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逃,赶紧逃,兵败如山倒之际,慕容宁再没了往昔的狠戾之气,只想着赶紧逃去西都,也好与慕容长奚所部合兵一道,至于旁人的死活么,他已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一味只管纵马向西南方向狂冲不已,这一逃就足足逃出了三十余里,眼瞅着已甩脱了追兵,慕容宁这才将马速缓了下来,打算先收拢一下溃兵,也好重振旗鼓,却不曾想就在他刚准备下令之际,道旁里许开外的一座小山包后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一彪骑军从山后狂冲而来,迎风招展的铁血大旗下,一员跃马横枪的大将赫然正是单雄信!
“大王快走,末将这就去挡住南蛮贼军!”
吐谷浑不缺马,即便是步军,其实也基本上都是骑乘,只是先前正自攻城,固然其步军大多来不及上马逃跑,这会儿还能跟在慕容宁身边的骑兵也就只剩下两万来骑,兵力虽不算少,奈何惨败之余,兵无斗志,将无战心,这一见单雄信率部狂冲而来,不战便已是大乱了起来,不少士兵甚至已拧转马首向旁处逃了去,至于慕容宁本人么,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正自手足无措间,却见一直策马跟在其身后的慕容葛朗一声大吼之下,率众便冲出了乱军,咆哮连连地向单雄信冲杀了过去。
“撤,快撤!”
慕容葛朗所部乃是慕容宁军中的精锐,五千骑兵始终就不曾上过阵,此前逃亡时,因着慕容葛朗的统领,其部众一直就不曾分散过,这会儿冲将起来,倒也颇有气势,倘若真能挡得住单雄信的突袭的话,就吐谷浑眼下已集结起来的兵力,未见得就没有翻盘的机会,奈何慕容宁胆气早丧,根本不作此想,也没等慕容葛朗跟单雄信交上手,一声疾呼之下,率部便接着向前狂逃了去。
“贼子受死!”
这一见慕容宁要逃,单雄信可就不免有些急了,没旁的,概因他很清楚自己能捞到这等半路打伏击的美差,完全是因徐世勣暗中照看之故罢了,正因为此,单雄信自是不愿辜负了徐世勣的一番美意,一门心思想要拿下慕容宁这个贼酋,却不料遇到了慕容葛朗的拼死阻截,这叫单雄信如何能忍,紧着便策马冲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马槊便有若奔雷般地攒刺了出去,势大力沉已极,显然是打算一枪便结果了慕容葛朗。
“吼!”
慕容葛朗乃是吐谷浑军中有数的战将,虽非第一勇将,可一手宣花斧也自相当之了得,更兼力量奇大,素来瞧不起汉人战将,这会儿见得单雄信如此张狂地一枪刺来,明显是小觑自己,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双臂猛然一摆,手中的长柄宣花斧便已狂劈而出,速度快逾闪电一般。
“铛!”
这一见慕容葛朗斧势凶悍,单雄信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也自不敢以枪柄去硬碰宣花斧的斧锋,紧着一翻腕,枪势猛然一偏,重重地撞在了斧柄处,顿时便暴出了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反震力当即便令二将的身形皆是一歪,重心失衡之下,竟是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招,两马便就此交错而过了。
“轰……”
随着单雄信与慕容葛朗分别冲进了对方的骑阵之中,两支迎面对冲的骑军很快便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枪来枪往间,惨嚎声就此狂响不已,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双方的骑兵哀嚎着跌落马下,相较而言,训练有素加之装备齐整的华军在双方兵力相同的情况下,无疑要占据了一定的上风,第一个照面的对冲下来,华军战死百余骑,而反观阵型不整的吐谷浑一方则战死了三百余骑,可也远不到伤筋动骨之地步。
“好贼子,再来!”
眼瞅着不击败慕容葛朗便无法脱身去追慕容宁,单雄信虽无奈,却也只能是紧着打起了精神,在战场外侧兜转了回来之后,率部再次发起了冲锋。
“跟我来,杀啊!”
慕容葛朗虽是担心龙支城的华军会追杀而来,可又断然不能坐视单雄信率部去追杀慕容宁,同样只能是硬着头皮率部又兜转了回来,挥舞着手中的宣花斧,直奔着单雄信杀了过去。
“唰、唰、唰!”
先前那一翻交手虽短,可单雄信却知对方的力量不在自己之下,此番再战,他自是不打算再硬碰下去,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紧着便是一招“三连击”攻杀了出去。
“啊哈!”
