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进房间,终于看到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平静安详,也显得冷漠,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当他终于感受到微弱的气息的时候,李玉书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双手摩挲着苏锦的脸,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如今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
他就这样跪在床边,看了苏锦很久,终于起身,带着银杏去了外屋。
没等他开口,银杏就将这些日子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李玉书一边听着一边皱眉:“京城的大夫都寻遍了?”
银杏点头:“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大夫,这些日子几乎都请过来看过了,也不是说不能治,只是这些大夫们都不敢贸然用药,您没有来,我也不敢让他们轻易尝试。”
李玉书点头:“好好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银杏点头,又忽然问他:“李公子,您觉得,姑娘她还有救吗?”
银杏问的时候眼圈已经泛了红,并不是她故意咒姑娘,而是姑娘已经昏迷半个月了,这段日子以来几乎是不吃不喝,就是这么躺着也坚持不了多久啊。前段日子她急的团团转,像没头苍蝇一样,只要听说哪家医馆的大夫还没有请过,就去请来给姑娘看病,但是前几天,整个京城的大夫几乎都来看过了,人人束手无策,银杏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本来也想给李玉书写信的,但是她并不知该如何联系他,如今姑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自己却连信也送不出去,银杏着急得不得了,就怕最后姑娘真的撒手人寰,李公子却还半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好在今日李公子竟然赶来了,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凑巧,但他来了,姑娘就又多了一线生机,她知道,以李公子对姑娘的感情,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姑娘的。
李玉书没有答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银杏,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万一自己到的时候杏儿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自己会怎样,万一自己到了也并不能救她,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又会怎样,他想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答案,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想办法救她要紧。
他最终也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匆匆离开了。
银杏知道他是去想办法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李公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玉书从苏锦的小院出来之后便直奔皇宫,求见了慕凌辰。
慕凌辰听他说苏锦病重的时候也有些吃惊:“病重半个月?”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是从宫里离开之后就生病了,大概是默儿的死让她真的难过了,当时她离开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注意,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李玉书点头:“如今京城里的大夫几乎都请遍了,个个束手无策,草民今日进宫,是想求皇上恩准,让太医们去瞧瞧。”
慕凌辰是皇帝,皇帝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他来见他求他,就代表着不论他开什么条件,自己都会答应,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只是他说完并没有等来慕凌辰的条件,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将太医院今日值班的太医都请过来跟他走一趟,今日未当值的太医,派人去送消息,将人带到他那里。”
李玉书听了有些吃惊,他竟然没有丝毫推辞,没有任何条件,而且还特地叫人把不当值的太医送到自己那里,李玉书感激不已,当即跪下:“草民多谢皇上隆恩,皇上有何吩咐草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并非是夸张,只要能救得了杏儿,他这条性命就算豁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可。
慕凌辰叹口气将,双手将他扶起来:“行了,起来吧,朕不用你赴汤蹈火,也不要你的性命,朕这么做,算是为了默儿,也是为了朕自己。”说到底苏锦之所以病重,大半还是因为默儿的原因,想来是她的离开让她太过伤心,默儿在天有灵,想必也十分不愿看到她追随自己离去。
何况,看看眼前的李玉书,半点儿没有自己初见他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憔悴不堪,红着的眼圈,沧桑的面容,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他刚经历过人生至悲,最能感同身受,李玉书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初的自己听到默儿的病药石无医时的心情一样,绝望,悲痛,又不肯相信,抱着一丝侥幸,不肯放弃。
他的默儿是真的走了,再也不可能回来看他一眼了,现在苏锦还有救,自己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行了,太医们都到了,赶快带着他们去给苏锦瞧病吧,这个时候可耽误不得。”慕凌辰对正想再说什么的李玉书说道。
李玉书郑重地向慕凌辰行了大礼才带着一众太医离开了。
一路上李玉书大概跟太医们说了一下苏锦的情况,之前去诊治过的大夫的说法,李玉书也大概复述了一遍。
几位太医听过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说:‘着李公子这么来说的话,这位姑娘的病确实有些棘手,几位看过的大夫不知该如何下手,不敢贸然用药也是正常的。如今还没有见到病人,也不敢贸然下定论,一切都等见到病人诊脉之后才能知道。’
李玉书点头:“这个自然,劳烦几位了,拜托几位大人一定要救得她的性命。”
“医者仁心,何况我们是皇上特地派来的,临行之前公公有叮嘱过,李公子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李玉书点头拱手:“那就拜托了。”
马车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苏锦的小院,李玉书带着几位太医赶到苏锦的房间,银杏依然守在床前用湿布替苏锦擦拭,见到李玉书进来,连忙收拾了东西出来。
几位太医进去之后轮番诊脉,光是诊脉就花了半个时辰,好容易等他们都看完,李玉书正想问问情况如何,几位太医又说要商量一番。
李玉书想了想,带他们去了书房。
几位太医看李玉书没有要走的意思,彼此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人开了口:“李公子可否暂时回避,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待会自会给李公子一个交代。”
李玉书看了看他们,想了想说道:“也好,劳烦了。”
他从书房出来,正想再去看看苏锦,赵大妈叫住了他:“公子,您看您这一身,也不适合待客,如今几位太医正在商量,也用不到您,不如趁此梳洗一下。”
李玉书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一路奔波,心中焦急,哪里顾得上换洗衣服,这衣服已经穿了七天了,好在不是夏季,即便如此,仔细闻也有些奇怪的味道了,衣衫上站满灰尘,几乎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靴子上也满是泥土,不用照镜子,李玉书就知道如今自己的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自己顶着这身行头去见皇上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怪自己失利。
想了想,李玉书点了点头,他确实该稍微梳洗一下,不然等杏儿醒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肯定要心疼的。
几位太医在里面又商量了半个时辰,李玉书虽然着急,也不能不乖乖等着,趁此机会,他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衫,又吃了点东西,终于觉得精神好些了。
又在苏锦的床前等了一会儿,几位太医总算是出来了。
其中一位一看就是被推举出来做代表的,先是与李玉书拱手打了招呼,才说道:“劳烦李公子久候了。”
李玉书连忙还礼:“不敢,只是不知几位大人可有商讨出什么结果?”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为首的太医想了想说道:“姑娘这病确实棘手,内外交感,发作得急,一旦昏迷,很难醒来。”
他每说一句,李玉书的心就紧张一分。
还是银杏实在受不了了,这些日子,她反反复复听到的都是这些车轱辘一样的话,忍不住问道:“那可有什么办法?”
