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武老弟说笑了,朕尚有四十余州之地,又有精兵三十余万,更有南梁、大夏为援,何至于须得降了老弟,倒是老弟气势汹汹而来,就不怕来得回不得么?”
鸭子哪怕都已被煮熟了,嘴也是硬的,王世充就一泼皮出身,在嘴硬一道上,丝毫不比鸭子差到哪去,纵使都已面临着倾覆之祸了,却依旧敢在言语上跟张君武抗衡着,不单不服软,反倒是虚张声势地威吓了张君武一把。
“哦?哈哈……王老哥到了此时,还在自欺欺人么?嘿,不瞒老哥,马头山二张已举军归降我帝国,东面之偃师郭庆、仓口城田瓒、虎牢关时德睿等皆已献城请降,老哥如今所有的不过就十数万残兵败将耳,在朕的大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弹指可灭!”
明知道王世充请自己出来叙话是为了拖延时间,也好让其先行撤退的兵力趁机赶往新安,然则张君武也自不在意,概因他也想着多拖延一下时间,让王世充的撤退部队走得稍远上一些,也好为己方的围歼计划多留出些机动之余裕。
“呵呵,朕当初面对李密近四十万大军之际,手中不过万余兵马,尤可与之争胜,今,朕手握十数万精兵,又何惧之有,老弟还是莫要自误的好。”
这一听张君武提到那些叛将,王世充的脸色当即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若不是考虑到自己打不过张君武,只怕早抽刀子上去跟张君武玩命了的。
“王老哥倒是好信心,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王老哥乃是平乱之师,故而上下用命,方可与李密抗争不休,今,王老哥倒行逆施,篡位自立,大肆屠戮忠良,早已是民心尽丧了,更遑论朕非李密,我帝国大军也非瓦岗寨乌合之众可相提并论者,王老哥若是早降,还可得一生路,若是再有妄想,那就休怪朕不念旧情了。”
反正都是扯淡打发时间,张君武自是无所谓得很,也自乐得趁机狠削一下王世充的面子,这便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其一通。
“你……呵呵,君武老弟好大的煞气么,也罢,既是君武老弟执意要战,朕奉陪就是了,你我且各提大军好生杀上一场,看谁能笑到最后!”
王世充尽管被张君武的训斥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口口声声说要跟张君武沙场见高低,可人却依旧未动,显然是还想再多拖延一些时间。
“哈哈……王老哥说是要战,人却又不回本阵,左右不过是想拖着朕罢了,有趣,有趣,嘿,不瞒老哥,朕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算时间,王老哥派去新安的人马应是已出营数里了罢,也差不多该够了!”
见得王世充这么副气鼓鼓的模样,张君武不禁便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在大笑的同时,右手却是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又重重地往下便是一挥。
“呜,呜呜,呜呜……”
随着张君武的手势落下,华军右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尉迟恭已策马率部狂冲而出,径直绕过战场的外沿,一路狂奔地向新安方向冲了去。
“你……好、好、好,那就来战好了!”
这一见尉迟恭率部冲了出来,王世充的眼神里立马便飞快地掠过了一丝自得的精芒,可脸上却是装出了一副气急不已的神色,丢下句场面话,策马便往本阵奔行了回去。
“呵呵。”
张君武并未出手拦截,就这么任由王世充跑远了,倒不是介意啥体面不体面的问题,若不是为了钓窦建德那条大鱼,张君武早就一枪将王世充击杀当场了的,又何须跟其扯那么多的废话。
“传朕旨意:各部以弓箭手压住阵脚,不得擅自出击!”
王世充撤得很快,倒不是真的负气而走,实际上是在担心张君武突下死手罢了,好在这等事情到底不曾发生,待得回到了本阵,王世充这才惊觉自己的背心竟已彻底被汗水给濡湿了去。
“传令下去:各部稳步前移一百步!”
就在王世充下令的同时,刚回到本阵的张君武同样也在下着命令。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随着张君武一声令下,中军处的鼓号顿时便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华军十万将士齐齐前移,战号声震天狂响不已,那等有我无敌的气势顿时便冲得郑军阵列都因此起了阵骚乱。
“传朕旨意,都稳住了,不要乱,有敢妄动者,皆斩!”
