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坐直了身子,擦干眼泪。
动作很飒的一撩长发:“没事,就是和过去道个别而已。”
看上去极其中二。
代驾司机沉默了。
车停在御町水湾,洛御对着镜子补了个妆才下车。
因为昨天宿醉过,所以她的脸色有些憔悴。
她特地画了个显气色的妆容。
客厅里安静的可怕,老爷子脸色沉重的喝着茶,仿佛茶里有毒一样。
洛母坐在一旁,手搭放在腿上,脸色沉重夹杂担忧。
洛萸换了鞋子进来,一一打过招呼:“爷爷,妈妈。”
两人齐齐抬眸。
洛母急忙起身,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阿盏,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向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退婚呢。”
原来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连婚都退了。
洛萸看了眼老爷子,他也看着她,眼里没有责怪,全是担忧。
强撑着的若无其事瞬间土崩瓦解。
洛萸眼睛一酸,哭了。
老爷子也不端着了,连忙起身过来:“这怎么还哭了呢,快和爷爷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些委屈又被勾了起来,来自家庭的护盾似乎总让人变得格外脆弱。
洛萸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原本讲了一遍。
他们为什么吵架冷战,又为什么分手,被退婚。
老爷子一听,这还得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毯上:“好啊,这个周家孽种,为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贱蹄子竟然如此欺辱我家阿盏!”
有人撑腰,洛萸哭的更凶了。
洛母在一旁安慰她:“没事,比周向然优秀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我们阿盏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老爷子早就撸起袖子,一副要开干的架势了,说要去周家,打断那孽种的一条腿!
洛萸哭哭啼啼的拉住他。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都欺负到这份上了,你还心疼他?”
他心善的孙女哪怕哭到哽咽失声,最后还是拼尽全力的从嗓子眼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来:“大......大点......力气打,记得多带......多带几个打手去,最好三......三条腿一起打断,胳膊他妈的也给他......给他卸了!”
第九章
后来的事情洛萸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她也没跟着去。
她怕自己去了,看到周向然那张脸,又会难过。
或许还会不忍心。
他在周家的地位本身就尴尬,周家和宁家早就随着时间拧成了一股麻绳,两家势力互相渗透。
周叔叔哪怕顶着一个周家长子的称号,却并不得重视。
虽然周向然的二叔对接手家中产业没兴趣,但这一切最终仍是他的。
所以周叔叔才一心想要撮合周向然和洛萸的联姻。
洛萸在家里睡了一觉,直到晚上才醒。
听说老爷子的确把周向然揍了一顿,甚至还当场气的破口大骂。
洛杰当时凑热闹去看了回现场:“爷爷骂的可难听了,说还好你没嫁过去,不然就要帮周向然这个孽种养他外面生的小孽种。”
“总之一口一个孽种的骂着,周向然当时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洛萸兴致缺缺的听着,手里捧着一杯黑咖,想要提提神。
洛杰看她这样子,也怪心疼的。
他姐姐可是全世界最在意形象的人。
小的时候他偷看过洛萸的日记本,她说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猝死。
因为来不及换一套新衣服再化一个全妆。
死也要死的光鲜亮丽的虚荣女人,这会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这么不在意形象。
他叹了口气,安慰洛萸:“没事,一个垃圾堆里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洛萸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终于长大了。”
还知道安慰姐姐了。
洛杰挺起肩膀:“那是。”
洛母让洛萸请几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洛萸拒绝了。
在家待着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调整过来,重新回到医院,许嘉凉踩着她那双细到可以把大理石地板给戳出一个洞来高跟鞋过来找她。
“听你家里人你病了,怎么回事?”
洛萸转着笔,翻阅客户资料:“没事,小问题,已经调整过来了。”
她不愿意说,许嘉凉也就不继续问了。
她拿出了两张博物馆的门票:“今天有新的展品出来,听说是隋朝某个将军的陪葬品,要去看吗?”
许嘉凉是个历史狂热粉,她说当初如果不是她家里人极力反对,说考古学没前途,她现在可能就是一名考古专家了。
洛萸提不起劲,不想去。
许嘉凉不依不饶:“就是因为提不起劲你才更应该去看看先辈们的故事。”
洛萸说:“能看到什么故事,不就是一些墓里挖出来的古董吗。”
许嘉凉说的一本正经:“那些古物古籍就是先辈们和我们交流的工具。”
虽然洛萸并不是很想和先辈们交流,但最后还是被她强行拉去了。
这个点博物馆的人不算多,展柜外都有写古物介绍与朝代。
洛萸一边走,一边听许嘉凉给她讲解。
她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不论洛萸问什么,她都能立刻给她答案。
洛萸的目光被旁边那面展示墙给吸引了,上面挂着一副山水字画。
旁边甚至有它刚出土时的照片,残缺破旧。
很难想象它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焕然一新,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神韵皆在的大作的。
仿佛隔着千年时光,仍旧能看到作画人当时的神态。
许嘉凉告诉她:“修复这样的残画,远比你想的还要耗费更多的心血。”
洛萸感叹道:“真厉害啊。”
修复这幅画作的人,真厉害。
不光需要异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还得同时精通绘画和书法。
肯定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我说最近这一年多,你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时间都用在了这副画上。”
男人爽朗的笑声从侧前方传来,短暂的吸引了洛萸的注意力。
看上约莫五十来岁,梳了个三七分的大油头,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步入油腻男的行列,皮带不顾啤酒肚的抗议,倔强的往后多扣了孔。
走动间,裤子卡不住,轻轻去往下坠,仿佛裤头拖着个大肚子。
他身侧的男人笑了笑:“工作而已。”
相比之下,他的出现仿佛是来拯救洛萸双眼的。
黑色西装笔挺,沉稳禁欲的三件套,外套、马甲、白衬衣。
胸前口袋的方帕露出个小三角形,和领带是同个色系的,都是深色条纹。
量身剪裁的西装,腰挺肩阔,西裤包裹之下的大长腿甚至超过了身侧男人的腰。
走动间,甚至隐约可见外套后开叉处的臀线。
那块银色劳力士手表和袖扣皆泛着淡淡的银光。
洛萸总觉得那块袖扣很熟悉。
她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各种高定,这款袖扣是私人定制的,不会出现同款。
可总觉得在哪见过。
旁边的许嘉凉早就激动的掐洛萸的胳膊了:“那个不是周教授吗,他好帅好帅好帅啊,谁能拒绝翘臀腰细的西装男!”
男人经过洛萸身侧时,短暂垂眸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扫过。
随着他们的走远,啤酒肚男的声音也逐渐变小:“周贤侄,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周攸宁笑着婉拒:“明天要给学生们上课,走不开。”
男人一退再退:“那后天呢,大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洛萸才终于想起来。
那件被许珏送去洗衣店干洗的外套,上面的袖扣和他的是同款。
......难道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