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学期,一个不怎么一样的新学期。
没有温暖的烛光,没有星空状的天花板,有的只会有黑云压境和一个个的虎视眈眈,压抑、绝望、憎恨无言的充斥着整个餐厅。
台下的学生少的可怜,餐桌上的老师更是没几个出席,芙洛特坐在左右空荡荡的教师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前的餐盘,眼睛则是无神的盯着唯一闪亮着的蜡烛——校长讲台上的蜡烛,脑子里不禁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就没打算要活到战争后……”
芙洛特眼神复杂起来,甚至多出不少的祈求的,嘴唇动了动,却只能蠕动出一个词:“为什么?”
斯内普缓缓叹出一口气:“我累了,太累了……”
“你是害怕战争后面临的庭审吗?那是很累,但是这完全可以……”
“躲过去吗?可是躲并不代表世界就会就此安静,也不代表你这么多年隐藏的伤疤不会就此被拔开。”埋藏在心里那么多年早就该腐烂的东西,要被拔开展示到大庭广众面前,接受他们赤裸目光的审视……那他真该把这些腐烂的东西直接带进坟墓里。
“况且我并不是害怕面对这个,那些只会用自动羽毛笔脑子却算不清一加一的蠢蛋有何可惧怕的。我只是……”
斯内普的话顿了顿,然后便将整个身体埋入沙发靠背中,好像从未如此放松,但芙洛特看得出来,他的动作仍是僵硬的不行,“我只是看不见未来罢了,也累于去寻找未来了。”
芙洛特的眼睛紧紧的追随着斯内普的动作,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声来。
“我杀了那个给予我救赎机会的人,甭管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的死就是我干的,这没什么好说的。还有那个我一直看为救赎希望的黄金男孩,呵……”
斯内普没接着说下去,他不知道邓布利多有没有将哈利的结局告诉给芙洛特,其实不管告诉没告诉,刚刚那半句话他也不应该说出口,看来自己真的是有点喝多了。
“我不在乎战争过后该怎样重建魔法世界,更不会在乎魔法部会由谁执掌,甚至不会在乎那些活下去的人要准备怎么好好活着,他们还有精力,而我肯定是耗的筋疲力尽了。”斯内普淡淡的开口,语气毫无波动,“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战争会打几年,又是谁能走到最后。”
芙洛特垂下眼睛,不想再去接受斯内普那渐渐丧失神采的眼眸,而自己的眼眶里也开始止不住的酸涩起来。
她知道斯内普很累很痛苦,这本就在一切计划开始之前就能预想到的,可芙洛特没明白的是,这场战争的带走的从来都不止是你身边人的性命,还有的则是对活下去的意义与对未来期望的一遍遍消磨。
芙洛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可笑,这从头到尾唯一的期望便是希望斯内普能在战争结束后可以好好的活着,她祈求邓布利多,祈求黑暗的力量,付出代价续命也要陪他度过最痛苦的时期,就是能为了这所谓的未来。可万万没想到,最终看不清未来或者说不想去看清未来的却是他自己。
可芙洛特做不出任何要求,因为让他痛苦的活下去从来也不是芙洛特的所求,但……
斯内普已经感受到了芙洛特此时的情绪,心里也无比清楚这份情绪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坐直,侧过身子面对着眼前正低着头的芙洛特,轻轻的举起手抚起她的脸,手指抹去脸上滑下来的泪珠,声音不大却比刚刚多了几分温度:“芙洛特,我不想一个人就这么孤独的活下去……没人喜欢孤独的,包括我……”
“所以接下来的这句感谢的话,我想我早就应该说出口,但一直没有机会,不过现在,我想很合适。”
“这句话就是:这些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芙洛特。”
被轻轻抹去的泪珠此时又被新留下来的泪珠所覆盖,而斯内普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则让芙洛特的一切视线变得彻底模糊起来。
“我们都知道你身体的好与坏,所以,等战争结束,一切结束,所有罪恶与悔恨都结束的时候,无论你去哪,你在哪,法国、中国、美国,还是天堂地狱,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一直走下去……”
……
学校礼堂的侧门处传来几声偏尖利的念叨,原本陷入回忆里的芙洛特也被这让人不爽的声音活活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芙洛特轻蔑的向声音的出处瞥去,果然是那两个驼背兄妹,啧。
“你知道吗,你刚刚差点坏了好事。”卡罗兄妹里那个歪嘴哥哥碎碎叨叨的尖声冲着妹妹叫骂着。
“好事?分明是你差点让咱们赶不上晚宴!真不知道殿下怎么就把副校长的位置给了你。”妹妹也尖声反驳着。
“阿莱克托,你真应该跟贝拉好好学学,收拾收拾你那没用的嘴脸!我当上副校长也是你的荣耀,是卡罗一族的荣耀。”
“荣耀?你?天天就知道提贝拉贝拉的,还不是羡慕那女魔头的地位,等见了面你连半个词都蹦不出来!”
