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蛇形的闪电刺破云霄,震耳欲聋。
越来越大的雨势中,刚刚成功偷袭了千变的陈哲,化为一道金光,朝着城北的方向狂奔。
在他眼中的世界里,正北的方向,能模糊地看到一点闪烁的金光。
刚刚和初九在一起时还没有察觉,当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初九所在的位置。
他不觉得这是错觉,那种能量回路被牵引的感觉,和下午与初九握手时的状态极其相似。
但他的心已经沉入谷底,尤其是在确认那所谓的联星庭调查员·简,是千变的伪装之后……
……
更早的时间之前。
当陈哲试图溜出诺雷特庄园的时候,耳机里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初九和他约定好的三声敲打。
他立刻隐匿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用耳机联系在另一边的洺和黎。
在此之前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当时的时间是,晚上21:30。
“你们能联系上奈安吗?”
另一头的洺听出了不对劲,声音凝重起来,“暂时联系不上,初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这种时候奈安如果也需要帮助,那他们就真的分身乏术了,陈哲只能祈祷,奈安现在就算出现了紧急情况,但她自己还可以应付。
“初九应该是确认索菲亚有眷属的存在了,你们现在方便过来吗?”
洺:“现在是车队的休息时间,我们悄悄过来不会被发现。”
陈哲:“好,那半个小时以后,晚上22:00,黎可以直接巨大化在索菲亚出现,初九会在那个时候直接动手。”
耳机那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还传出了黎的惊异声。
“陈哲说几点?”
过了一会儿,洺才用疑惑地语气说道:“陈哲,你时间搞错了吧?”
陈哲疑道:“你们脱离车队会很麻烦吗?难道半个小时不够敢过来?”
洺的语气一沉。
“不是这个意思……陈哲,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22:30分了。”
陈哲的表情凝固了。
耳机里的洺知道事态紧急,现在不是讨论分析的时候。
“奸奇拥有着影响时间的法术,如果暂时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也一定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她又有些焦急地叮嘱道:“无论如何,我和黎都会先过来,到时候我们……”
忽然,洺的声音戛然而止。
“洺?听得见吗?”
没有回应,双方的信号被切断了。
陈哲拿起手机,果然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无信号的提示。
他神情凝重了下来,立刻转身回到了庄园内。
这时舞会已经基本结束,留下来的贵族们,三三两两地准备回房休息。
其中,不少人正和他一样,惊异地看着手中的通讯设备,失去了信号。
轰隆——
他不安地看了眼索菲亚市的天空,下沉的黑云遮掩了奸奇魔域的黄光,一场大雨在云雾中凝聚。
有人切断了这附近,甚至可能是这座城市对外的信号。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在一处昏暗的角落,他抓住了一个落单的老头。
在他的能力作用下,问询的过程非常顺利,但他发现对方的身上没有戴表,且这个老头和他一样,也以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21:30。
原因是因为在来之前,这里的守卫告诉他们,晚宴会在21:30结束。
这或许是一个刻意的误导,也可能这些光明会的守卫也不知情,这些人被长期关在这个庄园里,很容易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之后,他放开老人在庄园里巡视里一圈,都没有找到哪怕一个时钟。
仿佛一张无形的手笼罩着他们,让他们无法感知到这被错调的一小时。
他暂时理不清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凭着对危机的直觉,立刻溜出了这间满是光明会信徒的庄园,准备去找初九汇合。
如果初九的耳机还配带着,那他刚刚和洺的通话初九也能听到,希望这个讯息对她有用……
可在他溜出庄园不久,他居然就遇到了在等候他的简。
当他看到这名联星庭调查员的一刹那,杂乱的思绪瞬间来了灵感。
今天只有一个时间段,当所处的区域时间,和其它地方的流动速度不一样时,他和初九是难以感知到的——简带他们去的博物馆。
那里面所谓的幻象,很可能是个类似于领域的空间。
问题在于,无论如何,等在外面的简都应该意识到,他们进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可他们出来时,简毫无表示,就好像他们只进去了一会儿。
千变,他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这个名字,他笔下的奸奇眷属。
于是才有了刚刚,他假意没认出对方,实则暗中积蓄能量阴了千变一手的行为。
毕竟他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使千变不是一个以战斗著称的眷属,他也不可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把他杀死。
所以他只能冒险尝试先击伤对方,然后赶过去和初九汇合,或是躲起来等着奈安来找自己……
只是期间他连续数次想要联系初九,但和奈安一样,毫无回应。
……
霹雳——
雷霆划过压在头顶的黑云,无数扭曲的电蛇往天边蔓延。
就在他跑出森林,冲进城北的房区之际,随着一声雷霆轰鸣,他脚下的大地突然发出了剧烈震颤,差点让他一个跟头直接栽倒在地上。
已经跑进街道的他扶住一旁的房梁,抬头看向了天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最魔幻的一幕。
索菲亚市的天空,此刻是真正的天地乱象。
入目到处是花,千姿百态,数不胜数的玫瑰花!
从城市的花店,公园,家中阳台,甚至城市之外的山谷,农庄,各式各样玫瑰花,仿佛受到了花神的召唤,顷刻间被飓风裹挟一般飞上了天空,汇聚成了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看着花的海洋在天空凝聚,陈哲觉得如果这是一场盛大的演出,那他绝对会献上由衷的称赞。
可最终,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海,如同一片领域环绕在了索菲亚的四周,将这座城市团团包裹。
这不是一场演出,是鲜花编织的牢笼。
同时,随着他脚底地面的颤动地愈发剧烈,四周的房屋在震颤中嘎吱作响,惊恐的人们冲出家门在街道上茫然四顾。
轰——
紧接着,在城市北边的山林里,一道刺目的雷霆从天滑落,剧烈的雷鸣声仿佛穿破了大地,吸引城市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什么东西……”
“太巨大……了吧!”
紧接着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株盛开的巨型‘红玫瑰’,从地底深处冲破土壤,拔地而起,。
“吼!”
花蕊的中心是一张布满尖细獠牙,足以让密恐患者当场暴毙的血盆大口,在一阵令陈哲大脑震颤的尖啸声中,数也数不清的巨型藤蔓,仿佛支撑于天地之间的石柱,从城市的各处钻出地面,冲上云霄。
陈哲仰起头,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丈量这株红玫瑰的高度——它至少比巨大化的星空战士,高出几倍有余。
它代替了奸奇魔域的黄光,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中。
这无疑是一头混沌巨魔,那恐怖压迫感,让陈哲确信,其实力远胜纳垢在南美,召唤出来的那些伪造的纳垢巨魔。
花海将城市包围,其中心却是触手般群魔乱舞的藤蔓,烂漫的唯美和堕落的鲜艳冲击在一起,将整座索菲亚化为了色孽的海洋。
陈哲终于知道那股缭绕在城市里的芬芳来自何处——是玫瑰的香气,在此刻愈发的浓郁。
他的四周,那些城市里的居民,在惊惧中穿过他的旁边,试图往远离巨花的方向逃窜。
可他们还来不及奔出多远,恐惧的呼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了。
当空气中,更为浓郁的玫瑰花香传入他们,这些人立马就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喧闹的城市瞬间死寂。
陈哲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他面前昏厥,他试图至少挽救其中几个,走上前蹲下身,想着自己的星空能量能不能做些什么。
他伸出手探视鼻息,发现他们其实还是有呼吸的,并没有就此死去。
可真正令他震惊的事,他们的肌肤仿佛化为了花园的土壤,居然从身体里,皮肤的表面上,长出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玫瑰花!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人群密集的广场,那里已经是一片花的海洋了……
这些长在人身上的玫瑰花,散发出花粉般的颗粒,被无形的风席卷着飘上天空,最终汇入了那朵巨花的体内。
不需要解释,陈哲就看能得出来,这是在将地球人的生命,化作养分在吸收。
而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其面积167平方公里,总人口将近130万人!
