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慕容葛朗急于逃命之际,又哪管单雄信怒骂不怒骂的,再说了,他又不通汉语,根本就听不懂单雄信在骂些甚,只管伏低了身子,拼命地打马狂奔不已,眼瞅着将将就要逃出乱作了一团的战场之际,冷不丁却见一骑从斜刺里冲杀了过来,赫然是孟明赶到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一送,手中的长马槊便有若奔雷般直取慕容葛朗的左肋。
“啊哈!”
尽管认出了高速杀来的便是早先坚守龙支城的那名华军将领,可这一见孟明脸嫩,慕容葛朗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听其一声大吼,右手往腰间一抄,便已将横刀抽在了手中,顺势一抹,斜斜地架向了高速刺来的槊尖。
“铛!”
在慕容葛朗看来,孟明这等毛都不曾长齐的小家伙根本吃不住自己一击之力,却不料吃不住劲的却是他自己,只听一声脆响过后,慕容葛朗的虎口登时便被震得开裂,手指一麻之下,手中的横刀竟已被震得飞上了半空,而孟明的枪势固然稍斜了些,速度也自稍缓了些,可前刺的趋势依旧没变,但听“嘶啦”一声,锋利的槊尖已然划破了慕容葛朗的背甲,生生在其后背上开出了一大道的血槽。
“啊……”
剧痛袭来之下,慕容葛朗几欲昏厥过去,哪敢再稍有迁延,慌乱间一点马腹,惨嚎不已地便往斜刺里狂逃将开去,试图赶紧拉开与孟明之间的距离。
“噗嗤!”
慕容葛朗的反应倒是不慢,也确实拉开了与孟明之际的距离,可这么一往边上逃窜,却被单雄信从后头追到了,但见单雄信手中的横刀只一挥,一道刀光闪过之后,慕容葛朗的脑袋便已横飞了起来,其无头的身子在马背上颠簸了几下,而后便即鲜血狂喷地栽倒在了地上。
“你……”
这一见将将到手的功劳被单雄信给生生捡了去,孟明一张俊秀的脸庞登时便黑了下来,眼珠子一瞪,忍不住便想骂娘了。
“承让,承让啊。”
见得一桩功劳到了手,单雄信自是心情大好不已,哈哈大笑地冲着孟明一拱手,策马冲上了前去,一个镫里藏身便已将慕容葛朗的首级捡了起来,悬挂在了马脖子之下。
“便宜你了,哼!”
孟明虽是恼火异常,可一想到自己前几日也生生抢了浑干的功劳,心气也就渐平了些,只是不甘之心依旧还在,不爽地哼了一声,拧转马首,就此去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吐谷浑骑兵不提……
“呜,呜呜,呜呜……”
趁着慕容葛朗率部死死缠住单雄信之际,慕容宁拼命地打马向乐都方向狂奔,这一逃便又逃出了二十余里,眼瞅着离乐都也就只有十余里之距了,慕容葛朗紧绷着的心弦就此渐渐地松了下来,与此同时,疲惫也就不可遏制地狂涌而起了,正自寻思着要找个水源处暂歇上一口气,冷不丁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大作间,道旁一处低矮的山包后头突然又杀出了一彪骑军,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华军西线大都督徐世勣!
“全军突击,给我杀!”
徐世勣所部八千骑军是凌晨便已赶到了此处的,早已养精蓄锐了多时,此际见得慕容葛朗所部一万四千余残军已然乱成了一团,他自是不会有甚客气可言,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狂冲了起来。
“撤,向北撤,快撤!”
