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池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似乎在嫌弃他今天的话太多。
陆淮之耸了耸肩,“他前段时间找我,要你回去继承家产,让我劝劝你,我说我没这个本事,不知道他在背后捣鼓的什么,我爸妈直接把我的卡给冻了。”
秦屿池耷拉着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金属材质的打火机,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陆淮之收起不正经,“我跟你说真的,你如果没那个意思,就别钓着慕昭,她乖成那个样儿,你玩她,不怕遭天谴吗?”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就算你不是玩,你忍心把她拉进你们家那个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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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秦屿池又给慕昭打了个电话。
没有关机,可也没人接。
发的短信也没有回复。
第一次挂电话不回短信可能有事,但接二连三的没有回复,秦屿池就算没追过女孩,也知道小姑娘生气了。
而且气的还不轻。
将前几天秦书瑶挑的手链拿出来,秦屿池想着等会去找她送给她,上次那个蓝宝石手链是他亲手做的,做的不太好,虽然小姑娘没说什么,可他还是看出她眸底划过的几分嫌弃。
似乎在说:糟蹋好东西。
下楼的时候依稀飘着毛毛细雨,秦屿池怕折回去的时间正好错过慕昭回来,便没拿伞,将冲锋衣的帽子卡在头上,抬腿走进雨中。
好在慕昭出门时带了把伞,三个女孩挤着一把伞往宿舍走,走在路上的路上的时候,耳边响起激动的八卦声:“秦屿池居然在咱们十号楼下面站着呢,这是来找谁的啊?”
“远距离看帅,近距离看更帅,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不行不行,我必须去要微信!”
“死心吧,我刚才要了,不给,说是怕喜欢的姑娘生气。”
那女孩震惊:“喜欢的姑娘?秦屿池有喜欢的人了?!”
“……”
偷听到情报的叶清薏也震惊:“卧槽,哪个倒霉又幸运的女的被秦屿池喜欢上了?”
江琦妍疑惑:“为什么是倒霉又幸运?”
叶清薏挑眉:“幸运的是能拿下秦屿池,倒霉的是他的用词是喜欢不是爱,喜欢和爱有着本质的区别,”看着江琦妍愈发懵懂的眼神,她眉梢挑的更高,“wuli嬛嬛说过,凉薄之人施舍的所谓真情,你会感动吗?”
江琦妍:“嗯哼?”
“先不说生理结构上的,男生本就比女生更理智,就拿社会环境来说,现在这个时代能有多少痴情的男生呢,”叶清薏头头是道的分析,“普通家庭出身的男生都没有几个会真心爱人的,更何况生在豪门长在豪门的秦屿池。”
“对于这种人来说,权衡利弊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且随时可以被抛弃。”
“我发现你分析起情感话题来还挺像回事的。”
“那是,我可是选修过恋爱心理学的。”
“……”
慕昭挤在她们俩中间,撑着伞出神的往前走。
和他在一起时,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些微的喜欢,哪怕只是很淡很淡,但她仍是能感觉到的。
现在想想,可能只是他故意释放给她的信号吧。
所以收走的时候毫不犹豫。
想到下午他打来的那通电话,慕昭长而卷曲的睫毛颤了颤,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可刚走到宿舍区,她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宿舍门口的秦屿池。他没打伞,头顶带着帽子,发梢湿漉漉的,睫毛似乎也沾着水。
路灯散开光晕,毛绒般的雨丝在微黄光线下飘摇。
一个看起来明艳美丽的女孩踮起脚尖想给他打伞,但没能近身就停下脚步,随即拿出手机似乎在要他的号码或是微信,他应该是没给,因为那女孩的笑容僵住了。
慕昭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叶清薏还有些奇怪:“走这么快干嘛啊?千年难得的机会能近距离欣赏大帅逼,昭昭你居然还不抓紧机会!”
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大,还是心灵感应,慕昭再抬起眼时,就看到秦屿池正在盯着她。
眼神漆黑锐利。
慕昭心尖颤了颤,视线交汇不过一秒钟,她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和他对视。
不然她这段时间的心理建设会全部崩塌。
就在要擦肩而过时,慕昭闭了闭眼,不去在意那道越发灼热的视线,加快脚步往里走,忽然听到他喊她的名字:“慕昭。”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烫的慕昭心尖又颤了颤。
这句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至少叶清薏和江琦妍是听见了的,她们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不对劲,然后很有眼力价的把伞留给慕昭,匆匆往宿舍楼里跑去。
慕昭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前段时间在商场里看到的那幕,握着伞的力道加重,她收回视线,转过身就要往里面走。
可刚迈出脚步,手腕就被他攥住,好凉好冷,像是冰块般,慕昭身体一抖,抬头,猝不及防撞上漆黑如岩的眼睛。
秦屿池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凉,立刻把她的手松开,只是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带着不可逃避的霸道和强势。
周围人来人往,不少女生都在偷看他们,慕昭不想被人当成大猩猩围观,而且他现在还淋着雨,她拽着他的衣袖走到车棚。
十号楼一楼是自习室,外面的车棚没有人,灯光也很暗淡,不远处是梧桐树,风雨吹的枯枝作响。秦屿池任由她拉着他走,站定后终于开口:“躲我?”