以城市为法阵,上百万人的生命为能量来源,所形成的混沌巨魔……
初九……
下一刻,天边闪过一道黑金色的亮光,穿着星空战衣的初九以巨大化的姿态,从更靠北的远郊凌空跃起,随着落地一声巨响,站立在了城市里。
“嘶……”
她双脚踩上地面的一瞬间,双腿发软般地,近乎单膝跪在了地上。只是咬着牙紧绷着俏脸,才勉力维持住身形,很明显是将一声痛哼强行忍了回去。
陈哲正好站在她的左手边,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左眼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正痛苦地紧闭着。
仿佛被一根利刺刺进了瞳孔,让她难以睁开。
同时,分明没有人冲到她的面前,她在起身时却仿佛被人隔空一拳轰在身上,捂着小腹后退了半步。
没有给她太多调整的空间,她的敌人悉数出现。
恐怖的机械怪人咒灵,化为一头黑色巨鸟在天空盘旋的送葬,如小丑般邪异的追猎,还有巨花旁,换上一身华丽轻甲的贪欲。
最后,还有一头皮肤成紫红色,头部如厉鬼般狰狞的人形巨兽,其外露的细长獠牙,酷似恐怖小说里的吸血鬼。
陈哲确定混沌眷属里没这号人物,这恐怕是第二头被召唤的色孽巨魔。
唯一还值得庆幸的,是它只比初九高出一截而已,看起来还不是个完全体。
霹雳——
下午还和初九漫步的街头,沦为了这些庞然大物的战场。
黄豆大的雨珠,砸在这座街道上,以山林中的那株巨花为分割,将战场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侧。
北边奸奇和色孽的联军魔焰冲天,而南边,只有初九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纤细的身躯和那株巨花相比,蚍蜉般渺小。
同时,天空中花海分流出一股溪流,在金发的贪欲身边凝聚。
很快,鲜花先是组成了一道画框般的框架,接着,送葬将一个女性人偶丢入画框之中,无数的花朵便蜂拥而上,以人偶基础,化形出了一个巨大的,由玫瑰花组成的曼妙佳人。
长发是黑玫瑰点缀的溪流,双眸是红玫瑰簇成的赤瞳,陈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画框里的女人正是初九。
而一朵香槟玫瑰的花茎,正刺在画中人的左眼上。
贪欲先是在画中初九的小腹上锤了一下,随即才收起手,指了指那头吸血鬼般的巨魔,笑着说道:
“王女殿下神机妙算,如果不是你偷溜进来,破坏了一个加强术阵,我们的色孽巨魔乌索然,也将会以完全体出现,到那时我们也没有在这对峙的必要了。”
他看上去并不着急战斗,反而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不忍心众人欺负初九一届弱女子般,缓缓说道:
“这位是迪瑟拉女士,它的形象本就酷似地球的玫瑰花,几乎是命中注定,要以完全的姿态来到这座星球。”
“恕我直言王女殿下,这座城市可以给予迪瑟拉无尽的养分,而你被送葬先生的诅咒所困扰,睁不开你的左眼,还有我们亲爱的眷属·至美,他现在虽然不在这,但他为你画的画像,却能让我只要简单地击打画中人,就几乎等于打在你身上。”
他说着露出一个很抱歉的表情,“王女殿下,我想不到光靠你一个人有什么胜算。至于你的队友,除了受创的洺队长,她们实力本就不如你不说,你大可以猜猜,她们能不能撕穿这片花的海洋,短时间内冲进来支援你。”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个貌似很真诚的表情,“不如这样,固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听说,你在上一条世界线中,最后是转而信奉了我们色孽的。虽然不清楚诱因,我想这至少代表着你是认同我们的。”
他迷人的眼眸中,闪过奇异的光辉,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一个带着魅术的表情,但他展露笑容时,全世界的光芒都会集中在他身上,没有人能够抗拒。
连远观的陈哲都在这个笑容中错愣了片刻。
比起被魅术诱惑,他更没想到,贪欲会在这种时候试图劝降初九。
城市之中,初九在雨中静立。面对着对方倾倒众生的笑容,她紧闭着左眼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迷离地,失神般的表情……
“我以前确实觉得,你长得还算可以……”
贪欲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他认为对方语气中的含糊,是少女动人的羞涩,这种故作矜持的话语他听了太多太多。
“那么……”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初九的嘴角邪魅地弯了起来。
那是对他得意的讥讽,笑得轻蔑又愉悦。
“但这是今天之前,今天之后我觉得,你这家伙,就连这幅皮囊,都远不如他了呢~”
哗啦啦~
大雨如注,在初九轻佻的回应声,城市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初九话里的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连几个奸奇眷属的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最不留情面的是追猎,它咧开那张小丑般的大嘴,朝着贪欲说道:“我就说嘛,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她上条世界线堕落趸货,怎么可能是因为你,明显是因为父神当时在我们这边啊。”
被愚弄的贪欲,那英俊至极的脸庞瞬间狰狞,“还真是因为父神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他报复般地在画像上猛锤了一拳,“王女殿下,那我只能期待着,到时候你一旦败了,在父神这么弱小又无能为力的地球人面前,你这幅娇美的小脸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了。”
初九的小腹明显凹陷了一圈,即使作用在画上的力度不是百分百地传到她身上,这一拳也足够猛烈。
但这一次,她的身形没有后撤。
飘散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双手自然下垂站在雨幕之中,表情从吃痛逐渐平缓,再无声息波动,仿佛与周遭融为了一体。
一众眷属见状,神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化为黑鸟的送葬,发出了他那破碎般的声线,“毕竟是星空国有史以来最能打的王女,大家还是小心点吧。”
霹雳——
又一道雷暴声炸响,照亮了初九纷飞的长发,索菲亚的中心随之响起了一声嗤笑。
“你们怕我?”
“人多势众又如何,用诅咒算计我又如何?还好意思说他?他一个地球人,敢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爱人。而你们,要么活在自己可悲的幻想里,要么精于算计却唯唯诺诺。”
呛——
巨大的战斧被她抗在了肩头。
“一群懦弱的家伙,连当我的仆人都不配。”
“嘭!”
在陈哲忐忑的注视下,城市里突然发出一声爆破声。
初九身形由静至动,根本没有半分征兆,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连陈哲都没有想到,面对远比她庞大的巨魔,数量远胜她的眷属,她居然主动攻了上去!
脚下地面被瞬间震碎,密集雨珠被身形撞碎为水雾,又被劲风裹挟,化为了一条长龙般的白雾。
轰隆——
初九爆发的同时,比她人更先到的,是她朝着贪欲直接轮出去的战斧!
眼见斧刃快若奔雷地袭来,劈开漫天雨幕,贪欲悚然变色。
满头金发当空绷直炸开,从腰间掏出一柄长剑,速度全面爆发之下,才及时挡在身前……
“嘭!”
浑身上下的色孽装甲发出震颤的悲鸣,双方兵刃接触的刹那,他整个人被巨斧凌空撞向了后方的群山!
此景看得一众眷属骇然变色,没想到贪欲面对初九投出的巨斧,连一秒钟都没抗住,就被轰飞了出去……
但下一瞬,根本由不得它们去看贪欲的情况,那道黑红色的闪电已经杀到前方!
咚——
只见初九发力的最后一步,如通天浮屠脚镇山河,锋锐的高跟踏碎了方圆数里地的地面,手中不知何时,捂住了一柄足有她身躯大小的巨型阔刀。
腰身扭动,墨发飞扬,阔刀划出一道霸道的半圆,本就登峰造极的速度在最后半步间硬生生翻了个倍!
距离她最近的是咒灵,那八条蜘蛛般机械腿在此刻显得无比笨拙,只能强行用手臂义肢挡在身前,随着一阵飞速的机械扭动声,瞬间形成了一面比初九人还高的机械盾牌。
“嘭!”
冷兵器和机械发出了最原始的碰撞,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盾牌瞬间崩裂弹飞,连带着它蜘蛛般地机械身躯,都后退着撞进了身后的楼房中……
高楼坍塌瓦砾四溅之间,那名为乌索然的吸血鬼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刚刚一剑轮出的初九身侧。
乌索然虽然相貌可怖,但并非毫无智慧的怪物,相反的它很清楚,星空能量的使用并不仅仅是发射光线,像初九这种只一记就将眷属击退的霸道攻势,绝对是在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能量才能使出的。
甚至可能让能量回路短暂地陷入过耗状态。
所以它丝毫不因为初九雷霆般的攻势所畏惧,反而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间给予她重创!
恐怖的身躯凌空而起,隔绝了雨幕,也将初九笼罩在了它身躯的阴影里。
比她腰肢还要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一拳砸向了她的后脑勺!
初九的攻势确实停顿了片刻,一剑轮出后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过头。
但那轮出的拳头也没能落在她的脑后,乌索然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黑金色的屏障,挡住了它的视线……
“噹!”
势如破竹的冲拳不仅没能趁机冲碎屏障,正在它一击不成想要再填一拳时,黑金色的屏障里,探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掌。
那纤手仿佛属于从炼狱里爬出的恶魔,美丽中充满了恐怖的杀气。
“不会真以为,我用不好能量吧?”
黑金色的能量从掌心轰出,印在了乌索然近在咫尺的胸口。
“滚吧。”
射线快到化为一道模糊的残影,从乌索然的背后穿胸而过,射向了天边的乌云。
殷红的血水洒在被踏碎的地面上,乌索然被射线夹带着向后抛飞而去,巨大的身躯砸塌了周围成片的房屋,陷进了尘埃四起的废墟中。
刚刚还满目狰狞的色孽巨魔,用利爪捂着肋下贯穿的血洞,乌黑的鲜血潮水洪流般流入身下的街道,迟迟未能再度起身。
另一边,跑到一半准备联手突袭的追猎,目光直接呆滞了。
它是在场唯一一个,参加了围剿洺的战役的眷属。在那场战斗中,它被初九一个照面就卸掉双臂的回忆,还历历在目。
战斗这才刚刚打响,这位星空国的王女就击退了两名混沌眷属,将一个混沌巨魔打的重伤不倒地!
当初九那道美轮美奂,但此刻只会令人感到窒息的红瞳看向他时,来自色孽的眷属方才想起,上次在南美纳垢花园前的初九,还处在纳垢‘无为之阵’的影响下,能量功率只有巅峰的一半。
对死亡最为敏感的它毫不怀疑,自己这时候直愣愣地冲上去,下场绝对比这三位被打飞的‘同伴’还惨得多!这可是近乎鼎盛的初九!
正在它进退两难之际,只见不远处,一道黑金色的光辉骤然绽放,扑面而来的能量射线惊得它骇然失色,仓惶间举起双刀挡在身前……
“噹……”
下一刻,双臂传来激荡的震感,暴戾的冲击力让它身形连退数步,在踩到一片郊区山林,发出阵阵‘噼啦’的树干断裂声。
可就当它止住身形准备奋死一搏时,抬起头之后,那诡异的小丑脸便错愣住了。
那道恐怖的黑影居然没有对它穷追猛打,而是扭头朝着另一头,也就是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雷霆出手只是佯攻,真正的目的居然是逃跑!
可追猎即使追得上,它也不敢就这么一个人冲过去,赶忙焦急地朝身后大喊:
“让你们再仿造一个无为之阵你们不同意,好不容易和我们一起造了这个‘蛊术人偶’倒是用啊?你们奸奇什么时候成公平对决的正人君子了?”
