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陛下,张镇周献马头山,全军尽皆降了贼军。”
天已巳时,王世充率全军在营中早已整装待发多时了,可等来等去,却没能等到马头山张镇周所部发起的攻击,等来的却是张镇周率全军归降中华帝国的噩耗。
“奸佞,逆贼,张镇周,你这小人,小人,你不得好死,你个狗东西,安敢枉顾朕恩,狗贼……”
这一听张镇周举军投降,王世充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气急败坏之下,跺脚怒骂个不休,却浑然忘了他要张镇周所做的事可是去送死来着。
“……”
这一见王世充暴跳如雷,大帐中挤挤挨挨的诸将们全都噤若寒蝉不已,不少人的眼神里更是闪动着异样之光芒。
“陛下息怒,今,事急矣,还须得早谋善策啊。”
单雄信倒是忠心耿耿得很,这一见王世充发泄起来便没个完了,登时便看不下去了,这便紧着从旁闪出,言语恳切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片刻后,朕自会去阵前与张家小儿叙旧,单雄信、张童仁,尔二人趁机率本部兵马从后营潜出,作出撤军新安状,陈智略率本部兵马藏于城中,倘若贼军去追杀我后撤大军,即刻杀出,与单、张二部前后夹击敌军,若敌不来追,则单、张二部急速兵撤新安,及早筑好营垒,以接应我军主力,尔等可都听清了么,嗯?”
王世充到底是枭雄之辈,尽管气急也怒极,可冷静下来也自不慢,但见其长出了口大气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赶紧撤兵回东都,以固守待援。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这一听王世充居然打算以自身为诱饵来掩护大军撤退,众将们自不免都为之感动不已,齐齐称颂之声里自也就明显透着股真诚之意味……
“呜,呜呜,呜呜……”
巳时三刻,郑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甲士飞快地从营中冲出,在营前一里左右处紧张地布阵着,一面明黄大旗下,一身金盔金甲的王世充昂然策马而立,边上随侍着十数名大将,另有三千精锐骑军列阵在后。
“报,禀陛下,贼军突然大举出营,逆贼王世充亲自统兵四万,正在我营前两里处列阵邀战!”
两军大营不过只相隔三里许罢了,郑军这等大规模出兵的举动自是瞒不过华军哨探之侦查,很快便有一名轮值校尉将敌情报到了张君武处。
“哦?呵,诸位爱卿,朕考考尔等,谁能说出王世充那老儿究竟想作甚来着?”
这一听王世充仅仅只率四万大军出营邀战,张君武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已猜到了王世充的算计之所在,但并未说破,也没急着下令迎战,而是环视了下帐中诸般人等,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陛下,王老儿这是要狗急跳墙呢,末将请命率部出击,不破此獠誓不收兵!”
罗士信本就是一急性子,此番出征被调到张君武身边听用,手下没了兵权,自然也就不可能捞到仗打,正自绸缪着如何能上阵杀敌呢,这会儿听得张君武有问,登时便忍不住了,紧着便从旁抢了出来,高声自请了一番。
“说得好,王老儿定是黔驴技穷了,陛下,您就下令罢,末将等自当拼死剿贼!”
“不错,我军兵多将广,贼军必败无地也,当战!”
“陛下,末将愿率部为先锋!”
……
有了罗士信的带头,程咬金、尉迟恭等大将自是都来了精神,个个高呼要战,人人抢着要当先锋。
“呵,诸位爱卿战心可嘉么,然,朕却不以为王老儿此番出营是单纯来邀战的,左右不过是以进为退罢了,其后营必定有军正自撤往新安,城中或许还别有埋伏,等着打朕的埋伏呢”
张君武并未出言制止诸将们的哄闹请战,直到众人声音渐消之际,这才一压手,笑着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好个奸诈老贼,陛下,您既已看破贼军部署,此战我军必胜,末将等请命出击!”
“陛下圣明,臣等自当听从调遣!”