“阿莱克托,你给我闭嘴!”
卡罗兄妹俩就这么一路吵着来到了教师餐桌上,渣渣哄哄的样子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抬起头围观,尤其是葛莱芬多的小狮子,嘲讽的笑容差点没把嘴咧破。
芙洛特这边看着像是事不关己,其实也在支着耳朵窃取着内容。
卡罗兄妹这回怕是真吵红脸了,阿米库斯·卡罗紧往着餐桌的中心坐去,而妹妹却往反方向的角落里走,正好堵气的坐到了芙洛特的身边。
芙洛特用余光斜睨了一眼正气哼哼靠着椅背的阿莱克托·卡罗,心里则盘算着接下来能不能就着这机会问出点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可关键是在于她应该怎么开口呢。
正不知道如何将话题顺其自然开头的时候,芙洛特耳边这边便传来着身旁人的小声嘟囔:
“贝拉,贝拉,天天就知道贝拉,不过就是个得了殿下青眼的疯婆娘罢了。”
贝拉特里克斯……这或许会是两个女人有趣的话题切入点。
芙洛特把自己眼前的餐盘往前推了推,然后努力扯出一个无害的假笑,小声问道:“贝拉?是贝拉特里克斯吗?”
阿莱克托·卡罗停止住嘴边不满的嘟囔,扭头不屑的看向芙洛特,眼睛微微眯起。她倒是认识眼前的这位,但却从未有过交集,只不过这段时间好像有传闻说眼前的这位是……斯内普的情妇……而且好像据说还是从殿下那儿传出来的……
想到这儿阿莱克托·卡罗看芙洛特的眼神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虽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但据理也不应该是敌对一方的,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芙洛特,声音跟刚刚一样尖利刺耳:“就是贝拉特里克斯,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你怕她?”
看见对方回话了,不知道那个“桃色绯闻”的芙洛特还以为套近乎的第一步成功了呢,紧忙往下接口:“怕?她不过是仗着魔王撑腰,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不可一世的,从小到大都是那副德行。”
这话算是跟正在气头上的阿莱克托·卡罗产生了深深的共鸣,她嘴里的话也顺着芙洛特的话头往下走:“还不是从小到大不就仗着家世好自己长得还漂亮嘛,天天对人吆五喝六的。”
“漂亮?曾经是挺漂亮的,可惜现在……啧啧啧,如今整个魔法界都在黑魔王的手中,有了新的人才,谁还会去重用一个女魔头呢。”
“我倒希望是那样呢,但是前段时间我才听说殿下曾经赐给过她一个宝贝金杯呢,那可是……”阿莱克托·卡罗絮絮叨叨的嫉妒话语猛然停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疑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芙洛特。
芙洛特心里刚刚念叨着“金杯”二字,正起疑有猜测,可这耳边的信息就这么莫名给断了。
芙洛特自然是感受到了那份怀疑,于是笑着接话道:“你也别误会,曾经我跟她在某些事情上闹的不愉快,单纯的讨厌她这个人罢了,听你刚刚的小声抱怨她,我也没忍住想骂两句而已。”
“你跟她什么时候结的怨啊?”
“说来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会儿我丈夫迪兹莱尔刚去世,贝拉和她丈夫就为了能在黑魔王面前立功抢走了我……”芙洛特说到这儿故意难过悔恨的断了几秒,“抢走了我丈夫的遗物,那会儿我丈夫才过世没几天呢。我知道那遗物重要,等我丈夫走好我自然会亲手交给黑魔王,可贝拉……”
芙洛特亦真亦假的话还真击起了阿莱克托·卡罗心里一直隐埋的强大不满:“真过分!她的眼里一直就只有抢功,所有功劳都必须得是她的!”
