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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犯上 第26节

蓄意犯上 半里知途 6317 2024-07-13 09:00

  颜喻钳着林痕的下巴晃了晃,不解又好笑道:“你这蔫了大半天,就在思考这么个问题?”

  不是,林痕眸光颤了下,很慢地点头:“我想知道。”

  “暂时应该不会,”颜喻想了想道,他还挺喜欢林痕的,于是没再拐弯抹角,也算是给点让人安心的盼头,“放心,只要你听话,哪天就算不要你了,也不会伤害你和你母亲。”

  他觉得这是林痕最关心的。

  得到答案,林痕却没什么反应,只僵硬地点头,脸上的凝重有加深的趋势。

  颜喻莫名其妙,松手不再理人,承诺反正给出去了,林痕爱怎么想怎么想。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林痕动作很慢。

  到系腰带,林痕直起腰,胸膛贴着颜喻的,手伸到后面将人环住,鼻尖触碰到几根轻盈的发丝,闻到熟悉的冷梅香,沁人心脾。

  腰带拉到身前,林痕垂眸,细致地系好。

  收拾完后,见人要走,林痕闷闷地喊了声“颜喻”,手勾住颜喻的袖摆。

  一而再再而三,颜喻都被林痕的不遵礼数给气习惯了。

  也怪他,第一次没将人震慑住,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倒把胆子给惯出来了。

  “又怎么了?”他问。

  “你去哪?”林痕问。

  “去膳厅吃饭,你不去?”

  “去……吃过饭呢,去哪?”林痕追问。

  “书房。”颜喻边说边往外走。

  林痕没再说话,跟着颜喻出房,吃过饭,尾巴似地跟着颜喻进了书房,颜喻坐下,瞥了眼埋头磨墨的人,心道林痕这态度转得也是够快的,昨天还控诉他试探人呢,今天就做得自然而然了。

  一连三天,林痕黏人黏得过分,除去上朝,其余时间恨不得一直和颜喻贴在一块。

  临近出发,颜喻空出点时间,来院中送人,他知林痕懂分寸,很多事不必摊在明面上说,见准备好了,就摆手让人离开。

  日薄西山,秋风再添几度悲凉,颜喻觉得冷,拢了拢衣裳准备回房。

  明明都走出十数步了,林痕又突然蹿回来,挡在颜喻面前,呼吸粗重凌乱,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稳重。

  明显有话要说。

  可张了几次口,就是没能说出来。

  颜喻以为林痕担心他反悔或是从中使手段,道:“我既放你回去了,定然不会中途改变主意,也没那么多卑劣心思,放心便是。”

  林痕却是摇头,他抓住颜喻的手腕,力道很大,攥出几道白痕。

  他看向颜喻的脖颈,昨晚心慌,他又加深了那处吻痕,可它就像颜喻对他的态度一样,不在意也没有用。

  他想对颜喻说不要找别人,可他的身份终究无足轻重,也没有撑得住的立场。

  颜喻于他,是宠爱,是恩惠,他捧得慎重珍惜,可于颜喻而言只是简单的施舍,可以给他,同样也可以给别人。

  即使速去速回,也要近两个月的时间,等他回来,颜喻身边是不是就有别人了?

  那他呢?

  颜喻手腕被抓痛,他皱了皱眉,用眼神催促。

  林痕被逼到绝处,觉得自己就是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没什么力气反抗改变,连嘶鸣都做不到。

  他踌躇再踌躇,最后只得压抑着繁杂磅礴的情绪,带着哀求小声地问:“颜喻,你等等我好吗?”

  第31章 “我还没有适应”

  颜喻刚回到书房程风就带了消息进来,他交给颜喻一封誊抄的信,交代:“大人,这是申时左右在城外刚截到的。”

  颜喻接过,打开,是江阳王写给江折的密信,不出所料,是一堆污言秽语。

  略过那些对自己的咒骂,其实没多少有用东西,颜喻扫了遍大概,扔到一边。

  “江阳王在封地可有什么动静?”他问。

  “没有,表面一切如常。”程风道,“只是我们的人目前只能在只能在阳城内走动,王府守备森严,没能安排人进去。”

  “我知道。”颜喻点头,“阳城那边再盯紧些,另外,转告容迟一声,看他有没有办法。”

  程风领命出去。

  书房重归寂静,颜喻拿起信纸又看了遍,要不是他派人把江折盯得死死的,也知道江棣的确有勇无才,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专门写来用来迷惑自己的了。

  江折身边的人是那天被毁了眼睛后安插过去的,为的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正经作用没起到,反倒是让他知道了点别的事情。