在他几乎叫骂的话语中,一直未曾出手的送葬,已经来到了追猎口中‘蛊术人偶’的旁边,那副由玫瑰花组成的初九画像。
它的身体变成了人身鸟面的形态,伸出鸟爪般的双手,凭空变出了两个有些诡异的小物件——女士的内衣内裤。
虚无的声线从鸟喙中传出,“王女殿下,我们奸奇虽然素以诡诈著称,但未曾不希望自己智谋施加的对象,是个强力的对手。”
它说着居然像个服侍主人的老仆人一样,将深蓝色的诡异内衣裤,穿在了画像中,一比一复刻了初九妖娆身材的玫瑰人偶。
丰满鼓胀的胸部被内衣勒紧,充满弹性的乳肉向内收缩聚拢。紧接着,乳罩的表面亮起了法术的纹路,像是被摁下了机关的开关般开始带着内里,玫瑰花包裹的人偶胸部一起震颤摇晃。
站在一旁,甚至能听到里面隐约的电流声,和某种滑腻生物在蠕动的细微摩擦声。
而同样的效果,自然也出现在了裹住人偶私处的内裤里。
一时间,上下两处同时开启了,不会再有片刻停歇的刺激,抚摸,揉动。让这具本不该有任何反应的人偶,都似乎被挑起了身体的欲望。
玫瑰花构成的唯美身躯高悬于空,本该犹如华美的花仙子,此时却娇颤着内收起了双腿,摆出了苦不堪言的姿态。
“可惜,您的实力过于出众,在这种情况下,放着这么明显的缺点不去利用,未免显得我们有些自傲托大了。”
它的爪中再度握住了那根尖头拐杖,用锋利地顶端狠狠地砸向了人偶的脊背,一边邪笑着说着阴森的话语。
“和色孽一起研究出的小玩具,无非是些提高身体敏感度,高强度挑逗身体要害的玩意,据这些色孽所说,真穿在女性身上足以让人瞬间陷入疯狂。
这人偶虽然做不到将体感完全传递给您,但应该不至于一点效果没有,期望您的身体还能满意。”
另一端,试图冲出城市的初九自然不是毫无阻力。
那株名为‘迪瑟拉’巨魔此前一直没有举动,但是在她即将冲出城市圈的刹那,游荡在城市边际的根茎藤蔓,集体犹如章鱼的触手般拦在了初九身前。
下一刻,比她身躯还要粗壮的根茎,犹如一柄柄横贯天地的长鞭附身抽下,抽断空中雨幕,发出了浪涛砸入海浪般的轰鸣!
“啪!”
面前的根茎铺天盖地,耳边回荡着根茎划破长空的呼啸。
初九身姿骤然停止,但手中的阔剑前冲之势不减,连带着身躯在凌空360度地旋转蓄力,在刀锋画满一道园轮朝前顺势劈砍。
挥洒的雨滴天空中瞬间拉出了一条白雾,旋转的阔剑正对着根茎袭来的风向砸了上去!
轰隆——
极致地硬碰硬在空中发出了炸雷般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震散了周围的雨幕,在初九的周身砸出了一片空洞。
当先一株根茎被砸得向后栽倒,表皮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深紫色的汁水喷涌而出,洒向天幕。
紧接着,又一道根茎交错着抽打而来,初九一击之后反应奇快,原地站定右手推剑让阔剑倾斜在身前,抽来的根茎便顺势往侧方的斜面划去,在剑面上擦出一阵火花般刺耳摩擦声。
嚓——
在根茎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右手再向上一抬,阔剑顺势当空抡起,双手同时握住剑柄,朝着下方一剑劈去!
一击不成的根茎被一刀两断!断截面的前段犹如被枭首的巨蟒,在滚滚流出的汁液中砸进了下方的城市里。
“吼!”
远处立于城郊山谷之中巨魔迪瑟拉,其巨口般的花心出发出了吃痛般的咆哮声,仿佛一头出山的猛虎在林中嘶吼。
红色的花蕊绽放到了极致,足以将整座城市笼罩的阴影在城北屹立,无尽的根茎在城市边缘盘踞,和漫天的花海一起构筑起了一座由植物统治的牢笼。
而仿佛还在做着困兽之斗的初九脚下,地底生出了数不数胜的藤蔓,它们如绳索般纤细,但藤蔓的前段却长着布满獠牙的口器没入毒蛇般阴狠锋锐,从四面八方朝她用来。
同一时间,她凌空而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送葬将那对,正常情况下只有用在行刑时的淫具,穿在了和她身体共感的人偶上。
一瞬间,她感到好几种异样的触感从双乳和下体传来。涌动的电流,舔舐的舌苔,滑腻的出手,手指的挑拨……就好像有无数个小人争趴在她身体的敏感带上,各显神通地试图勾起她身体的反应。
她没有发出异样的声音,只是脸颊颤了颤,红唇轻抿,似乎咬紧了贝齿。
只是手中的阔剑,仿佛没能握住般,从天空滑落,摇摇晃晃地掉进了下方藤蔓的簇拥中……
霹雳——
索菲亚的上空骤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下一刻,天空中亮起了黑金色的弧光,第一批涌来的藤蔓被齐刷刷地削去了尖端的口器,无助地朝地面栽去。
初九的手上赫然换上了一对漆黑的双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握。
面对四面八方全无死角的根茎藤蔓,和身上片刻不停的共感刺激,她的左眼依旧紧闭,但向来冰冷刺骨的右眼,涌现出了血脉膨胀的狂热。
她承认这个迪瑟拉很强,即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自己,对付它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身体传来的共感,的确很磨人。
“但我可不想,被我的好仆人看笑话。”
在万千藤蔓将她包裹之前,她轻佻的笑,一如既往。
飒飒飒——
索菲亚的高空,暴雨被刀刃挂起的横风带动,化为了乱流四散横风。
掺杂其中的,还有柳絮般飘零的断裂藤蔓。
陈哲躲在一处尚且完好的房屋内,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道黑色残影,在暴雨中极速穿梭,一对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带出刺目刀光和刺耳雷鸣。
同在一个城市内的两人,还是可以用耳机互相联络的,初九的话语,刚刚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但他此刻紧张得屏气凝神,深怕自己回话了会影响到她。
在出手之前,初九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叮嘱了他:
“躲好,不要出来。剩下的混沌眷属大部分都到场了,它们这么大动干戈,一定有办法把我们锁在这里,我先自己试试它们的依仗是什么。”
“还有,没我的信号不要让林泠出来,她的时间和能量都有限,必须要用在我确定能破局的时候。”
陈哲知道初九说的有道理,但现在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忐忑地看着初九一路砍穿了藤蔓的阻拦,冲向了城市外飞扬的花海。
另一边,看着初九巨大化的身躯,在穷追猛堵中轻若游蝶,没敢上去搭把手的追猎看得是心惊肉跳,忍不住对后面的送葬喊道:
“这穷酸的内衣裤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确定这玩意真的有用?”
送葬其实还在时不时用拐杖尖端击打人偶的身体,初九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让它也有些咂舌。
“不用担心,虽然和预想地有些偏差,一时半会可能拿不下她,但想要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杀出重围,不仅瞧不起我,也有点瞧不起你们那位色孽眷属·至美了。”
说时迟那时快,初九黑色的残影,赫然撞进了翻腾的花海中。
一时间,战场上的所有人,无论是言语平静的送葬,还是躲在房屋内的陈哲,都将目光投了过去,看着初九的身形被无尽的玫瑰吞没。
按照他们先前的沟通,初九如果找到了突破重围的可能,才会回来接他,否则他的位置一旦轻易暴露,初九会受到更大的限制。
飘荡在城外的花海,在加速翻滚中形成了一道花的风暴,像要把内部的初九就此绞杀般高速旋转。
不一会儿,初九黑红色的身影就飞出了花海,像是被暴风的风眼中吐出来了一般。
远处观察的陈哲面色一沉,他遥遥地看到,初九脸上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刚刚进去了多久?”初九快速的问询从耳机传来。
“五秒左右。”
初九皱紧了眉头,随即转身再度冲进了花海里。
可这一次的结果没有任何的变化,花海又开始如暴风地盘旋,直到短短几秒之后,将初九巨大化的身躯,轻描淡写地吹回了原地。
在陈哲担忧的目光中,初九没有再一次杀入其中,她扭过头,赤色双瞳在飘零的雨幕中,看了一眼陈哲所在方向——她似乎也能在偌大的城市中感知到他的位置。
“出不去,外面的人大概率也进不来。”
初九的声音从耳机中响起,“是一种领域的能力,那个至今都没出现的最后一个色孽眷属,应该就是这座领域的阵眼。要么,我们找到并杀死它,让领域失效。”
陈哲透过房屋的窗户,看着面前死寂的索菲亚市,繁盛的高楼失去了灯火,威严的教堂再无祷告声。
他相信初九的判断,但这么大的一座城市里,只要想躲,他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把一个眷属揪出来。
他的心沉入谷底,“另一个选择呢?”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他很清楚剩下的一个选择是什么。
“让这些混沌,在花海里永眠。”
初九摆脱了根茎藤蔓的纠缠,纵身飞回城市,纯黑色连体高跟再度在了索菲亚的街道上。
她回忆起刚刚冲进花海的感觉,就好像一拳怼在了一团棉花上。
挥出的刀刃软绵绵地陷进了花瓣构筑的海洋,身体则被卷入了花的浪潮,好不容易才要奋力挣脱,可明明上一秒已经被冲到了到远处,眨眼间,那片花海却又诡异地回了自己面前,将她席卷。
而她明明在花海里待了至少几分钟,出来之后陈哲却告诉她,实际只过了五秒。
当她第二次被花海吐出后,她就可以断定,这是色孽和奸奇共同构筑的牢笼——一个可以操纵时间的领域。
无论自己再快,花海都可以通过时间的错乱将自己包围,而敌人同样可以通过时间来延阻黎和奈安的增员。
或许现在索菲亚的一小时,在外面的世界只过了几分钟。
指望增援来替她们解围,是不可能的了。
霹雳——
又一道雷光再度划破苍穹,刺目的闪光,照亮了她屹立于城市中的身影。
‘锵!’
双刀被斜插在地,她骤然朝天空抬起右手,巨大的黑斧得到主人的感应,从城北的山林中呼啸而来,落入了她的掌心。
正前方,城北的山林中,传来了一声苍茫的低吼。
“吼!”
