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两人的剪影印在玻璃上,像是电影中的场景, 能将世界按下暂停键。
半晌,盛厌终于确认,他的栀子花, 永远坚强又迷人, 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很晚了, 回去吧。”
“好, 明天我再来探望阿姨。”
颜北栀额头一跳, 立马出声拒绝:“别,不用了。”
盛厌:“为什么?今天没进去打招呼,已经不太礼貌了。栀栀,哪怕只是同学……”
哪怕是普通同学,探望一下对方家长,打个招呼,也不算什么很奇怪的事。
陈丹彤见过宗想想,也见过越暄,甚至还特地为他们准备过一些甜品和炸食,都是比较新鲜的做法。
在同学面前,哪怕是以宗家厨师的身份认识陈丹彤,对颜北栀来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只是,所有人都可以,唯有盛厌不行。
无论颜将为的车祸是不是他家人策划的,都不行。
这话却无法直接表达出来。
一时之间,颜北栀卡了壳,只愣愣地睁着眼睛,抿着唇。
许是因为迟疑太久,内心也跟着逐渐焦躁起来。
好半天,她终于低声开口:“周末我要复习,不太方便招待你。”
“……”
这真是个万能借口。
让人找不到理由反驳。
盛厌点点头,“好,知道了,我不来。那你需要帮忙就马上打给我。”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知道,颜北栀必然不会打给他。
所以,次日一大早,盛厌还是让家中管家送来了一大堆东西,包括花、牛奶水果、还有各类补品,悉数送到了陈丹彤的病房。
陈丹彤正紧紧地阖着眼皮,还没醒。
初到医院,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地没睡好,早上医生查完房,就又立马睡回笼觉了。
颜北栀觑了觑陈丹彤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压低声音,对管家说:“麻烦您,都拿回去吧,我妈妈这边用不上的。请帮我和盛厌说声谢谢。”
管家很为难:“抱歉,颜小姐,我们没办法拿回去的。”
“……”
颜北栀无可奈何,走到一边,给盛厌打电话。
自然,在电话中,依旧是拒绝不了的。
盛厌就是这种唯我独尊的霸道脾气。
她收起手机,再次同管家道谢。
而后,把水果和牛奶拿到陈丹彤床边,花插到床头的花瓶里。剩下那堆保健品,尽数送给了护士站的护士。
……
周一,颜北栀和周芝琴请了一天假,留在医院照顾陈丹彤。
宜光私立和其他高中不同,学生活动多,请假外出向来不甚严格。
t班就更加随意。
周芝琴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便答应下来。
颜北栀挂了电话,回到病房。
陈丹彤正在摆弄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束花。
她的手术安排在上午第二台,现在第一台才刚开始,估摸着还要挺久,又没法继续睡觉,颇有点无所事事的意思。
等颜北栀走过去,陈丹彤才停下手,扭过头,问她:“这花是谁送来的啊?”
颜北栀表情毫无波澜,坐下.身,一边从书包里抽单词手册,一边随口作答道:“一个同学。周五人家家的车顺路带我过来的。”
“哪个同学啊?”
“你不认识。”
陈丹彤没作声,眼神中的狐疑难以消除。
但觑了觑颜北栀的表情,却始终没看出什么异常。
她只好说:“哦。那你记得谢谢人家。”
颜北栀垂眸,抿了抿唇,“……知道了。”
……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后面就是躺床静养一周。
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不用太久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颜北栀是备考生,每天风声鹤唳的,时间紧张,不可能每天陪床。
母女俩商量了一下,只能请了个医院的护工,白天先帮忙照顾,她自己则是每天放学再过来。
虽然来回奔波,但倒也说不上很辛苦。
或许,人的抗压能力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生活里的个中苦涩,镌刻在细胞里、血液里,将耐受力阈值逐渐提高,逐渐变得冷静而成熟,变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一周之后,陈丹彤出院。
颜北栀办完出院手续,打车回家,将人扶上楼,再送进卧室躺好,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潜下心来,开始准备最后几天的期末冲刺。
只是,纵然如此分秒必争地努力了,第一天考完之后,她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惶恐不安。
这回市联考,各科题量都极大。
文科阅读量大、作文题目还非常偏门。
理科则是相对简单,强计算,除了大题,前面几乎每个小题都有巨大计算量,而且最终答案几乎都非常复杂,不给考生蒙123和π的机会。
对于颜北栀他们这类顶层学生来说,这是很不占优势的考卷。
相较之下,t班自考卷,题目难得令人发指,项目条件绕来绕去,辅助线加得眼花缭乱,才是她的舒适区。
简而言之,最好大家都不会做。
那样才能体现出宜光这种学校学生的强势。
果然,联考卷成绩下来,颜北栀虽然还是校一,但是市排名已经落出五名之外。
越暄和盛厌更离谱,俩人答题直接跳过所有步骤,给出答案。
答题卷上,步骤分全扣。
不过,看他们俩也无所谓的样子,依旧是我行我素,该翘课翘课,该打球打球,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心态相当稳定。
……
宜光私立不强制补课。
寒假比其他高中要长一周还多。
临放假前,盛厌用一套笔记作为诱饵,半强迫地将颜北栀带出去玩。
坐上车,颜北栀表情依旧不好看。
盛厌从车载冰箱里拿了听冰可乐出来,趁她不备,轻轻往她脸上贴了一下。
“嘶――”
冰得人差点弹起来。
颜北栀蹙起眉,冷冷地瞪着盛厌。
盛厌笑着将可乐拿给她,解释说:“栀栀别生气,只会浪费你两个小时而已。高考还有好几个月。”
“……”
“你太紧张了,这样下去复习也只会事倍功半。我带你去放松一下,怎么样?”
闻言,颜北栀轻轻嗤笑了一声,“你也没给我机会拒绝啊。”
盛厌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霸道。
哪怕他是出于好心,也难免让人觉得不喜。
不过,这么两个学期下来,颜北栀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想多说什么,干脆合上眼,靠在椅背上,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轿车驶入高架车流中。
这个点还没到早高峰巅峰时间段,高架不算堵。
没一会儿,两人已经顺利抵达目的地。
颜北栀看向眼前大门,语气微微诧异,“欢乐谷?”
“嗯哼。”
盛厌颔首,领着她穿过憧憧人影,径直往深处走去,熟门熟路。
颜北栀习惯性地落后他半个侧身,余光打量着对方的侧影。
好像,无论是在市中心的豪宅里、在台球馆、在任何人群簇拥的场合里,他都是这样一派胸有成竹、惬然自得模样。
因为有底气,做什么、说什么,都能随心所欲,叫旁人也不自觉跟从着他,不自觉被他吸引。
很快,盛厌注意到了颜北栀的走神,脚步顿了顿,“栀栀,在想什么?”
“……嗯?”
颜北栀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