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事情兜不住了。
杨清曦甚至小心到不敢亲自・给・洛鸢发消息,她怕洛鸢觉得自・己在诓咒黎琳,无端更添厌恶。
“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头昏呕吐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奶奶又不想打扰你工作,我也是去年年末发现・她吐得很厉害,见瞒不住了,老人家这才告诉我。”
去年年末?
怪不得,那时候黎琳总是催她和叶清越办婚礼,现・在想想,怕是黎琳早就在为自・己托付后路。
毕竟在黎琳眼中,什么都比不上家庭圆满、和睦。
洛鸢忍不住转头下意识搜寻安全感・,视线尽头叶清越正站在一边,肘弯搭着外套,刚挂上和谁的电话・。
“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但是奶奶眼下最大的心愿,最想看到我们姐妹能够和和美美,就算……”杨清曦耳后的小雏菊顽固地夹在耳后,让她挤出笑容时也很明艳::“你再怎么讨厌我,我们也在奶奶面・前做做样子・。”
杨清曦向洛鸢保证如非必要,一定不在洛鸢眼前晃,不会碍她的眼。
一进病房,杨清曦果然遵守诺言,便站在了墙头,离洛鸢老远,像是知错罚站的孩子・。
叶清越请来了院长看诊,浩浩荡荡一群白大褂涌入病房,院长询问・今天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目光投向家属,杨清曦这才敢上前,熟练对答。
洛鸢则完全插不上话・。
随后,黎琳将洛鸢的手叠在叶清越掌心,慈爱地说着家长里・短,叶清越一一耐心应下。
当说到要拜托叶清越照顾好洛鸢,隐隐有・弥留托付之・意,洛鸢将病历本摔在桌子・上:“您不要老咒自・己。”
洛鸢的脾气来得突然,病房有・一瞬间的寂静,叶清越打圆场,黎琳也顺着台阶笑呵呵地下了,再也没提过这些丧气话・。
洛鸢留在了医院,拒绝了护工的帮助,亲力亲为地照顾黎琳,这事她很有・经验,做起来得心应手。
叶清越则被叶氏的股东们缠得焦头烂额,两人只能每天简单聊几句,洛鸢也尽量每晚赶回别墅,陪伴叶清越。
幸好叶清越病情有・所好转,处理事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每天服用的药量也在减半。
洛鸢替叶清越开心,又心口・发涩。
记忆快要恢复了吗?
她没有・上帝视角,无从得知叶清越心中的白月光何时会归来,只知道这个照妖镜的时刻虽迟必到。
事业家庭都不顺……累,无止境但又无能为力的累。
洛鸢深深叹一口・气。
她要是生在古代・就好了,上山当一土匪头子・,将叶清越就直接抢回寨子・,压根不用管压寨夫人到底心里・有・没有・她。
*
有・天晚上照顾黎琳睡觉,洛鸢照例为黎琳擦过脸,一只脚刚踏出病房,黎琳忽然叫住她。
洛鸢回头看向她。
黎琳脸色发黑,疾病的折磨抽走・了她本就苍老的生命力,短短几天如同苍老了十几岁。
她笑笑,然后对洛鸢说:“眼下你们姐妹存了怨怼,可是你清曦姐本质不坏,很多事情她也是迫不得已,当年她也不想毁掉你的事业,只是她也是可怜人,身不由己啊,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只剩你们这两个孙女了,就想看你们圆圆满满,你和清越的小家也和和美美,我活不久了,小鸢你就当了却・我的遗……”
洛鸢打断,对黎琳笑:“您先安心睡吧,明早清越还为您安排了检查呢。”
她关了病房的灯,留下黎琳独自・叹气。
一出病房,洛鸢便看到了一直站在走・廊外的杨清曦。
杨清曦没有・妆容,看着很温柔,手里・捏着根女士香烟,但没有・抽,见到洛鸢出来更是径直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她知道洛鸢从小就不喜欢烟味。
地下停车场有・一段又黑又长的走・廊,杨清曦知道洛鸢每晚都会开车回别墅,所以每天都会刻意等洛鸢出来,直到亲眼看到她安全上车才离开。
她和小时候一样,只是跟着洛鸢,一句话・也不说。
但今晚杨清曦指着洛鸢明显憔悴的眼圈,忍不住心疼道:“这几天我来陪奶奶,你工作室还在受舆论抨击,好不容易起来的工作机会可别再丢了。”
“你也知道我工作好不容易起来的?”洛鸢猛地转头瞧她,声音几乎从嗓子・里・挤压出来,好像要发泄掉她这么多年的委屈。
如今在搜索引擎打下“洛鸢编剧”,跳出来的页面・还是当年电影相・关的讯息。
洛鸢昙花一现・,在编剧界敲了一场漂亮的入阵鼓,便再也没有・了下文――她被踢出了剧组,只因为她为了杨清曦得罪了导演组。
更砸饭碗的是,洛鸢也受到了电影编剧圈的抵制,这要归功于杨清曦的沉默。
之・后的三・年里・,她的行业生涯留下一席礼炮轰出的碎屑,只剩下衰颓的狼藉。
可是洛鸢还要面・对动辄□□的催债人,还要供养奶奶黎琳心脏病的治疗以及生活开销。
接不入流的网剧,写烂俗又博眼球的情节,变成了洛鸢苟延残喘的资本。
对于洛鸢迟到多年的爆发,杨清曦依旧沉默,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央求着:“我会补偿你的,给・我一个机会吧,小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