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战争,又有谁是真正的胜利者?笑到最后的人,未必就是最快乐的那个人。
我和她陷入沉思,不知不觉天色竟暗了下来。
“啊---------”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接着房门就被人从里咣的打开,脸色略显苍白的杜墨渊大步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拉起同样错愕的他的夫人,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朝背后的我,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眼神啊。。
被他看到的那一霎那,我整个人就像是被冻结在深海里,呼吸心跳同时都停止了。。
他的目光,就像是充满了神秘的海洋,波浪翻涌之间,我好像窥探到了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可等我想要深入探究的时候,他却忽然间风平浪静,任我怎么翻搅,都再也带不出一朵浪花。。
但我还是读懂了一点,他用可怕的沉默祈求我,照顾好崇青。。
这一点,我没有看错。因为他传递给我信息的时候,他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那间白色的房门,定定的,凝视了一秒,随即,转身,迈开大步决然离开。。
我从杜墨渊带来的震撼中惊醒,三步两步冲进病房,“崇青-------”
崇青正蜷缩一团,把头深埋在膝盖之间嚎啕痛哭。随我一起进来的还有两名护士,这一层的病房大多数都空着,所以,崇青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只有她们赶过来而已。。
我劝走两位护士,却没有劝说崇青。
我知道,她要的,那个人,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她需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尽情发泄这些年来的委屈和心酸,隐忍和愤懑。。
她失去了至亲骨肉,又失去了整个青春年华都深爱不移的男人,失去了她的情感依靠,杜墨渊。如果说孩子的逝去,等于剜掉了她的心,那杜墨渊的离开,就生生的要了命。。。
她需要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哭,不然的话,她不疯,我也要疯掉了。。
崇青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得多,至少,她还知道用大声哭泣为自己的情绪找个出口,而不是打回原形,再一次陷入抑郁的深渊。。
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陪她一同哭泣,在她撑不下去的艰难时刻,用我单薄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可以避风挡雨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崇青表情木然地靠在我的身上,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我抬眸,意外看到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温柔的眼睛里只有我,而另一个,则忘我的关注着崇青。
我撩起崇青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别在耳后,心酸地说:“看看,谁来了?”
崇青随着我把目光转过去,看到阌行健的那一瞬,她已经干涸的眼眶,重又盈满了水光。
我站起来,迎上平措了悟深邃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在那样温柔的凝视下,我竟觉得鼻子有些酸痛。我用指尖压了压鼻尖,低下眼帘小声地吸了口气,然后抬头,冲着平措微微一笑,“你来了。”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保温盒递给我,我接过来,却轻轻的却有郑重地放进阌行健的手里。
不管他听不听不到,有没有认真在听,我都要提醒他,“看你的了,阌行健!”
说完之后,我拉起平措温暖干燥的手掌,“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平措淡淡一笑,用手摸了摸我乱蓬蓬的马尾,牵起我的手,离开了病房。
尽管医院的消毒水味还顽固地黏在身上,可我却不管不顾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在病房楼的阴影里,一下子抱住平措的腰。他顿住脚步,压下手心,贴在我的脊背上。
夜色中,他英俊的面容恍惚易碎,我只觉得心生惧怕,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像杜墨渊一样,下一秒就会消逝不见了。
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思,在我更加丢脸之前,抢先一步,有了动作。
唇上一片微凉甘甜的碰触,在我惊呼之前,他的舌尖已经灵巧的钻进了我的齿间,搅得我头晕目眩,心驰神摇。
不知过了过久,我隐约听到擦身而过的人流声,微微地挣了一下,却不想被他吻得更深。。
最后窝在他的怀里,脸上的温度使我低低的吁了口气,我想提醒他,这不对,我们应该立刻分开,离开这里,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厘头的一句,“你来前是不是吃王妈妈家的汤包了?”