慕容宁手下兵力虽比徐世勣要多,奈何连番遭劫下来,军心士气早已荡然无存,人马皆疲之下,真要是被华军缠住了,那绝对是死路一条,到了此时,慕容宁也不管北面皆是荒漠了,狂嚷了一声,一拧马首,紧着便往北鼠窜了去。
逃?人困马乏之下,要想甩开华军铁骑的追击显然没太多的可能,饶是慕容宁反应神速,奈何徐世勣所部到得太快了些,只一个冲锋便已将慕容宁所部残军冲得个七零八落,万余人马就此四散溃败了开去,而华军并不肯善罢甘休,飞快地分成了数股部队,可着劲地追杀着吐谷浑乱兵,一通大杀特杀下来,四千余吐谷浑将士就此成了华军的枪下之鬼魂,更有三千余骑逃不动的吐谷浑骑兵成了华军的战俘,偌大的草原上伏尸处处,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倒是慕容宁运气好,竟是躲过了华军的追击,逃进了茫茫荒漠之中……
瑞明三年九月十二日,得知青马王慕容宁全军溃败之消息后,占据了乐都的慕容长奚手下部将达头旺为之惶恐不已,不敢坚守,率部弃城而逃,与慕容长奚合兵一道,撤离西都城,一边收拢慕容宁所部残军,一边缓缓撤往金银滩。
瑞明三年九月十三日,慕容罗睺率华军步军主力赶到了乐都,与徐世勣所部会师,全军向西都进发,鄯州都督安修仁率部出城迎接,两军会师后,华军总兵力已达十一万四千余众,其中骑军三万五千余,骑乘步兵也有三万之数,稍事休整了一日之后,徐世勣令安修仁率一万步军守西都城,自率所有骑军以及骑乘步兵连夜赶路,高速进军金银滩草原,并令慕容罗睺率三万九千步军押解辎重跟进。
瑞明三年九月十四日,在侦知徐世勣率部追来之消息后,慕容长奚不敢在金滩多逗留,一边向远在伏俟城的吐谷浑可汗伏允告急,一边率部缓缓向银滩退去,其撤退速度并不快,显然打的是诱敌深入之主意,对此,徐世勣虽是心知肚明得很,却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率骑军以及骑乘步兵在后急追,于九月十六日午后,追到了银滩草原,赶上了撤退中的慕容长奚所部,但并未急战,而是在离慕容长奚所部三里开外处安下了营垒。
“呜,呜呜,呜呜……”
瑞明三年九月十七日,辰时正牌,日头方才刚刚在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华军大营中便即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大批兵马从敞开着的营门中迤逦而出,缓缓向吐谷浑军大营逼了过去,一见及此,吐谷浑大营中也自响起了告急的号角声,不多会便见慕容长奚也自不甘示弱地率七万大军从营中开拔而出——慕容长奚原本只有五万余的兵力,这些日子以来,又收拢了来归的原慕容宁所部残军两万余,总兵力算起来比之华军还多了近六千之数,自忖手下骑兵众多且骁勇善战之下,慕容长奚自是无惧跟华军来上一场草原大对决的。
“何人敢去打头阵?”
慕容长奚所部虽是后出营,可排兵布阵的速度也自不慢,就在华军列阵已毕不多久,吐谷浑军也已排好了迎战队形,只不过其并未急着下令发起攻击,而是遵循草原人斗将之旧例,顾盼自雄地嚷嚷了一嗓子。
“大王,且看末将前去立威!”
吐谷浑军中好勇斗狠者比比皆是,这不,慕容长奚话音方才刚落,便有一名络腮胡大将轰然应诺之余,紧着便策马冲出了本阵,此人正是原乐都守将达头旺,党项人,因武勇过人,而颇受慕容长奚之重用。
“孟明,去,给本督砍了那将的狗头!”
见得对面阵中冲出了一将,在两军阵间耀武扬威地狂嚷个不休,尽管不懂那厮喊的都是甚来着,可一看便可知对方这是要斗将了,对此,徐世勣虽是不以为然得很,却也没打算退缩,眉头一扬间,便已点了孟明的名。
“末将遵命!”
这一听徐世勣头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孟明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概因孟家与徐世勣之间其实有着不小的旧怨在,孟明心下里本不以为这等打头阵的荣耀会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曾想徐世勣还真就这么做了,孟明大乐之下,自是不敢稍有迁延,恭谨地应了一声,策马便冲出了本阵。
“来将通名!”
见得对面一员小将疾驰而来,达头旺按着草原规矩便嚷嚷了一嗓子,只不过他喊出来的是鲜卑语,孟明根本就听不懂,自然也不会有甚反应,只管策马向前飞奔不止。
“混蛋,竟敢如此无礼,看打!”
达头旺等了等,见孟明根本不曾有所表示,登时便怒了,脚下猛然一点马腹,手持着根粗大的狼牙棒,纵马便向孟明冲杀了过去。
“杀!”
但凡敢用狼牙棒、独脚铜人这等重武器者,无疑都是力量奇大之辈,孟明虽自负武勇,也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这一策马冲到了近前,也没等达头旺扬起狼牙棒,便即大吼了一声,一枪如虹般地攒刺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
“找死!”
这一见孟明抢先动了手,达头旺心中的怒火顿时更旺了几分,一声怒吼之下,双臂一摆,手中的狼牙棒便已猛然暴击了出去,势大力沉已极。
“呼……”
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最终的结果便是狼牙棒狠狠地敲在槊柄上,真到那时,纵使孟明力量不小,槊柄也断难逃过被打折之下场,然则这等事情到底不曾发生,就在狼牙棒将将拦截住槊柄之际,只见孟明突然一翻腕,原本笔直刺出的枪势陡然一个下沉,灵巧已极地躲过了狼牙棒的截击,枪势稍稍一窒之下,很快便又急速刺向了达头旺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