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看他们互动的监督差点没吐血而死,兔掌啪一声打在白沐膝盖上──兔的前脚掌太短打不到头。
「是吗?」
拍拍夜离的肩膀,白沐无预警伸手把小男生往怀中带,让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上,小小的身躯似乎就要淹没在他的影子底下。
感受到无语的愤怒情绪,白沐当然很明白不是针对他。没多说什么,他腾出一隻手摸夜离柔软的黑发,给予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安抚。
紧绷的身躯松懈了,莫名的愤怒也慢慢被平息,他感受到怀中小男生如针的情绪溢散殆尽,笑笑的把他再放回监督身边,白兔从头到尾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又或许是他很久很久不曾为任何事情动怒了,每当有问题发生时,他率先涌上来的情绪,绝对不是气愤或是难过。
呵呵,这样说来,被说乐观过头也算是好事一件囉?
「生气容易老,监督和夜离都是,晚点再告诉我原因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夜离说的,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受到多大的震撼。
「事情还没解决。」
起身回到歌之妖面前,白沐的表情丝毫未动摇,他先是认真地注视对方数分鐘,接着戏剧性的将两手往旁边一摊。
「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有没有替代方案?」
歌妖话一出,他就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不过很可惜,这个人在一年前就过世了,如果对方执意要同个人的话,他也只好动用下下策。
『何来此话?莫非汝认识此人?』
「没错,我正是替她伴奏的人。」
很乾脆地承认,四处飞舞的光团不知为何,现在有几枚停在他向上摊平的掌心上,快要融进他浑身散发的银光中了。
好在歌之妖也没有死缠烂打,仅仅说了句话。『是吗?真是憾事。』
「还有其他替代方案吗?」
他非拿到歌之妖拥有的东西不可,只要少一项就无法解决最难处理的更高级妖怪。
『汝若认识此人,请告知吾那人之名,吾想为如此美妙的歌声安上名字。』
没点头也没摇头,白沐定定看着歌之妖白皙到近乎惨白的脸,唇角勾起极度感兴趣的弧度。
「这就是你的『愿望』?」
『呵,如果吾的答案是呢?』
「如果不是,我就没必要回答。」
对于歌妖的答案,白沐回答的更乾脆。他的目标是驱逐歌妖,并且得到他身上的东西,不是在当好人,帮助妖怪完成心愿。
『好小子。』面对他,歌妖语气一转,开始点佩服的意思了。
「谢谢夸奖,我一直都是。」
表情未变地收下夸奖,他一向对于自己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被兔子监督说成那样了。
不着痕跡地瞄了白兔和夜离的方向一眼,两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刚才那种突发情况。
『汝若再次弹奏同首曲子,以及告诉吾那人之名,吾便依照离开。』
「成交!」
他一点头,附近曾经被拿来乱按发声的银光团再度聚集到他面前,自动排成一横排,大概是拿来代替琴键的吧。
虽然在「那件事」过后,他再也没碰过钢琴,但一年算不上什么,他练习多年的技巧并不会一段时间就生疏到无法使用。
「告诉我曲名。」
『名为小星星之歌。』
脸上漾起满满的笑意,白沐几乎什么时候都有笑容,而且还是打从心底笑出来的笑容。
「我知道了。」
五岁小孩还能唱什么?当然就是儿歌了。
按下正中间的银光团,悦耳的声音告诉他是哪个音阶。灵敏的耳朵立刻分辨出来,将双手摆上「琴键」,他凭直觉弹出一首对练琴将近十年的他来说,相对简单的小星星。
边弹,他边试图回想那时的情况,记忆却是朦胧到不行,连破碎都称不上。
幼稚园当时是什么场景、在场的学生有多少,老师在这之前还是之后说了什么,没半点印象。
就更别提穿着、歌声琴声,还是什么动作,通通都是空白。
丁点残渣都不剩,不是特别需要记忆的日常,是不会停留在脑海太久太久的,很快就会消失。
十年果然会将人的记忆淡化呢。
甩开无谓的思绪,他专注投入弹琴,有段时间没弹,手感的确生疏不少,事发后他根本没心情去碰琴,家人也不强迫他,如果不是出任务需要,他应该还会好一阵子不碰琴。
一碰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银光团的触感非常像琴,声音又比钢琴发出的更为悦耳,他弹起来没有多大的障碍。
或许是该继续练习的时间到了,按着银光团,白沐的心情很愉悦,连带动作也益发轻盈。
简单的歌曲不需要就结束了。放开银光团,他转头看向歌妖。
「如何?满意了吗?」
『是汝。』
「喔?怎么说?」面对歌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沐态度也很随意。
『汝之神情和十年前无二样。』
点点头,他没有接话,事实上也没那个必要,歌之妖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最后,请告诉吾那人之名。』
喔?说话变礼貌了呢,还以为他会维持「无礼之人」的怒骂到最后。
白沐手插进口袋里,直视并无瞳孔、不知道抓不抓的到焦距的歌妖,语气特别轻快地说出一个名字。
「夜梨儿。」
『呵呵呵,感谢!作为谢礼,吾就把汝所需之物留下,后会有期!』
歌之妖话方落,一阵狂风扫过,所有银光和异常的黑暗全数退散,白沐按住被大风吹的盖住眼睛的瀏海,瞇起银色的眼眸,看见有样东西缓缓地飘到眼前,一伸手,那物品便自动落在他掌心上。
感受到确实握住物体,以及妖怪气息消失,他耸耸肩,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次的笑容有点淡淡的,如雨滴落入水中,泛起浅浅的涟漪即消失无踪。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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