平措一愣,随即,爆发出愉悦的笑声。
他的嘴唇重又覆在我的上面,辗转缱绻之间,他咬牙切齿地呵我的痒,用牙齿咬我的鼻尖,“你是个猫精吧!鼻子这么灵!”
我大笑求饶,最后闹到不像话,引得路人侧目,我们才不舍的分开。
我笑语嫣嫣地揉着肚子,“我饿了。”
他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发心,“带你吃饭。”
我准备拦出租,可被他拉住,“我开了车来,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他转身去停车场,留下我一人在路边傻傻的发愣。
我以为他临时阌行健的车,可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辆金色簇新的卡宴。。
他推开副驾驶车门,叫我:“猫子,上车。”
我跳上车,看着陌生而又奢华的内饰以及那些闪耀夺目的仪表盘,心里隐约有些明白,有些事,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我什么也没有问。
而他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我家是那种单位老式的楼房,楼房和楼房之间有一条窄窄的水泥过道,因为窄停不下汽车,所以,一楼的住户挖空心思把门前的空地利用上了,他们栽了许多的果树,玉兰树,还有缠缠绕绕的葡萄藤子,和家属院建成初期就栽种上的梧桐,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冬天没什么好看的,可从春入夏,一直到秋,只要推开窗,就能看到满眼的葱笼滴翠,还有淡淡的花香果香。为了陶冶我这只老猫的情操和修养,我特意把家里的窗台加宽,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得空就卧在这个小空间里舒服的写字或是睡觉。
平措每次见我这副懒散不羁的模样就会摇头,说他当初看走了眼,怎么会看上一只大懒猫,还是只母的。我巴在窗沿上,伸出五指山,虚张声势地冲他挠上几爪子,十足十的恶猫样。平措配合无比的衰叫两声,然后指着脸上莫须有的伤痕,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控诉我的罪行。
我像个女王一样,顺了顺他永远都不会变的服服帖帖的短发,“乖!以后听妈妈话,就不会挠你了啊!”
平措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拧眉想了几秒,才用小学生一般的口气对我说:“好吧,我听你的话,妈妈!”
“噗---------”我喷笑出声。
手指着他,笑不能抑,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演!!
平措这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笑着抱起快要从窗台上跳下来的我,温柔地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猫子。”
同居生活开始后我的屋子里多了一张书桌,美其名曰是方便我写作,其实,就是平措的专用书桌。上面除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和码的整整齐齐的几个资料夹外,还有他的一些专业工具书。他喜欢回家后在那里做一些事,或是静静的坐在椅子里看书。
通常这种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他的投入,他的专注,甚至他面部的小动作都会让我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无疑是英俊的,迷人的。可他的英俊同石头,同阌行健、同杜墨渊都有一些质的不同。他不是奶油小生,可能在西藏呆久的缘故,细看他的肌肤,会有些粗糙的感觉,他的眉毛极浓,睫毛也长的出奇,所以,那双比内地男人轮廓深凹的眼睛就愈发的显得深邃。他有一管高挺的鼻子,唇形有些削薄,唇色也是偏深的赭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笑起来时,那股子纯净舒服的味道。。
与平措接触的越深,相处的越久,我的心就愈发的惶恐。或许自己早已陷落,却不自知。总想着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有平措这样贴心的爱人,有崇青这样的好姐妹,我若再不满足,估计连老天也会惩罚我。可近来我却越来越感觉找不到自己,夜半时分总是莫名的惊醒,虽然身体在他的怀里,却依然像是找不到依靠。我经常会梦到母亲,在虚无缥缈的梦境里,我一次次的问她,我还可以要的更多一些吗?如果太贪心了,会不会像她一样受到伤害?
母亲回应我的,永远是一个落寞的背影和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想告诉我什么?
是让我不要再深陷下去,还是用她的例子告诉我,不要相信男人,不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天长地久。。
我迷惘了,第一次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第一次,对一个叫平措的男人,有了想要留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