虽然被人打断,这位太医倒是好脾气,并没有怪银杏,只是看了看她才继续说道:“姑娘莫要着急,这病虽然棘手,却并不是不能医治。”说实话,这病在他们几位太医手里,还真不算是疑难杂症,难就难在,这姑娘本身底子弱,须得小心斟酌,这大概也是之前几位大夫迟迟不敢开药方的原因。但是他们毕竟久居宫中,给宫中贵人们看病,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心用药,所以民间药方多有改良,对他们来说不算是太难。他们刚才关起门来商量那么久,不过是再一次斟酌药方,并不是说不能治。
听他如此说,李玉书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的,宫中的太医,若是没有十成把握,绝对不会说出能医治这种话,毕竟若是说了能治,最后却没有治好,那可是欺君之罪,该灭九族的。
“既是能医治,请几位大人快些开了药方,我好去抓药。”银杏催促。毕竟姑娘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再这么昏迷下去,她怕姑娘还有的救却要被饿死了。
李玉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看银杏催促,他也没有说话,等着几位太医赶快开药方。
“这药方我们斟酌过了,因为姑娘底子弱,所以选的都是最温和的药材,只是即便如此,还是要片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时刻观察可有异样,免得出了大错。”太医继续叮嘱。
李玉书点头:“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会时刻守在她身边的。”
他点点头,这才俯身开始写药方。
银杏看了他的药方,与之前几位大夫开的确实略有不同,大概这就是宫中太医的精妙之处,好在上面的药材种类虽多,却并不难找,银杏得了药方,道了谢便连忙跑出去抓药了。
李玉书问他们:“那不知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这个不好说,因为用药不敢太猛,所以都是温和的药,温和的药呢,它有好处,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药效总没有那么快,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看吃完一副药,内里郁结疏通得差不多,人也就该醒了。’
李玉书得了还算肯定的答复,连忙道谢,殷勤地送了几位太医出去。
银杏马不停蹄地跑去药方抓了药,便连忙又跑了回来,床前有李玉书守着,暂时用不上她,她便一头钻进厨房,开始熬药。
李玉书如今才算是放松下来,虽然杏儿如今还是昏迷,但是太医们说了,吃完这服药就会醒的,李玉书想到这一次,他与杏儿永远不会再分离了,就觉得心中充满希望和激动,想着等杏儿醒来了,自己该怎么跟她说。
银杏熬好药端过来的时候,李玉书自然地接了过来,将苏锦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去,银杏在一旁看着,再次感叹,李公子对姑娘确实是用情至深,三番五次解救姑娘,希望这次她醒过来就答应李公子吧。
苏锦虽然昏迷中还能吞咽,但毕竟十分有限,李玉书也不嫌麻烦,每次只盛一点,慢慢送进她嘴里,等到她全部喝下,用帕子轻轻替她擦拭了嘴角,才轻轻地重新把她放平。
然后问银杏:“你有没有准备糖水?”
银杏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李玉书解释:‘杏儿最怕苦了,她喜欢吃甜的东西,再端碗糖水过来吧。’
银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了碗重新去厨房准备。
没想到她一个整日跟在姑娘身边的人,还不如一个男人心细,不过也难怪,他与姑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姑娘的脾性喜好可谓是了如指掌,想到这里银杏就忍不住摇头叹气,说起来,李公子跟姑娘真真是良缘,只是命运弄人,偏偏在中间隔了一个大姐,这两人才彼此蹉跎。这次等姑娘醒来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跟姑娘说说,这样好的人若是还不抓住的话,以后可没地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