军蔡安强道:“会子印制也不便宜,数额不会太小。这会子却是最大五十文,面额有些小了。若是通行,百姓只怕不愿用铜钱。”
王宵猎道:“铜钱太重,用起来并不方便。百姓使用会子,可以把铜钱存在银行里,对朝廷、对百姓都是好事。银行有了足够的铜钱,才能保证随时兑换。”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是看这会子不顺眼,挑各种毛病。王宵猎为他们耐心解答,倒没有不耐烦。
等慢慢安静下来,王宵猎道:“今日招诸位来,两件大事。一是发行会子,诸多事情。再一个是有了会子,民间就不会过于缺钱,许多事情要做了。发行会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发的多了,快速贬值,相当于官劫民财,百姓受苦。发的少了,百姓手中缺钱,还是不便。我决定,以后的会子印制由专门的衙门专门的官员负责,暂定杨审主此事。会子印制的数目,由制置司定,杨审组织人印制。印出来之后,作为衙门的存款,存入银行。各衙门要用钱的时候,按制置司定的数目去取钱。如果没有存款了,那就只能从银行贷款。存钱是有利息的,贷款则要给银行交利息,诸位记住。”
陈求道听了不由皱起眉头:“如此做,太过复杂了。钱都从银行取,银行算不算衙门?”
王宵猎道:“银行不算衙门,而是由制置司设立,自己运营。他们钱的来源,除了印制的会子,还有衙门、百姓存入的钱,贷钱出去收的息钱。当然,银行是由制置司开办,算是半个衙门。”
陈求道摇头,觉得如此太过麻烦。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官方多少地方用钱?若都是这样,从银行取钱就太麻烦了。而且一旦没钱,就要贷款,还息对衙门可是很大的压力。
下面官员议论,也是如此觉得。大家做官,都习惯了下命令,哪里管钱从哪里来?库里有,便直接从库里支取。库里没有,就向百姓加税摊派。一些小事,就由吏人自己出钱。现在从银行取,还要时时想着有多少存款,手续实在繁多。
王宵猎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官员做官,也就是经营地方,当然要知道有多少钱,要做多少事,要花多少钱才能做成。以后的官员,都要有这个本事。”
这是财政规范化的基础,王宵猎当然不能让步。这一步做成了,后边才可以做预算决算,才可以根据财政情况赏罚官员。而不像以前一样,考核都是统而言之。
等众人议论了一会。王宵猎才道:“我想了又想,银行的数量不能太少。现在初步想的,是最少有三家。一家主要对商业,一家主要对农业,还有一家专门对邮寄交通。诸位想一想够不够。”
一时之间,谁能够想到这些?听了王宵猎的话,面面相觑。
王宵猎摆了摆手:“罢了,我们要在此地住上几天,此事你们以后商量。总而言之,以后会子是由银行流布到民间,再由银行收储收回来。至于存款利息和贷款利息,以后再行详议。以后京西南路的钱便以银行为中心而流布,与以前不同。不管衙门还是民间,都要遵从这一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实话,一时之间王宵猎也说不清。他只是按照前世的记忆,加上自己的理解如此决定。里面的道理,怎么可能一下子说清?此事不急,只要运行平稳,做得成功,世间自然会有聪明人把这道理想出来,说得通。时间久了,还会形成一套完善的理论。
其中的核心,是银行不能自己印制货币,而是要受到官方的管控。各衙门不能操控银行,不能从银行想取多少钱就取多少钱,而要自己做预算。两者的联结点,是自己的制置使司。通过这一套系统,把治下的经济权力牢牢地控制住。控制了财权,也就控制了大部分权力。
这是众官员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做法,说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厅里闹哄哄的。对许多人来说,以后怎么做事都不知道了。
等大家议论了一会。王宵猎道:“另一件事,民间有了钱,官方就要考虑怎么发展——”
陈求道道:“钱在银行里。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怎么就有钱了呢?”
