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辛将军,贼军追上来了,距我军不到四里之地,看旗号,统军大将是罗士信,所部兵力约七千骑!”
从延州通往延河渡口的泥道上,一支骑军正自散漫地前行着,队列松松垮垮不说,还时不时地响起哄闹之声,而身为主将的辛獠儿不单不喝止,反倒是兴趣盈然地参与其中,正自谈笑无忌间,却见一名游骑疯狂地策马从后方赶了来,一到了辛獠儿的身旁,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罗士信?哈哈……来得好,儿郎们都有了,向后转,跟我来!”
一听罗士信率部前来追击,辛獠儿先是一愣,可很快便暴笑了起来,满不在乎地一挥手,率部便掉头向来路冲了去。
“全军突击,杀!”
面对着汹汹而来的大梁铁骑,罗士信没有一丝的迟疑,更不曾停下来整顿队形,就这么气势如虹地向前直冲不已。
“罗家小儿,你找死!”
见得罗士信这个手下败将居然敢如此张狂杀来,辛獠儿登时便怒了,别说他曾正面击败过罗士信,心理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光论手中的兵力,也远比华军要多,辛獠儿又怎肯在此时稍有示弱,大骂了一声之后,也自打马狂冲在了骑阵的最前方,势若奔雷般杀向了罗士信。
“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前番战败的影响过深,在两马即将相交之际,罗士信不顾彼此间的距离其实还差一线才到最佳之出手时机,大吼了一声,拼力地一枪便攒刺了出去,看似势大力沉已极,可怎么看,都透着股慌乱之意味。
“杀!”
这一见罗士信这一枪明显有失水准,辛獠儿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狞笑,也自无甚客气可言,随手一招“拨草寻蛇”便格挡了出去,明显没将罗士信放在眼中。
“呼……”
辛獠儿虽是随手出枪,然则以其之勇武,这一枪的速度乃至力量都非同小可,寻常战将遇此,只怕根本接不下这一枪之威,可惜的是如此迅猛的一枪竟然走空了,明明都已将格上高速袭来的枪柄之际,居然格了个空,收势不住之下,辛獠儿的身子都不免被枪势带得猛然一歪。
“噗嗤!”
没等辛獠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罗士信双臂用力一振间,刚收回一线的长马槊猛然一颤之下,瞬息间有若蛟龙出海般急速袭向了辛獠儿的肋部,只听一声闷响过后,锋利无匹的槊尖已深深地扎进了辛獠儿的身体之中,这一招赫然正是槊法三大名招之一的“二段寸劲枪”!
“啊……”
悔恨,无穷的悔恨!区区一招“二段寸劲枪”而已,辛獠儿也能用得出来,往昔也没少凭此招杀敌,可此番一时大意之下,却愣是被罗士信给骗了一把,待得反应过来,已然是来不及了,剧疼袭来之下,辛獠儿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可惜罗士信并没打算就此罢手,只见罗士信的双臂猛地一个下沉,便已将辛獠儿挑离了马背,再一甩,便将其甩得横飞了开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不等辛獠儿挣扎起身,汹涌而来的华军骑兵便已赶至,乱马践踏之下,倒霉的辛獠儿生生被踩成了一摊肉泥,赫赫有名的大梁国第一勇将就这么凄惨无比地没了性命。
“杀,杀,杀!”
一枪解决掉了辛獠儿这么个大敌固然可喜,然则罗士信却并未因此而飘飘然,挥舞着长马槊便冲进了汹涌而来的大梁骑军阵中,咆哮如雷中,手起枪落,连杀十数名胆敢冲上前来的大梁军骑兵。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神勇,七千余华军骑兵全都兴奋了起来,齐齐高呼着战号,有若虎入羊群般地杀得大梁骑军死伤惨重不已。
在华军骑兵们的强攻之下,大梁骑军的溃败已是无可避免之事,哪怕大梁骑军的兵力较多,单兵战力也必华军骑兵的普遍水平要高上一些,奈何在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情况下,本来军纪就很一般的大梁骑军彻底成了一盘散沙,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仅仅只是一个对冲而已,大梁骑军就彻底分散成了数十股,再也没法拧成一股绳,又哪可能挡得住华军骑阵的合击绞杀,很快便败得个彻底无比,机灵一点的往斜刺里逃了,蠢笨的么,却是拼命地沿着大道向渡口狂逃,结果自是不出意料,被罗士信率部衔尾追杀个不休,可谓是一路逃一路死,这还是罗士信故意压住了追击的速度之结果,若不然,只怕那些溃兵还没逃到渡口处,就该死得个七七八八了的。
“敌袭、敌袭……”
延河渡口处,大批大梁军将士与突厥骑兵散乱地麋集在四座浮桥旁,等待着轮到己部渡河,大量从延州乡镇收刮来的财货辎重随意地堆积在浮桥附近,整个场面可谓是杂乱无比,根本谈不上有甚秩序可言,当然了,外围的警戒哨还是有那么一些的,正因为此,罗士信率部驱赶溃兵杀至所荡起的滚滚烟尘自是瞒不过那些警戒哨的观察,大军才刚冲到离着渡口还有四里之地时,大梁军的警戒哨便已发出了狂乱的报警之呼喝。
“不要乱,结阵,快结阵!”