“她不就是靠着这些个强抢的功利才坐到现在这份儿上嘛,其实论能力她根本就不如你们兄妹俩!”边一块咒骂着贝拉特里克斯,芙洛特还得顺带着拍个彩虹屁。
“不过黑魔王毕竟是会识人,把你们兄妹俩派到霍格沃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来,而她贝拉特里克斯呢,有赏赐的金杯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待在她妹妹家里。”兜兜转转说着好话,芙洛特最后也把话题聊到了刚刚没说完的金杯问题上。
“话是这么说,但那金杯可是传说中从赫奇帕奇传下来的!”大脑已经被腐蚀的没什么判断力的阿莱克托·卡罗嘀咕道。
“赫奇帕奇的金杯!”芙洛特虽然心里有猜测,但是听到后还是稍稍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被心中的腻歪给取代了。想想看,她当初和斯内普生死不顾取回的金杯,如今竟然赐给了贝拉特里克斯,这放谁身上谁也不舒服。
“这黑魔王殿下怎么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赐给她了?”芙洛特继续打探着。
“谁知道呢,不过好像是在十几年前黑魔王受伤之前就赐给贝拉特里克斯了,黑魔王还挺重视,再三确认安全性。”
第一次战争的时候就赐了,最近却再三确认安全性,这说来多少也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倒也不足以引起芙洛特的重视,她更想套点别的内容。芙洛特柔声细气的继续往上捧着:“十几年前的赏赐而已,不过就贵重点,代表不了现在。这论现在,你们兄妹二人才是挤进黑魔王身边的人,黑魔王早晚会赐给你们更好的东西。”
“赐给我们好是好,就怕会像马尔福家那样,呵。”
阿莱克托·卡罗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完,芙洛特心里虽然跟着起了一点点念头,但是随即那份猜测也就掐灭了,以为对方仅仅只是对马尔福家的单纯嘲讽罢了,并没有往深处想。
正当芙洛特想换个话题继续深挖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时,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呢,阿莱克托·卡罗竟然犹犹豫豫的率先开口问了一个神奇的问题:
“我听说……”
……
“有的时候用你的记忆力去堪比鱼的记忆力,都是对鱼的一种羞辱,芙洛特。”斯内普从办公桌上抬起头,不满的看向又出现在他眼前的芙洛特。
斯内普每回在正常情况一张口,芙洛特便开始怀疑他俩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进展过:“从我对你办公室口令的记忆程度来看,我的记忆力好的很,西弗勒斯。”
“很好,感谢提醒,我明天就把口令换掉。”斯内普自如的扯出一抹假笑。
芙洛特冲着斯内普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好气的拉过一把椅子,随性的就坐到斯内普的对面,并对要讨论的话题开个头。
“说真的,为什么黑魔王要派这两个蠢蛋来霍格沃茨?”
“我要是时时刻刻都能洞察出他的想法来,那我现在就能按照时间点去睡觉了,甚至开启一段自如的假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儿处心积虑的配合着一副画像去完成如何干掉他这件事情。”斯内普嘴里恶狠狠的念叨着,故意放大声音说给那副对他工作永远不满意的画像听。
然而邓布利多的画像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给出什么回应,仍旧是坐在椅子上打着呼噜,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装睡。
“反正我对他派出这两个蠢蛋的原因总结只有两个,要么是黑魔王太看不起霍格沃茨,要么是他太看得起你,西弗勒斯。”
“我完全不在乎这件事情的原因,我只在乎你,在乎你抓错了重点!”
“什么?”
斯内普放下手中的羽毛笔,阴沉的脸让芙洛特感觉下一秒自己可能就得被“奖赏”一个禁闭:“重点就是,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是应该睡觉的时间。”
“正是因为大家都在这个时候睡觉,才没人会注意到我来找你。再者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惯性失眠,况且你不是也没睡呢。”芙洛特倾过身子探向斯内普面前的文件,眯起眼睛确认后说道:“看来黑魔王占领大势以后,连校董人选委派的都是蠢材,这种文件竟然还需要你亲自处理,啧啧啧……用我帮忙吗?”
