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宇柱横梁上雕刻着五爪金龙与各种瑞兽。大殿内侍卫云集,一众王公大臣整齐的立于两旁。大臣的首位分别站了太子萧景逸和三王爷萧雨晨。
龙椅上萧战梧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一旁的老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宣道:“传应届魁首红尘阁楼芊芊、琉夏。”
殿外,楼芊芊与琉夏垂首莲步行至大殿后下跪行礼道,
“民女楼芊芊,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琉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战梧龙椅上的手微微抬了抬,说道:“免礼,平身吧。”
楼芊芊与琉夏谢恩后,起身垂首站在殿中。
看向殿中的两女,萧战梧语气平淡的说了句,“都把头抬起来吧!”
闻言,楼芊芊与琉夏微微抬头,楼芊芊眼眸低垂没有直视。九五之尊岂是她们区区民女可用于之对视的。
可琉夏却没有垂眸,一双水蓝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龙椅上的萧战梧。
老太监怒斥一声道:“大胆民女,焉敢与圣上对视?”
萧雨晨微微蹙眉,就要上前为她解围。
却听琉夏缓缓开口道:“想我伽蓝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九五之尊的陛下定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民女因一时好奇,冲撞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听到琉夏的话,萧战梧眼神眯了眯后说道:“琉夏是吧?是个有胆色有智慧的。朕听闻你是妖狐转世能迷人心智,今日一见倒是更像那红尘中的谪仙。既有传闻说你是妖狐,就不知可会什么变化之术?”
琉夏眼波微转浅浅一笑道:“回皇上的话,民女区区肉体凡胎,哪会什么变化之术?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
就在方才,萧战梧发现一向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萧雨晨,竟是有要为这小女子开脱的准备。可见这名唤琉夏的舞优定有其不凡之处。
在场就连他的儿子,都不敢直视与他说话。可这区区民女却胆大包天的敢与他直视对话,且观其面色竟是没有半丝的惧意。
萧战梧眼神别有深意的看向琉夏说道:“不会变幻之术,那你又是如何将朕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难道就是凭着你这张脸蛋?朕的儿子可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么你就是有什么妖魅之术,要么就是承认萧雨晨不过是贪图美色的肤浅之辈。
萧雨晨闻言,低垂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他方才不过是起了想解围的念头,可并未说出。竟是被父皇发现了吗?
大殿内众人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心中莫不是为殿中的琉夏的胆大包天捏了一把汗。
区区民女竟敢触怒龙颜,皇上所问可是怎么答都是大罪啊!会妖魅之术便是妖孽,要授火焚之刑的。
而说萧雨晨是贪图美色之人,那就是污蔑当朝王爷,羞辱皇家颜面,死的只会更快。
萧景逸用眼角余光瞟了瞟琉夏后,心中暗暗想到,可惜了这一张绝色的脸蛋,偏偏生在了一个没有脑子的女子脸上。激怒了父皇。这漂亮的脑袋怕是要搬家了。
琉夏脸上不见半点惊慌,依旧浅笑回道:“民女薄柳之姿又岂能入得了皇家人的法眼?陛下这是抬举民女了。”
避重就轻,琉夏回答的非常巧妙。既没有指明皇帝所言的儿子是谁?也没有承认自己是妖魅之人。不当点明了自己不过是区区民女,还转着弯的说皇帝是在夸奖她。
萧战梧眼中亮了亮后继续问道:“方才所见,你精通音律。就不知除了这琴以外,秀才四艺中你还会那几样?”