王宵猎道:“银行与富户不同,他们存了钱可没有用处,而是要想方设法贷出去。只要是能够赚更多的钱,就可以从银行贷钱。能贷钱,民间当然就有钱了。说起来,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便如富户,手里的钱多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开设质库,向民间贷钱。道理是一样的道理,只是由谁来贷,利息多少不同而已。银行不只是要赚钱,还要支持地方发展。”
陈求道看了看其他官员,无奈地摇了摇头:“观察,说实话,这话有些想不明白。”
王宵猎道:“其实并不复杂。便如襄阳和邓州,气候都适合种稻,种稻的收成可比种麦多。想种稻就要有水。水从哪里来?就要建设陂塘,开挖水渠。这种事以前都是官方组织,民间出钱。以后就不必如此了。可以从银行贷钱来建,只要以后连本带息还上就可以。”
陈求道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宗泽守开封府时,陈求道是都水使者,治理汴河甚有成效。其他的事情想不明白,治水却一想就通。只要手中有钱,就不缺工人,许多水利工程可以开工。官府做保,治水的钱很快就能收回来。钱收回来就可以连本带息还给银行,再建别的工程。
王宵猎道:“不只是建水利,民间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如此。有了银行,许多事情就可以做了。”
第258章 前所未有
看着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唱歌,花儿在开放。王宵猎道:“当时灭了杨进,我们初来襄阳邓州的时候,我在新野建了不少赚钱的社。到了现在,许多已经很有成绩了,却一直没有做起来。为什么做不起来?因为缺钱。不只是官府缺钱,民间同样缺钱。钱有什么用?冷不能当被盖,饿不能充饥,好像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但实际上,放到国家、社会,有了钱就事事好办,没有钱就寸步难行。”
说到这里,王宵猎看着众人道:“所以我把钱,当做社会的虚。什么是虚?就是真正理论起来,好似没半点用处。但是社会的方方面面却都要靠着钱联起来,有了钱整个社会一下就活了。所谓道,讲究的是虚实相生,便是这个道理。钱的事情做好了,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会做好。我们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才能不断地向前进。诸位,不能我们这个样子,后代还这个样子!”
听了这话,下面的官员不由怔住。这种观点,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古以来讲的,是人类社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未来也是这个样子,当下必然同样是这个样子。人类社会的钱,讲的是天下财富有定数,不在官,则在民。民富则国穷,国富则民穷。国家没有钱有什么可怕?那叫作藏富于民。
王宵猎却说,社会并不是本来如此的,未来也不会如此,而是向前发展的。这是什么话?这种道理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说儒家的事必追三代,宋朝熙丰年间的政治改革,模板一是唐朝,再就是周朝。大家都想的是过去的才是好的,偏偏王宵猎就要说未来才是好的。
这不奇怪。在古代社会,由于进步缓慢,很多人都看不出社会的进步。主流的观点,并不认为人类在一直进步,最后会进入无法想象的社会。大多数的人,只会美化过去的某一个时间,作为理想社会的模板。这种思想源远流长,由来已久。哪怕在后世,这种思想也没有消失。比如对未来的期待,不是末日就是僵化失去了进步动力的社会。比如赛博朋克,比如一九八四,比如未来大公司掌控一切的想象。归根结底,就是不相信人类社会总体上会前进。
看着众人,王宵猎道:“钱作为社会的虚,是什么意思?这个虚,有什么事实的用处?如果从理论上来说,钱的虚代表的就是人类的进步。如果人类不进步了,钱也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钱能买到的东西用其他办法都可以办到,为什么一定要去买?之所以要买,是我们希望用钱,来推动整个社会前进。”
陈求道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观察,你说以后要比现在好,那是怎样好呢?”
王宵猎对陈求道的态度不以为意。道:“比现在好在哪里,要说清楚很难。但很多事情,都有个趋势。比如治水,一年花多少钱,要办到什么事情。五年花多少钱,办多少事情。做个计划,一条一条都列出来。只要做到了,五年之后必然就比现在强了许多。比如信阳军的茶,做好计划,一年之后要产多少好茶,五年之后产多少好茶。做到了,五年之后就比现在强得多。比如各州的道路,做好计划,一年要修多少里路,五年要修多少里路,做到了,就是比现在强多少。我们整个社会,事事都可如此。只要我们做好计划,完成了计划,社会就必然会一直进步下去。”
其实何止这些。王宵猎在新野建的那些社的骨架,都可以这样一步一步发展起来。五年计划,是后世东方国家的宝贵经验。只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列出计划,执行计划,社会就可以快速进步。当头脑发热,计划制定得不切实际,就会有很多问题。
银行建立,解决了钱的问题,王宵猎准备在自己管的地方实行五年计划。一年做多少事,要怎么做事,每个官员都清清楚楚。任期到了,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也可以成为官员的考核标准。
陈求道听得直犯迷糊。看其他的官员,跟自己也差不多。
王宵猎的思想跟这个时代差异太多,许多说法都是闻所未闻。一众官员听着,好似天书一般。做官员本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一下子这么复杂?