趁着她试图冲出花海的功夫,那头被她一掌穿胸的色孽巨魔乌索然,不仅从血泊中站起了身,它的身体上,还被咒灵插入了几根机械感十足的针筒。
同时,送葬也飞到了它的身边,将一颗紫黑色的,犹如心脏般跳跃的能量球,塞入了他胸口的血洞中。
在阵阵嘶吼中,针筒内诡异的液体注入了它的身躯,胸口的能量球也爆发出了妖异的光芒,和四周的血肉融为一体。
原本虚弱不堪的乌索然双目变得暴戾,狰狞,血肉之躯上浮现出了钢铁般坚固的外骨骼鳞片,浑身上下血管从肌肤表层暴起,膨胀的肌肉充满极具压迫力的力量感。
“如此一来,虽然这乌索然怕是时日无多,但在老朽和送葬大人的加持下,短时间内和应该比那边的迪瑟拉,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说完它抬起头,看了眼城外的方向。
“增援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啊。老朽本就不擅肉搏,延阻增员的任务,就交给我和送葬大人吧,各位小心。”
它的身边,送葬的双目玩味地打量了一番对峙的双方,提醒道:“贪欲大人不用操之过急,以王女小姐的身体状态,只要拖住她,自然可以成功拿下。想必在针对星空战士的弱点这方面,没人比诸位色孽更有心得了。”
言毕之后,它们一个扇动双翅,一个迈动八脚义肢,朝着城外远去。
僵持的战场上无人有闲心去看他们的离开,连追猎都没闲心吐槽这两个‘临阵脱逃’的家伙。
因为在城市的道路上,响起了‘嗒嗒’的轻响。
清脆的高跟声,再度从城市内的马路上响起。
初九浑身雾气蒸腾,黑斧斧尖斜刺地面,拖在身侧朝着敌人大步走去。
在视野的最北段,那株巨花迪瑟拉的身后,追猎取代了送葬的位置,正用手中的弯刀和那对内衣裤一起,折磨着玩偶的身体,也折磨着她。
她身体是有反应的,双乳被玩弄传来的阵阵酥麻,下体一波又一波躁动人心的快感,都让她的真实情况,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正如送葬所说,时间不站在她这里。
可另一边,那基因改造药剂和奸奇咒术同时加持下的乌索然,却仿佛比她还要急躁。
“吼!”
随着一声震颤云霄的怒吼,林木在咆哮中倾倒,雨点朝四周飘散,它更加魁梧的身躯如猛虎下山般,从城郊开始大踏步的冲锋。
兽爪般的脚掌越来越快,每一次下落,都会将地面踏出深陷的凹坑,它一路冲碎了数不胜数的房屋高楼,在漫天的尘埃中,恐怖身形弓起又弹出,瞬间撞破雨幕,左手抡起的重拳顺势砸向了初九冰冷的俏脸。
这一拳快到匪夷所思,远比刚刚的它强大的多!
“不许出来!”
伴随着最后一声对陈哲的叮嘱,初九前进的身躯慕然停止,左脚后撤半步,双手同时抓住斧柄,星空战衣上,红色的纹路亮起光明,和瞳孔的血色一起,在黑夜中骇人的光辉。
轰隆——
狂奔气劲瞬间推开了漫天雨幕,四周房屋顺势坍塌,顷刻间她的周围一片真空。
拖在身后的巨斧眨眼弹起高高举起,以一种近乎疯魔的速度,往前悍然劈下。
原本一往无前的乌索然,跃起的身躯在空中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破坏力,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它以最巅峰的速度冲到初九面前,但迎接它的,是那柄不给它半点机会的恐怖斧刃!
就好似一颗陨落的流星朝自己压来,即使它使出浑身解数,也逃不过被殃及的命运。
这娇美又窈窕的身躯,居然能施展出如此充满暴力美学的战法!
在势不可挡的压迫感前,它没有失去理智到,和刀枪不入的星空战士以命搏命,抡起的左手在最后一刻,挡向了上空。
轰隆——
暴戾的重拳和斧刃相接,飞溅的雨幕被震回高空。
一股风刃以两人为中心朝四周肆虐,瞬间将周围的房屋铲出了一层平整的断痕。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嚓。
即使是强化之后的乌索然,在初九一斧面前也无济于事。
劈山断海般地的压下,它抬起的左手当场齐腕断裂,左臂被连带着砸在了自己胸膛,整个人向后砸在了地上。
轰——
城市里碎石飞溅,它落下的正中心再次被砸出了巨大的凹坑。
乌索然栽倒在地的身躯从尘埃中,眼神错愣地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胸口的伤痕。
外表的外骨骼尽数碎裂,但伤口远没有到致命的地步,只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在最后的一刹那,就在它以为自己至少要被开胸破肚的时刻,巨斧下压的力道突然减弱了。
不用回头去看,它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定是有人刺激了画像人偶,才干扰了她的身体。
“嘁……”
但这无疑更加激怒了星空国的王女,随着一声冷哼,她方才停下片刻的身躯再度跃起,双手拖斧旋转一周,劈向了躺在地上的乌索然。
飒——
面对凌厉之际的气浪,乌索然反应奇怪,翻身朝侧面闪开,在手臂留下了一串血光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斧刃。
但紧跟着,它方才从地上爬起,那恐怖的巨斧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光刃,四周磅礴的大雨,被席卷而来的气浪搅成了呼啸的漩涡,将它裹挟进了这浩然天威中。
一时间,比初九高出一大截的色孽巨魔,居然在她连绵不绝的攻势面前显得渺小又狼狈,根本不敢与之直接硬碰硬,反而在城市的马路上被打得节节败退。
如果这场战斗只有她们两个人,那乌索然此刻败局已定。
抡起的巨斧仿佛一道旋转的龙卷,其声势在一次次挥舞中一浪高过一浪,威力越来越强,如果试图强行冲上去阻拦,只会被劈到粉身碎骨。
即使乌索然且战且退,也已经是伤痕累累,它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有画卷人偶,每每在关键时刻影响对方,它绝对撑不到现在。
但此时被共感影响的初九,能量只会加速衰减,更何况,战场上远不止她们两人。
嘭——
随着又一击势大力沉的挥砍正中胸口,巨斧蕴含的恐怖气劲尽数宣泄在了乌索然身上,它胸口的外骨骼连带着体内肋骨,同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血肉横飞地嵌入了崩裂的地面。
可正中其身的攻击也未能将其毙命,龙卷般呼啸的巨斧骤然停滞了片刻,没能在第一时间上前,补上最后的一击。
一道紫光闪耀的长剑,在初九能量轮转的间隙,在雨幕中露出了阴狠的獠牙,从左侧斜刺里杀出,刺向了她的腰眼。
初九即使左目失明,凭她对战场的洞察力也发现了敌人的行动,可体内能量回路的运转越来越慢,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这次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能量的加持。
尤其是下体一道电流般的快感,刹那间让她的双腿酥软了片刻。
“嗯……”
锐利的剑尖正中她的腰侧,虽然无法刺破她的战衣,但也让她不得不朝侧面后退数步,不仅失去了一举杀死乌索然的战机,那完全起势斧刃攻势,也被强行打断。
短时间内,她的身体和面前的敌人,都不可能让她再掀起刚刚那样的攻势了。
巨斧朝侧方轮去,但长剑的主人贪欲,一击之后已然飘然后撤,不给她近身的空间。
她探出一只手试图发射能量光线,可紧随其后的,是不再一味堤防她撤退,迪瑟拉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根茎藤蔓。
她不得不从主动的一方,成为了疲于应付的防守方,连绵不绝的藤蔓不会给她任何施展强力光线的空间,而那游弋在不远处的贪欲也放下了绅士的伪装,用打量猎物的眼神凝视着她,时不时在她防守的空隙里来上一剑。
也不求给予她多大的伤害,就是用剑尖点在她身上。
初九知道,那柄长剑篆刻着色孽邪恶的铭文,比起被刺中的疼痛,更明显的,是剑锋抽离之后身体火辣辣的灼烧感,让她身体敏感带传来的触感愈演愈烈……
她冷冷地看向北边的山巅,追猎正咧着嘲讽的笑容,将他的弯刀塞进了画像人偶的大腿中间,手握住刀柄,刀锋从正面穿出,刀背向上贴着人偶的腿心,在来回不停地摩擦。
这弯刀是虐杀敌人的武器,为了凌虐的快感,刀刃可以放大敌人身体受到的触感。这原本用来扩大痛感的刑具,此刻却成了增强快感的淫具。
他狞笑握住刀柄,往上猛地一提。
“嗯……”
那坚硬的刀背仿佛真切地顶在初九战衣下,那道最是敏感的花瓣之间。激得她突然身体一记踉跄,用斧头撑着地,一条腿直接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舞得密不透风的巨斧,终于暴露出了破绽,游离在四周的根茎藤蔓瞬间刺了过来。
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它们没有化为长鞭抽打在初九的身体,而是如同牢房的铁链,拴在了她的四肢关节处。
手持长剑的贪欲,更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初九刚刚调整完呼吸的瞬间,漫天藤蔓如丛生的杂草遮掩了她的视野,紫色的长剑化为阴寒的蛇信,自杂草中突刺而出。
或许是因为手腕和肘关节全被藤蔓捆绑,亦或许是初九的能量流转,已经撑不住高强度的战斗。她抬起的右臂这次慢了半拍,毒蛇将它的獠牙先一步,刺在了她的手腕上。
噹——
漆黑的巨斧哐当坠落,仿佛映射着王女由盛转衰的结局。
一剑命中的贪欲当即化刺为砍,反手一剑自下而上,撩砍向了初九的身躯。
战法暴戾的王女这次没选择硬挡,脚下高跟连退数步,阴狠的剑尖自她饱满的酥胸前略过,貌似堪堪躲过了敌人的攻击。
可长剑挥出的一道紫色剑光,她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代表色孽的紫光不似伤敌的利刃,反而像是雾气一般,在碰到她战衣表面的瞬间融化,被她的身体吸入其中。
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色虐会用什么法术对付一名星空战士,根本不需要去猜测。
来不及感受注定会愈发火热的身躯,贪欲的长剑已经接踵而至。
她不再后退,左脚踏后站定,左手迎着朝她挥来的长剑朝前探出,近乎蛮横地将剑身抓在手里,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