琉夏清浅一笑回道:“虽谈不上精通,但民女均略有涉猎。”
萧战梧眼中光彩更盛,这一般闺阁女子会这秀才四艺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这琉夏琴艺了得,据说这舞技也是极为出彩的。
天下有几人能样样皆精的?他倒要试试这区区民女有多少本事。
萧战梧抬手比了个手势后,老太监大声宣道:“上文房四宝,书画颜料。”
很快的小太监便将东西都准备好抬到了殿上。琉夏面不改色,开口道:“还请陛下出题。”
萧战梧淡淡开口吐出了一个梅字。方才她不是吟唱寻梅吗?那就让她将这梅好好给他寻出来。
琉夏走到书案前,提笔画了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快的,一幅傲雪寒梅下,伊人独立的画卷,便被她画了出来。
画卷的左上角几行梅花小楷于其上书到:
严冬凌凌众芳落,寒梅点点浮暗香。
疏影曳曳飘落零,粉黛殷殷盼君归。
相思绰绰郎不见,芳魂凄凄陨香消。
小太监将琉夏的画卷接过舒展了开来,萧战梧脸色忽然一怔,略显怒意的问道:“此画何意?”
他与简如烟的故事早已尘封多年,况且当年知道的人大多已经故去。眼前的琉夏又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此事提起?
琉夏看到萧战梧发怒,却不惧怕,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后说道:“陛下既出题为梅,方才我等的演舞又得到了陛下的赞赏。所以民女斗胆以挚友之像入画。”
闻言,萧战梧命人将画卷拿近一看后,画中之人却是殿中的楼芊芊。这才稍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微一抬手后,老太监继续宣道:“上棋盘。”
琉夏确实并非知道萧战梧与简如烟的事情。正如她所言,她就是刚好想到了方才楼芊芊的演舞,便将她画了下来。
小太监领命将棋盘端了上来。萧战梧看了看殿中的一众老臣后,心中想到,这女子今日的表现太过出彩。是该寻个人压压她的气焰了。
指了指陈大学士后说道:“陈卿,就由你去与她手谈一局吧。”
内阁大学士陈学亦是伽蓝国出了名的棋痴,就连与当今圣上对弈也是一丝不苟从未有过让棋的情况。
众人萧战梧竟是选了他去与琉夏对弈,纷纷觉得皇上是不是太高估了这女子。
可这没多久,棋术上难逢敌手的陈学亦尽是败下阵来,而且败的极为狼狈。
一向视棋如命的陈学亦,尽是也不管这是在金銮大殿之上,一把拉住了琉夏,硬是还要再来一局。可结果依旧是惨败收场。
就在陈学亦固执的拉着琉夏,还要再来一局时,萧战梧轻咳了一声朗声笑着说道:“难得一见啊!真是难得一见啊!陈卿这是输急了眼啊!”
陈学亦老脸一红,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萧战梧捋了捋胡须后说道:“果然奇女子,不但样貌出众胆色过人,内修也是极为的出彩。与她相较,还有谁能配得上这秀外慧中?今晚的家宴,雨晨记得把她也带上。”说完起身走出了大殿。
大殿内,一众人大多都是一脸的疑惑。皇上这是何意?都说了是家宴,怎的还让三王爷带上这么个民女?
当然也有眼明心亮的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上一届的魁首许给了太子。
让三王爷带上琉夏出席,显然是要将这一届的魁首许给这三王爷了。
只是不知会是许个怎样的位置,要知道这三王爷可是未立正妃的。
当今圣上多疑,所以膝下除了太子的正妃是皇后母家的侄女以外。其它的皇子婚配的都是一些有名却无实权的王公贵女。
萧战梧离开后,萧景逸看了一眼萧雨晨后拂袖离开了。
萧雨晨走到琉夏身边说了一句:“走吧!去准备准备,晚上还要与我一同饮宴后转身带着琉夏也离开了。
楼芊芊悄悄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感觉整个背心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清楚一口气后也紧随其后离开。
大臣们见正主都走了,便也纷纷离开了大殿。
回到三王府,楼芊芊拉着琉夏非要给她重新梳妆一下,说晚上的宴会是皇家的家宴,不能太失礼了。琉夏不情不愿的被楼芊芊强拉去梳妆。
萧雨晨则命人去将弄月公子寻来,说是在书房等他。
萧雨晨回到书房没多久,弄月公子便端着一盘点心来了书房。
将点心往桌上一放,顺手倒了杯茶,自得其乐的吃了起来。
萧雨晨抬眸看了看弄月公子后问道:“你是故意弄坏她们的舞衣和布景对不对?”
