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我的话他的手蓦然一震,手里拿的搅勺碰到了陶瓷杯的边缘,发出滋啦一声响,响声嘶哑难听,我的心跟着一揪。
我以为说出来就不会疼了,可是,好像不是那样的。没我想的那么轻松,那么潇洒,对上他蓦然扬起的黑眸,心底的揪扯和痛楚竟比最煎熬的时候还要疼上百倍。。
平措对我的话没有过度惊讶也没有质问,只是抬眸时的神情吓到了我,我以为我的脆弱已经表露得足够明显了,可他,看起来居然比我还要痛。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因为极力隐忍在光线的作用下竟变得有些扭曲,他不说话,只是牢牢地盯着我,我也是回望着他,起初还能维持镇定,后来,就觉得面部僵硬,鼻子和眼眶都开始发酸。。
平措,我们在比什么?比谁更痛?还是比谁更舍不得对方?
我们在时间消逝中无声的问着对方,遇见你(我),究竟是对还是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已经错到无可救药,无法回头的时候,我却依然不愿意后悔。因为你是个好人,平措。不论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你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我也一点都不后悔,也不会忘记和你相处的这一段美好时光。。
“猫子。”
他朝我伸出手来,没了以往的坚决,充满了犹豫的意味,缓缓的伸来。我的手像是得病了,竟不受控制的动了动,想要去握住那一片温暖。
可是,他的手却在触及我身体时戛然停滞,像是指挥家的指挥棒,在遇到休止符时,猛地停住,又无力地下垂。。
我的内心顿时一片荒凉,有些尴尬有些悲哀地偏过头去。
平措,如果这就是你的解释,我想我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想怎麽样,并没有想从你那里拿走一丁点的东西,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恳请你在我受伤之前,在一切都来得及挽回的时候给我抽身而退的机会。。
我冲他淡淡的微笑,笑容很假却也经过了我的努力,我不会哭,因为我还要扮演坏人的角色。
“就这样算了吧。”我褪下手腕上的那一串跟我已经心意相通的天珠,轻轻的推到他的面前。
他眼神一黯,“不要这样,猫子。不要这样。。我的心会痛。”
心痛?
我哑然失笑,是啊,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自然会痛。
只是请你,请你不要再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讲话了,那会让我误会,误会你还是爱我的。我这个人有时聪明有时傻,常常分不清你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我怕错过了,所以一般都会把它当成真的。。
平措并不去碰那串变得刺眼的珠串,他只是凝眸看着我,用目光乞求我留下它,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乞求吧,如果我还没心痛的傻掉的话,我觉得他就是在恳求我。。
这又何必呢?
我摇摇头目光坚定的回绝了他,他直直地盯着我,眼底深处那股子近乎绝望的意味令我心乱如麻。。
“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猫子。。”他说。
我已经无力摇头,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这样分开吧。”缓缓的沙哑的语声过后,他慢慢立起身子,我别开脸,捏紧了指下的布垫,指甲透过薄薄的布料扎痛了我的手心,疼得入骨,却依然没有心痛。。。
“好。”就这样分开吧,我低声回答说。
平措走了。
他甚至忘了带走那串天珠,就任由它孤零零的躺在吧台上散发着神秘幽静的光泽。我拿起珠串,举高,仔细地端详。
我看到了天高地阔的西藏高原,看到了那个浑身带着纯净味道的阳光男子冲我微笑:猫子,跟我在一起吧。。
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便让我沉沦到他织就的爱情美梦里面,从此后,不知今夕何年,不知晴空万里之后便是狂风骤雨。。
爱情原本就是这样的矛盾,它可以瞬间甜蜜如酒,也可以转眼割人如剑。我一直都知道它的厉害,只是鬼迷心窍,被它绚丽的外衣所迷惑了,忘了它长着致命的毒刺,一旦掉入它的陷阱,就会令我们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直到书吧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店员准备打烊,我还是怔怔地趴在吧台上发呆。大刘和他的女友小喜走了过来,他们应该知晓了一切,所以,想给我一些安慰。
我在他们出声之前摆手阻止,“我走了。”拿起一旁的背包,跳下椅子,脚趾刚一触地,我就被后脚跟传来的剧痛给击倒,我踉跄了一大步。。
“猫子--------”
“猫姐---------”大刘和小喜同时惊呼出声。。
我一边揉着破皮见红的后脚跟,一边抬眸摆手,“没事,没事。。。”
我看到大刘表情怪异,他看了一眼落地窗,随即收回目光,几步走了过来,扶起我,“行不行啊,顾猫!不行,我就背你回去。”
我被他气笑了,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对小喜说:“看好你男人,没事少跟美女套近乎!”