“跟我来,反击,快反击!”
“过河,快,冲上桥去!”
……
警讯有用么?答案无疑是否定的,此无他,梁师都早就已过了河,在渡口处剩余的这一半多大梁军与突厥骑军的后卫部队根本就没个统一的指挥官,面对着突然杀来的华军骑兵,各部将领显然步调不一,有的想结阵自保,有的想率部发动反冲锋,还有的只想赶紧逃过河去,如此一来,警讯的暴出不单没能让全军就此做好战备,反倒令渡口处的混乱状况更盛了几分。
“突击,给我杀!”
见得渡口处居然拥挤着如此多的乱兵,罗士信顿时便兴奋了起来,大吼了一声,率部便有若奔雷般冲进了渡口,毫不客气地狂杀了一通,只一个冲锋,便将各行其是的梁、突联军杀得个尸横遍野。
“混蛋!混蛋!噗……”
河对岸,原本正在阴凉处歇息的梁师都得知后队遭袭之消息,匆匆便赶到了浮桥处,只一看对岸兵败如山倒之惨况,当即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只骂了几声,一口气不顺之下,忍不住便喷出了口血来。
“陛下!”
“不好,快传太医!”
……
见得梁师都吐血,身旁的亲卫们顿时全都乱了分寸,赶忙冲上了前去,七手八脚地搀扶着梁师都向后倒的身体。
“滚开,朕没事,快,传朕之令,弓箭手沿河案列阵,掩护后队过河!”
梁师都怒归怒,却并未失去了理智,尽管他很想派兵过河去救援后队,可到了底儿却愣是没敢这么做,没旁的,只因他不清楚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自不敢将手头仅剩的兵力全都投了进去,只能是无奈地下了道掩护之令,至于后队兵马以及抢来的大批财货么,那就只能是忍痛割爱了的。
华军骑兵一个冲锋过后,渡口处本就是一盘散沙的梁、突联军已是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无数的乱兵拼命地冲上浮桥,试图向对岸逃去,奈何浮桥就那么四座,又都不甚宽,哪能容得如此多兵马之拥挤,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联军士兵被挤落了桥下,河面上人头涌动,撞击声、惨嚎声、求救声全都交织在了一起,其景宛若人间地狱一般。
“兜转回去,接着杀!”
罗士信乃是打老了仗的人物,自然不会给梁、突联军留下丝毫翻盘之机会,率部杀穿了乱军之后,紧着便是一个打马盘旋,挥军再次冲杀了回去,可怜数万联军士兵根本无力抵挡,再度被杀得个死伤累累。
“降了,我等降了!”
“饶命,饶命啊!”
……
三个来回的冲杀下来,梁、突联军彻底没了战斗的欲望与勇气,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哀嚎请降不已。
“混蛋,废物,一群废物,砍断浮桥,快,砍断浮桥!”
梁师都本还指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可待得见对岸数万将士纷纷跪地求饶,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直气得破口大骂不已,然则也就只骂了几句,突然想起浮桥还在,唯恐华军趁胜渡河之下,赶忙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百余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匆匆赶到了浮桥处,奋力劈断了浮桥的缆绳,将四家浮桥彻底毁了去。
“梁师都,老子早晚必取尔之狗命!”
大杀了一通下来,罗士信憋了足足三个月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不老少,然则没能拿下梁师都这个首恶,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但见其策马冲到了岸边,用长马槊指着梁师都的帅旗所在处,运足了中气地咆哮了一嗓子,狂野的杀气勃然而起,直惊得对岸的六万余梁、突联军将士尽皆忍不住为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