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尉迟恭打仗是勇猛,却绝不是直愣愣的二杆子货,大老远瞅见单雄信所部阵型严整不说,还居然携带了如此多的弩车,自不会蠢得就这么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前去,在离着郑军阵列还有三百步不到的距离上,便即紧着勒住了手下将士,同样当道列阵备战,只是他所列的阵型明显有些奇怪,拉得实在太开了些,灵活倒是足够灵活了,可在防御力度以及指挥调度上明显不是那么便当。
“传令下去,保持阵型,不得擅自出击!”
这一见尉迟恭居然摆出了这么个疏散阵型,单雄信愣是搞不懂对手到底想作甚来着,一时间也自不敢下令强攻,加之认定己方后续部队将至,到时候自可前后夹击对方,倒也乐得跟华军就这么对峙将下去。
“呜,呜呜,呜呜……”
两军间的沉默对峙显然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约莫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后,便听西面号角声连天震响中,一彪军正自沿着大道疯狂冲来,尽管其中骑兵不多,可步兵的数量却绝对不少,少说也有着两万之数。
“传令下去:齐东明所部向后五十步转向东南、张坤所部向后八十步转向西北……”
尽管已然瞧见了后方大批敌军正自疯狂杀来,可尉迟恭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飞快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旋即便见华军原本疏散的队形只这么一调整,赫然已转换成了一座严整的八门金锁阵――步兵在外,以八个方阵将骑军护卫在中间,各步兵方阵间留有数丈宽的通道,便于骑军出击,在严密防御的同时,也保留了足够的攻击力。
“突击,全军突击!”
先前瞧见尉迟恭变阵之际,单雄信本来是满不在乎的,没旁的,只因在他看来,这等临时变阵不过是自乱阵脚罢了,可却万万没想到华军的阵型转换居然是如此之快,眼瞅着一座八门金锁阵就要成型了,单雄信可就真稳不住神了,也自顾不得等陈智略所部赶到战场,一声令下,率部便发起了冲锋。
“骑军都有了,弓箭准备,抛射!”
见得郑军正面冲杀而来,尉迟恭也自不敢大意了去,早早便下令手下五千骑兵齐齐抄弓在手,待得郑军冲到了离己方阵型只有六十余步之距时,方才下达了射击之令。
“嗖、嗖、嗖……”
华军骑军的弓箭全都是抛射而出,而步军弓箭手则基本上都是直射,两下里一结合,箭雨之密度当真高得惊人,铺天盖地地便往郑军先锋部队罩了过去,当即便令郑军的冲锋势头猛然为之一窒!
“将弩车推上来,给我轰!”
这一见己方的冲锋明显受阻,单雄信可就有些急红了眼,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数百名郑军将士拼命地推着弩车飞奔上前,准备给华军来上记狠的。
“骑军都有了,弃弓,出枪,跟我来,杀贼啊!”
八门金锁阵的防御力虽强,却也断然无法抵御众多弩车的攻击,真要让郑军将弩车部署到位,那对于华军来说,无疑便是一场大灾难,对此,尉迟恭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发现郑军正自转移弩车,立马大吼着下达了出击令。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尉迟恭的将令一下,战号声顿时便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五千铁骑分成四路,从八门金锁阵中狂奔而出,有若四支利箭般狠狠地便扎进了乱军之中。
“骑军跟我来,挡住贼军!”
只一看华军的骑军暴然杀出,单雄信便知华军此举必是冲着己方的弩车去的,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大吼一声,也率手下三千骑兵冲上了前去。
“向前突击,杀啊!”
见得单雄信率部冲来,尉迟恭不单不慌,反倒是暗自松了口大气,没旁的,单某人不就是手下败将一名么,这么急着上来送死,尉迟恭自是乐得成全他一回,再者,双方的骑军这么一混战开来,郑军的弩车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有限得很了。
“一起上,杀了那黑厮!”
单雄信自知武力不及尉迟恭,自是不肯再跟尉迟恭单挑,一声大吼之下,领着手下两名偏将便向尉迟恭包抄了过去,与此同时,两翼的郑军步兵也在拼死向华军骑军包夹了过去,试图以人海战术来拖垮华军骑军的冲锋。
“啊哈!”