小喜想笑又想哭,我摆摆手,在他们欲言又止的忧虑中脚步踉跄地走出了书吧,我没有回头,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那个埋葬我爱情幻想的地方。。
天伦王朝是本埠一家超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它的多功能会议厅因为设施完备,空间可塑性强,所以占用率极高。
在家待的快要发霉的我,架不住崇青的苦苦哀求,被临时征用到天伦的宴会厅来帮忙了。
崇青不知受谁的影响,忽然转变了经营策略,今年改为主打代理国内某著名品牌,她再也不用每周去邻省辛苦选货了,生意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反而多了几个下属的加盟店,收入不降反升。这家品牌公司今年选择春熙作为新品发布会的城市,也顺便召开明年春季服饰的订货会,崇青作为一级代理商义不容辞的协助总部开始布置会场和各种琐事细节的安排,我有一周的时间没见她了,没想到,在天伦乍一见面,她不用化妆就能起到杂志封面效果的烟熏妆,足足吓死了一簸箕的脑细胞。
这是开会还是要命啊!
崇青看到我很高兴,她拥抱我,手臂紧得就跟八百年没见似的,勒得我直呲牙。眨了眨黑乎乎的眼睛,她的两汪眼泪就差没当我面掉下来,“猫子,我可见到亲人了,知道我几天没回家了吗?一个礼拜啊。。一个礼拜!!累死我了!知道不!!这不是要姑奶奶的命吗?”
我忍笑,看着憔悴颓废的崇青既心疼又无奈。我数落她:“这还不是你自找的,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竟然想做中国的嘉柏丽尔#8226;;;;香奈儿。”
那个始作俑者是谁,我和崇青心里都清楚,她无力辩驳,我翻了翻眼睛,脱下身上厚厚的外套,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崇青抱歉极了,“对不起啊,猫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实在是没有人手,明天就开幕了,这还有一堆事。。。。”
我摆出急停手势,拧眉打断这个女人的碎碎念,“快说让我做什么吧,本来挺利索的一人儿,怎么跟了阌行健变成这样了。。”
崇青被我噎得没话说,她把一堆印刷精美的彩印画页放在我的手上。
“每个礼品袋里放一本册子,这些都要装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墙角那厚厚几摞子几乎要钻到天花板上去的礼品袋,跟着崇青傻呵呵地笑了两声。。
“有点多,嘿嘿。。”崇青说完就想溜,被我眼疾手快地拽住,我伸出一个指头,在她鼻子前面晃了晃,“糖醋排骨,足量的,一块都不许少!”
“好好好。。糖醋排骨,老上海菜馆的,十二块小肋排,一块都不能少!”崇青心虚,捂着额头,狂奔而去。
我笑了笑,撸起袖子准备开始。
四周也有像我一样的工作人员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一般都不交谈,只是专心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秩序井然。天伦王朝的宴会厅果然名不虚传,稍加布置,一个功能性和观赏性都极强的会场就已经初具雏形,因为有大型的走秀活动,所以搭建了专业的t台,宴会厅一侧还有专门定做的展柜,看得出发起者对本次活动的重视程度,于是我这个临时壮丁也不敢偷懒,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看似简单的体力活,不停地重复机械运动起来也是颇为累人的。做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候,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愕然回头,却看见风流倜傥的阌行健正站在我背后,冲我挑眉微笑。
他今天穿了件纯黑色的prada半大风衣,笔挺的同色西装裤,领口高竖着,隐隐露出里面质料很好的开衫。我坐在纸板上,他站着,所以看起来很是英俊悦目。
“怎么?崇青连你也不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