在敌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刹那,看似逐渐虚软的身体骤然暴起,扭身发力右脚一记鞭腿,将空中的雨幕抽出一片铺散的瀑浪,精准地踢在了贪欲的手臂上。
那捆在右腿上根根藤蔓都成为了摆设,在她雷霆般迅疾的鞭腿动作中,没起到任何延阻的效果。
长剑紧随着巨斧掉落在地。
噹——
可不同的是,当她侧身落地,准备再起一脚,用高跟直刺敌人面门时,那本该吃痛后退的贪欲,那魅惑众生的眼中,却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盲目地乘胜追击会被初九卸掉武器一般,在被初九踢中手臂后,身体早有准备地顺势旋转,躲过了她下一轮的攻势。
金色的长发在雨中飘飞,它犹如舞会上风度翩翩的王子,在一记优雅的转身后,来到了全场最美艳的佳人身后,像要与她共舞一曲般,娴熟地将手臂揽上纤细的柳腰。
它很清楚,对付一名刀枪不入的星空战士,再锋利的刀尖和凶狠的击打,对于她们过分强大的肉体而言,其受到的影响都会远小于预期。
想要尽快地将她们拿下,除非硬实力的绝对碾压,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紊乱她们的能量回路,让她们的气力自然衰弱后,再想办法限制死她们。
而在如何让她们的娇躯发软发热,直到陷入情欲,欲仙欲死这件事上。除了有欢愉之称的蜜萝丝,他自诩这颗星球上,没人能比得过他这个色孽眷属。
它来到了初九的身后,双手摸上了她的腰间,星空战衣冰丝般的触感勾勒着王女美妙绝伦的酮体,矫健的线条蕴藏着恐怖的力量感,摸起来紧实又迷人。
几根粗壮的根茎跟上了它的动作,在它搂住初九的一瞬间,缠住了初九试图回身反抗的四肢。
比起那些单薄的藤蔓,这些根茎才是真正的枷锁,它们猛地将初九的双臂双腿拉伸向两侧,使她的身体呈大字型被剧烈拉扯。
但这种被完全限制的状态只持续了片刻,初九恐怖的力量就在拉扯中占回了上风,纤细的双臂逐渐收回身边,眼看着就要把根茎崩断。
贪欲并不指望迪瑟拉的能一直束缚住初九,但它有充足的自信,只要给它几秒钟的时间,就能让威风凛凛的王女殿下,身体发软到无力抵抗。
它细嗅着鼻尖,初九身上倾盆大雨也无法掩盖的淡淡芬芳,双手没有在柳腰上流连忘返,色孽的紫光在掌心缭绕,直奔主题地向上攀附,双手同时握住了一对挺拔的玉乳。
挺拔有力的手指,深深地陷入饱满的柔软中。
入手处销魂的手感,令御女无数的片刻都有片刻的失神,星空战衣丝滑又极具弹性的质地,和双乳棉云般入手即化的软绵触感,每一个握住初九玉乳的雄性,都会瞬间沉沦其中。
这手感堪比色孽令人纵欲的法术,又偏偏如此娇媚的酮体拥有者,是那个战法极度暴戾的星空王女。
这极致的反差和对方的身份,让已经习惯了在银河间颠倒众生的色孽眷属,都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征服欲。
它感受着双手陷入酥乳时,怀中王女那轻微的颤抖,几乎要发出畅快的叹息。
这细微的反应令它极为满意,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下,但它已经能从这颤抖中,摸准对方的身体,更喜欢哪种抚摸的角度和方式。
“不清楚王女殿下自己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好像更喜欢粗暴点的力度哦。”
在充满嘲讽的语气中,它满怀期待地看着初九朝着身后侧过头。准备好了在那张脸上,看到羞愤又难堪的表情——它将其看做少女动情的象征,是对自己能力的无上肯定!
可它没等来自己期望的神色。
分明比它矮上一头的初九,脸上居然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轻蔑笑容。
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不代表愚笨,对方出乎意料的表情,让天上落下的雨点变得冰冷刺骨,泼碎了它的兴奋。
它双手紫光大盛,它不信初九身体的反应是假的,作势就要更进一步地刺激她……
可顷刻间,它的世界天旋地转。
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破声,粘稠的枝叶洒在它的脸上,它清楚那是束缚初九的根茎们炸成了粉碎。
而它那双享受银河至宝的手,却成了对方骤然发力的支点,乌黑的长发划过它的脸颊,曼妙的娇躯自怀中一闪而逝。
可他却有种,自己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的感觉,回过神来时,那道黑红色的身影已经反过来跃到了他的背上,右臂被反扭着拉到身后,利刃般的五指锁住了他的后脑,将他按向了地面。
嘭!
先前还征服欲爆表的贪欲,被初九按着头颅,膝盖顶着脊背,英俊的脸庞直挺挺地砸在了满是雨水的地面上。
泥泞的土地将它的脸庞涂抹地脏乱不堪,后背的色孽轻甲,被初九的膝踢瞬间顶得粉碎。
可比起那几乎要将它胸腔顶爆的膝盖,真正令它感到恐惧的,脑后勺上灼烈的燃烧感,恐怖的能量正在脑后凝聚!
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初九高高在上的嘲讽,
“这么激动地要来摸我?难道是因为我刚刚的话,让你嫉妒我那个仆人了?”
当感到后脑传来被蒸发般的剧痛,真正狼狈不堪的神态,出现在了贪欲自己的脸上,泥土上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
“父……神……”
在远离战场的一栋房屋里,陈哲正在窗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数位板,城市里出现的画面,正出现在屏幕上。
他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先是画了一幅千变化形的简,在城市中徘徊游离,却找不到藏身之所的画。
紧接着,虽然初九和敌人的战斗频率过快,他靠临时的反应不可能跟得上它们的动作。
但初九会提前告诉他,她需要自己事先画好的动作。
包括乌索然突然暴走——在只要拖住初九就好的情况下,主动选择冲向她。甚至也包括,贪欲有些着急地,在初九还未脱力的情况下,从背后搂住被根茎捆住四肢的她。
一天的同行下来,陈哲已经习惯了不去问原因,先全盘照做对方的指示。
更何况,他悬着的心也不敢去想,初九判断失误了会怎么样,他现在只能相信对方。
“乌……索然!”
战场上响起了贪欲的嘶吼,它的脑后已经血肉模糊,即使初九的左手上缠着一圈圈的藤蔓,远端的追猎正在不遗余力刺激人偶的身体,她的手还是死死地压在敌人的脑后,一层色孽防护法阵正守在那里,做着最后的抗争。
“吼……”
不远处,乌索然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咒灵和送葬两位奸奇眷属,以透支它的生命为代价,将它的身体全面强化,胸口被巨斧破开的伤痕,连带着被劈得粉碎的外骨骼,正在急速愈合。
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刚刚还差点毙命的它,就会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程度。
果不其然,当这尊巨魔再度发起冲锋时,其速度比起先前猛虎下山般冲进城市的速度,只快不慢。
而此时,即使握着笔的陈哲,手背几乎青筋暴起地在提速,它也还没能画完贪欲的脑袋,被初九能量贯穿的画面。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他的画总归不可能跟上这些巨人。
轰隆——
远处的城市里响起了房屋倾倒的轰鸣,眼看着就要轰碎对方头颅的初九,功亏一篑地被乌索然以熊抱的姿势,拦腰扑倒在了地上。
她还是被影响得太严重了,发软的四肢和愈发缓慢的能量流动,不是单凭意志可以抵消的。
相比起来纤细娇小的身躯,被庞大的巨魔压在身下,山岳般的身躯遮挡了雨幕,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可即便这野兽般的敌人,也知道单纯的殴打对她收效甚微,锋利的五指同样试图探向她的胸口。
漆黑战衣下的藕臂,瞬间挡住了敌人的手掌,被压在身下的双腿骤然发力,立足未稳定的巨魔直接被掀翻在地。
又一阵溅起的尘埃中,改换她一跃而起,足下高跟再度刺穿了对方刚刚愈合的胸口。
下一刻,雨幕下的城市里,忽然喷发出了一团紫色的迷雾。
这群迷雾来自于初九四周,那一条条藤蔓顶端的口器。同时,在城市的地面上,形态各异的奇幻植物破土而出,组成了一片沼泽般的毒瘴,积势已久的色孽法阵,在迷雾中亮起了欢愉的色彩。
这种毒物的气味并不刺鼻,反而是一股让人昏昏入梦的香气,初九即使屏气凝神,面前的景象也出现了刹那的模糊,连带着试图再度发力贯穿敌人的高跟,也被迫慢了半拍。
几株藤蔓冲到她面前,将更多的雾气喷在了她的脸上,有的甚至张开口器试图撕咬她的身体。
她虽然很快反应过来,将这些藤蔓尽数拍落,但身为色孽巨魔的乌索然可不会被影响,它只会在色孽构成了毒瘴中变得愈发兴奋,趁着初九失神之际,抓住她的脚踝。
高跟的尖端亮起黑金色光辉,刺破了乌索然的手掌,但在此之前,她也被对方用力甩向了一旁的地面。
窈窕的身躯在空中奋力扭动,双手率先撑地,呈下落之势的身躯如弹弓般弯曲,在乌索然起身的同时弹射而出。
锐利的高跟无往而不利,乌索然的脖颈被瞬间贯穿,喷洒着鲜血再度向后栽去。
可她抬起的右腿还没来得及落地,一株巨大的花朵从毒瘴里杀出,食人花般的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她还在半空的小腿。
她右手化为手刀挥出,但仓促间飞出的光刃即使刺破了食人花的表皮,也还不足以阻止它的动作。
在她左侧的视野盲区,一根深紫色,肌肤表面长满了口气的可怖枝条,趁她移不开右腿之际,捆住了她的纤腰,其表面的口器上立马分泌出了大量粘稠的半透明液体。
睁着的独眼露出无比嫌恶的神情,她左手直接凝聚出一柄短刀,挥刀将枝条一刀两断。
可残留在她腰上的那截枝条,却依旧有着磅礴的生命力,更为用力地勒紧她的腰肢。
下一刻,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那令人厌恶的金发,撞向了她的身后。
风华绝代的脸庞不再优雅,脑后的金发被鲜血污染,让贪欲变得无比的阴翳,暴躁。
它一只手从下方抓住初九被抬起的右腿,往上进一步的抬高拉起,另一只手直入主题地,伸向了初九此刻门户大开的下身私密处。
或许先前,它还会像先前一样,用蕴含情调的攻势让初九沉沦,那现在,当被打得死里逃生后,它只想让初九在情欲的地狱里,求死不能!
