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索多,带你的人先行进城,尽速抢占各处要隘,不得有误!”
尽管唐俭的随员带回了城门已开的消息,也亲眼见着唐俭平安无事地行进了关中,然则素性谨慎的执失思力却并未急于挥军进关,而是先派出了一支先头部队去彻底把控关城,倒也不是他怀疑个中有诈,仅仅只是出自谨慎的本人罢了。
“跟我来,抢关!”
咄索多乃是执失思力账下先锋大将,就一厮杀汉而已,这一接到将令,根本没去细思啥埋伏不埋伏的,应诺之余,紧着便是一挥手,率三千精锐骑兵便冲了起来,顺着陡坡全速向关城冲了去。
“各部准备!”
这一见执失思力仅仅只派了支小部队进关,魏涛自不免有些失望不已,没旁的,他可是早在关中的瓮城里设下了埋伏,就等着给突厥骑军一个迎头痛击,准备的是打虎,可眼下来的只是一只豺狼,明显有着杀鸡用牛刀之感,奈何事已至此,他就算再不甘,也只能是紧着下了道命令。
“呼嗬、呼嗬……”
关前的坡道虽崎岖,却难不住骑术精湛的突厥骑兵,只听呼啸声大作间,三千突厥骑兵便已若奔雷般地直冲上了山坡,毫无顾忌地直闯进了雁门关的瓮城之中。
“扑通、扑通……”
突厥先锋骑军上坡道很顺利,进关门也很顺利,可待得进了瓮城,麻烦就开始了,冲在最前方的数十骑连减速都来不及,便撞上了几道绊马索,当即便摔得滚成了一团,人嘶马吼间,整个瓮城里顿时便是一派大乱。
“咚!”
这都还没等众突厥骑兵们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关城上的几名华军士兵猛然合力一扳动机关,只听一声巨响过后,关上预设的铁闸猛地便砸落了下来,将突厥骑军的队尾挡在了城门洞外,数名躲避不及的突厥骑兵连人带马背铁闸生生腰斩成了两截,惨嚎声顿时狂响了起来。
“放箭,投檑木滚石!”
铁闸既已落下,剩下的事儿就是关门打狗了,尽管这只狗瘦了些,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来着,魏涛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运足了中气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嘭、嘭、嘭……”
随着魏涛一声令下,早已待命多时的华军将士们纷纷从城碟后冒出了头来,密集的箭雨毫不容情地便向乱成一团的突厥骑兵们暴射而去,至于外城上的华军将士则是搬起檑木滚石,好生招呼了正准备疯狂回撤的突厥先锋骑军后队一通。
“下马,跟我冲,杀上城头,抢城,抢城!”
咄索多很幸运,尽管第一个被绊马索掼倒在地,却因此躲过了后续将士的践踏,也不曾被华军第一拨箭雨射着,待得其起了身,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若是不能冲上城头,己方陷入了死地的两千余众注定只有全军覆灭一个下场,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拼命地嘶吼着,一边紧着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疯狂地向梯道处冲将过去。
“混蛋!”
就在咄索多试图整军冲杀之际,早先目瞪口呆地看着关城上之变化的执失思力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当即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大骂了一嗓子,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只一刀便将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的唐俭之亲随砍成了两截,凶戾倒是凶戾得很,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在不曾准备好登城器具之前,突厥骑军虽坐拥近五万之众,也自不可能策马飞上城去。
“放箭!”
咄索多倒是勇悍果敢得很,只可惜他能想到的活路,华军又怎可能不预做安排——先前瓮城四面的华军弓箭手们可着劲地撒欢之际,事先部署在梯道口处的弓箭手可是一箭都不曾射出过,防的便是有突厥敢死之士前来抢城,毫无疑问,咄索多的率部突击正好撞在了华军的枪口上,随着一名华军校尉一声令下,在梯道附近排成了三排的两百余弓箭手依次开始了轮番攻击,密集的箭雨始终没见个消停的时候,牢牢地封死了不甚宽敞的梯道,可怜突厥骑兵们虽是悍不惧死地拼命向上冲,却无一人能上得梯道,就连咄索多这个先锋大将都被华军的乱箭射成了刺猬。
“盾刀手下去补刀,不留活口!”