  比如,林修溯写给林痕的威胁信。

  思及林痕,颜喻又想起那孩子欲言又止的难受样,还真是和预想的相反,毕竟,他原本以为林痕应该迫不及待地离开的,最起码不该是眉眼忧愁满是不舍。

  毕竟自己可是个“逼良为娼”的坏心权贵宇未岩。

  手腕还残留着轻微的不适感,颜喻低头,见握痕已经泛了红,内侧是昨晚留下的吻痕,压在淡青色的血管上,糜乱得很。

  他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酸酸麻麻,是以前从没有感受过的。

  竟然来源于林痕,还真是奇怪。

  至于最后的那个问题,他直觉里面的含义不如表面简单,本来打算郑重回答一下的,可没想到,那孩子话都问出来了,偏偏又临阵脱逃,没敢听答案。

  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

  颜喻挽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下,以前怎么不知道,林痕还有这样胆小的一面。

  ——

  半月后,临溯城北,林家别庄内。

  整院的落叶无人打理,堆积出深秋的萧瑟。

  明明才过正午,却冷清的好似深夜。

  林痕是第一次来这个别庄,他也是进了临溯才知道,当年自己前脚离开,林修溯后脚就将陆伏烟赶到了这里,再没有过问。

  不过也正好。

  林痕顺着暗卫的指引往前走,脚步越走越沉重,直至来到陆伏烟紧闭的房门前。

  木门并不精致,带着年久失修的凋零感,上面糊得油纸还很新,应该是颜喻之前派来的下人给换上的。

  林痕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向前,一路迫切想念,临到门前却变成了近乡情怯。

  他在门前站了好久。

  双腿开始发麻时,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位年轻的侍女:“是林公子吗?夫人在睡觉,可要奴婢帮您叫醒?”

  林痕悬吊的心落下一点,暗中松了口气,道:“多谢,不必了。”

  由于多天的奔波,林痕声音变得沙哑疲惫,侍女有点担心,关心道:“夫人醒来还要好一会儿,公子可要先休息休息,大人早早吩咐过,奴婢已经收拾为公子收拾好了客房。”

  所谓的大人是谁,不言而喻。

  “不用,我进去看看母亲。“林痕谢过,深吸一口气走进房中。

  房中的摆设很是简陋,仔细说来,和他在宫中的住处也差不了多少。

  陆伏烟正躺在床上,睡容安静,眉心微蹙,灰白的发丝有些凌乱,一缕扫到耳前,触碰到眼尾深深的皱纹。

  林痕站在床头,呼吸放缓,有些出神。

  在他的记忆中有很多种陆伏烟的摸样,慈祥的,严厉的,疯狂的,又或是歇斯底里的,但最深刻的,是陆伏烟的睡颜。

  因为……

  床上突然传出声音,思绪被打断,林痕见陆伏烟有要醒来的迹象,下意识后退,往床幔后藏。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床幔厚重,只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林痕看见陆伏烟模糊的面容,她颤巍巍睁开眼,目光在空荡安静的房间巡视一圈,随后似有所感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痕儿……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林痕手猛地握紧,攥动了床幔。

  他僵硬地松手,慢慢挪出来,对上陆伏烟由惊讶到不可置信的眸子。

  “娘……”他喊了一声,很轻,“你现在是认得我的,对不对?”

  对方当即落了泪。

  林痕无措,僵在原地。

  他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比如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又比如抽出帕子帮忙擦泪,再或者,柔声劝慰一句,随便什么内容都好。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四年的别离当然不至于让母子亲情隔阂至此,而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陆伏烟来不及收拾眼泪,就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她腿是残的,用不上力,双臂也被连日的病痛耗尽了力气,于是,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她也难如登天。

  一连失败两次,手臂因用力过度而不受控制地颤抖,陆伏烟额头爬满了冷汗,诡异的静默还在继续,就在她因自己的窘迫而无地自容时,一条手臂突然伸过来,托住后背。

  她借力倚靠在床头,也终于得以近距离看看四年未见的儿子。

  林痕紧抿双唇,睫毛低垂,并没有在看她,神情沉着安静,一如从前,只是轮廓更深刻了,有了大人的样子。

  陆伏烟呼吸变得急促,她颤抖着伸手,想摸摸林痕的脸,手还没触碰到,林痕就埋头往后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试探的手因此僵在半空,又脱力地垂下,陆伏烟有些喘不过气来:“痕儿,娘现在认得你。”她说,近乎哀求。

  “我知道,娘,对不起。”林痕说着,下意识的防御反而更甚。

  林痕后退一步与陆伏烟拉开距离,他看着陆伏烟的眼,还是说:“对不起,我还没有适应。”

  陆伏烟眼眶又湿了,泪珠滚落,在爬满皱纹的脸上留下水痕。

  林痕沉默地看着,他与陆伏烟四年未见,可两人没有清醒相对的时间,又岂止短短四年。

  他爱这位母亲,同时也惧怕。

  凭心而论,陆伏烟没有生病的时候,是一个合格的,甚至是让世人羡慕的母亲,她宠着爱着自己,让自己短暂的儿时时光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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