“原来如此,王老贼当真奸诈。”
……
乍一听张君武这么个判断,诸将们不由地皆是一愣,可再转念一想,又都觉得应是如此,毕竟时间对于王世充来说,已然是不利到了极点,他若是不设法将主力及时带回东都,怕是不用华军主力出手,光是南线徐世勣的部队便足以攻下兵力空虚无比的洛阳城,到那时,麋集在渑池一线的王世充所部可就真成了无根之飘萍,不用打,自己就先乱了。
“王老儿此计虽奸诈,破之却非难事,朕须得一员勇将以为诱敌之饵,须得能在敌两面夹攻中稳守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何人敢为之?”
张君武是准备让王世充退缩回洛阳,以钓窦建德那只大鱼,但却没打算让他将主力也带了回去,既已看破了王世充的谋算,将计就计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末将愿往!”
“陛下,末将请命出击!”
“末将愿担此责!”
……
鱼饵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不小心被鱼给吃了,那乐子可当真不小,换成旁的军队,遇到这等苦差使之际,只怕上上下下都避之不及,然则华军中却不乏敢战之士,这不,张君武话音方才刚落,尉迟恭、程咬金、陈明振等众将全都站了出来,纷纷自请要去干这么桩苦活。
“就敬德去好了,待朕出营与王世充对阵之际,敬德便率五千骑兵两万步军从左营冲出,绕城而过,一路往新安方向急进,浑干率五千骑兵、一万步军为第二队……尔等可都听清楚了?”
张君武扫视了下请战的诸将,略一寻思,最终还是选择了尉迟恭前去充当鱼饵,用的便是其悍不惧死的勇气。
“陛下圣明,末将等遵旨!”
张君武的命令都已交代得分明无比了,诸将们自是不会有甚含糊之处,齐齐称颂之下,大帐中的煞气陡然便就此大起了……
“传朕旨意,着一大嗓门士兵去对面敌营处喊话,就说朕欲与中华帝国皇帝于阵前会晤。”
就在帝国君臣们计议应对之策时,王世充所部四万大军已然列阵完毕,待得见对面营中根本不曾有动静,王世充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一扬手,冷声便下了道命令,自有一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冲到了华军营垒前,高声将王世充邀请张君武面谈之意嚷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
郑军那名大嗓门士兵的喊话显然有效果,这不,方才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华军大营中便即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中营两扇紧闭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甲士急速冲内里冲了出来,径直来到了离郑军阵列一里左右的距离上,飞快地列好了阵型,中军处,张君武策马屹立在明黄色的大旗下,边上跟着的是罗士信等羽林军将领,左翼主将秦琼,右翼主将程咬金,总兵力多达十万之众。
“传朕旨意,各部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出击,朕自去会会张家小儿!”
见得华军兵锋如此之锐利,郑军上下都不免为之心悸不已,王世充也自不例外,只是这当口上,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了道旨意,而后便即策马缓步行出了中军,只领着一名亲卫随行,直到离华军阵地只有两百步不到之际,方才停了下来,一挥手,示意那名亲卫上前喊话。
“对面的人听着,我家陛下有话要与贵国皇帝当面说,可敢前来一叙否?”
能被王世充带在身边的,自然不会是怯懦之人,哪怕华军阵中杀气蒸腾,奉命前去喊话的郑军士兵也自不曾有甚惧色,但见其策马冲到了离华军阵列只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扬声便嚷嚷了一嗓子。
“阵前叙话?呵呵,有趣,传朕旨意,各部按预定计划展开,朕自去会会王老儿!”
张君武本来是准备跟王世充刀兵相见上一回的,却没想这老儿居然耍出了把阵前叙话的活计,明摆着就是惧战罢了,对此,张君武虽是心知肚明得很,却也不甚在意,冷笑着下了道旨意,而后便即单人独骑地冲出了中军,坦坦荡荡地便来到了离王世充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
“君武老弟,自东都一别,你我已是数年没见了,而今竟致要沙场会面,世事实是难料啊。”
望着张君武那张年轻依旧的脸庞,王世充心中当真感慨无算,拱手为礼间,语气也自不免满是萧瑟之意味。
“王老哥唤朕出来,可是欲投降朕么?”
要说感慨,张君武心底里的感慨其实并不比王世充少到哪去,只不过他显然是不打算在此时与王世充叙旧个没完的,这一开口便即狠狠地刺了王世充一句,当即便令王世充的脸色就此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