王宵猎道:“从仁宗时候起,交子印了有百年了。我知道,襄阳发行交子,许多人不当大事。但实际上可不是如此。有了交子,整个社会就焕然一新,从此不同。”
说到这里,王宵猎提高了声音:“依照本钱一贯,发行四贯会子算,此次可以发行一千多万贯。这些日子用尽了办法,制置使司一共挪出本钱四百一十六万足贯,可以印会子一千二百四十八万足贯。加上本钱,一共一千六百六十四万足贯存入银行——”
陈求道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观察,莫不是要把这些钱全部发出去?治下数州,才多大地盘?一下发行如此多的会子,必然会物价腾贵,为祸民间!”
王宵猎道:“不必多心。这些钱是要存入银行的,又不是要花出去。银行如何贷钱,如何收息,是他们的事情。不过以后衙门里用钱,就要靠这一千六百多万贯了。”
陈求道听了,心里千回百转,怎么也算不过来这笔账。从直觉来说,这些钱实在太多了。如果一下子流到民间,会子将立即破产。强买民间的货物,百姓可就遭殃了。
见一众官员都面色凝重,王宵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我再说一遍,这钱不是花出去,而是存到银行,也算是银行的本钱。怎么花,怎么贷,银行自会处置。你们放心,如果物价腾贵,就相当于银行贷出去的钱亏了。银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陈求道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想不出银行要怎么保证不亏钱。如此大的数额,远超出了社会需要的数量,贬值是板上钉钉,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王宵猎道:“这些钱怎么分配,每个衙门要分多少,这几天大家也要讨论一番。记住,这是衙门的本钱,可不是今年可以花的钱。将来一年收多税,衙门赚多少钱,现在并没有一个确数。还有,银行里有了本钱,将会贷向哪里,使社会发生什么变化,也要再想。”
陈求道等官员并没有仔细考虑印了会子会对财政造成多大的影响。按通常做法,应该是看衙门要花多少钱,手里有多少钱,用会子来补差额。没有想到王宵猎直接按照手里的金银和铜钱做本钱,一下子印出一千多万贯会子。这么大的数额,差出了大家的预计。
王宵猎并不考虑其他官员怎么想,只是按着自己的计划述说。一千六百多万贯多不多?如果跟以前京西南路各州的收入来算,当然是一笔巨款。但如果按照各州的社会经济需要来说,其实也不多。最关键的不是这次印了多少,而是这些钱流动有多快,能不能创造出足够的价值。
第259章 力争上游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太阳升起来没有多久,突然来了一阵乌云,暴雨就下起来了。不到一个时辰,雨又晴了。碧空如洗,山间的河沟里到处都涨满了水。
看着外面,王宵猎对陈与义道:“我们几个出去走一走,看看雨后山景。”
陈与义看了看身后房间里聚在一起议论的官员,道:“观察,众官都在议论事情,我们——”
王宵猎摆手:“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必多管。这几天,制置司的人尽管放轻松,不要过多参与官员的议论。等他们想通了,议论出个大概,我们再参与。”
说完,王宵猎当先出了厅门。陈与义跟新任的书写机宜文字李晦叔急忙跟了出去。
山上的景物好像被洗了一遍一样,处处透露着清新。草色碧绿,路旁果树叶也可爱,花也可爱,果也可爱。小鸟不断鸣唱,在空中飞舞。
吸了一口气,王宵猎道:“许多日子,没有见过这种景色了。”
陈与义道:“观察说的是。雨后的山间最是清新,让人心情舒畅。”
顺着山间的小路,几个人信步而行。路上不时蹦过一只青蛙,三两下就没了影子。
陈与义道:“观察,虽然前些日子你讲过了银行开会,许多事情会有变化。但到底怎么变,百姓是得利还是受害,实在是难说得很。我听襄阳官员议论,他们也多疑虑。”
王宵猎道:“此事不必过多去想。制置司具要确定了此事总体上是有利的,如何有利,就是下面官员的事情。他们做不好,自然受罚。做得好了,也会受奖。”
陈与义苦笑:“此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民间的钱多了,大家日子就会过得好。世间万物有其数,钱多了,应该只是价格上涨才是。”
“有数吗?”王宵猎摇了摇头。“我们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是有数的。民间的钱多了,就会刺激生产更多的东西。当然,如果太多,确实没有用处。”