“别逼我把你请出去。”斯内普不在看芙洛特,而是继续拾起羽毛笔批改文件。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芙洛特的劲头可就彻底收不回来了。芙洛特现在可不是曾经那个单方面被怼的女教授了,如今这地位也是今非昔比了。
芙洛特故意站起身挑衅的把椅子拉到斯内普的身边,人也彻底凑过去,阴阳怪气的语调配合着挑衅的滋味,简直没有比这更搭的配置了:“那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把我怎么请出去。”
不出意外,斯内普再一次放下羽毛笔,只不过这回看向近在咫尺的芙洛特所用的眼神更具有威胁力罢了。
“行了,见你一面不容易,我这不是今天晚上找你确实有事嘛。”
“有事?呵,怎么,从那两个蠢蛋嘴里撬出来信息了,来找我确认来了?芙洛特,我怎么警告你的,这件事你不要插手,那两个人你更不要招惹!”
“我知道,不过这回是她自己先坐我身边的,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芙洛特趁着斯内普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抓紧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题,“我听她说,黑魔王很久之前就把赫奇帕奇金杯赐给贝拉特里克斯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不过是赏赐品的其中一件罢了,也就珍贵一些而已。”斯内普说道,“说到贝拉特里克斯,你最好别跟她打照面,如今魔法部沦陷,她似乎对当年锒铛入狱的原因抱着不少的好奇心。”
想起当年自己贡献的关键罪证把贝拉特里克斯彻底送入阿兹卡班,芙洛特这心里倒还真有点后悔,后悔的不是把她送进去,而是应该再多弄点大手笔直接处以死刑,也就省的现在麻烦了。
“可是就算我不找她,她知道真相也早晚得来亲自找我啊。”
“霍格沃茨不论怎么说也是黑魔王派给我的,她不敢过来太嚣张,况且……”斯内普想起自己当初在救芙洛特出来的时候,对黑魔王解释自己和芙洛特的关系时……以这位殿下偏变态的心理,很难不宣扬出去。
芙洛特这边可还等着斯内普况且后的话呢,一看对方突然听着不说,芙洛特自己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遐想起来。有的时候默契这个词真的很说不好,芙洛特这边也不禁的想起了那会儿阿莱克托·卡罗跟她说的那个传闻了。
“况且霍格沃茨的密道密室不再少数,尤其很多还只有校长有权限,你可以躲避到里面。”斯内普当然不会把刚刚想的那句话说出口。
“只有校长有权限的密道密室,那你岂不是知道很多霍格沃茨传说的真假了?那传闻中那间专给死刑犯的四面环墙密封监狱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这是霍格沃茨,不是阿兹卡班。”
芙洛特听见这句,立马就变得兴致缺缺:“这传闻还说在里面用活活闷死的方式处死过一个女巫呢,没想到是假的,不过也难怪,传闻那么真,连福吉当年都想让邓布利多直接把刚抓回来的小天狼星放进这个密封监狱彻底处刑呢。”
斯内普好像故意隐瞒着什么似的没有接芙洛特的话,而是回到了刚刚的话题:“还是那句话,遇到贝拉特里克斯别正面应对,你的身体不行,可别自不量力。”
“放心,我又不傻,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啧,可这说来也可惜,要不是身体不好,承受不住太多黑魔法的反噬,我对灵魂的反向净化肯定还能尝试着再往上走一步,没准往上进这一步后贝拉特里克斯的黑魔法可就未必能赢过我了。”
“看来你受的这份苦还不足以让你多长长记性。”
芙洛特没好气的轻轻挥手打了一下讽刺她的斯内普:“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我身体确实哪哪都不行,但是灵魂通过反向净化虽然永远只能使用黑魔法,没办法在接受纯净的白魔法,但是灵魂的力量可是强进的不是一点半点的。”
这话可不是芙洛特瞎说,虽说自己身体的损耗有大部分来自于净化后灵魂的反噬,但是整体的存活却也是靠着强大的灵魂吊着的。
“若我没此时的这份强劲的灵魂,就算身体耗的住,精神没准也早就泯灭了。再者说有这么强大的灵魂做前提,又是经过魔力净化影响过的灵魂,没准哪天在我死的时候,也能发生灵魂附身到活物的情况呢。”
“你倒是想的挺……”斯内普原本脱口而出的反话戛然而止,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脑子里都回荡起一句话:
在索命咒反弹时,伏地魔的灵魂便撕裂了一小片附身到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活物身上……
“芙洛特,你刚刚说‘也能’……你也知道了波特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