尽管身处乱军之中,可尉迟恭却是一眼便瞧见了单雄信之所在,也察觉到了其不轨之企图,但却怡然不惧,策马如飞地冲上了前去,大吼一声,抢先一枪攻向了单雄信的胸膛。
“铛!”
单雄信昨日才刚伤在尉迟恭的枪下,哪怕营中军医已为其疏散了淤血,又用了药,可毕竟无法一时痊愈,这会儿行动虽尚算自如,可力量却是大不如往昔了,这一见尉迟恭枪到,也自不敢硬接,只能是用了巧劲地斜斜一挑,好歹算是将尉迟恭刺来的杀招卸到了一旁,可吃力不小之下,单雄信的胸口不觉便是一闷,自不敢再拼死缠战下去,赶忙策马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杀!”
“给我死!”
……
不等尉迟恭前去追击单雄信,两名郑军偏将已从两旁高速冲了上来,几乎同时怒吼着发动了攻击,两柄长马槊一上一下地交叉刺向尉迟恭的胸口与小腹。
“滚开!”
尉迟恭正急于去击杀单雄信,冷不丁被拦之下,登时便怒了,但听其一声大吼,手中的长马槊猛地便是一挥,先是用马槊的前端荡开了左面那将刺向小腹的一枪,紧接着顺势一抬手,又用马槊的后端架住了右边那将直刺胸膛的一枪,猛地往外一推,当即便将那将的枪格得横飞了开去。
待得逼退了两名拦截的郑军偏将,单雄信早已策马从旁杀进了华军骑阵之中,一见已无法掉头回杀,尉迟恭尽自气恼不已,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奋力杀进了汹涌而来的郑军骑阵之中,手中一柄长马槊运转如飞,直杀得胆敢冲上前来的郑军骑兵人仰马翻,所过处,挡者无不披靡。
“杀上去,冲乱敌阵!”
就在尉迟恭率骑军在东面冲杀不已之际,陈智略所部已然赶到了战场,但听陈智略一声大吼之下,两万余郑军将士有若潮水般向华军的八门金锁阵狂冲了过去,战事瞬间便到了白热化之程度,双方加起来九万余众就这么绞杀成了一团。
战事极其的惨烈,尽管华军将士有着阵型可依靠,可架不住郑军人多势众,又时不时地用弩车偷袭华军的方阵,战局无疑对死死坚守的华军相当之不利,饶是尉迟恭率领着骑军往来冲杀救火,可华军还是不免陷入了极端被动之中……
“擂鼓,着令营中各部即刻出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在渑池城外,华军主力与王世充所率的四万大军依旧在对峙之中,尽管华军的气势已然压倒了郑军,然则张君武却并未急着发动攻击,而是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待得认定王世充的伏兵应是已然发动之后,这才一扬手,高速下了道命令。
“咚、咚咚……”
随着张君武一声令下,中军处的八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激昂的鼓声中,华军左右两营突然杀出了两拨将士,左边是文仲明,右边则是浑干,各领五千骑兵、一万步兵,鼓噪而进。
“传令:弓箭手准备……”
这一见华军大营再次杀出了两拨将士,王世充的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可为了确保单雄信所部能顺利歼灭中伏的华军,哪怕明知不敌当面之华军,王世充也自不肯撤退半步,但见其一扬手,这就准备死战到底了,然则命令尚未下完,突然发现不对了――两拨华军是冲出了大营,却并未向战场冲来,而是绕过战场的外沿,径直往新安方向去了。
“嘶……”
王世充这回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自己的以进为退之策早被张君武给看穿了,那两拨华军无疑是去截杀单、陈二部的,可看明白又能如何呢?王世充手中除了列阵于营前的四万兵马之外,也就只剩下两万留守大营的部队,这当口上,他已然无兵可用,除非他不想要大营了,否则的话,也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华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己方大营两翼冲将过去。
“弓箭手压住阵脚,其余各部交错掩护,即刻退回大营!”
尽管又气又急,可王世充到底是没勇气与华军正面一战,也不敢就这么撤向新安,一切的一切只因华军骑兵的规模实在是太庞大了些,王世充的手中根本没有与华军骑军抗衡之力量,在这等情形下,无论是战还是撤,对于郑军来说,结果恐怕都不甚美妙,事到如今,王世充也自顾不得单、陈两部的死活了,尽自不甘得很,却也只能是咬着牙就此下达了收兵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