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四点,潘彗静便跟着傅岳一起到生鲜超市买菜,享受了回扮演贤内助的角色。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有作为傅岳女朋友的实感。
「嗯?要在拉麵里加黑香菇吗?」潘彗静有些纳闷地看着傅岳手中的食材。
「嗯。」
「不加点红萝卜吗?」
「嗯。」
「不做糖心蛋?」
「嗯。」
透过挑选食材的过程,潘彗静是真切感受到傅岳对宋梓扬特有的体贴温柔。明明平时是多么淡漠无心、怎样忽视周边的人事物的冷傲性格,对待宋梓扬却是迥然不同的格外上心。
好比如身为女朋友的她也不曾有过的「特餐服务」……真是有些嫉妒了啊。
查觉到一旁的低气压,傅岳开口问:「怎么了?」
潘彗静有些赌气地撇过头,闷声道:「只是有点心理不平衡……你对梓扬比对我还要好。」
傅岳眉头一皱,毫无自觉:「有吗?」
「你对他都超主动积极,但我每次都要自己开口要求……」
「你不喜欢?」
「也不是啦,只是……」潘彗静说着说着,突然害怕起自己是否过于贪婪,竟渴望着能独佔傅岳所有的关心,便忽地陷入沉默。
见状,傅岳微微一叹:「想吃什么?明天做给你吃。」
「真的吗!?」听见傅岳第一次主动询问自己的想法,潘彗静喜出望外地脱口确认。
「嗯。」
于是乎,一併连明天晚餐的食材都买齐,潘彗静开心地与傅岳手牵着手回到家,投入到酱油拉麵的准备工作。
准备得差不多了,恰好这时听见玄关传来的开门声,不待傅岳反应,潘彗静率先雀跃地三步併两步上前迎接返家的宋梓扬:「梓扬,欢迎回来~~~~晚餐快好了喔!」
忍不住多看了眼潘彗静身上那件原本属于自己的围裙,宋梓扬这才连忙掛上笑容,道:「这样啊,那我先回房间放个东西。」
直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宋梓扬才深深吸了口气。
忍住。
一定要忍住。
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他才踏出房间。
只是才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却在甫步入厨房撞见那如诗如画的温馨光景便瞬间崩盘瓦解。
女人漾着幸福笑靨的侧脸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与男人一同料理晚餐、一起品尝其中的美好滋味。
那是宋梓扬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永远也给不起的,名为家庭的未来。
就在这时,注意到宋梓扬的傅岳出声唤道:「扬,在发什么呆?可以吃了。」
「啊、好。」
收回千头万绪,努力强打起精神,宋梓扬来到餐桌前,面对显然是替他量身打造的酱油拉麵,终于能暂时让他忘却因不速之客所带来的阴鬱,宋梓扬笑道:「我开动了。」
然而喝了一口汤后,他便发现有道过于灼热的目光,于是抬眼问:「怎么了吗?」
「汤头如何?」潘彗静眨了眨她那对雪亮大眼,透着满满的期待。
「呃、很好喝啊。」语落,宋梓扬不禁望向傅岳,小声补充了句:「不过好像淡了点。」
傅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惹来潘彗静不甘心的解释:「我只是觉得吃那么咸不太好嘛……」
原来这并非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料理,而是他们以爱情催化下的產物吗。
「静说得没错,吃太重口味确实对身体不好。」他微笑附和了句后,又夹了口麵送入嘴巴。
「对嘛,梓扬也是站在我这边的!」潘彗静得意地笑道。
食之无味。
「随你们。」懒得多费唇舌,傅岳也喝了口汤……果然不是宋梓扬喜欢的味道。
「是说原来梓扬喜欢吃黑香菇啊?我看到岳要在拉麵里加黑香菇,本来还想制止他的。」潘彗静打趣地说着今天在买菜时发生的小趣闻。
但宋梓扬仅浅浅一笑:「嗯。」
「不过我觉得整个拉麵看起来黑漆漆的太黯淡了,所以硬是加了红萝卜……想说切成丝的话味道应该不会太重,不知道你觉得吃起来还可以吗?」
「原来如此啊,静真是贴心。」
好想吐。
陌生的味道,陌生的对谈,陌生的空气。
好想逃。
迅速解决掉自己的份,宋梓扬站起身,语带歉意道:「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直到重返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宋梓扬才发觉自己全身冷汗涔涔,胃更是忽然绞痛了起来。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抱着傅岳送的髑髏玩偶,不禁湿了眼眶。
说好的浪漫的烛光晚餐呢?岳这个大骗子。
骗子。
「扬?」
是骗子的声音……他幻听了吗?
「你身体不舒服吗?」
傅岳走近床沿,望着那团蜷曲的身影,关切地问了句。
「……没事。」
听出宋梓扬的不对劲,傅岳于是走上前一把将人翻过来,这才看到:「你在哭?」
倔强地用玩偶挡住自己的脸,宋梓扬明显在睁眼说瞎话:「没有。」
「宋梓扬。」
「别管我啦。」
「你到底怎么了?」傅岳不禁顰眉,突然发现宋梓扬的姿势似乎别有蹊蹺,他于是揣测道:「胃痛?」
「……嗯。」其实心更痛。
「拿药给你?」
「不用。」心痛根本无药可医。
「你在闹脾气吗?因为我把静带回来。」
此话一出,宋梓扬先是愣了下,接着才又闷闷地答:「……没有。我只是太累了。」
傅岳于是伸手摸了摸宋梓扬的头,安抚道:「你好好休息,我先送静回家。」语落,才刚想起身,手却被床上的病患一把拉住,他于是不解地看向后者。
「怎么了?」
听到傅岳要离开自己去到潘彗静身边,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宋梓扬自己也愣住了,连忙松开手,笑笑道:「啊、没事,你去吧。」
傅岳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之际,拋下一句:「扬你啊,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望着傅岳消失的身影,宋梓扬却不能自己地扬起嘴角。
「但是除了笑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