弄月公子微微偏头,佯装委屈的说道:“什么故意?我那是无心的好不好!你可不能什么坏事都赖我身上。”
萧雨晨冷冷的回道:“收起你那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故意的?”
弄月公子撇了撇嘴说道:“这个嘛,算是吧!可我不是给她们准备了更好的演舞吗?这不是一举夺魁了?”
萧雨晨眼神略带寒意的说道:“你可知,你是在玩火?你这么做对于是将她们置于炭火上烤。只要一个不慎,她们就会人头落地。”
弄月公子打哈哈的回道:“没有的事儿,你看她们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听说琉夏还得了那老头的青眼,让你带她去赴家宴?”
萧雨晨眼神淡淡的问了句:“她今日在金銮殿的行为也是你教的?”
弄月公子顿时一脸委屈的说道:“我可没那本事又要计算老头的反应,还能短短两日间将她培养的无所不能。你这是要什么事都赖我头上啊!再说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我早去开宗立庙了。香火一定很旺。”
萧雨晨微微蹙眉,细想一下,弄月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短短两日的时间怎么可能将一个人变得无所不能。可今日殿上,琉夏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弄月公子见萧雨晨不说话,哎了一声后说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可就要走了啊!你倒好,晚上有酒宴吃,可怜我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去找吃的。”
萧雨晨抬眸瞟了弄月公子一眼后说道:“昨夜我已让听风命人将信送往陶家堡了。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弄月公子收起了一脸的嬉笑正色道:“我们故意放走的鱼儿去了太子府。”
萧雨晨眼眸眯了眯,沉思片刻后说道:“萧景逸却是是有那个权利,可他不像有这个胆量与计谋之人。好了,我还要去赴宴。你那边继续再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确凿的线索或者证据。”
弄月公子撇了撇嘴说道:“你去大鱼大肉,我去吹风受冻。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宁可去路边吃碗阳春面,也不要去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个个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想想都觉得恶心。
萧雨晨来到大厅,琉夏已经梳妆好在那儿等他了。看着一身彩缎罗裙的琉夏,他微微蹙眉。
偏头小声向身后的听风说了句什么后,听风转身出了大厅。
不一会儿,听风手上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将木盒递给琉夏后说道:“王爷说让姑娘将这个换上。”
琉夏接过木盒,将盒盖打开,里头放了一套裙装。合上盖子,琉夏没有拒绝,转身就进了后堂。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长长的曲裾垂地,广袖飘飘,雪白的纱衣上绣了一束傲雪红梅,雪烟罗的内裳暗纹云霞。
乌黑如泉的青丝垂落在雪白的衣裙上,简单的发髻上斜插一支银簪,簪子上一颗蓝色的珠子内蕴流光。
萧雨晨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想院内走去。琉夏莲步轻移跟了上去。
习惯了大步流星的萧雨晨,此刻走的并不快。故意将步子压慢,怕琉夏跟不上来。
出了府门,车夫已将脚蹬放好。到了马车前,萧雨晨没有直接上车,停下脚步立在了那里。
琉夏也不扭捏,微微颔首后便上了马车。萧雨晨见琉夏已将上去,便也身形一轻跃了上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两人依旧没有言语。萧雨晨走在前方,琉夏略慢他半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萧雨晨向守门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宫内宴会厅行去。
路过御花园时,一片花瓣飘下落在了琉夏的发间。
行至宴会厅入座后,萧雨晨转身看向琉夏时,发现了她发间的花瓣。微微抬手想将花瓣拿下,可琉夏却被她突然的反应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滑倒。
萧雨晨伸手将她扶住后,把她发间的花瓣拿下捏在手中。琉夏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瓣顿时脸上一红。
萧雨晨声音淡淡的问道:“我很可怕吗?”
琉夏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萧雨晨微微蹙眉,说道:“白日里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色都去哪儿了?怎么一见了我就变成受惊的小白兔了?”
琉夏依旧垂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