食人花的咬合力,远比先前藤蔓的束缚要有力的多,更有几株扭曲的植物缠绕住了她的双臂。
这一次,在毒瘴的环绕下,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松弛感,反应全都慢了半拍。
确实是没能第一次脱困,不是在故意诱敌靠近。
“嘶……”
即使被星空战衣所包裹,贪欲的手指依旧能够准确地点中女性最柔嫩的地点,并且通过双方接触时刹那间反应,手指再一勾画,便能完美地感知到,对方敏感的区域是哪里。
它的指尖紫光大盛,妖异的光辉直指初九腿心处的敏感带,连带着将对方腰上枝条里,喷涂而出后又逐渐流下的粘稠液体,涂抹在了娇嫩的双腿之间……
“嗯……”
她纤腰猛地一弓,身体全身绷直,贝齿紧咬脸颊微颤,发出的轻哼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点动情的湿腻感。
仿佛电流从下身涌入,将全身电得酥软发麻,她甚至有一种,身体懒洋洋地,不想再去反抗的冲动——色孽使人沉沦的迷毒。
背后的贪欲这次不敢再盲目兴奋,它笃定初九体内的真实情况,远比表现出来地糟糕的多,此刻只想要一鼓作气将她的意志击溃。
飒——
初九银牙紧咬,颤抖的右眼猛地瞪圆,左手一扭,短刀劈开手腕上的束缚,改为反手一刀捅向身后。
猝不及防的贪欲被迫放开腿心后撤,她也得以获得喘息之机,将到短刀顺势过到右手掌心,猛地超侧面挥出。
螺旋选翻腾的短刀,化为一道飞轮破开雨幕,将咬住她右小腿的食人花一分为二。
右脚终于回到地面后,双腿便传来阵阵酥麻,让她感到短暂地使不上力,踉跄地倚在了一旁的高楼上,手掌一挥,用能量抹除了身上残留的半透明粘液。
还没等她适应身体的变化,这紫色的毒瘴就像一座阴森的刷怪笼,贪欲和乌索然会一直带着迪瑟拉创造的植物们,扑向虚弱的她……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变成了原始的肉搏战。
她的能量流转本就比以前缓慢,敌人也不可能给她时间,让她凝聚强力的光线。
而伤痕累累的贪欲和乌索然,已经彻底打红了眼,它们宁可自己的身上多一道伤疤,也要在初九丰满的胸口,或是双腿之间摸一把。
直到近十根粗细不同的植物藤条,再次捆住了初九的腰肢,四肢上的束缚已经到了数不胜数的地步,将初九的四肢成大字形拉开。
而更重要的是,她黑红色战衣上能量灯,终于从蓝光变为了报警闪烁的红光,佐证着她能量回路已经愈发紊乱的事实。
混沌魔物们终于看到了一点胜利的曙光。
乌索然的脑袋都被打碎了半颗,浑身上下满是血洞地贴在了初九背后,粗壮的双臂如一道巨锁,和根根藤条一起,环绕住了初九的身体,使她动弹不得。
在毒瘴的环绕下,初九的身体似乎终于耗尽了气力,但她睁开的右眼依旧冷漠地,注视着朝她走来的贪欲。
贪欲同样狼狈不堪,分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却更像精疲力尽的一方,浑身的妖艳轻甲被打得四分五裂,一头金发乱成一团毫无风度而言。
可这也让他的目光变得更为暴戾,阴翳。
右手猛地攥住了初九的脖颈,看着那张分明已经动弹不得的小脸上,依旧轻蔑的冷笑。
它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即使按照原本的计划里,它们对付初九只是次要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诱使潜藏的陈哲出现,再火中取栗,靠着两个混沌巨魔的掩护,把陈哲带走。
但初九的眼神深深刺痛着它,让它此刻只想要让这张高高在上的脸庞扭曲,破碎,啼哭……
它的手上再度亮起色孽的紫光,左手一把握住了再无阻拦的酥胸,再让战衣下的乳肉瞬间扭曲的同时,凝视着初九睁开的右眼。
色孽的印记在它的瞳孔里浮现,妖异的紫光深深地照映进初九的眼眸,仿佛要将某种烙印刻印其中。
“在最黑暗的内心深处,有些人怀着根深蒂固的渴望,渴望在无尽欢愉中死去,而我将引领你……”
它口中默念着灵异的字眼,那是魅惑人心的色孽咒术,会让中咒者对它产生信仰般的深深迷恋,对它唯命是从。
但本该精神陷入混乱的初九,都没有试图闭上眼睛。
在这近乎绝境的情景下,她依旧眼神清明地看着对方,视这所谓的咒术和胸口的揉捏为无物,赤裸裸地讽刺着对方。
“别在这么卖力了,你这拼尽全力的样子,我都替你感到可悲。”
她故意用上了轻飘飘的,旖旎的语调,像是对爱人说着情话:
“你拼了命地想要让我动情,但给我的感觉呢,还不如我和仆人在下午的时候,彼此牵个手~”
说完,她讥讽的表情忽然冷却,平静,四肢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一般任由迪瑟拉束缚着,双手自然下垂,在贪欲已经近乎要发狂的表情中,再无气息波动。
她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唤道:
“陈哲。”
在城市的另一边,心急如焚的陈哲终于听到了初九的声音,他在房间里焦急踱步地身影猛地停顿,扑向了窗外的方向。
“情况怎么样?”
城市里弥漫的紫雾遮挡了他的视野,他完全看不到初九的战况,只能在一声声战斗的轰鸣中等待,再帮不上任何的忙。
“在你原本的漫画剧情里,我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陈哲的表情错愣住了,但他知道,其实初九自己也清楚,那本黄漫的剧情是怎么发展的……
“你在色孽的围攻中……战败了……”
耳机的另一头,传来了声意味难明的轻笑,“那是不是和现在的场景很像?”
“嗯……”他没有否认。
“有件事我刚刚是骗你的,对于你敢把我画成黄漫女角色这件事,我其实还没完全消气。”
听着初九异常平静的语气,陈哲他看着面前望不尽的紫雾,感到更为心慌,他现在更希望初九能像平时一样,轻佻地嘲讽他两句——那至少证明她还游刃有余,
他的心在刺痛中抽紧,“你准备做什么?”
下一刻,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奔腾的气流!
缭绕的紫雾仿佛核爆扩散的气浪,忽然朝着四面八方吹去,将他闭合的窗户撞得嘎吱作响。
砰砰砰——
不一会儿,四周传来一声声炸响,那是玻璃炸裂的声音,所有窗户都被撞得粉碎,紫色的毒瘴冲进房间,窗帘摇曳作响,桌上杂物被掀翻在地,他急忙用星空能量护住身体,盯着扑面而来的气流看向窗外。
在散去的毒瘴后,是一道璀璨的光柱,照亮了天地。
远处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初九沐浴着从天而降的光辉,四周毒雾炸散开来,所有诡异的植物灰飞烟灭,连缠在她身上的贪欲和乌索然,都被砸向了几公里开外。
这光柱势若奔雷,也转瞬即逝。
随着光柱消散,索菲亚市的上空,重新被昏暗的雨幕占领。
不同的是,初九黑红相间的星空战衣上,披上了一层贴身的黑金色战甲,即便在无光的暴雨中,战甲表面的纹路,亦是金光灿灿,散发着充满威压的光辉。
她额头的正中心,亮起了一道淡金色的王冠印记,连带着她一向轻佻的神情,都变得冷漠。
星空国出征在外的王女,虽然平日里恪守军规,需要按部就班地从小队里普通的战士做起,但总归有一些,用于自保时的特权——比如这件烙印在能量回路里的战甲。
贪欲和乌索然面面相觑地站起身,在它们的情报里完全没有这件战衣的存在,要么是上条世界线初九就没用过,要么是蜜萝丝刻意没告诉它们……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战甲的胸口处,初九能量灯闪烁地越来越快的红光,都做不得假。
她这种状态绝对维持不了多久!
这一次它们没再选择硬攻,反正只要再拖住她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自救就会支持不住。
可就在它们试图起身拉开距离时,初九朝它们抬起了一只手,手掌朝下巍然一按。
“跪下。”
嘭——
不含任何情感的字眼,仿佛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宣判,一股毫无预兆的重压骤然压在了它们身上,连能量的波纹都没看到,顷刻间就被砸倒在了地上!
陈哲遥望身披战甲的初九,面沉如水,她骤然的加强,没有让陈哲感到任何的激动。
“你这样撑不了多久。”
这件战甲即使是在初九的全盛时期,也会因为对能量回路的过渡消耗,而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是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使用的底牌。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的她。
“嗯,最多几分钟。”
换而言之,几分钟之后,即便她杀死在场所有的敌人,她自己也会精疲力尽地倒下。
可只要维持领域的‘至美’还活着,他们依旧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
到那时候,已经离开的咒灵和送葬一旦去而复返,或者一直没有出现的至美,还有被他能量轰飞后消失匿迹的千变,它们只要出现其中,初九就不会再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
他声音几乎在颤抖,“几分钟之后呢?”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你的漫画里面,你设定的关于我的结局,在你的面前,真正地上演一次咯。哼……”
她淡淡地冷哼了一声,“很心痛吧?”