这一见战事未起,下头的将士们便已未战先怯,王世充登时便是一阵火大,黑着脸便下了道死命令,旋即便见郑军各级将领纷纷怒喝,总算是勉强压制住了众兵丁们的慌乱。
“全军听令,再往前移一百步!”
眼瞅着对面的郑军将领拼命弹压军阵里的骚动,张君武的嘴角边登时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狞笑,也没等全军站稳脚跟,紧着又是一道命令传达了下去。
“隆、隆、隆……”
大军平移可不是件简单之事,协调一旦不到位,整个阵型便有垮塌之危,换成旁的军队,那是断然不敢一移再移的,可华军却是不同,严格训练出来的主力部队早就习惯了令行禁止,正步齐步走本就是日常训练的常规科目,纵使是在战时,也同样不会造成整体阵型失衡,此番再度前移之际,虽不曾再呼喝战号,可光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已令郑军上下全都为之脸色煞白不已……
“将军快看,贼军真的出动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张君武率十万大军如何威逼王世充所部,却说尉迟恭率两万五千兵马一冲出了右营,便即急若星火般地直奔新安,尽管是绕城而过,可因着从渑池到新安皆是一马平川之地,大军前冲的速度自是极快,仅仅只两刻钟不到的时间而已,便已从渑池南面一里开外疾驰而过,这等动静是如此之大,自是瞒不过城头守军之观察。
“哈哈……来得好,快,扯起风筝!”
陈智略就站在城头上,这一听身旁的亲卫惊呼了起来,紧着便循声望了过去,果然发现华军漫山遍野地汹涌而来,登时便来了精神,哈哈大笑着便下达了道命令,旋即便见几名城头守军飞快地取来了三只硕大的风筝,迎风抖动着,不多会,两只红色的蝴蝶风筝以及一只草绿色的蜈蚣风筝便已从城头上升了起来,扶摇着直上半空。
“报,禀大将军,渑池方向已升起了两红一绿之风筝!”
从渑池通往新安的大道上,单雄信正自领兵向新安急进,突然见一名报马匆匆赶到,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当道列阵,备战,备战!”
一听风筝已然升起,单雄信的眼神猛然便是一亮,也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中,四万五千余郑军将士齐齐转向西面,飞快地以中军为基准,展开了个防御阵型。
“打开城门!”
风筝升起之后,渑池城头的守军也自不曾歇着,很快便有几名将士抬来了几子香炉等物,又燃上了一支清香,时间就在清香一明一暗中飞快地流逝着,终于,燃着的香火最后一亮之下,随着一股浓烟腾起,香灭了,一见及此,陈智略的瞳孔猛地便是一缩,一边转身飞快地冲下城头,一边声嘶力竭地便大吼了一嗓子。
“咯吱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中,紧闭着的渑池东门已被守军将士们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见陈智略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城门洞,率两万大军沿着大道一路向东急冲而去……
“报,禀将军,贼将单雄信率四万五千兵力正在前方四里处当道列阵,请将军明示!”
华军素来重视情报之收集,无论是在行军还是追击时,都不会忘了派出大量的侦骑侦查四方,毫无疑问,单雄信所部的列阵备战自是瞒不过华军游骑之侦查,自有一名报马紧着便将敌情报到了尉迟恭处。
“再探!”
早在领兵出征之前,尉迟恭便已知单雄信所部必然有备,此际听得郑军已然完成了列阵准备,也自不觉得有甚奇怪,一挥手,将侦骑打发了开去之余,毫无顾忌地挥军依旧向前狂冲不已。
“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敌若敢冲阵,就给本将往死里射!”
尽管已然瞅见了大道西面烟尘滚滚而来,然则单雄信却并无一丝一毫的惧色,但见其一挥手,已是声线阴冷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响不已中,排列在大军最前方的近万弓箭手纷纷将弓拉得浑圆,与此同时,整齐排列在阵前的四十余部弩车也自做好了射击之准备,就等着华军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