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这个人,喜欢穿着大褂,少言寡语,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眉头总是皱着,到哪里都会带着他的笔记本,时不时地记录些东西,看上去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这样的人来做学术研究,是再合适不过了,而考古也是一门学术。
跟在老四手下,他平时并不管生意上的事,就连勾心斗角的对弈也是很少插手,用好听的话说,那是徜徉在他的精神海洋里,用难听的话说,他的性格很难融入到社会,索性闭门不出了。
而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常德呢?
“你确定没看错?会不会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我一时有点难以相信,低声向冬瓜求证。
“他那副打扮,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冬瓜趾高气昂地摇着头,这个理由也确实说服了我,师爷的长相虽然普通,可把他放到人群中,衣着打扮会显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接着道,“他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低头看着笔记本,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等人,可惜什么都没有瞧见,只好先回来了。”
这就是冬瓜回来晚的原因,我眉头一动,不怀好意地盯着冬瓜,狐疑地道,“该不会是你回来晚了,故意找个理由糊弄我的吧?”
“乔状元,这事儿我怎么可能会忽悠你。”冬瓜一听有点不满了,车子正在通过车站的出口,他用手指着外面,爱信不信地看着我,“车子出去后,你自己就能看到了,他就站在马路对面。”
其实不用亲眼看到,我心里已经信了冬瓜的话,因为怕师爷看到我们,所以窗帘我只是微微拉开一道缝,朝外面瞄着。
车子徐徐地从车站驶出,拐到街道上,我皱着眉头扫了几眼,只看到熙攘的人群,还有个别停在原地吃着快餐的白领,并没有看到师爷。
当即递给冬瓜一个不解的眼神儿,我把窗帘彻底拉开了。冬瓜径直朝着一根电线杆望去,脸色就变了,喃喃地道,“奇怪了,刚刚人还在这儿,怎么瞬间就不见了?”
想到冬瓜的话,我心里冒出一个猜测,开口道“难道他真的在等人,等的人到了,所以就离开了?”
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一路上车厢里比较安静,类似于这种长途客车,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闭目休息,连车载电视里的音乐也换成舒缓的催眠曲,我跟冬瓜自然也不能再讨论,只好各干各的。
因为上午是睡过来的,尽管此时的精神有点疲惫,却再睡不着了,只好两眼盯着窗外,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事情。
我对师爷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都是考古系毕业的,也是他对我们没有恶意,甚至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帮助,好比在鬼王地宫那一次,他就偷偷地给我们递了一张纸条。
而这种好感一直被我们掩饰起来,我估计三爷和老四也不知道这层关系。在好感之外,我也有一些糊涂。从鬼王地宫出来后,有几个问题我至今没有解开,地宫里给我们留纸条相助的黑影是谁?为什么他的字迹会跟师爷的一样?
我隐隐觉得师爷,怕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了一会儿师爷的事情,我的思绪最终还是回到了牛皮纸上,昆仑仙苑的线索在我们手里,活死人又是如何知道它在哪里的?
一想到活死人,这个诡异的群体,我的心里便有点讶异,它们为什么会想要我们的命?又为什么会以死来相告一些事情?
看似知道的真相越来越多,实际上正好相反,心里的疑问远比知道的真相要多。
车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滴在车窗上横着飞过,留下一条条水渍,模糊了视线,阴雨天,看不到星光,但愿解密牛皮纸的事情不会被耽误。
阴雨的阻挡下,我们到达武汉的时候接近晚上九点,武汉的天空同样笼罩着阴云,不过即便是晴天也没用,光污染太过严重,不可能看得清头顶的天空。
天气不便,父母会住在单位的宿舍,所以家里是黑着灯的,他们似乎习惯了我这样神秘的消失,原先还会问一些原因,现在甚至问懒得问了,这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打算着解决了这些麻烦事,踏实下来,跟他们一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洗了澡,人会变得慵懒,加上外面下着雨,只好点了外卖,我迫不及待地坐在电脑边,打开国家天文台的官网,细细地浏览起来,牛皮纸在电脑桌上摊开,跟我所找到的观测星空的照片一一比对。
这种差事,冬瓜自然干不了,在客厅了呆了一会儿,忍不住走进来,“乔状元,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儿。”我揉着发胀的额头,只觉得脑门都炸开了,“工作量太大了,咱们国家整整有21个天文台,每个天文台放出来的观测照片,那都是数以万计,加起来也就是有几十万张照片,别说三天了,就是三年也不可能仔细地过一遍。”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冬瓜挠挠头,尝试着出主意,“要不咱们多找点人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嘛。”
“这不是人多的事儿。”我摆摆手,想出来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准备求助国家天文台,把牛皮纸上的星图扫描之后,发过去,他们那边肯定有设备可以进行星空的比对,只是现在没有于教授帮忙,对方不一定会答应。”
冬瓜站在那里,表情扭捏着没有答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了牛皮纸的事打断我的,我只好主动问道,“这事儿我只能试试,成不成再说。你他娘的有屁快放,放完快走。”
“燕子要来了。”冬瓜嘿嘿一笑,冲我挤着眼睛,“我想拦也拦不住!我一想她从没来过武汉,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了。”
“你他娘地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三爷、老四,还有活死人可都在盯着我们,你还答应让她来。”我有点无语地盯着冬瓜。
“这我都答应下来了,再反悔可就不好了。”冬瓜悻悻地道,“再说了,三爷不是被你拖住了吗?你放心,燕子只在这里呆两天,两天后就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