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下雪了。
是徐海顺先发现的,他抱着杯奶茶咕噜咕噜喝着,盯着出租车窗外安静的看着,突然怪叫一声,“下雪啦!”
“啊啊啊下雪啦!”
于是纷纷按下车窗,几颗脑袋争先恐后往外冒,伸出手去接。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他们太年轻,“一点雪就高兴成这样?”
徐海顺嘿嘿笑,“那可不,要时刻怀揣着童心嘛。”
在央戏门口下车,徒步走到宿舍。
这个点的央戏仍然有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外出玩完回来的,三三两两走着,给安静的校园带来不一样的欢腾,雪花俏皮,纷纷扬扬落下,打湿了头发。
许之圳伸手接雪,估摸着这下雪量要能维持一晚上,明天起来就能看见厚厚积雪了。
又忍不住笑,真好啊,圣诞夜下雪,真有气氛。
小径两侧幽暗的路灯照亮前行的路,郑城和徐海顺在前面不远处勾肩搭背走着,高歌唱着《merry christmas》,一个男高一个男低,搭配起来难得融洽,许之圳听得好笑,刚想转过身招呼谢北来,却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用围巾笼过,虚虚绕了圈,还没脱出喉咙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口,他的围巾沾染上了别的味道,是相当骚包的香水味,淡淡的。之前许之圳都没能从谢北那闻到,许是只抹了很少一点。
他张着嘴,彻底哑巴,呆呆转头看谢北。
他的长长的灰色羊绒围巾的另一头还挂在谢北脖子上,对方摘下了口罩,单手挑着,露出一张堪称精雕刻画的脸颊,旁边路灯仿佛得天独厚的打光,衬得他半边脸隐在沉寂黑暗中,半边柔和得仿佛经过ps般,温暖的橘色灯光拂过脸颊,拂过浓密小扇子般的睫毛,眼睛微微翘起,桃花眼彰显出了最大优势,多情而轻佻,瞳孔中是柔和的笑意,看得他几乎无法撤眼。
许之圳呆住,一时无言又茫然。
靠,这男的在干嘛?
靠他妈,虽然真的很帅,但他在干嘛啊救命啊,谢北是直男来着吧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脑中闪过千万条弹幕,最终许之圳也只磕磕巴巴问了句,“干、干嘛。”
谢北弯唇,“看你冷,给你系着。”
说完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许之圳差点被围巾绊倒在地,谢北也没见停,也没回头,只走慢了些许,许之圳一个踉跄往前扑了扑,还好是没摔倒,然后傻乎乎的跟着谢北身后走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merry christmas的歌声渐远,路上的人也渐渐的没了,只有昏黄的灯光,由一条围巾系住的两个人,慢慢的,在雪中走着。
暖意顺着围巾无声流淌,许之圳缩了缩脖子,确实有点冷,他向来怕冷,出门带了俩保暖物品结果全给谢北了。
他吸了口气,确实好暖和,好像隐隐约约还有点余温。
仰起头,看了眼辽阔的泛红天际,漫天的落雪,脖子上的温暖和身边的脚步声不断提醒着他,还有一个人陪着他,在雪中走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用力的跳了几下,突兀的,莽撞的,用想出破嗓子眼的力气重重的跳起,再落下。
在即将结束的圣诞夜里,浪漫的雪夜里,不远处的宿舍楼已印入眼帘,他跟着谢北的脚步,一步步的,忽的就生出不舍的意思来。
莫名奇妙的情感涌上心头,还不容人思考就又缓缓溜去。
许之圳吸了吸鼻子,可真冷啊。
谢北回头看了他一眼,“快到了。”
没有主语,也没有其他话,但莫名的,许之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弯唇笑,露出一口白齿,鼻子冻得微红,落了满头的雪,肤色雪亮,不比谢北的冷白皮,但是已经是很好衬托出他精致五官的程度了。
“嗯。”他说。
谢北也“嗯”了声,又转回头。
无言的一段路,路灯拉长背影,替他们悄悄记住。
回去洗澡,热水打在身上那一刻许之圳简直要感动得哭出来,可太冷了,他边吸着鼻涕边洗头,洗了好久都不愿意出来,最后在蒸汽里敷了张面膜才慢悠悠出来,一出来就和蹲门口的谢北对上眼,差点被吓得往后倒。
谢北看他,“那么久,还以为晕在里面了。”
许之圳支吾,“这不……暖和嘛。”
谢北像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拿着睡衣往里走。
满屋的蒸汽又被关上门罩住,许之圳的清新柚子沐浴露味还没散去,在空中飘荡着,谢北关上门,留下原地茫然的许之圳。
他拿着头,继续往前走,觉得什么东西他好像不对劲……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
谢北其实有点洁癖来着,别人用过的洗手间他基本要等个五分钟十分钟才会再进去,或者打开窗户散气到没什么味道。沐浴更甚,许之圳之前还见过他虽然急着洗澡,但也等着满洗手间的蒸汽全部散掉才肯进去。
现在…………
他缓缓回头,像是电影的慢动作,看了眼水声哗啦的洗手间。
后知后觉的gay达提醒他,好像有什么真的不对劲了。
倒不是他自恋,尽管个人条件确实不错,高中时候也陆续有过几个知道他是gay 的男生对他表示过好感或者问谈不谈朋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魅力到让谢北这样对他。谢北是直男他倒是肯定的,所以对掰弯谢北这一点他想都没想过。而且谢北也应该不知道他是gay,但是谢北今天一整天的举动又确实是非常奇怪,细想哪里都很有问题,那么冷的圣诞夜穿那么骚包出去,还乖兮兮的拽他衣服,回来还和他系同一条围巾,刚刚居然都不在意他洗过澡还有味道……
