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扶风眉心微微蹙了蹙,似有拒绝之意,祁辰的语气不由冷了下来:“既然要我出手救人,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否则,若是王上的病情因为什么外界因素出了岔子,那便与在下无关了!”
话说到这里,祁辰点到为止,扶风是个聪明人,他自当明白自己所说的“外界因素”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听她两次提到“外界因素”,扶风眉宇间不禁泛起了一抹深思,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应道:“如你所愿。”顿了顿,看着祁辰一字一顿地说道:“也希望祁公子不要让我们失望才是。”
祁辰装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警告威胁之意,径自越过他对耶律楚说道:“四王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从寝殿里出来后,扶风对着自己的心腹吩咐道:“去查一查这个祁辰还有他那两个朋友的身份。另外,派人暗中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随时禀告。”
“是,大人!”心腹应声而去。
吩咐完之后,扶风正要乘马车离开,不想却被人拦住:“扶风丞相且慢!”
掀开车帘一看,却是耶律齐带人拦在了车前,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王方才前去父王寝殿探望,不想却被人拦了下来,听寝殿的守卫们说,这是丞相的吩咐?”
“是本相的吩咐,不知三王子有何指教?”扶风云淡风轻地问道。
见他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耶律齐眼中不禁渐渐聚起一股怒意:“丞相这是怀疑本王会对父王不利吗?!”
扶风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本相并无此意,只是为了让王上安心养病,不被打扰罢了。”
“是吗?”耶律齐眸中划过一抹阴鸷,冷声质问道:“可为何四弟能够进去探望?”
“如今寝殿内并无任何侍奉的宫人,四王子孝心可嘉,进寝殿是为了侍疾。”扶风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
“哼!”耶律齐冷笑一声,眯着眼睛问道:“那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扶风丞相这是打算支持四弟了?”
“咳咳咳!”扶风掩唇轻咳了两声,淡淡道:“本相从来只忠于王上,何来支持四王子之说?”
“丞相大人!”耶律齐陡然提高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本王奉劝你一句,做人可以糊涂,但却不能看不清楚形势!”
扶风却丝毫不为所动:“多谢三王子提醒,扶风心中有数。”
“哼!希望他日丞相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才好!”耶律齐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一阵冷风吹来,扶风顿时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咳咳——”
“大人……”身边的侍从忍不住担心道。
“无碍,回府吧!”扶风朝他摆了摆手,放下了车帘。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扶风离开后,祁辰便向耶律楚问起了疏勒王平日里的身体状况。
听他说完,祁辰心中原本五分的猜测现在变成了七八分,斟酌了一下字句,她试探着问道:“照你所说,疏勒王虽然有些头疼的毛病,但身子还算健朗,眼下突然间重病在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玄机?”
“玄机?”耶律楚轻轻摇头:“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希望父王他能健健康康的,平安无事。”
深深看了他一眼,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深思,看来耶律楚也不是全然的单纯无知,他只是不愿将人心想得太坏……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祁辰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前往王宫替疏勒王看病的大夫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了……”
“祁兄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安然无恙!”耶律楚一听立马保证道,生怕他会突然反悔不去给他父王看诊了似的。
“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祁辰示意他先不要激动,继续道:“四王子可有想过,这些人为何会丢了性命?”
见他摇头,祁辰接着说道:“其实说白了无非是两种可能——其一,他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被灭口了,其二,他们和你一样,根本就没有见到疏勒王。”
“这,这怎么可能?!”耶律楚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祁辰深深看了他一眼:“三王子背后势力庞大,但疏勒王最疼宠的儿子却是你。说句不好听的,眼下这种情况,如果疏勒王殡天,得益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你是说,父王的重病与三王兄有关?”
祁辰微微摇头:“只是一种推测罢了,并无任何切实的证据。”
耶律楚还是有些不相信:“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三王兄又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替父王四处张榜求医呢?”
这下连路非烟都听不下去了,直接说道:“自然是为了替他自己造势了,身为继任的储君,他怎么能让自己背上一个杀父夺位的名声呢!”
“所以,他才暗中杀了那些前来揭榜的大夫……”耶律楚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颤抖。
“一方面是借此将疏勒王病重的消息传扬出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其他想要揭榜的大夫望而却步,一箭双雕。”路非烟接过话来说道。
“不,是一箭三雕。”祁辰纠正道:“疏勒王病重,三王子忧心父王的病情,急怒之下杀了几个庸碌无能的大夫,虽然手段偏激了些,但却恰恰显现出他的一片拳拳纯孝之心。稍稍用些手段去换取疏勒百姓的认同,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听着听着,耶律楚神情渐渐变得怔忡起来,他颓然地后退了一步,似是难以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身在王室,一直以来,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个阴私腌臜手段的存在,但他打从心底里就厌恶这些,却偏偏又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只好将自己隔离在这些事情之外,不断地欺骗自己,以为只要他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就能永远不用知道这些个令他心生厌恶的阴私。