瓮城中无遮无挡,近两千突厥骑兵既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在华军将士居高临下的攻击下,很快便杀得死伤狼藉不已,不少突厥骑兵都已跪地求饶了,华军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留手,箭雨始终没见个消停的时候,两刻钟过后,偌大的瓮城中除了些惊马在长嘶乱窜外,再也没见到一名还能站着的突厥骑兵,人马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垒在了一起,血流漂杵,血腥气浓得令人反胃,整个场景有若人间地狱一般恐怖,然则魏涛却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动容,挥手间便已冷酷至极地下了绝杀之命令。
“报,禀将军,突厥进城之骑兵皆已毙命当场,我部折损十人,皆因敌箭射所致。”
饶是华军将士们大多都是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之辈,可值此血腥无比之场面,还是有不少奉命前去补刀的士兵为之大呕不已,当然了,反胃归反胃,众华军将士们的手下却是没半点的客气可言,不管是遇到装死的还是受伤倒地不起的突厥伤兵,都是兜头一刀,拢共也就只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已完成了补刀之任务。
“传令下去,将所有贼军的人马之尸体全都给本将丢下关城去!”
尽管大胜了一场,然则魏涛的脸上却并无甚喜色,概因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打了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要想将突厥大军拖在雁门关,仅仅只胜这么一场根本不够看,为进一步激怒突厥人,魏涛无情地又下了道冷酷之命令。
“扑通、扑通……”
随着魏涛这么道命令之下达,关中守军将士们立马便忙乎开了,将一具具血淋淋的人马之尸体抬上了城头,胡乱地往城外丢了去,很快便在关城下方堆起了一座尸山,这等情形一出,谷道中的突厥将士登时便全都被激怒了,咒骂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然则华军将士们根本不加理会,没旁的,绝大多数华军将士根本就听不懂突厥语,再说了,彼此本就是死敌,就算听得懂,华军将士们也自不会放在心上。
“后撤三里安营!”
执失思力之所以一直在谷道中按兵不动,倒不是准备攻城,而是暗自希颐被骗进了城中的先锋骑军能创造出奇迹来,很可惜,这么个愿望没有丝毫意外地落到了空处,望着关城下那堆血淋淋的尸体,执失思力登时便被气得直打哆嗦,双手的指甲都因用力握拳而将手心扎破了,可纵使如此,他也不曾因怒攻城,尽管怒气冲天,可到底还是强忍了下来,率部就此退出了谷道,在远离关城所在的平原上立下了营垒,以等候突厥主力大军的赶来。
“此将谨慎,实劲敌也,今夜之原定夜袭断不可为,改为执行疲敌之策。”
消灭了被骗进了关中的突厥骑军之后,魏涛便一直在城头观察执失思力其人,待得见其毫不犹豫地便率部后撤安营,魏涛便知自己遇到劲敌了,默默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方才谨慎地调整了下预定之作战计划。
“诺!”
魏涛乃是守关主将,他既是有令,众将们自不会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紧着便各归了本部,就今夜之计划变更张罗去了……
“诸位,我军新败,贼军今夜必会趁势前来劫营!”
还真就让魏涛料对了,待得大军安下了营垒,执失思力紧着便将各军将领召到了中军大帐中,见礼一毕,紧着便下了个判断。
“嗡……”
一听执失思力这般说法,帐下诸将立马便全都轰然了起来,骂娘的有之,闹着要请战的也有之,更有甚者竟是已抽刀在手,狂嚷着要报仇雪恨,一时间满大帐里哄闹得就有若菜市场一般。
“南蛮欺人太甚,某断不能容之,吾意已决,今夜将救救急,趁势反取关城,古里靺摩,本将令尔率三千兵马伏于谷口外左侧一里半处,阿史那达柯,尔也率三千骑藏于谷口外右侧一里半处,敌若出谷,先不攻,待得大营火起之后,古里靺摩率部封死谷口,不给敌逃窜之机会,阿史那达柯则率部直奔关城,趁敌兵力空虚,一举抢下城门,思希其咄率本部兵马藏于大营右侧,颠吉所部藏于大营左侧,某自率中军藏于后营,待得敌大举杀入营中,点火为号,各部一体杀出,务求一战破贼,尔等可都听清了么,嗯?”
执失思力乃是突厥名将,不单精通汉文,对汉家的兵书策略也自熟稔得很,既已识破了华军夜袭之打算,作出针对性的部署于他而论,当真算不得甚太难之事。
“末将等谨遵大俟斤(俟斤,意为部落酋长或是统领)之令!”
执失思力在军中素有威望,诸将们对其之能自是不会有甚怀疑,齐齐应诺之际,都在摩拳擦掌地要给华军来上个血的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