见陈与义想要再说,王宵猎摆了摆手:“此事说不明白。——就是能说明白,也没有人信。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只要按着定好的去做,等三五年后不说许多事情也明白了。”
说话间,几人转过小山脚。就见前面的草丛里,两个少年卷着裤腿,弯腰不知在做什么。
听见脚步声,两个少年转过身。见是王宵猎,急忙行礼。
王宵猎发现前面的少年是孙五郎。穿着一身短衣,卷着裤腿,脸上溅了许多泥水。急忙走上前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刚下过了雨,山里的地可是滑得很。”
孙五郎指着身后说道:“刚才雨下得大,很多小鱼游了上来,回不去啦。我和葛二郎一起,把这些小鱼放回河里,他们以后可以长大。”
王宵猎看路边的草地里,雨后多出了许多水沟。旁边一个水池,许多塘角鱼顺着新冲出来水沟尽力向上游,挤在一起,很是壮观。
陈与义道:“鱼有奋力争上游的习性。出现这些新的水沟,它们就要奋力游上来看一看。不用过于担心,鱼生来就是如此。水少了,它们自然会回去。”
孙五郎歪着脑袋问道:“怎么回去?不等它们回去,水就没有了。”
陈与义一时语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宵猎道:“你们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怕鱼会回不了家,那就帮他们回去。千百年来鱼形成了这样的习性,必然也有它们的道理,不要过于担心就是了。”
孙五郎不懂。明明这些鱼游上来的地方没有水,它们要怎么活?等到太阳出来,小水洼干了,就连回去的路也没有了水,这些鱼又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看起来简单,其中人道理却非常复杂。大人都难说清楚,更何况是两个孩子?王宵猎也不多说,只是看草丛里,许多塘角鱼挤在一起,奋力地向上游。不知道每条鱼的天性都如此,还是大部分不过是随着别人。看见别人游,我也游。
孙五郎和葛二郎两人把新冲出来的水沟堵住,然后把里面的鱼抓回池里,看来忙了许久。
李晦叔道:“虎头山虽然不大,这样子的水池不知有多少。你们能救这里的鱼,其他地方的又该如何?这种事情自古如此,又何必去管它?”
葛二郎问道:“自古如此,便就不管了吗?”
王宵猎听了大笑:“自古如此的事情,该管当然要管。人的力量有限,救了这里就救不了那里,实属平常。不能因为救不了那里,便就不救这里了。孩子的心思虽然简单,但也纯粹。你们只管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不必听别人说些什么。”
葛二郎看着王宵猎道:“还是观察说的最好。”
王宵猎笑笑,没有说什么。一时兴起,从路上下来,走到了草丛里。
一场暴雨之后,山里涨了水,到处都是沟渠。离着水池不远有一条深沟,若是水满,深可及腰。这水沟想来平时是没有水的,此时沟里的水刚刚没过脚踝,水流很急。沟里面挤满了泥鳅,密密麻麻挤成一团,奋力向上游。有的地方,只见泥鳅,水都快看不见了。
王宵猎指着沟里的泥鳅道:“这里的鱼更多,你们怎么不帮它们?”
葛二郎道:“泥鳅看起来多么难看,身子又滑溜,抓也抓不住。这些小鱼长得又好看,看起来又可怜,自然就要帮它们!”
王宵猎点了点头:“有道理。你们在这里帮鱼,本就是随自己性子,自然想帮哪个帮哪个。不过泥鳅却是一道美味,不如我们抓了回去做了吃。”
“官人说笑,泥鳅有什么好吃!”孙五郎和葛二郎都不信。
王宵猎道:“我说是美味,自然就好吃,只是世人不知道怎么做罢了。”
说完,吩咐跟在身边的士卒,下到沟里抓些泥鳅。旁边柳树上扯几根柳条,穿了几大串。
泥鳅不是正经的鱼,正常年景是没有人吃的。特别是少油的年代,又缺少佐料,土腥气太重。后世的泥鳅美食,是随着时代发展,能够把这种鱼做成一道美味了。
这个年代,不但是泥鳅没有人吃,河中的鱼小一些都没有人吃。乡下人若是有心,这些小河塘小水沟里,随时可以抓许多鱼出来。只是味道,让人难以下咽罢了。
王宵猎这几日一直想着最近议论的事情,见到此情此景,就觉得这其中有道理。便就顺便抓些泥鳅回去,做了菜,跟底下官员好限讲一讲道理。
第260章 简单还是难?
在山上转了一会。等到回来,见孙五郎和葛二郎坐在路边休息,便叫他们随自己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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