细思恐极,许之圳用力甩甩脑袋,靠想什么,好兄弟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好兄弟当然可以系一条围巾,当然可以不在意他刚刚洗过澡就能直接进去洗。
再者,对谁下手都不能对兄弟下手,这是原则。更何况是谢北。
许之圳默默下定论,问起来就是今天谢北脑子有点问题。
圣诞后的日子指针转得飞快,课陆续结束,等待期末。他们几儿成天泡在排练房里,飞一般的过完了2018年。
今年的最后一天,仗着明天放假没课,几个人又一次冲到大街上瞎逛着玩,不过这次几个人都怕冷穿得规规矩矩,厚棉袄和大秋裤,毛线帽和手套,一个个跟士兵出征似的,吃完羊肉锅,打着嗝四处晃悠,等过完零点再回去。
郑城笑嘻嘻,“可真快啊,就2019年了。”
许之圳也点头感慨,“可真快啊,小时候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转眼就19年了。”
“那可不,当年奥运会我记得可清楚了,结果唰的————就过了那么多年了,真快啊。”徐海顺啧啧摇头,仰头看了眼天空,“但真好啊,长大真好啊。”
许之圳也笑着仰起头,对啊,真好啊,长大真好啊。
他很享受长大的过程,对他而言,分离不让人畏惧,而独立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归属感才让人欣喜,去肆意追求自己梦想的过程也让人沉迷。
他笑眼兮兮,抬胳膊撞了撞谢北,“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谢北拿着手机飞速打字,“年哥让我搞个跨年直播,我在和他据理力争拒绝。”
郑城噗嗤笑出来,“咱们打工仔可太惨了。”
他无奈摇摇头,呼呼冰凉的手指,继续打字,“主要这个月vlog也忘了录,是得补点啥。”
说起这个还真挺好玩,谢北的vlog到了后期实在是无人记起,上个月因为进组合年能靖呆了几天,年能靖追着他屁股后面录,所以一下子出了个三十分钟的vlog,比起之前十分钟左右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下子感动庞大粉丝群。至于这个月,彻底无人想起,谢北被年能靖催得厉害,也没办法,急也急不出不来个vlog。
许之圳提议,“要不你就直播,反正我们在外面,你直播聊几句再回去?”
谢北垂眸摇摇头,“太麻烦了,今年我也没参加跨年,何必让粉丝追着跨年晚会还抽空看我直播,未免太辛苦了。”
徐海顺捶他,“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挺贴心哈。”
许之圳也忍不住笑,“想得还挺多嚯。”
“懒的极佳理由。”
闻言谢北笑道,“所以决定拍张照就当新年礼物。”说完转身看了看附近,正好在一条小道上,人不多,他们是奔着附近的星巴克去的,也就没在意在哪条路上。
“随便给我拍张就行。”他说。
拍照这种活,有许之圳在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其他人的份,许之圳今天出门没带相机,就拿着手机到处给他找角度,或蹲或立,抓拍摆拍,几乎拍了一路,到了星巴克发现里面光线也不错,人也不多,干脆找了个角落位置,谢北摘了口罩,松松围巾,随便一搭桌子摆姿势,许之圳咔咔就是几张。拍完后一翻相册,得,几十张。
他有些讪讪,摸摸鼻子心虚,把手机丢给谢北,然后咸鱼躺在软椅上,接过郑城递来的香草拿铁,“你自个儿挑吧,觉得可以的就发到自己手机上。”
郑城把谢北的黑咖啡推过去,顺势坐到他右边,靠着沙发,探头看,“我看看怎么样……靠,都好看啊,咱圳子这手就是不一样哈。对了圳子,之前还说呢,哪天有空给我和海顺来套写真呗,你这技术不用浪费了。”
许之圳咪了口咖啡,懒洋洋比了个“ok”,“没问题,随叫随到,不收钱,一杯奶茶就行。”
谢北翻完照片,然后勾取全选,全发了自己手机上。
默默围观的郑城:……………………行。
喝着喝着咖啡居然饿了,于是转场烧烤店,谢北无奈又好笑,也只能认命的陪一群食量大过天的少年们贴冬膘。
当晚十二点,翘首以盼的谢北粉丝等啊等,终于等了时隔半个月的微博。
三张照片,两张都是他拍,在粗糙的连调焦都没有的照片中,最夺目的就是他。周围或暗或亮的光线无一不是为了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而作陪衬,一边是枯零的树和偶尔车往的马路,一边是极具生活气息的街道,或明或暗的小店,而他往前迈步走着,回头看后面,抓拍瞬间很妙,他露出整个侧脸,五官线条流畅,眼神虚虚望向不知哪里,手揣在央戏长棉袄的兜里,步伐迈得很大。另一张是在一家咖啡店里,暖黄色的灯光,他解开拉链,露出里面卫衣上大大唐老鸭表情,张开腿,眼神轻佻,看向镜头,年少轻狂中掺杂着无所畏惧,虎得很,荷尔蒙扑面而来,帅得人腿软。偏偏图案又是可爱的唐老鸭,反差萌得厉害。最后一张是张集体自拍,坐在家饭店里,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后面摆着满满的烤串,四个少年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袄,戴着同款四个不同色的毛绒帽,冲镜头比耶,笑得格外欢。少年气几乎冲出屏幕,是这个年纪最好的东西,看得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许之圳看着屏幕上的三张照片和一句“跨年开心”,也忍不住笑了,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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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老是半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