“你说呢……”
“活该。”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和陈哲说过话,以前要么装作邪魅,要么轻佻,要么高高在上。唯独此时显得过分得平淡,像是带着点少女的哀怨和遗憾。
只是在说完‘活该’两个字后,嘴角弯了弯,仿佛说出了憋在心里早就想说的话。
可这份淡然只有陈哲一人能感受到,在敌人的眼中,说话间鹰击长空般冲天而起的她,带来的只有遮天蔽日的强横气势。
唰——
黑金色的战甲眨眼间就来到了乌索然的身前,它盯着那道无形的重压,颤抖着起身试图抵挡吹初九的攻击。
抡起的巨斧迅如雷霆,可它动作却在重压下变形,此消彼长间根本来不及躲闪……
飒——
巨斧裹挟的强横气劲在两人之间爆发,无坚不摧的斧刃直接劈入了乌索然的脖颈!
就连体内的骨头都未能让斧刃有片刻的停顿,蛮横的能量贯体而入,一口气劈到了最后。
伤痕累累的混沌巨魔再没有复原的可能,它的头颅飞上高空,错愣的眼神看着另一边——贪欲毫无相救的念头,身体缩小化直接试图潜入城市之中……
嘭!
视线的最后,头颅苍茫坠地,奸奇的泥土间,它看到贪欲的方向亮起了黑金色的光线,淹没了那里存在的一切。
耳边还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再不如过去歌剧演员般完美的嗓音。
“吼!”
眼看着乌索然一命呜呼,北边山谷中巨大的迪瑟拉,在咆哮中变得更为巨大,无数的奇幻植物喷涂着毒气,将城北的山林化为了笼罩在色孽毒瘴中的沼泽。
弥漫在天边的花海,也察觉到了战场上的平衡被打破,控制领域的主人驱动着花海从天边坠下,冲向了初九的位置。
她站在迪瑟拉的阴影里,看着将她团团包围的花蕊和植物,她此刻的目标却不是它们。
嗙!
城市里再度传来一声闷响,初九的身影一闪而逝,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圆形凹坑。
视野中只剩下一条黑线,宛若星宇中的流星,以骇人的速度,冲向了躲在山林里的追猎和它身边的画像人偶。
追猎此时正拼尽全力,拿着自己的弯刀,试图刺激身边用玫瑰花组成的人偶。
可无论它这次刺激人偶的什么部位,人偶与初九的共感就像被切断了一样,对她看起来毫无影响,让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贪欲生死未卜地坠落城市,乌索然被一斧枭首。
在被奸奇强化之后,乌索然可是头货真价实的混沌巨魔,如果不算各自的能力,单比战斗力,恐怕比它和贪欲加起来都强!它都一斧秒杀了,自己更是不用说……
幸好它素以速度见长,在初九冲过来的瞬间,尚且能侧身避开这刚猛至极的一斧,同时再不顾那画像人偶的安危,掉头就往迪瑟拉的方向跑。
嘭——
背后毫无意外地传来了人偶被打爆的声音,漫天花瓣在雨中铺散落地。
‘真狠啊!这一斧劈在和自己共感的人偶上,她难道不疼吗!?’
可下一刻,背后就传来了一阵爆破的气流,将它巨大化的身躯掀翻在了地上。
嘭——
它跑得快再快也快不过能量光线,黑金色的光束正中它身后山丘,再偏倚一点它怕是就要被穿胸而过了。
落在地上的追猎,来不及庆幸初九居然射歪了,还没得及起身,回头就看到那杀神般的女人,已经抡起斧刃就来到它面前!
追猎挡都不敢去挡,身形在地上诡异扭曲,想往旁边躲闪。
噗——
然后它便喷着大滩的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飞着砸进了几公里外的山林地,在地上拖出一条条长长的血痕。
可它忍着一身疼痛,此刻躺在地上只感到庆幸。毕竟它自认刚刚最多只能避开要害,最少也要断条胳膊——刚刚初九的那一斧似乎又砍偏了,它是被能量的余波震伤的,还不算太严重。
“嘶……”
它的背后响起一声咬牙的吃痛声,那声音让他如获大赦。
回过头望去,发现初九果然没有再追过来,反而是用左手,表情痛苦地捂住了她尚且完好的右眼……
远在城市里的陈哲此时却则看得真切,同样发现异样的他用耳机向初九大喊:
“看上面!”
初九抬起头,试图望向天空……
可是,她唯一完好的右眼,也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就在刚刚,她试图杀死追猎的一瞬间,和左眼先前极度相似的痛感从右眼传来,模糊了她的视野。
漫天雨幕中,她看到了巨大化的联星庭特别调查员,简。很明显,那是奸奇眷属,千变的变身。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千变身边,居然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以她为原型的画像人偶。
唯一的区别是,在红玫瑰组成的双眼上,各自插着一根香槟玫瑰的根茎。
她当即试图再度进攻时,在这停歇的间隙里,迪瑟拉操纵的植物们已经朝她涌了过来。
右眼的痛楚撕扯着她的瞳孔,朦胧的视野让她看不清敌人的方位了……
“唉,王女殿下的战果总是会出人意料,如果父神没引出来,你先把这里清场了,那情况还真不好说了。”
千变用着它不男不女的声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因为视野严重受阻,而被迪瑟拉纠缠住的初九。
“还好,我在仿造他人的物件上还算有点心得。”它指了指身边新的画像人偶。
“这幅画和人偶,甚至连插在上面的玫瑰花都是赝品,比不得送葬和至美他们联手的杰作,但其效果相较原作有个七七八八,还是不在话下。”
说完它伸出手,握住了那根扎在人偶右眼上的香槟玫瑰,另一只手嘲讽地朝初九挥了挥。
“和色彩斑斓的世界说再见吧,王女殿下。”
说罢,玫瑰锐利的根茎,深入进了人偶的瞳孔内……
“呃!”
初九付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随着一阵穿透眼眸的剧痛,她的感到自己眼珠彻底失去了感觉……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失明了。
但她没有停止战斗,甚至只在双目失明后停顿了不到片刻,抡起的巨斧便再度劈开了迪瑟拉的藤蔓。
只靠着聆听藤蔓破空而来的声响,她一样可以分辨出敌人攻击的轨迹!
天空中千变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它甚至感觉初九准备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冲出重围直指自己。
为了以防万一,它屏气凝神地带着画像人偶换了个方位,双手还同时亮起两道专属于它的奸奇法阵。
“保险起见,看起来不能给王女您留下任何的可乘之机啊……”
话音落下,它的手中又变出了两株,被恶毒法术所诅咒的香槟玫瑰。
这一次,它们根茎的目标,变为了初九的双耳。
“抱歉了王女殿下,才刚和色彩说再见,寰宇万物的声音也要离你而去了。”
说完,两株玫瑰的根茎,同时刺入了人偶的双耳。
初九看不到天空发生的一切,当双耳传来被贯穿的剧痛时,她当即便猜到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但她无能为力,她看不见敌人的踪迹了……
落幕的暴雨中,她没有发出痛苦的悲鸣,只是挥舞巨斧终于疲惫般地停止了下来……
当世界陷入黑暗与死寂,她再不能分辨敌人进攻的角度,也就没有了反抗的权力。
一根根藤蔓根茎抽打在了她的身上,唯有身上的痛觉成为唯一清晰的存在,她跌倒在地,沉默地忍受着身上的痛楚。
一道玫瑰组成的花海将她卷起,天旋地转之间,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能大概感知到自己被甩出了山林。
嘭——
城市里传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眼看着就要杀穿战场的王女,被敌人扔回了城郊的废墟里。
“叮咚……叮咚……”
她仰躺在泥泞的土地上,胸口的能量灯红光爆闪,黑金色的战甲逐渐失去了光泽,连发光的条纹都被肮脏的泥土遮掩,覆盖……
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任由飞落的雨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敌人甚至不打算给她搏命的权力,只想着等她的战甲消散,再来俘虏彻底脱力的她。
‘嘁……’
她知道自己是个任性又叛逆的人。
因为不想当王女,所以跑去当星空战士。因为被星域里的高贵显贵烦透了,所以特意挑了支要频繁出击的队伍……
因为被画成了黄漫的女角色,曾经极度地厌恶他。因为发现他大概率是星辰神选,即使知道他比想象中地要好一点,也不想听天由命,想若即若离地利用他。
可最后好像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呢。
真可笑啊。
她沉默地躺在地上,感受自己体内的能量和体力缓缓流失,等待着身上的战甲消失之后,某一个敌人走上前将她抓走……
可就在这时,她一片死寂世界里,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声响……
“初九……初……九……”
或许是插入双耳的两根玫瑰都是赝品的缘故,她潜藏在耳中的耳机,还能受到一丝微弱的声响。
是陈哲的声音。
“看我!”
她苦笑了一声,手撑在身下泥泞的土地上,缓缓坐起身,已经无法睁开的双目,‘看’向了陈哲所在的方向。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
坐起之后的一瞬间,初九的表情忽然怔住了。
豆大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滑过她微颤的嘴唇。她猛地意识到,当陈哲让自己注视他时,已经失去视力的她,居然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陈哲的方向。
她的世界还没有完全陷入黑暗。
在她的左手边,西北方向,将近十里开外的位置,还有一道亮着金光的小点。
那光点很小很小,在色彩斑斓的世界里很难察觉。可在她此刻黑暗的世界里,那唯一的闪烁,变得无比醒目,无比耀眼。
她意识那不是自己‘看到’的景象,那是传送中能量回路的共鸣。
“还好,我就说我能感应到你,你应该能感应到我。”耳中传来了微弱,但无比振奋的声音,
她探出手,朝着光点的方向探了探,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光点仿佛也在回应她的动作,忽然在原地跳了跳,高度突然比刚刚变低,就像从高处蹦下去了一样……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地出声道:
“你要去做什么?”