宣花斧乃是重兵器,运转上自然不如长马槊便利,若是旁的武将遇到了“三连击”这等快招,只怕根本来不及招架,然则慕容葛朗却是丝毫不乱,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连振间,连打带捎地舞动出了片片斧影,挡住了单雄信的两枪,又还了一斧,再度与单雄信又硬碰了一记。
“铛!”
“三连击”最重的便是最后一击,前两枪的力道大半都叠加在第三枪上,自然不是那么好防的,饶是慕容葛朗力量不在单雄信之下,这一记硬碰下来,也自不免吃了个暗亏,双臂当即便被震得发麻不已,自不敢再硬战下去,紧着一点马腹,座下的战马吃疼不已,长嘶了一声,便有若离弦之箭般从单雄信的身旁冲了过去,而此时,单雄信也因着收枪之故,竟是来不及再给慕容葛朗补上一枪,只能坐看其逃出了生天,大怒不已间,手中的长马槊顿时便舞动如轮一般,将后续冲来的吐谷浑骑兵杀得个人仰马翻。
第二轮对冲下来,战术配合明显不如华军的吐谷浑军可就吃了大亏了,虽也阵斩了华军百余骑,可自身却伤亡了近五百之多,两轮硬碰之后,吐谷浑军的士气已是彻底被打没了,奈何慕容葛朗这个主将不下令撤退,众吐谷浑骑兵们也自不敢背主而逃,依旧聚集在了慕容葛朗的身后,只是人人脸上自不免都是惧色满满。
“贼子看斧!”
慕容葛朗其实也想逃,只是鉴于慕容宁尚未逃远,他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忐忑,在战场外侧拧转了马首之后,紧着便又率部向单雄信杀了过去,当然了,这一回他可就不敢再让单雄信抢得先手了,一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紧着便抡圆了双臂,猛然便是一个暴击。
“铛!”
慕容葛朗这一斧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耍了出来,斧势快得惊人至极,一见及此,单雄信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是一个横枪斜架,挡住了慕容葛朗的拼命一击,一声巨响过后,巨大的反震力道顿时便令单雄信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弯,座下的战马吃力过巨之下,竟是哀鸣着停下了冲锋的脚步,与此同时,慕容葛朗也同样没能讨到丝毫的便宜,手中的大斧被震得高高扬起不说,座下的战马更是因此人立而起。
“杀!”
单雄信虽是被震得身子躬了起来,可到底还是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待得见慕容葛朗座下战马扬蹄人立而起,自是不会错过这等杀敌之良机,一声大吼之下,也自顾不得手臂正自酸麻不已,强行一枪捅向了慕容葛朗的小腹。
“哇呀呀……”
见得单雄信挺槊刺来,慕容葛朗自不免便有些慌了,没旁的,此际他手中的宣花斧正高高扬起,根本来不及收回招架,座下战马又自人立而起,也没法在此时策马躲避,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拼死一搏了,但听其一声怪叫,飞速地松开了斧柄,双手猛然往下一抄,竟是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槊尖后头的槊柄,借势一拉的同时,腰腹猛然一用力,强行将座下战马压了下去。
“咔嚓!”
硬木打造的槊柄虽是坚固,可架不住两名勇将七拧八扭地乱抢乱拽,很快便断成了两截,二将各持一半,彼此乱抽乱捅地打成了一团,却是谁都难以占到丝毫的便宜,而此时,吐谷浑骑兵也与华军铁骑厮杀在了一起,一场乱战下来,吐谷浑军已明显处在了下风。
“突击,突击!”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吐谷浑军已力不能支之际,却见东北方向上烟尘滚滚大起中,孟明已率部赶了来,这一见单雄信所部正与敌激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狂吼着便率部杀进了战场。
“撤,快撤!”
慕容葛朗原本正跟单雄信死死缠斗不已,可待得听东北方向声势不对,登时便慌了神,奋力将手中的槊柄往单雄信处一掷,逼得单雄信不得不干净格挡招架,而慕容葛朗却是趁机猛踹了下马腹,一边狂嚷着,一边拼命地打马向西南方向鼠窜了去。
“混蛋,胆小鼠辈,狗贼,哪里逃!”
这一见慕容葛朗要逃,单雄信如何肯依,一把丢下手中的断槊,猛然便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纵马便向慕容葛朗追了过去,只可惜启动的速度稍慢了些,一时间又哪能追得上急欲逃命的慕容葛朗,直气得单雄信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