说话时,他低着头,呼吸落在慕昭的颈侧,烫的脖子好痒。慕昭别过脸,干脆地问:“什么事?”
秦屿池敛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他总是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自作多情,回头才发现根本就是他随口的一句调情。
这不能全怪她,毕竟她是恋爱白痴,而他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沾染着情/欲,没几个女生能抵抗的住。
哪怕明知道他不是真心,可仍是忍不住沦陷沉溺。
慕昭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
秦屿池看着她低头不说话,一副乖的不行的模样,嗓子一阵发痒,看来小姑娘比他以为的还要生气。
喉结滚了滚,他语气放缓,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这段时间太忙,没联系你......”
剩下的半句“以后保证每天给你打一个电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慕昭平静的声音打断:“嗯,还有事吗?”
话音落下,秦屿池眸底最后一丝笑意消失,他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勾了勾唇:“欠我的饭,不还了吗?”
慕昭手指一顿,抿唇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钱。”
“一点都不好笑。”
“……”
四目相对,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慕昭看着他的眼睛,他眸底情绪复杂而晦暗,慕昭看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努力走进他的世界,读懂他的眼神。
最后还是慕昭打破沉默,她不躲不避地看着他,“有些事,我需要认真想一想。”
话音落下,她看到秦屿池眸底最后的光仿佛被雨水浇灭。
“认真想想?”秦屿池自嘲地勾了勾唇,“你早不说你需要认真想想。”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下。
慕昭咬着唇,看他双手插回兜里,抬腿走进雨夜中。
这次他连帽子也没带,雨水更多的沾湿他的头发,冰凉的雨落在皮肤上冷的让人颤抖,但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
慕昭攥紧手指,视线紧随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忽然回过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本就冷白的皮肤白的骇人。
她听到他沙哑到极致的声音:“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第20章 20
◎无疾而终◎
当天晚上, 慕昭久久未能入睡,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满脑子都是秦屿池临离开前的眼神。
车棚的灯偏暗, 细雨如绒毛般往下坠, 四下无人的寂静里,狂妄嚣张的少年勾唇自嘲。
眼尾被逼到泛红, 轻描淡写的语气, 像是她不要他了。
慕昭承认, 她确实动过到此为止的念头。
说起来, 她也算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不少人都这么说过她, 前段时间江述白和叶清薏耳提面命让她清醒点,慕昭不以为意,因为她很清楚, 无论和谁比,她自己最重要。
慕士辰从小就教导她,这个世界上, 她最该爱的就是自己,其次才是伴侣父母孩子。
如果以后谈恋爱,只要她真喜欢,他支持她用尽全力去爱, 但要以取悦自己为前提, 而不是讨好对方。
和他在一起快乐, 为他耗费时间和精力让她满足, 便不要计较付出和得失。
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 权衡妥协和放弃, 选择对自己伤害更小的那个。
总的来说, 要以自己为重。
这个价值观被慕昭奉为皋臬,并且一直运用到为人处世中。
可是,想到秦屿池最后的那个眼神,慕昭第一次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她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孩说不定不是她以为的暧昧关系,她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眼前闪过他眼底泛起的红血丝,他满脸疲惫,应该刚忙完就来找她,眸底最初闪烁的是欣喜,而她上来就这么冷漠,于是少年眼底光亮被冰凉的雨水浇灭。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慕昭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想起这句话,心脏又抽搐了下。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和她继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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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昭才渐渐睡去,可她上床早,睡着时也不过凌晨一点,北城的夜生活还在继续。
和秦屿池陆淮之一起长大的江澈从美国回来,几人在双子座俱乐部给他接风,包厢上方有盏暖黄方灯洒下光线。江澈拿了根烟点燃,弹了弹烟灰,看向身侧的陆淮之,淡淡的问:“他怎么回事?”
顺着江澈的视线,陆淮之看过去。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秦屿池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暗色调的光线打下来,将他的轮廓衬的更加深邃。
说是过来给江澈接风,可自从进了包厢,他就不停地喝酒,一瓶朗姆酒快被他自己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