那道金光没有回应她的话,它开始在黑暗的世界里狂奔,朝着东北部的方向。
那里正是混沌眷属们盘踞的战场。
“你在发什么疯?现在把林泠叫出来只会让她被围攻……”她的语气从未如此之快,如此之快。
“我没打算让她出来。”
“那你就给我回去!躲起来!坚持到奈安她们想办法冲进来,不许让混沌眷属找到你……”
她的语气快到似乎说慢一点,这最后的一点闪光就要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现在不是它们来找我。”
可那道光点没有听她的话,更快速地奔跑着。
“是我去找它们。”
她怒了,用力地喊道:“你就算拼了命你能做什么?”
“我可是你的保镖,保护小姐不是我的职责吗?”
“你……”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我要是拼命的话,你不拦着我。”
初九的表情猛地怔住。
几个月前,南美,巴西利亚的街头,她站在街道的阴影中,他站在明亮的路灯下,一段她都快要忘了的对话,重新在脑海里浮现。
“你一个地球人,拼上命又能如何?”
“那就拼上试试咯。”
“保护好你的洺和林泠就行,如果你哪天真要拼命,我可不会拦你。”
“一言为定。”
她缓缓地站起身,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巨斧,漆黑的长发自耳边自然垂落,遮掩了她的面容。
陈哲似乎还在说什么,但敌人似乎注意到了她说话的动作,加剧了对人偶的折磨。
随着双耳又一阵剧痛,她已经彻底失聪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需要再做多余的沟通,她猜到陈哲要做什么了。
“你可是初九啊,你怎么会就这么认命呢?”
这他最后隐隐约约间,在她耳中留下的话语。
‘嘁,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
她自然下垂的双手握着斧柄,战甲上金色的纹路接着雨幕的遮掩,朝着双手悄然流动。
不过既然他要搏命,那就陪他疯一把吧!
而她这里的异动,在此时此刻的索菲亚市,已经无人去顾及了。
在她目不能视的方向,城市的西部的住宅区里,居然升起了一道金色的能量光线!
顷刻间,本来已经停歇下来的战场被唤醒,奸奇眷属千变,色孽眷属追猎,躲藏在暗处的色孽眷属·至美,甚至混沌巨魔迪瑟拉,还有在暗中注视着这里的一双双眼睛,全部将目光投向了金色光线闪耀的角度。
在此时此刻,这道金光代表着什么人,是不言而喻的。
鸦雀无声的战场上,化身为简的千变和不远处的追猎,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微妙的时机,如果是在之前,面对还有一战之力的初九,即使父神陈哲的位置暴露,色孽和奸奇的这个临时同盟,无论多么不情愿,也要为了提防初九而继续携手。
可现在,初九已经失明加失聪,即使将她放在一边不管,她马上也会因能量耗尽自己丧失战斗力。
所以此刻,双方在一瞬间的利弊权衡之后,很自然地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唰——
战场上的数道身影,连带数不胜数的植物和漫天的花海,同时冲向了那道金光所在的方向。
抢人!
而陈哲此刻正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在一座座楼顶上朝着东边飞奔。
他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太多太多,如果普通人拿着用肉眼朝楼顶瞭望,一定会惊呼美漫里的超级英雄不是空穴来风。
最先拦在他面前的,是从地面里破土而出的根茎!这缠在初九身上显得纤细脆弱的东西,在他的面前宛如神话里的巨蛇。
色孽坐拥迪瑟拉,和这座以城市为领域的控制权,在他的预期里也会是先到的一方。
脚下的高楼被拍得粉碎,他最后时刻一跃而起,飞过了脚下的十字路口,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
回过头看去,那本该追上来的根茎果然被拦住了。
嘁——
在刚刚那栋坍塌的楼房里,居然冲出了一条,和根茎差不多大小的金属竹节虫!充满科技感的它长满了刀片般的细足,闪烁着火花口器一口就把根茎咬的皮开肉绽。
天空上,千变的形象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从干练的人类女性简,变为了一名完全由机械构成的人工机器人。
随着它按下了手臂上一个的按钮,暴雨中的城市当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仿佛城市拉响了防空警报。
在大地地震般的颤抖中,无数的金属巨兽从四面八方杀出,带着金属运作的机械轰鸣声,扑向了迪瑟拉。
其中有几头竹节虫,甚至直接朝着陈哲的位置冲了过来。
“不愧是奸奇,我就知道你们刚刚压根没出全力!”
这堪比变形金刚的金属怪兽,在半空中被一柄弯刀一分为二——速度最快的追猎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但千变又几个按钮按下,更多的机械怪兽,仿佛早就埋伏好了一般,从高楼里跃出拦住了它的去路。
“咒灵的科技我虽然学不了全部,但如果只是操纵它的成果拦截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听着天上争锋相对的话语,陈哲可没有看戏的心思,他二话不说,从过分醒目的楼顶一跃而下,跳进了烈火冲天的街道里。
他的身边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明明这千奇百怪的混沌异兽都是来抓他的,但战斗偏偏环绕在他的周围进行,每每有人试图冲出重围,都会被更多的怪物扑倒在地。
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冲上来,可不是地球人当够了,想去当混沌了。
从刚刚送葬和咒灵离开索菲亚市,他就觉得不对劲,奸奇不可能有那个善心,去外面帮色孽打阻击,还帮色孽强化巨魔,让它们放开手抓住他和初九。
只有等到初九和色孽拼到两败俱伤时,奸奇出来坐收渔翁之利,才符合他们的性情。
但敌人内讧的提前爆发,并不能完全护住他的安全,当他在崩塌的街道上极速穿梭时,他的侧前方,忽然传来了大地震颤的轰鸣声。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三个街道外的房屋开始大规模坍塌,一头势不可挡的巨兽,正穿越层层阻碍朝他杀来!
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受被敌人锁定的感觉。
恐怖的杀起瞬间将他笼罩,心脏在不自觉间加速到极致,浑身汗毛倒立的他不敢去看侧面的情况,连忙用最快的速度,用能量屏障护住身体……
下一刻,右手边的高楼轰然倒塌。
一片飞溅的碎石之中,他只能看到一颗陨石般的巨拳,撞向了他的身体。
嘭——
街道上传出了一声闷响。
陈哲的身体向出膛的炮弹一般,砸进了另一侧的店铺里。
橱窗被人撞碎的声响,淹没在了对面高楼的坍塌声中。
陈哲栽倒在七零八落的桌椅中,忍着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试图起身。
“嘶……”
右臂钻心的剧痛,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没有星空战士无坚不摧的身体,在硬抗了突如其来的一拳后,他的胳膊断了。
穿过被自己砸碎的橱窗,他在马路上看到一个本该死去的巨影。
乌索然,它的头颅已经被初九削去,但在它的胸口,那团被送葬放入其中的能量球正妖光大振,夺去了它身体的使用权。
从那些缠在它身上的枝蔓可以看出,它现在已经不是在为色孽而战了。
陈哲趁着乌索然被拖住的间隙,忍着全身的剧痛站起身,从另一侧冲出了店铺。
天边的黑云仿佛被暴雨撕裂,在大雨中,陈哲跑在路面深深的积水上,身上的金光微弱,模糊。
西装沾满尘埃,右臂无力垂下,他体内断裂的关节远不止一处,跑起来一瘸一拐,踉踉跄跄。
他不敢回头去看,只听见四周轰鸣四起,无数的植物和机械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拼死相搏的双方已经顾不得收手,死亡和被俘,随时都可能降临在渺小的他身上。
但他依旧执拗地奔跑着。
“不许让我在混沌的阵营里看到你……”
耳机里传来了初九的声音。
他吃痛到扭曲的脸上,泛起了苦笑。
‘想从王女殿下嘴里,听到正儿八经的关心,可真不容易啊……’
嘭——
街道上,传来了第二声沉闷的重响。
后背剧烈的冲击力,将他渺小的身躯轰飞了出去。
地面被砸出碎裂的细纹,他的身体在满是积水的道路,狼狈地打着滚,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拖痕。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全身的能量都凝聚在身后,试图阻挡那终将到来的一击。
可在一头混沌巨魔面前,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无头的乌索然踏着沉重的脚步,将拦截的根茎一一撕碎,朝陈哲走来,准备将他带走。
可陈哲已经无法再逃跑了。
他的双臂全都无法抬起,光是用腿磨蹭着从地上反过身,就体会到了小说里,全身经脉尽断的感觉,骨头化为无数碎裂的碎渣,撕裂着它的身体……
但他不想就这么躺在地上,所以用肩膀和额头撑着地,小腿用力下蹬,强行靠坐在了路边的矮墙,面朝着初九的方向。
嘴里的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如注的鲜血从嘴角和体内渗出,将他身边的水潭涂成了乌黑的颜色。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忐忑凹陷,一头金属巨鲨从地底杀出,想要强行一步将他叼走,紧接着就被另一边窜出来的巨型食人花咬住身体,一口撕成了粉碎。
可食人花还没将金属咀嚼,又很快被乌索然一拳轰穿了根茎,栽倒在地。
这样的场景在周围频繁上演,离他越来越近。
陈哲看起来已经接受了命运,坦然地坐在矮墙下。
他的背后,穿过矮墙,是毒气四溢的山林,迪瑟拉的身躯高耸到顶天立地,将他掩盖在昏暗的阴影里。
他的面前,乌索然山丘般的身形将他笼罩,粗壮的手掌已经探到了他的身前。
可他惨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忽然,索菲亚市的天空亮了。
他的视线穿过乌索然的肩膀,在城市的另一边,看见了醒目的光辉!
所有混沌生物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战斗,连带着无首的乌索然,都茫然地转过了身,‘看’向了光芒升起的方向。
光芒迅速壮大,直至撕裂大地,贯穿天河,天地为之而失色!
那一瞬间,如果有人从天空俯瞰,便能看到初九,陈哲,迪瑟拉,站在了一条由南至北的直线上!
而陈哲的身边,挤满了混沌的魔物。
巨斧挥出的光刃不需要瞄准,不需要看清敌人的方位了。
它吞没了视线里的一切,冲向了陈哲的方向,初九世界里唯一的光点。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
光刃溟灭了视野中的一切,他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
‘不胜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