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边说,边走上来摸她脸颊。
魏青棠目中杀机一闪,可不等她出手,身后秦恒一剑劈来。
“啊!!”
一声凄厉惨叫,那官兵的整只左掌愣是被切下来。一时间血流如注,秦恒当胸一脚将人踹开,喝道:“放肆!敢对我家夫人不敬!”这一路上他们有意隐藏身份,所以秦恒称得是“夫人”而不是“王妃”。
那官兵痛得满地打滚,余下的也都吓住了,不敢上前。
这村子不大,常家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他村民围观。
他们也畏惧官兵,一个个只敢缩头缩脑地躲在门外,可当看见秦恒一剑砍了王捕快手掌时,都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青棠走到那王捕快面前,冷声道:“你身为官差欺压百姓,是为混账!你身为皂吏色欲熏心,是为无耻!你这种无耻又混账的东西,杀你怕脏了我的手,滚!”她面寒如霜气势凛冽,当真似那月宫仙娥不可侵犯,身后秦恒梅一走出来,面无表情神情冷肃,与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差完全不在同一个量级。
王捕快知道今天的仇是报不了了,怨毒地望她眼:“好、好,我记着你了……还不快扶我走!”身后官兵如梦初醒,赶紧扶着他离开。一群官兵狼狈望去,按理,本该是皆大欢喜之事,可屋外村民们的眼神忌惮惶恐,看向他们好像在看什么瘟神……
“你们……”
魏青棠刚说了一句话,那些村民顿时作鸟兽散。
她满头雾水,趴在常老头身边的四丫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爷爷说过不能得罪他们的……”
魏青棠一怔,忽然颊边一痛,却不知从哪儿飞来匹烂叶子。
循着望去,却是屋外一群村民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烂菜叶狂扔……
“走、快走!”
“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快走!”
“你们这些瘟神,害苦了我们了……”
魏青棠完全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局面,照理说她帮他们赶走官差,就算不感恩也不至于拿东西扔她呀……
“夫人,快回屋里去!”
秦恒和梅一立刻掩护着她撤回屋里,竹一也背着常老头带四丫进来,门一关,砰砰得烂菜叶子全砸门上。
魏青棠满脸懵觉地看着这幕,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阿殊,他们为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云殊,云殊朝她招了招手。
魏青棠走过去,男人修长指尖拾起她发间一片菜叶,“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
她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
是了,她是可以替常老头一家出头,也可以将官兵痛打一顿。但她可以走,常老头一家却走不了,等他们离开后,这个村子只会遭到官兵的疯狂报复,所以那些村民们才会那么恨她……
“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魏青棠讷讷道,回想之前,第一次想要救人的时候被他拦下来来,是不是那时候他就预知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云殊并没有责怪她,宽厚大掌覆上头顶,却道:“青儿没错。”他语声轻缓,淡淡瞥了眼屋外还在狂扔菜叶喊他们滚出去的村民,“是这世道错了。”
最终,他们连夜离开了这儿。
走的时候,将常老头和四丫也带上了。
常老头被那官兵踢得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必须到城中去找大夫,四丫当然不肯离开爷爷,而且经过今晚这么一出,他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便索性跟着他们离开。
洛阳城西临川蜀,东接潼关,又有大通运河横贯南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这一代的商贸、货运十分繁华,天不亮就有工人在码头喊号卸货。魏青棠他们入城的时候正是卯时,早市已经开了,一条长街挤满了人,琳琅满目的商品、热乎乎出锅的馄饨,那热闹景象同城门外流离失所的灾民、遍地的饿殍伏尸简直判若两地!
魏青棠心里很不是滋味,路上便显得有些沉默,云殊又一向寡言,如此一来气氛就更安静了。
马车在一间医馆外停着,秦恒送常老头和四丫进去,没过一会儿出来复命:“主子、夫人,大夫说没有大碍,但要留下好好静养。”
魏青棠点了下头,吩咐他送些银子进去,结果出来时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大爷、夫人,我爷爷说了,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我要留在你们身边报答你们!”穿着裙子扎两个小揪揪的四丫一本正经,那模样看上去有两分好笑。
魏青棠沉重的心情挥去两分,托腮笑道:“那你会做什么呢?”
四丫爽快道:“做饭洗菜扫地栽秧我都会!”
“那你爷爷呢,让他一个人留在医馆,你放心吗?”
四丫顿时犹豫了,可只是小片刻,他坚定握拳道:“爷爷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我会常回来看他的!”
魏青棠看他这么认真,也敛了笑,这孩子一片心意是好的,只是……
她侧头望了望云殊,男人微阖的眼睛睁开,微微朝她点了下头。
这意思是让她做主了。
魏青棠想了想,拉着四丫的手道:“你还太小了,就算做下人也有很多不便,还是留在你爷爷身边,好好照顾他吧。”说完见这男扮女装的孩子面露失望,拍拍他肩膀,“行了,折腾一夜你也该饿了,先去吃些东西吧。”
医馆前面不远就是一座酒楼,这会儿快到晌午,也到该用饭的时辰了。
当下一行人朝酒楼走去,魏青棠坐在马车上,瞧着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象有些走神,冷不丁肩头一沉,男人清冽气息倏然逼近。
“在想什么。”
魏青棠怔了怔,转过脸,刚好迎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眸。
这人一向性子冷清,对谁都是淡淡的,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才会有些许暖意……
魏青棠想到这次下山,千方百计地拉着他游玩,就是想陪他散散心。尽管嘴上不说,但那一身惊世武学尽废,换作是谁都难以接受。她本想和他多走一走,看看名山大川、各地风土,哪知来了洛阳又遇上这些事。魏青棠很清楚,以云殊的脾性,要他不去管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到有人冒他之名……可心里就是很不舒服,总有一种到哪儿都逃不开的感觉!
她闷闷扑到他怀里,好一阵才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忙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都不得安生。”
云殊蹙了下眉,抚上发顶的手指略有些僵硬,这时怀里的小家伙猛扬起脸,道:“对了阿殊,你还记得岑家吗……当初离京的时候,岑烨表兄说过来洛阳一定要找他,还有老夫人,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是否安康……”
小家伙边说,边偷偷拿眼瞄他。
那小心又试探的神情让云殊不禁莞尔,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想说什么直接说。”
魏青棠吞了吞口水,赔笑道:“没,我这不是怕你不想去吗……阿殊,我的意思是都到洛阳来了,还是去你母家看一下吧?”
云殊静静看着她,刚要启唇,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东林书院又打死人了,大伙儿快去看啊!”
这一声喊得四周全都沸腾了,齐刷刷朝着城东方向跑去。
魏青棠还未反应过来,秦恒已掀开车帘,沉声禀道:“主子,确实是东林书院出事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魏青棠一怔,突然记起来了!
东林书院,那不是岑家办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